来不及了,墨阙长剑映月,剑尖,直指其咽喉。
“说,为什么要杀我!”我一挑墨阙,剑尖划破她脖下皮肤。流出血来。
她轻蔑的一笑,我没多少耐心,转墨阙一旋,一道殷红的血自她肩膀漫了出来。
“说!谁让你来的?”我再次将墨阙指她咽喉。
她用手捂着肩膀,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我身后,脸上突然现出惊恐的表情,祈求道“郡主,奴婢不能这么做,求郡主不要杀我,奴婢还有两个月就能出宫了,家里还有老娘和弟弟,求郡主不要杀奴婢……”
我略有诧异,却见她眸中现出一丝决然,似是转身想跑,脚下一绊,竟然往前一栽,撞进我的墨阙中。
“噗……”
一声穿透骨肉的闷响,她脸色隐有痛苦,身子一歪,便瘫软滑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身后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喊声便响起。
“啊!不好了,杀人了。出人命了!”
这道声音不大不小,穿透力却很强,随着空气荡漾几圈后,那阵脚步声也到了跟前。
“宁安郡主,你这是干什么?”蒂贵妃一脸不可置信。
宦司宫女手里的宫灯将偏廊照的亮亮堂堂,那名宫娥倒下地上,我的墨阙还没在她的脖子里。
我转头看向蒂贵妃惊诧的脸,又看看地上死透了的宫娥。终是明白了。
我被算计了。
这宫娥看起来是皇后身边的亲信,其实是蒂贵妃的死侍。关键时刻,竟然豁出去以猛命相博。
我就说么,皇后身边的宫娥,怎会用针害百里天霓的孩儿,竟是这蒂贵妃在后面使的扳子。
不过,我又是不明白了,她和皇后两人,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一切皆是为了争宠。如今,她将我拽进来是何意思?
我虽是没杀那宫娥,但是一干人等看到我的剑刺在她喉咙中了,御赐郡主宫中无故私斩在籍女官,其罪堪比君前失德。
轻则除去贵籍贬为庶民,重则以谋反论处,在往深纠,这是要斩首诛九族的。
难道她要除了我?
蒂贵妃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随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冷下脸对随侍道,“你们都先退下,今日这事,谁若是敢多嚼舌根,先割了舌头,在拖去杖毙。”
“是。”众宦司宫娥面有惊恐,福身一礼,碎步退后。
待人都走远了,蒂贵妃慈善的一笑,安慰我道,“宁安,你且放心,今日这事,本宫就当没看到过。”
“那就谢谢蒂妃娘娘了。”
我猛的将墨阙拔出,一股殷红窜出,溅在青石地面上。
蒂贵妃皱了一下眉,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半步,似乎是怕弄脏了自己的衣角。
我将墨阙根本未染血的剑尖在那宫娥神色抹了几下,锵的一下将其收成断刃,转而淡声问道,“今年乃是贵妃娘娘的寿辰,娘娘不回宫休息。怎是跑到如此偏僻之地来了?”
蒂贵妃道,“今日却是本宫生辰,但是宫宴过后,本宫便是想起了一同进宫的姐妹,便想来冷宫这边走走,谁知道……”
她撇了一眼地上的宫娥,叹了一声,“宁安。这可是皇后姐姐身边的女管,究竟如何得罪你了,你怎就……”
装,接着装!
我也不拆穿,面色淡然,不言不语。
大家心里都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既然她还肯装,便就是不想除去我,便就听听她什么意思也好。
她惋惜的叹了一声,“宁安啊,似斩宫娥,可是大罪,出了这等事,本宫虽是可以帮不暂时压下,但是这宫中人多口杂,若是真有一天传到皇后姐姐那里去。就算是她再宠你,心中怕也是有了不喜的。况且……”
她顿了一下,“况且,御亲王早已娶了东穆公主,那正妃之位……”
哦,明白了,是挑拨离间的。
我及笄之时,皇后娘娘送去的一只凤簪,可是全圣京都知道的,早年间就有传闻,说陛下有意在苏家为赫连云沼选个妃子,这些年皇恩浩荡,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苏霍之孙,身后是西祁半国的兵权我一直没回应轩辕宸的婚事,有心人定然想的负杂了。蒂贵妃,这是在瓦解我与皇后,再给自己的王儿铺路呢。
若是没与赫连云沼有约以前,我根本不会管她们这些思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若伤百里天祁,必先折去泽恩王。既然这蒂贵妃有意示好,那就……将计就计吧。
我微微垂头,脸色略是隐忍。
蒂贵妃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拉着我的手道,“宁安啊,你这孩子自小温良,也不爱说话。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对心思的,便过来我鸾合宫里来坐坐,与本宫说说。本宫那里还养了几只雪貂,那小东西很是讨喜,倒是很能解闷呢。”
我赶紧一福身,“多谢贵妃娘娘。”
她微微一笑,“你这孩子,谢个什么。”
呼的一阵廊风,雪又起,撇了一眼地上尸体,她叹声道,“也亏了这是冷宫,少有人过来这边,不然,也就遭了。夜也深了,你在做久留,怕是惹人怀疑余下的事,不宫帮你处理,你且是快快出宫吧。”
我也不犹豫,起了一礼,蒂贵妃便命人给我带路,没对一会儿,便行出宫去。
郡主府的马车早等在门口,踏马凳上车,这便回了府去。
换却一身便装,又将发饰散开。让绿珠拿来一壶花雕,自斟一杯饮下,心中却是异常烦躁。
我又倒了一杯,举起刚要饮了,身边突然飞来一股凉气,有紫罗花的气息扑来,手中杯子便被夺走。
“你怎么偷偷喝酒?”轩辕宸旋身坐下,将我未喝的酒一口饮下。
我拿起另一只空杯,又斟了一杯,刚想要饮,却是又被他夺下。
“你做什么?”我略微有点烦躁,抢我酒做什么。
他弯唇一笑,将酒喝了下去,转手倒了杯茶递给我,“心情不好莫要喝酒,喝点茶吧。”
见我不接,他又是一笑,回身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包,献宝一样的道,“呐,这个给你的,吃完以后就开心了。”
什么东西啊?
疑惑着将纸包打开,我顿时苦笑不得。
个大饱满,鲜红欲滴,里面竟是是三串又大又红的冰糖葫芦。有没有弄错,我小时候倒是挺喜欢的,但我已经及笄了,还当我是小孩子么!
“我才不要,小孩子才吃的东西。”我鄙视的将小包甩在桌上。
他笑了。伸手拿了一串凑在我唇边,像哄小孩子一样的道,“你快尝尝,真的特别好吃。”
那红红的果子就在唇边,我本是还想拒绝的,但是转眼看到他有些期翼的眼神,又犹豫,最后只好张口,轻轻的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么?”他问。
酸酸甜甜的,味道好吃极了,我点点头,忍不住又咬了一个。嚼了两下,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然觉得这糖葫芦里有一股淡淡的紫罗花的味道。
“喂!你不是不是尝过了!”我问。
他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竟然没有说话。
还真是,这个讨厌的家伙!
我赶紧吐出口中糖葫芦,他似乎吓了一跳,赶紧拿帕子帮我抹,口中言道,“这是怎的了,是不是吃到籽嗝到牙了?我记着,把籽都挖出去了,怎还会有籽呢……”
“你说什么?”我一愣。挖籽?这糖葫芦难道是他亲手……
他脸上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没什么,这个不好吃,扔了别要了,我明日再给你买新的。”说着,他就要将将桌上东西卷起。
我赶紧拦住他,夺过来道,“别扔啊,挺好吃的,我就是刚刚咬到舌头了。”
他不在说话,我拿起一串慢慢的吃,甜酸中的紫罗花的味道浓郁,入口微甜……
又吃了两颗,我突然问他“你怎么从窗户进来了?”自他失忆后,都是在门口让人通报的!
“哦,我觉得有点麻烦,就翻墙进来了,这么晚了,让人通报,也是不方便。”他淡淡的应着,随手倒了一杯花雕慢慢饮。
我隐隐觉得不对,仔细看了他一眼,又觉得没什么不对。暗探一声自己想多了,转过来继续吃东西。
已近子夜,府中一片寂静。我吃完了一串糖葫芦,他将茶水递来,我漱口后,他突然叹了一声。
“今早皇兄传了信过来,说是有事,让我回去一趟。我出来已有数月,也却是该回去了。”
门外风突然大起,窗棂被吹的呼的一震。屋中灯花猛的摇摆了几下。
“哦。”我轻应一声,将茶杯斟漫,淡定的酌了一口。
他侧头看我,“你不想和我回去么?”
想,我当然想,如果可以,现在,马上!
鬼才喜欢这些尔虞我诈,有清净日子,谁不喜欢。
可是……
我轻叹一声,将杯子饮下。门外风声,一室寂静。
“要多久。”他突然问。
“要我等你多久,你才肯与我回去?你不是,已经想要嫁给我了么?为什么不肯和我走?”
我是想嫁,但是……
我突然有点憋闷,我总不能告诉他。我不是苏倾沐吧?这太匪夷所思了,他不会信的。
他轻笑了一声,也不在多问,只是一杯一杯的喝酒,连喝了三杯过后,他将一物放在我手上,。
“这个你拿着,我将铭奇东虎留给你。有他们再,我也放心许多。若是有事,就拿它去城外。用它,可调动我那八万兵马。”
这是一方玉佩,入手垂沉,上面刻了一只鸿鹰,右下角有一个凸起的宸字。是玉,也是兵符。
我抬头望着他,“你自己回去?”
“我带一队人马就好,其他的都留给你,这样,我也放心些。”
我将它攥在手里,心里空落落的,抬头问他,“你……多久回来。”
他笑了一下,“怎的,我还没走,你便已经开始想我了么?”
我微微一笑,他叹了一声,过来将我鬓角碎发拢了一下,拥我在怀中道,“放心吧,很快就回来。”
紫罗花的味道包围,我反手将他拥住。
很快,会有多快。
什么事,让他这么急回去中陆……
☆、第一百八十四 与本王 去书房
轩辕宸说他子夜就走,我没敢说要送他,我怕看着他打马离开,会不顾一切的跟他走。他也没说让我送,也许,他也怕离别。
本是一点睡意都无,他执意要等我睡了再走。没办法,我就去了寝房,卧榻闭眼良久后睁开,他还在。
我问,“你怎么没走?”
他浅笑着回答说,“装睡和真睡,是不一样的。”
我再次闭上眼睛,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桌上房了一些吃食,茶盏下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大字,却是力透纸背。
“记得想我。”
不用记得,你才刚走,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将那字条折好压进书里,我拆了一包糕点,那甜软的味道,竟然没有以往香甜……
昨日与泽恩王有约,宸时才过,王府便就派了马车过来。我梳妆打扮一番,穿了一身素静的月色棉袍,又披了一方锦尾毛领的披风,这便上了王府的马车。
郡主府与泽恩王府的新宅离的还算近。两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似是再有人通报过,我一下马车,便见泽恩王迎了出来,隔着很远便乐滋滋的道,“哎呦,南宁安郡主,你这可算是来了,一大帮人,就等着你开戏呢。”
我想要起礼,他却是道,“哎呦,自家人,那么多礼做什么,来来来,快跟我去后院。”
说哦着,他隔着锦蓬一拢,半催半护着的把我往后院领,那模样,就像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怎一个热络了得。
既然如此,再有推脱,就太过见外,我便由他护着,转过一个大殿几出回廊,便到了后院。
后院早搭好了戏台子,院中四周房间似是被改建了一番,四面皆都除去了门窗,凳椅更是摆成梨园戏院的模样,因女眷多,门口特意放了曼联一样的蚕锦,那蚕锦珍贵无比,不但轻薄透亮,还隔风的很。
我放眼去看,这府中陈设摆件虽是低调,却都是极其戏珍贵之物,随意一个琉璃瓶,成色雕工就已是极其上成,更别说一些精致之物了。
笑面财神之名,真不是谁说而已的。
屋中早坐了不少人,正首的是泽恩王的正妃和两个侧妃。
他那正妃样貌极其端庄秀美,一双狭长的杏眼微微带笑,正正的大家之范,按品极,我略低于正王妃,但泽恩王一直说我太多礼,我便与她颔首,她亦是报以微微一笑。
“哎,宁安啊。你过来坐这里,这个位置特别好,能看到全部戏台子。”泽恩王招呼着。
“多谢王爷。”我应却一声,款步过去落座。早有侍女上来了茶水点心,泽恩王看着差不多了,大手一挥,锣鼓齐鸣。戏便开演了。
如泽恩王所说,这戏梆子吹吹打打的,还是热闹。
据说这是离人那边特有的脸谱戏,不过,我对这些没什么研究,刚开始看着也还觉得入眼后来那锣鼓叮叮当当的,台上咿咿呀呀的,听着就有些烦了。偏是这会儿,那泽恩王王婷的挺来劲儿的,我便低头,端了茶水浅饮一口,放茶杯的时候,眼角一撇,竟是又让我看到了熟人。
与我后排挨着柱子的位置。正坐了一名眉眼清秀的姑娘,她穿了一套绣了素色海棠的袄子,一头发丝挽成坠暨,插了两根素玉簪子,妆容淡雅,浅施粉黛,坐在人群中,不出格,也不起眼,普普通通,有如一个静物摆设。
是陈想年……
她,怎么也来泽恩王了?
是了,我怎么忘了,陈想年的父亲,乃是礼部士郎,那可是泽恩王的心腹之臣。
似是感觉到有人看过去,她微微抬头,正好对上了我的眼睛。
这一瞬间,她的眼神很复杂,紧张,慌乱,还有……避讳……
对,我没看错,是避讳。
她似乎不想与我对视,慌忙的错开眼,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端正的抬头目不斜视的看着院子只心的戏台子。
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喜好什么,我多少知道,她虽是喜欢热闹,担着咿咿呀呀的戏,她也是与我一般不喜欢的。
如今……
我叹了一声,终于想通了我二人之间的微妙变化,因何而起……
哪管是不是从小一起长大,涉及到储位,哪怕是亲兄弟,也全都变了味道。
我与赫连云沼一路回进家京,各种思量,不在多说。
我本以为朝堂之事,涉及不到我二人的情意,现在看,是我想错了。
有些东西,看似没变,转身却就不一样了。
我不知该管这叫审时度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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