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 第61部分

看了看桌上那水晶沙漏，神无泪知道上方那所剩无几的砂粒漏完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即使不使用专门克制冥族之人的妖灵印记，神无泪估计目前自己的斗气要取胜对方并非难事，但想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奠定胜局，就有点勉为其难了。事实上，自已认为自己能取胜，前提条件是建立在对方斗气低于圣骑士级别，而迪诺的斗气可能并非如自已所料，如果他达到甚至超过圣骑士级别。神无泪不用妖灵印记，是没多少机会能战胜他的，更不用说在特定时限之内。所以，接受这个挑战其实和赌博没什么两样。但在此情境下，神无泪却又不能不接受挑战。被对方当作无胆匪类不要紧，为了怀中的小桑，神无泪就不能拒绝，没有解药，神无泪就算能解除她体内媚－药的淫－毒，也没办法解开她被封禁的斗气。因此，权衡利弊之后，神无泪点了点头，道：“那好，我们一言为定。”

为了不让小桑因媚－药发作而做出不－雅的举动，神无泪将妖灵印记的催眠信息通过斗气输入小桑体内，暂时让她昏睡过去。将妞放到一旁的长椅上，神无泪迅速将斗气提聚起来。混沌原力在体内疯狂暴走，转眼已经提升到了三成以上。

“到外面去吧。”迪诺话落，率先穿窗而出，颀长身形如箭般落向楼外的草地。神无泪哂然一笑，如影随形跟了出去。

夜凉如水，地下城无分日夜，但城中照明与作息依旧如地面一般，到了晚上，就只剩下数十米高的穹顶晶石发出的微弱辉光。风吹起迪诺卷起掖在腰间的长袍下摆，短短时间里，他的全身已经笼罩在了一团淡淡的青色烟气中，这意态昂然的青年竟有种一派宗师的风范。

神无泪蓝色的睛瞳里暗红色的光芒流转，双足甫一落地，便毫不犹豫发动了攻势。拳风呼啸，神无泪斗气逐级提升，两个白色光球应手而生，身形同时一化为三，六个放射着光芒的白炽光球分三个方向向迪诺袭去。迪诺目中精光闪烁，他身形急转，青色的劲气四溢，身体周围瞬间出现了一排排如青竹般的幻影。光球击在竹影上，爆起哔啵的响声，整个空间似乎都震动起来。迪诺估不到神无泪一出手就是如此猛招，一时陷入了被动。神无泪拳出如电，记记重拳轰在竹影“护墙”之上，直到神无泪招式用老，迪诺才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但身形已被迫连连后退，整个人几乎都退入了神无泪先前藏身的小树林中。

怒喝一声，羞怒交迸的迪诺身上青气大盛，他身随掌走，全力展开了反攻，他的水属性斗气一如先前自己所料，接近了圣骑士级别的水准。全力反攻之下，神无泪一时再无法继续刚才的攻势，无奈只好暂避其锋，转为守势。神无泪的轮回之斗气能随着对方的攻势增强而相应提升，白色的光晕与氤氲雾气绕体而生，伴随着点点金芒，神无泪体会到体内循环的斗气真气有种生生不息的感觉。

漫天拳影掌风，迪诺头顶青烟袅袅，他看来已经出尽了全力。每一掌击出，均带着风雷之声，他身周青色的竹影气墙已经变成了排排海浪，汹涌翻腾，偶尔击空，旁边成为自己的替罪羊的树木则如摧枯拉朽般折断。神无泪身影翻飞，仿佛搏击狂浪的孤舟，任是风高浪急，依旧有惊无险。无论他的攻势如何凌厉，却奈何不了自已分毫。两人兔起鹘落，转眼已经交手数十回合，迪诺拼尽全力，依然无法取得优势，但如果战况就这样持续下去，赌局却是自已输了，因为，沙漏的砂子已经越来越少－－－－

低吟一声，再次随着迪诺的掌劲飘身后移，神无泪以退为进，身形仿佛灰鹤凌霄，冲天而起，空中顿时腿影纵横，不耐烦的神无泪终于使出了恢复前两世记忆后尚未有机会用过的顶级战技——灭神腿。强大的轮回之力斗气形成一个个如剑芒般的斗气光球，裹覆着神无泪用极速移动幻化出的近百腿影。从半空中，挟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声势，如流星雨般袭向地面的迪诺。

被强大的气劲封锁了前后左右，气机的感应带来死亡的威胁，迪诺发觉他根本就不可能躲避得了这漫天的腿影。无奈的他只好将本身斗气催谷到尽，同样用极速幻化出无数掌影，迎向神无泪当头而下的灭神腿劲。腿掌相交，爆出密集的闷雷般的轰响，强劲的罡风劲气狂卷向四周，战场周围三米方圆内的所有树木花草全被夷成了碎屑。

两道人影乍合倏分，当一切静止下来之后，神无泪落回地面，一个踉跄，差点单膝跪倒在地。迪诺则呈大字形瘫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他腹部衣衫破损，破损处脚印的形状赫然入目。

神无泪压下翻腾的气血，站直了身躯，来到迪诺面前，面无表情地道：“你输了。”迪诺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咳出了一口鲜血，方从怀中掏出个白玉小瓷瓶，苦笑道：“大祭师不愧是大祭师，迪诺服了，解药请大祭师拿去，小桑我是不敢和大祭师争了，只希望大祭师你大人大量，原谅迪诺的不敬。”

神无泪颇为欣赏他拿得起放得下的作风，可是他对小桑采用的无耻手段却让自己非常反感，如果不是自己预作打算，连夜潜来探查真相，说不定小桑已经着了他的道儿。知道迪诺不敢骗自已，神无泪一言不发接过瓷瓶，飞身跃回了小楼之上。用斗气将小桑唤醒，神无泪第一时间将解药让妞服下。解药很快便发生作用，小桑脸上的酡红逐渐消退，经过盏茶时间打坐调息，当她再次睁开秀眸时，眼中已经回复了清明。

看到神无泪严肃的神情，小桑眼中有些许畏惧，轻咬着下唇，怯怯地道：“谢谢哥的及时相救，都怪小桑对自己太自信了，差点堕入万劫不复境地，小桑以后再也不敢了。”

神无泪看到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本来想责备她为何不先向自己坦白一切，与自已商量后再作行动的。这时狠话倒说不出口了。假意板起脸道：“哼，再有下次，看我还理不理你？看看斗气恢复了没有，我们该和少城主说再见了。”

“是。”小桑看出自己并非真的生气，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一扫而空，换上了如花笑靥，挨到神无泪的身边，格格娇笑道：“哥，小桑以后一定与哥在一起，在哥的身边再不离开啦。”

父亲和族人遭逢巨变后，小桑性情大变，原本清纯中带点傻气，如今则变得坚毅并且世故了很多，光看她这短短一瞬间两种完全不同的表情，就不是原来的小桑能够做到，神无泪觉得反而象是与她元神合一的属于伊雯的性格占了上风。

其实又何独是小桑，环境与经历对人性格的影响可谓大矣。即使自己本身，即使已恢复了前两世的记忆，但神无泪现在的性格与脾气又何曾与任一前世的完全相同？关于为善为恶，有人说“善恶往往在一念之间”，但善与恶的分野，又何来绝对的标准？神无泪前世自诩为“魔鬼”，神无泪的所作所为，在许多人的眼中是“恶”的，但换个角度来看，别人眼中的“善”是否又真的就是绝对的“善”呢？

搂住小桑的纤腰，神无泪心头颇有感触：无论如何，在这个以武力论英雄的冥系大陆，善恶是用拳头来界定的。为了自己钟爱的美女佳人，为了自已苦苦寻找的生命真义，自已需要做的，就是寻回、甚至超越我前世作为“魔鬼”时所拥有的近乎终极的力量。

“迪诺那家伙还在吗？”小桑仰脸望着神无泪，咬牙切齿地道：“哥，小桑要教训他一顿出口恶气。”

“呵呵，他应该还在楼下。算了吧，他已经被我教训得心服口服，发誓今后不再来和我争我的小桑了。就放他一马吧。”神无泪看到妞发怒的样子别有一番韵味，忍不住笑了起来，得意地紧了紧环住妞纤腰的手掌，搂着她飞身跃了出去。

楼外空无一人，连那几个原本昏迷在地上的灰衣守卫都不见了。想不到迪诺动作这么利索，不但自己开溜，连几个昏迷的手下都能一起弄走，神无泪不禁微微有些愕然。小桑则诧异地睁大了美眸，对神无泪道：“咦，人呢？怎么不见一个人影？”

神无泪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脑壳，道：“他－娘－的，谁知道这小子这么胆小，招呼都不打就逃之夭夭了。不会是想去搬救兵吧？”本是玩笑之语，小桑听了却面色一变，道：“哥，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如果迪诺召集了城中一众高手前来，我们可真不好对付呢。尼尔森长老武技修为只达到大剑士水准，但魔法修为却接近魔法圣骑士级别。就算你有妖灵印记的奇能，如果他和迪诺带着一众‘护城神使’来围攻我们，我们别说取胜，就是想逃跑都难呢。”

知道小桑并非危言耸听，神无泪也不死要面子硬说自己不在乎对方人多了。而是让小桑带路直接前往结界出口，欲待和她一起离开“虚空海”地下城。尚未离开城主官邸，脚下的地面却忽然剧烈抖动起来，伴随着轰隆轰隆的巨响从远处传来，旋即是一阵急促得无法想象的钟鸣，响彻了整个地下城的夜空。

神无泪和小桑同时愣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神无泪忍不住想去寻找答案。从小桑望向自已的眼神，神无泪知道她和自已有着一样的心意。“走。”神无泪低声道，依然不放松环在妞腰际的手掌，微一用力，轮回之力斗气倏然爆发，一灰一红两道人影便如划空彩虹般，联袂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如飞掠去。

出了城主官邸，大街之上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

106章　虚空劫

气－－－－浓浓的虚气入目，神无泪惊讶地发觉，视线所及处处是飞溅的虚气。地下城的居民全都被急促的钟声惊醒了，不知发生何事的居民惊惶失措，乱成一团。神无泪和小桑踏着渐涨的滔滔虚空直奔广场。路上一队队全副铠甲的冥族士兵拿着武器列队奔行。一匹天马经过神无泪的身边，神无泪认出是刚当选的“护城神使”东方晓，忙叫住了他问发生何事，东方晓认出了神无泪和小桑，虽然有些奇怪为何我们会如此亲密地走在一起，仍然恭敬地在马上抱拳行礼道：“见过大祭师，少城主夫人。强敌入侵，我方士兵伤亡惨重，对方还弄破了我们与冥系虚空相隔的九曜障壁，现在虚空正大量灌入城中，如果不能尽快击退来敌，封堵缺口，我们整个虚空森地下城将变成冰封雪原。”东方晓话刚说完，前方已经隐隐传来了厮杀呵斥之声，心急如焚的他不待两人有所表示，策动天马疾驰而去。

虚气直冲入城中，转眼已经过膝，地下城虽然有排气系统，但涌入城中的虚气的量大大超出了能疏通排走的限度。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地下城很快将完全被虚气淹没，城中居民除极少数可能逃脱外，大部分人肯定会被冻死。谁的手段竟如此狠辣？

广场上一片混乱，冥族的战士们正与大批来犯之敌厮杀在一起，看到他们的对手的样子，神无泪又一次大出意外。虽然敌人都带着一个恶形恶像的狰狞面具，但背上却都背着一件锅状之物。仔细一看，才发觉是类似龟甲一样的东西。

“是无垠秘宗的人。”也难怪自已意外，无垠秘宗在数十年前，几乎被身为“森罗魔鬼”的神无泪整个灭宗。短短六七十年，想不到竟重新崛起，还培植出了这么强大的斗气。伴随着滔滔虚气，不断有无垠秘宗战士从西北方被洞穿的九曜障壁处源源侵入，人数上逐渐接近了地下城的冥族战士。无垠秘宗是如同人鱼族一样，能在虚空中生存的族类。而且，与人鱼族一样，在虚空中的斗气明显会比在陆地上大得多。冥族战士虽然奋力抵抗外敌，但随着虚空气渐涨，他们的斗气发挥却不由得大打折扣，当虚空气涨到接近腰部时，此消彼长，本来占上风的冥族战士开始逐渐转为劣势。

神无泪和小桑一路往九曜障壁所在的西北方奔去。一路上，几个“新鲜”的“护城神使”都被对方的数个战士围住，陷入了苦战。神无泪出手解救了奥迪与奥拓两人的危机。带着这两个青年高手，拖着小桑，神无泪脚下如飞，几乎是掠着虚空气面前进。奥迪与奥拓虽然疑惑，但却不敢问神无泪为何会和他们的少城主夫人一起。他们拼尽全力，尽展所学，才勉强跟得上拖着小桑的神无泪的脚步，心里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几个不长眼的无垠秘宗战士欲寻我们几人晦气，但在四人联手合击之下，根本就没有人堪与匹敌。毫不费力解决了这几个敢于拦路的“蠢蛋”，四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九曜障壁所在的西北方的一片碑林，这里，同样已经成为一片迷蒙。只有那些两人高，粗逾两抱的数十个石碑屹立虚空气中。厮杀未有终止。原本九曜障壁所在的位置，裂开了一个宽达半米，长逾三米的大裂口，虚空就从这里汹涌而入，每隔一两分钟，就有一个无垠秘宗战士穿过裂口顺着钅流进入城中，加入到原本就混乱的战团。

靠近裂口的一块石碑之上，白衣白袍，须眉皆白的尼尔森长老浑身衣衫尽湿，口中念念有词，箕张的双手中发出丝丝缕缕如有形质的红光，牢牢地罩定在九曜障壁的裂口上，制止了裂口的继续扩大，并且努力使之合拢。看到混战中的人里竟然有刚败于神无泪手的迪诺，神无泪不禁有些意外——他的动作可真够快的。围攻他的两个身着墨绿水靠的人背上没有无垠秘宗特有的龟甲，显然不是无垠秘宗海战士，但身手之高竟与迪诺不相上下，他们一个用不易施展的长枪，一个却用分水刺这种奇门兵刃，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一长一短的两件兵刃联手，配合居然妙到毫颠，迪诺虽然斗气高于其中任何一个敌人，但在对方的联手攻击下，此刻也完全被压制在了下风。

奥迪与奥拓两小见自己的少城主身陷险境，来不及和神无泪打招呼，便立刻跃过去帮忙。神无泪则示意小桑去帮尼尔森长老。小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看着神无泪，脚下却并未移动步子，见神无泪讶异地望向她，小桑才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道：“哥，尼尔森长老用的是只有他才会的针对九曜障壁的封印魔法，小桑不会呀。”神无泪又好气又好笑，不会你点什么头嘛！只好道：“我们去给他护法好了。”话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