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到时比起来，又增添了一份距离感。但是依旧很美，那种静谧冷清的美。纯白的衬衫松了两颗扣子，米色修身的马甲到裹得严实，只是腰身处还略微有些空。配套的米色休闲裤，包裹着紧致小巧的臀。白色尖头皮鞋，整个人显得尤为纤瘦挺直。
这间位于大厦顶层的办公室视线很宽，而林景楠，却几乎都没有去注意，只是呆呆地，向着某一处看着。
和上次一样，小警察打量着办公室，康栎威打量着办公室的主人。
“随便坐，我让秘书去泡茶了。”林景楠回过头，淡淡地说道，眼珠子乌溜溜地，定定地看着他们，带了骨子这个年纪这个职位的人少有的青涩和单纯。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是假象。
秘书小姐很快端着茶进来，笑得客气甜美，将茶杯放在透明的茶几上，对林景楠点了下头，很快退了出去。
康栎威和小警察就坐在正对着落地窗的纯白色沙发上，从这个角度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地平线。
林景楠没有开口，正对着他们，倚靠着窗户站着。领口半敞开着，隐约见到里头戴着一根银色的链子。
“我们刚刚从下面傅文仲的公司上来，正好你也在。”康栎威说道。“还是要很感谢林先生的配合。”
“虽然我和文仲可能无法在一起了，但是我并不希望他有事儿。那天很抱歉，我的状态不好，因为你们出现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文仲是失踪了。”林景楠咬了咬唇。“有什么，你们尽管问。”
“上次你告诉我们，你不知道傅文仲是不是有仇人，那么你能告诉我们，他和靳昇的关系如何？”
“阿昇？”林任略微慌张地笑了笑。“这和阿昇有什么关系？据我所知，他们没有直接的联系。”
“傅文仲从来没有和你提过靳昇吗？”小警察问道。
“为什么要和我提？阿昇是我的朋友，我告诉过你们，我的朋友和文仲基本是没有联系的。”林景楠拧了拧眉头。“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们，我和阿昇只是好朋友，我不管他是怎样想，你们是怎么想，他也知道我只把他当作一个好朋友，而且……阿昇不会害我身边任何人，因为他们对他没有意义。”
“那不一样吧。”小警察不屑地抽了下嘴角。“傅文仲是你男友，是横在靳昇和你之间的唯一的障碍，他就是靳昇的情敌，就这点来说，你并不能百分百确定他和傅文仲之间没有过节。”
“既然这样……你们应该直接去找靳昇才是。”林景楠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我想昨天，你一定想了很多和傅文仲的事儿。”康栎威转换话题。“有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给我们的线索？”
“我不记得那天是几号，星期几更加不记得，我和文仲的作息都不稳定，双休出门办公也很正常的。”林景楠缓和下了自己的情绪。“那天下午我有来公司上班，时间应该挺晚了，没有什么事情，好像有批过一个文件吧，然后……就是站在这里，看着天空一点点变暗……最后阿昇打电话过来约我一起吃晚饭。那天我心情不好，我们去了酒吧，还喝了很多酒，好像有些醉，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从那之后，傅文仲就再也没有和你联系吗？你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这些你现在还是很确定吗？”
“说实话。”林景楠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意思？”
“那段时间我很想文仲，但是……碍于面子又不想主动打电话给他，然后总觉得……会听到电话和短信的声音。阿昇有陪我去医院，医生说是幻听，心里太想了的缘故。所以分不清到底是真的听到还是幻想着听到。当然，查下未接来电就可以了，你们一定那么想，阿昇有帮我查过，有时会有一两个陌生的号码，可是我……”林景楠说到这里，脸别向了一边，脸颊微微有些发红。“我不敢回过去。……当初我和文仲在一起，是我先主动接近的他，他那个时候还有女朋友，你们知道地，还是我的学姐，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文仲虽然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可我还是会害怕……文仲他其实并不是……并不是同性恋，”
“不是同性恋，怎么可能抛弃自己的未婚妻和你住在一起？”小警察立刻反驳。
林景楠意味深长地看了小警察一眼，没有对这个观点进行辩驳。
康栎威到是一脸了然，似乎明白林景楠关于傅文仲并不是同性恋的意思。男人是惯用下半身思考地，如果不是极力排斥同□往，对于像眼前这样的男人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抵抗力。小警察如果是在另外一个场合认识眼前的人，或许还会很乐意和他成为朋友，哪怕知道眼前的人喜欢的是同性。但这样的人最后，可能还是会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过常态的生活，如林景楠说的那样，这个人本身就不是同性恋。
“我说过，文仲对我很好，每次都是他在迁就我，因为……他不想……不想欠我什么。”林景楠说到这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跟他说过很多次，我在乎的是和他一起的感觉，感觉对了就好，上下什么的根本就不会困扰我，我并不是为了让他接受我才接受在下面的位置，可是他不那么想……因为他没有办法从一个非同性恋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男人……会无法接受女人的身体。”
这段话，林景楠说得很坦然。小警察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很快，脸跟着微微有些发红。
“所以你觉得他是离开了你？”康栎威简洁地问道。“而你知道他不见了，也完全没有任何行动？”
“我只是担心他。”林景楠推了推自己的眼睛。“文仲的护照一直都不放在我们住的地方，所以……你们有去查过他的出境记录吗？文仲喜欢那些很有特色的欧洲小镇，他总是说要找一个时间去背包旅行。……你们出现之前，我一直那么认为，他就在地球的某个地方，看着自己最喜欢的风景，做着自己最爱的事。”
“你真的想不到一个可能会伤害他的人吗？”小警察的语气突然没有之前那么冲了，他看了看坐在一边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康栎威。“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他没有和你抱怨过什么或说奇怪的话吗？”
“文仲很少说自己的事。”林景楠说着，手指不自觉地伸向那盆仙人掌，在叶尖上点着玩。“我们通常不会聊这些，他总和我说些有趣新鲜好玩的事，因为……他说他喜欢看着我笑，说每次我对着他笑的时候他心情就会很好……文仲是不是很傻呢？……文仲失踪了那么久，我都不知道，还是她去报的案，嘿嘿……有时候我也觉得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那么小气和矫情，我应该去找他，如果我去找了……嘶！”
林景楠缩了下手，指肚上渗出一点红，在纤长发白的指尖上特别显眼。
康栎威动了下，差点站了起来，但最后还是稳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林景楠随口吸了下手指。“哦，对了，我记得我有听文仲提过，他有一个私人账户。”
“什么样的私人账户？”小警察焦急地问道。“我们都查过了，没有一个在使用中。”
“国外的呢？那种只认密码不认人的？”林景楠仰起头想了会儿。“他躲我躲那么远呢？”
“这个我们会去查，还有别的吗？”康栎威说，眼睛还盯着林景楠竖起的手指。“任何事都可以。”
“这个……”林景楠又推了下眼镜，眼珠子快速地转来转去，眉头跟着皱了皱，嘴唇一嘟。“文仲其实是个很孝顺的孩子，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还陪他去帮伯父伯母买礼物，然后去邮局寄。每个月他也会给父母打电话，他不可能半年的时间都不和家里联系的，他们怎么说的呢？”
康栎威和小警察互视一眼，这和傅家提供的情况大相径庭。
“傅叔叔和傅阿姨并不喜欢我，我想你们可以理解。”林景楠接着说道，脸上带着沮丧。“我不可能主动去联系他们，何况……文仲也不喜欢我那么做，他说……他已经独立了，他可以自己承担他的家庭，我们……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结婚什么的，那天……文仲走的那天，我一点都不记得我们吵了什么，为什么吵，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文仲冲了出去，随手还把门甩上了，声音很响……我当时就站在厨房里，一动都没有动，后来……天不知道怎么就黑了。……好像阿昇来了，好像没有，我不记得了，感觉很久了。”
“这和你刚刚说的不太一样。”小警察立刻反应过来。“你刚刚说，傅文仲走了之后，你下午还有来公司上班，还和靳昇去酒吧喝了酒，这是你几分钟前说的。……你是记忆混乱还是在编故事？”
“是吗？”林景楠反问，抬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然后茫然地抬起头，表情有些呆愣。“那天我还来了公司？是那天？我居然是回了公司？喝酒是的，但是……是那一天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林景楠？”康栎威走了过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将人拉了起来。“林景楠？”
“嗯？”林景楠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康栎威的眼睛。“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
康栎威盯着林景楠的眼睛看了很久，最后慢慢将手松开。“靳昇带你去的是哪家医院，见的是哪个医生？”
4
4、第四章 。。。
康栎威离开后，林景楠在位置上呆坐了好会儿，被仙人掌扎破过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划拉，最后电话拨了出去，才一声就被接起。听着里头靳昇耐心地“喂”，林景楠傻傻笑着不说话。靳昇似乎也习惯了，陪着林景楠沉默了会儿后，说“你现在还在公司吗？我现在过来，中午的时候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他们可能会去找你。”林景楠小声地说道，手指又探向仙人掌。
“他们？警察吗？”
“嗯，他们好像真的想找到文仲，但是……”林景楠将扎破的手指含住吸了会儿。“他们不认为他还活着。”
“晚上我来你家。”隔了会儿后，靳昇回了句，没有评论林景楠关于傅文仲可能不在了的话。
“嗯，好的。”林景楠点了下头。“那先挂了，我还有事儿要做，接了一个新的案子。”
“嗯，别太辛苦了，中午记得一定要吃饭。”
“你不是都跟我秘书交代过了？”林景楠笑道。“好像你付她薪水一样。”
“谁叫你不好好吃的？”靳昇说到这儿，沉默了数秒。“那个……还是你先挂吧。”
林景楠听到靳昇后面那句有些无奈的话，“噗嗤”一声笑了。
“别笑我，你要是不挂，又要和上次那样了，那回是晚上，一宿就一宿，现在白天，要是让你错过电话……”
“这个是我的私号，除了你……只有文仲会打。”摊在桌面上的手慢慢握紧拳头。“除了你不会再响了。”
“万一是缴费……”林景楠知道，靳昇是想和自己玩笑一句，但最终也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没事儿，阿昇，那我先挂了。”
“嗯，好的……晚上见。不要……想太多。”
“好。”
这个私号，是和傅文仲一起买的，包括握在手里这款看着很新，但型号早就淘汰的手机一样，情侣的，不论是外头的机子还有里头的卡，都是。林景楠记得自己有给这个号码充过钱，两个号一起充的，买的卡还很巧是连号的。林景楠也记得，当初说好的，这个号码只有彼此知道，现在连警方都好像还不知道。
通话记录里，只有两个号码，第一个在几分钟前，第二个……
“晚上想要吃什么？”
“你去买菜，我来烧。”
“你烧？”
“怎么了？不相信？”
“那我顺带今天再去看看商场的厨房用品有没有新款啊特价啊什么的，做个准备。”
“傅文仲，你什么意思！”明明应该是带着抱怨挑衅的话，自己却怎么也忍不住笑。
“好了，乖乖在家里等着。”
林景楠扶着额撑在桌面上，脸垂得很低，就那么直直地坐在那里，像座雕塑一般。收件箱和发件箱是空着的，他们一直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用，何况他们两个人都喜欢直接听到对方的声音，谁也不是那种会静下来琢磨着给对方短信的人。而靳昇，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也是从来不会发信息给他。
康栎威之前问到过一次，傅文仲是否还有别的号码，林景楠几乎是在话音落下那一刻摇的头，再没有改。
想到这里，林景楠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问过靳昇是怎么得到这个私人号码地。认识第一天靳昇就像朋友要了自己的号码，然后开始频繁使用，一直都是那个号码在联系，和所有其他的人，朋友，亲属，同事，客户等等，然后突然某一天，就变成了这个只应该属于傅文仲的私号，也只用这个。
某一天，例如傅文仲离开的那一天。
林景楠将手机放进抽屉，拿起办公桌上的给靳昇拨了电话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忙，电话响得快要自动挂断时才被接起。林景楠听着里头靳昇陌生的口吻“喂”着，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是你吗，景楠？有什么事儿吗？……要我现在就过来吗？”
“你怎么会有那个号码的？”出口的声音很轻，微微有些发颤，林景楠不自觉地开始咬起自己食指的指甲。
然后是那一头长时间的沉默。
“以后还是……”“别打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