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彼此好一会儿，又简单地互啄了下。
“你先进去吧。”林景楠开口道。“我把那一页看完，五分钟后就进来。”
“好，我等你。”
见康栎威离开后，林景楠转过身，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喝牛奶的杯子，将它拿起擦干后和其他杯子放在一起，然后开了柜子最上一层，在那套码放整齐的茶具里拿出一个配套的茶叶罐头。这套东西，除了林景楠本人不会有人碰，不管它是放在康栎威家里，还是傅文仲家里。那个茶叶罐头里，就放着林景楠拿过来的几瓶药，其中一瓶已经少了1/3。林景楠很熟练地倒出一颗药片，用牙齿咬下一半吞进口中，把剩下的一半扔进了水槽的下水口，然后直接饮了两口自来水，随便将那半颗药片冲了下去。
当林景楠回到卧室里，康栎威已经睡着了，是真的睡着了，还很沉。
“这次可以做个好梦了吧。”林景楠躺在康栎威身边，小心地顺着他的刘海，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你就那么坚信我杀了文仲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为什么那么肯定？还是你希望是我呢？这样你就可以一直追在我身后，一直围绕着我，就像猫和老鼠一样，一辈子都在纠缠。……阿威，我有些害怕。”
康栎威轻轻发出鼾声，人动了下，又没有了反应。林景楠知道，他是真的进入深度睡眠了。
“以后别喝我杯子里的水了。”林景楠凑近吻了下康栎威的唇。“有些事我自己也不记得，别再让我想起。”
那天之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只不过康栎威发现自己的睡眠质量有所提升了。说好的那个三天假期没有获得，因为又出了一个案子，头儿交给康栎威全权指挥负责，所以会有那么几天无法回家。林景楠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和一名警察在一起，这是一早就该准备好的事。看着康栎威简单地收拾了东西，林景楠送他到了楼下，有些像是影视剧里的妻子，临别前送上一个亲吻，告诉他，我等你回来。
“是不是还少了三个字？”松开林景楠的唇，康栎威半调戏地问道。
“我爱你。”林景楠反应迅速，说的时候笑得眼睛弯弯地，特别可爱。
“这样即使我回不来，最后关于你的记忆也是最美好的。”康栎威说着，手指在林景楠脖颈处挠了挠。
林景楠缩了下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关于我的记忆，自然永远都是最美好的。”
“那是。”康栎威后退一步开了车门。“我走了，记得好好吃饭。”
“还有，阿威，如果这几天睡得不好，也别太不安。”林景楠想了会儿，继续道。“我看你这几天睡得很踏实，不知道接下来怎么样，神经如果绷得太紧，影响睡眠质量，而且对身体不好。”
“没办法，职业病。……不用担心。”康栎威说完转身进了车。
林景楠退到一边，和康栎威挥了下手，见他的车开出了小区，才转身上楼。康栎威没有说离开几天，没有一个任务会有精确的时间，没有一个任务有谁担保一定平安顺利，那句“即使我不回来”是那一瞬间康栎威最为真实的想法，即使林景楠只是一个普通的恋人，康栎威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陪他白头到老。
“阿威，你的工作会很危险吗？”
“怎么了，担心我有一天因公殉职吗？”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立刻捂住你的嘴巴，再‘呸’几下呢？”
“景楠，你真是……太可爱了。”
林景楠曾经问过康栎威这个问题，康栎威当作玩笑那么回答，也没有下文。很多事情因为大家都知道它既严肃又认真，所以才将它转化为玩笑说出口，用着漫不经心的语调。林景楠自然不会当真地去捂住康栎威的嘴巴，一来康栎威说的确实有可能，二来林景楠并不想拿它当真，最后一点可能就是，林景楠自己也不确定那么问的目的，所以无法给出相应正确的回应。只是在康栎威笑着吻住他后，给了正确的回应。
当天晚上，林景楠去了那家常去的酒吧喝酒，在吧台边遇到了那位和康栎威一起来调查过傅文仲失踪案的小警察。小警察一个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酒保说话。酒保笑呵呵地，见到林景楠过来，还招了招手。
小警察似乎有些意外，人都站了起来，直到林景楠走到他身边坐下，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
“一个人？”林景楠先开了口。酒保送上杯甜酒后，识趣地退到了吧台另一边。
“你也一个人？”小警察反问，脸上，动作上，语气里，明显的好奇，还是一点都藏不住。
“在等朋友，你可能还记得，靳昇。”林景楠抿了口酒。“阿威出任务了，就今天的事。”
“我和他不是一个组的。”小警察遗憾地垂下眼睛，又很快抬起。“听说你和威哥在一起了？”
“听局里的人说的，还是听阿威说的？”林景楠没去看小警察，对着吧台坐着，手指绕着杯口打圈。
“你对威哥是认真的吗？他人很好，当初怀疑你，也不是因为针对你，案子程序就是那么走的。”
“我知道。”林景楠低头笑了笑，转头看向小警察。“怎么？还怕我欺负他？”
“不是。”小警察一下红了脸，垂下眼睛避开了林景楠的视线。“我只是……怎么说威哥也是我同事。”
“这位小同志。”林景楠侧过身，靠近了些。“我们不熟悉，你对同性恋应该也没有什么偏见，因为你敬仰的那位也是同性恋。虽然开始你对我的态度不太友善，如你刚刚说的，那是案子程序，而且我也不可否认我的嫌疑在任何人看来都很多。而现在……我们只是偶尔遇到的两个彼此见过面的人，连朋友都不是，这个案子也转为一般失踪案，你也不负责了，那么……我可不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
“只要合理范围内，我都可以回答。”小警察谨慎地答道。
“为什么……认定我杀了文仲？”林景楠直视着小警察的眼睛，神情很是严肃。
“这个……也不是说你，是……一般伴侣都是第一嫌疑人，常规的。”小警察眼神有些闪烁，拿起自己的酒杯握住手里，低头喝了两口，人也对着吧台，再次避开林景楠的视线。“你看着很温和，但……也很冷静。”
“冷静？”
“就是那种……冷静到可以冷酷，可以什么都吓不到你的人。”
“警察直觉？”林景楠支着头，打量着小警察依旧红红的脸。“你说的是那种即使做了很可怕的事，自己也不会觉得错，即使被抓到了，也不会有任何悔改的人？……可是以你的资历，你不可能遇到过这样的罪犯。”
“我没说你一定杀了傅文仲。”小警察挠了挠头。“其实……这样的话题，我们也不该谈。”
“不好意思。”林景楠重新转向吧台，和小警察保持了一段礼貌的距离，喝着自己的那杯度数极低的酒。两个人没有再说话。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小警察就离开了，没有和林景楠告别，就点了下头。差不多同一时间，靳昇也到了酒吧，直接就坐在刚刚小警察的位置上。酒保立刻送上靳昇留在这喝了一半的酒。
林景楠没有开口，靳昇就那么陪着，两个人在吧台边坐了近三个小时，然后一起去了次洗手间，接着一起离开，开各自的车，一前一后行驶，去的是林景楠自己的那套公寓。所有的家具都用防尘布罩着，两个人就那么坐在地板上，也不开灯。窗帘没有拉开，除了人和家具的轮廓，就只有烟头的红光。
“地板很凉。”靳昇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景楠？”
“阿威说要带我出海，他说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杀了文仲。”林景楠仰着头靠着沙发，吐了口烟。
“所以你就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发呆，现在又躲着抽烟？”
“阿昇，是我吗？”
黑暗中，两个人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只能听到略重的呼吸声。林景楠抛出了一个问题，靳昇没有给出一个答案，林景楠也不追问，就那么吐着烟，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那两点红光一直都没有熄灭。
30
30、第三十章 。。。
城市的另一头，康栎威一样没有入眠，情况很复杂，没有时间给他睡，他也根本睡不着。派去的卧底暴露了身份，主动权都在对方手里，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拿不到正确的图纸，围捕时机一直不成熟。
头儿的电话按时响起，交代了目前的情况，寻求了些帮助，然后所有的重担全都回到康栎威肩上。新制定出来的计划很冒险，副手不同意，一定要再给头儿打电话请示，表面上是顾全大局，实际上也是没有把康栎威当回事，毕竟这次行动，他才是总指挥。头儿因此回的第二个电话，康栎威接了，把自己的想法和各种可能的结果都说了一遍，应急措施也有，只是还是很冒险。康栎威最后说，他决定亲自上。
“你冲动了，孩子。”只有两个人的对话，头儿的口吻也变了，不那么严厉，反而慈爱起来。
“我答应过景楠，会活着回去，我没有冲动。”
电话那头对在这个时候听到林景楠的名字，显然有些反应不及。头儿咳嗽了声，又沉默了。
“我想早点结束，拖延对谁都没有好处，虽然他们更加耗不起，但是……头儿，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们那么一伙罪犯，为他们浪费那么多时间和人力，我觉得不划算，所以……请你批准吧。”
“你跟林景楠都说了？”那一头，头儿给出了这样的回复。
“我想现在不是说这个……”
“你告诉了林景楠你一直怀疑他杀人了？”头儿没有理睬康栎威，进一步问道。
“我说了。”康栎威的声音很小，但足够对方听到。
“阿威，不要玩火。”
“他会说的，头儿，我知道他一定会告诉我的。”
“就像今天的情况？阿威，你不是在和同事商量，不是在征求我的许可，你只是通知我们，你想到了一个主意，然后你要将它付诸行动。……你觉得你控制了一切，觉得他们并不危险，即使危险，也不是最危险的，因为你是警察，你训练有素，你有更好的后盾，所以你不怕，是不是？那不是英勇，阿威，那是鲁莽。”
“如果有效呢？”
“如果没有呢？”
“头儿，出发前你说过，康栎威，这次行动就交给你，你全权负责。我说，好，不管怎样，我担全责。”
“你愿意担，不意味着你担得起。”
“我既然愿意担，就自然担得起。……头儿，你不用再说了，你在局里，不了解当前情况，我是那个在现场的人，我更有发言权。我像你保证，有任何意外，我会停止这次行动，立刻停止，毫不犹豫。”
“你说的，一有问题，就立刻停止，毫不犹豫。”
“我说的，包括……林景楠的事。”
头儿和康栎威心里都明白，这件事还是那件事，不是想停下就可以停下地。头儿了解康栎威的个性，至少行动之前，他会告诉你实话，会给你准备，如果断然拒绝，那么可能最后，你只能看到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像其他任何行动报告一样呈现在你眼前，都是发生后的事情，你生气愤怒担心，依旧是个局外人。
那次行动最后圆满完成，康栎威回到局里初步提交了行动报告后，被获准回家休息两天，再回局里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人，是平安回来了，没有受伤，只不过这次行动，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了一个人。
康栎威回来那一刻，林景楠已经下班在家，背对着，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吃泡面。泡面估计是煮过了，盛在玻璃碗里，加了鸡蛋，配着两小碟罐头鱼和腌菜，手边摊在上次那本工具书，看得认真，吃得悠哉。
“面都烂了，还好吃吗？”康栎威随手扔下行李和外套，直接圈住林景楠的腰。
“回来了？”林景楠被吓了一跳，筷子差点就掉了。“饿不饿，要不我们叫……”
“景楠，给我抱一会儿，别动，别说话，抱一会儿。”康栎威闭着眼睛，蹭着林景楠身上的清香，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上去，似乎还是觉得不够踏实，张开嘴咬住了林景楠的后颈，用牙齿磨着，但没用力。
林景楠半趴在桌子上，紧拽着筷子，垂着头，由着康栎威。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人终于松开。
“我陪你进去睡觉吧？”
“我先去洗个澡，也帮我煮碗面，嗯……一次放两包。”
“水还是热的，你先去洗吧，正好还有两包面。”
“嗯。”康栎威凑上前吻了吻林景楠的脸颊。“家里有你真好。”
“快去吧。”林景楠笑着推了下康栎威，停顿会儿又问。“要我陪你一起洗也可以，挺多我先出来煮面。”
“原来我的景楠是面条。”康栎威笑着搂住林景楠的腰，还轻掐了下。“不知道我的景楠面条什么口味呢？”
“你想要什么口味呢？”林景楠眨了眨眼睛，手指在康栎威的胸口打圈。
“清汤挂面的最好了。”康栎威说着，扛起林景楠进了浴室。
“体力真好啊。”林景楠趴着不动，望了眼那碗才吃了两口的面，咽了咽口水。
“现在是，估计今天晚上，会睡死。”
如康栎威说的那样，这天晚上，康栎威睡死过去了，是心理疲劳地睡死过去了。林景楠小心地替康栎威将被子掩严实，慢慢下了床，回到厨房去把桌子收拾了。茶罐已经空了，林景楠发了会儿呆，按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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