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那时候真以为我被伤到了吧。”说话间,他笑了起来,“那时候姐姐差点就想出手了呢!”
潋绡只是轻哼了声。
“那不过是绑在衣服里的血囊而已。那一刀,刚好划破衣服,让原来的伤口露了出来。所以让人误以为是被砍伤了。不过,那毒真是厉害!”
闻言,潋绡又是哼了声,道:“什么时候从我那偷的?”
锦衣只是带着几分讨饶的神色笑了笑,没有回答。
随即又说道:“当时昏倒前,我差点以为要穿帮了,不过幸好有姐姐在。”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才问道,“但是,没试过我不可能随便用的,那毒没那么厉害的啊,以我的功力,怎么可能会昏倒!怎么回事啊?”
“谁叫你都不跟我商量下。活该!”潋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姐姐!告诉我怎么回事啊!你总不想我下次再遇上这种麻烦吧。”
潋绡叹了口气,才道:“你没忘了吧,你原本就是中了毒的。余毒未清,却又加上一毒。毒与毒之间,有相克,亦有相生。”话微顿,略带调侃地说道,“你只是不太幸运而已。”
锦衣愣了下,随即禁不住撇了撇嘴角,道:“没这么倒霉吧。”
“谁叫你小看这些毒啊。”
“那我昏睡两天也是因为这毒?”锦衣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倒不是。”
“啊!”锦衣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瞪着她,说道,“又拿我试毒!”
潋绡倒没将他的指责放在眼里,横了他一眼,道:“让你睡上两天,是让你好好休息下。”随即突然一笑,说道,“顺便拿你试毒而已。”
“姐姐你不会是想把我折腾成百毒不侵吧?”锦衣却是苦着脸问道。
“你以为百毒不侵就喝杯水那么简单啊!要真能做到,我早把你弄成百毒不侵了。现在不过是对大部分的毒有了抗性而已。”
锦衣却是有些夸张地长叹了口气,轻喃了句:“可还不是照样中毒。”他说的自然是指回玄天寺路上的刺客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你身上试的毒还太少了吗?”潋绡突然凑近了,冷森森地一句。
吓得锦衣赶紧闪开,立马回道:“够了够了!是我太没用了,居然会被伤到!”
潋绡哼了声,倒也放过他了
过了会,锦衣忽然收敛了调笑的神色,沉着声,问道:“那这么一来,姐姐答应母后的事也算了结了吧。”
潋绡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点了点头,轻声了声。
但锦衣又抱怨了句:“真是的,费心费力,损己还未必利人!就算容则因此免职,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放下心,就那样一走了之呢。”
潋绡无声地一叹,才道:“我们能为母后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容则不是愚笨之人,更何况他对我们的能力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自然更是清楚,这件事是有心人安排的。至于这有心人是谁,也不难猜。估计,容则应该会自己找上母后的,到时候能不能说服他离开,就是母后的事了。”
“母后跟父皇,大概都希望容则离开的吧。”锦衣忽然地轻叹道。
沉默了许久,潋绡才跟着说道:“容则,父皇和母后,还有镜青鸾……”微一沉吟,似乎是轻叹了下,又接着说道,“当年,他们四人,应该有过一段最开心的日子吧。无关身份,无关未来,只是单纯地以自己的名字活着,执剑行走江湖,逍遥自在。在他们四人的心里,那是一个谁也进不去的世界。”
锦衣却是冷着声接下话道:“可是,他们终究要面对各自的身份,各自的未来,那是谁也逃不了的宿命。”
“也许,他们都已经不是十多年前的那个自己了。可是唯有那段过去,是想好好守护的。所以,对父皇和母后来说,容则必须离开。只有这样,过去那段美好的岁月才不会被打破。那段岁月经过时间的磨砺,早已经脆弱不堪了。”潋绡又是轻轻地叹了声。
锦衣却又是冷冷地一句:“自欺欺人而已。”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刺客一事自然是加紧追查了。只可惜,没有丝毫踪迹可循,那些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又凭空消失了。
这件事,只怕也成了皇帝心里的一根刺。
可是,很奇怪的是,他突然下令停止追查。当然,这只是暗中下令了。然后,表面是追查陷入了困境,实际上根本是皇帝停止了而已。
至于原因,当锦衣知道这个消息,并告诉潋绡时,两人都有些疑惑。虽然有一些猜测,但始终得不到确切的答案。
然后,世界好象忽然之间平静了下来。
册立太子一事,没有人再提起。但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了,在锦衣公然违逆皇命之后,皇帝也只是关他几天禁闭了事,那这立太子一事,皇帝是绝不可能改主意的了。一切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那位原丞相也没有什么新的动作,不过,以他的性格,这种时候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亦或者,他早已经有了别的打算,也有可能与皇帝之间有了某种新的默契。
不过,原琴泓倒是时不时地到他们面前来晃荡下。他与锦衣仍是那个样子,没一次见面是安安静静,反正就是一对盘,不是彼此讽刺一阵,就是干脆动手。大概谁也想不到这两个人实际上是同一阵营的吧。不过,按照锦衣的话来说,他们不过是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互相利用而已。
容则再也没有出现。他似乎是真的彻底消失了。潋绡也没有向蓝鸢问起过他的事,反正一切已经与己无关了。不过,蓝鸢似乎一日日静默下来了。太过诡异的安静,让潋绡稍稍有些担心。潋绡自己是没啥感觉,不过锦衣一直说她们很像。也许正是这种相似吧,让潋绡下意识地觉得蓝鸢在计划着什么,可是却又没有山雨欲来的紧张感,反而是一种沉重的死寂渐渐在蔓延开来。
不过,在这种平静里,慕澹却给了潋绡一个小小的意外。
那日其实只是偶遇。
然后,两人随便地聊了几句后,慕澹却突然说道:“你是不是还在奇怪,那天在玄天寺,我应该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说吧。”
潋绡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后,反而问道:“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主动说起这件事。”
面对潋绡略带探究的目光,慕澹依旧是那云淡风清的微笑,就那样静静地笑着,缓缓言道:“因为是想借此向你讨个人情。”
有的时候,潋绡很不喜欢慕澹的那种笑,那让人很难看清楚他真实的想法,譬如此刻。
“那你怎么会那么巧,正好出现在那的?”潋绡并不认为他知道他们离开过。
闻言,慕澹稍稍露出一丝疑惑,随即笑了笑,才说道:“我的话似乎没有说清楚。那天会去玄天寺,是受你们母后所托。不过,既然帮都帮了,就顺便跟你讨个人情了。”
潋绡只是轻轻抿了抿唇,道:“那这人情你应该跟母后去讨吧。”
“她给了我一个机会,而实际受惠的是你们,这人情自然是向你们要了。”
“我忽然发现,皇叔也有当无赖的潜质啊。”扬起嘴角,潋绡略带嘲讽地一句。
慕澹依旧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可是,母后为什么会去找你?为什么她认为你是可以信任的?你刚才好象是说,既然帮都帮了,就顺便讨个人情了,那你一开始就是答应了母后的要求的。我很好奇,你又为什么会答应帮忙呢?据说,澹王爷可是向来忠心不二的啊。”
潋绡略带质问的口气,并没有惹来慕澹太大的情绪变化。他很奇怪地笑了笑,略带惆怅地一叹:“是啊,为什么呢?”
这让潋绡微微眯起了眼,心思转念之间,却又突然问道:“那皇叔想要我帮什么忙呢?”
“过些时候再说吧。”就这样丢下一句,慕澹便突然地离开了。
留下潋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每个人都有他想要的东西,而慕澹想要的又是什么?
然后,这种平静就那样一日日地过去。
似乎只是一梦之间,天已经渐渐转冷。
又是一年的冬天。
当这一年的这一场雪来临的时候,才让潋绡一直有些沉闷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
站在有些空旷的庭院里,任由雪花轻柔地落在身上。
“下雪了。”她轻轻地道了句。
“是啊,下雪了。”身后的人也轻轻的应了声。
潋绡转过身去。她对锦衣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不过她仍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锦衣的表情有些异样。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古怪。
当目光触及他手中那份明黄色的奏折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再次看向他时,锦衣伸手将奏折递了过去,随后为潋绡拂去身上的雪,又将手臂的披风搭在她肩上。
潋绡接过那奏折后,并没有马上打开来看。
任由锦衣带着她回到屋内,然后在窗边坐下。
“这里也可以看到雪的。”他说完,便又命人泡了热茶过来。
潋绡朝他笑了笑,才打开奏折,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神色始终平淡而略有些漠然。
许久之后,缓缓地合上奏折,轻叹着说道:“终于……”
只是两字,便没了后话。
目光里,心思难解
潋绡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落雪,什么也没有说。
锦衣也是安静得在一旁陪着。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姐姐,别管了,好吗?”
潋绡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皱了下眉。
“姐姐!”锦衣加重了语气,唤了声。
潋绡转过头来,看着他,却是依旧没有说话。
“姐姐,这么多年来,父皇对我仍是有所约束,原因就在这里。只有让父皇没了这层顾忌,我才能真正开始拥有自己的力量。”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潋绡才说道:“可是,那样的力量,仍是控制在父皇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与现在的状况,有差别吗?”
“不一样的,只要父皇撤了防心,我可以做的事情会多很多的。”锦衣注视着潋绡,似乎是想借此让她同意自己的想法。
潋绡仍是没有点头。
沉默许久之后,才轻轻地道了句:“我有些担心母后。”
锦衣别过头去,没再看她,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才说道:“罢了,我都听姐姐的。”
潋绡这才浅浅地笑了,随后说道:“我们现在去母后那看看吧。也许母后也已经得到消息了。”
锦衣点了点头,起身为她拉拢了披风,两人才出了苏芳苑
走进月凰宫,渐渐靠近蓝鸢的寝宫,潋绡与锦衣便察觉到周围的气息似乎有些古怪。
“姐姐,是琼月庄的暗卫。”凑到潋绡耳边,锦衣一声低语。
那些人隐藏得很好,不过以锦衣对琼月庄的了解,自然瞒不过他的眼。
可是,琼月庄的暗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月凰宫?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见并没有人出来拦着他们,所以,潋绡与锦衣依旧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走到寝宫门口的时候,内室突然传来“哐”的一声,那是茶杯摔裂的声音。
潋绡与锦衣互看了眼,顿住了脚步。
“你想要干什么?”这是慕睿怒极之后略有些疲惫的声音。
“这话该我来问吧。”随即便听到蓝鸢明显嘲讽地回了句。
此时,潋绡微皱了下眉。看了看锦衣,犹豫着该不该退出去。
锦衣握了握她的手,示意留下。
潋绡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外面的暗卫不拦着,就还不至于有什么他们听不得的事。更何况,那些暗卫早就看见他们进来了,此时退出去,反而是欲盖弥彰了。
潋绡又往前走了几步,内室的情形渐渐落在眼里。
里面应该只有慕睿和蓝鸢两人,不过以潋绡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地上碎裂的茶杯和一张看似信笺的纸张。
慕睿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说道:“别让我为难,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任下去的。”
蓝鸢却是依旧语带嘲讽地说道:“你觉得我可能不闻不问吗?”
脚步声响起,当慕睿走到那地上的信笺旁时,潋绡已经退了回去,隐了身形。
然后,便听到纸被撕碎的声音,接着慕睿又说道:“你没忘了当年答应过我什么吧,这种事,我不希望以后再出现。”
蓝鸢却是突然地笑了起来,有些低沉的笑声,声线惨淡。
“如果不是你想动手,我也不可能与他们联络的。”
“真的一直没有联络吗?你真以为我会把茹嬷嬷和浮香当作普通的嬷嬷与侍女吗?”慕睿的声音渐渐转冷。
蓝鸢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着声说道:“当年离开时,我是在镜家宗祠的祖宗牌位前立了血誓的,踏出那一步后,我就决不再回去,此生再也不见镜家人。连母亲病逝时都没有回去。原来,这一切在你眼里,都是虚假的,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
室内两人似乎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很久,才听到蓝鸢轻轻地一句:“你走吧。”
慕睿似乎应声站起,又说道:“无论如何,这段期间,你还是别出去了。自然也别跟什么人联系比较好。”
然后,慕睿便出来了。
潋绡与锦衣并没有刻意躲开。
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慕睿只是淡淡地看了眼,什么也没有说。
。
。
第三十一章 山雨欲来
潋绡与锦衣之后并没有走进内室,只是在外面站了会便离开了。
这个时候,他们去找蓝鸢,恐怕对谁都不好。至少,不能这样光明正大地进去。
外面雪已经停了。
两人缓缓往苏芳苑走去。
“锦儿……”潋绡忽然轻轻地唤了声,但却没有再说下去。
伸手从袖中取出那份奏折,明晃晃的封皮,似乎特别的刺眼。
她打开来,静静地看了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