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潋青绡锦衣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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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潋青绡锦衣染-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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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是绝不愿连累到潋绡的,可是,面对慕睿的问题,他却是迟疑了下。

    而后抬起头,直视着父亲,平淡而坚定地回答道:“锦衣没有错。”

    此时的潋绡,轻轻侧过身看向锦衣,在旁人已经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时,那些孩子气的嗔怒一瞬间消失了,她淡淡地朝锦衣看了眼,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嘴角。

    锦衣向来懂她的心思。

    “哦?”慕睿只是似笑非笑地反问了声,然后看向渝妃,问道,“爱妃有何看法?”

    这时,渝妃却忽然轻叹了口气,说道:“皇上,刚才臣妾只是一时气愤而已。其实,虽说这也算不得御赐之物,但毕竟是皇上亲笔所绘。但是,既然是殿下拿走的,那倒也没什么,臣妾本来只是担心我这宫里出了不长眼的奴才,居然敢干出偷盗这样的事来。就是……”她忽然地叹了口气,“这竹画居然拿去那样玩,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渝妃,她从来都是个聪明的女子,因为,她懂得何时可以放任自己的高傲,何时又该表现得大方得体,比如说,她应该早就已经看出,慕睿没打算深究此事,又比如说,她该非常清楚,慕睿最厌恶的便是身为皇子却做出如此有违身份的行径来。

    潋绡忽然明白了,渝妃要的不是皇帝对锦衣一次两次的惩罚,而是想要破坏锦衣在他心里的印象。但是,潋绡不明白,没有子嗣的渝妃是为了什么做如此算计。

    “锦衣没有偷啊,锦衣拿之前问过的!”在慕睿沉下脸前,锦衣却是先开口了,一脸的天真。

    只是,这话令潋绡悄悄垂下了眼睑,掩去那一闪而逝的笑意。锦衣什么样的表情,是故作天真,她向来非常清楚。

    慕睿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锦衣进来的时候问过它啊,可不可以借去一会会的。”

    “你问过谁了?”慕睿只是眉头一皱,问道。

    “那竹画啊。”绽开了笑容,天真而单纯,锦衣这似乎理所当然的回答,却是令众人一下愣住了。

    “殿下,那竹画是死物,如何能够回答啊。”渝妃原本已经平静的神情似乎因为锦衣的话一下又生气起来,回头对慕睿说道,“臣妾也不是想皇上严惩殿下,只是希望殿下认个错而已。还真是个孩子,居然那这种理由来搪塞。”一声轻笑,毫不掩饰那丝嘲讽。

    不过,她向来如此,慕睿倒是不以为意。但对锦衣,他也没有斥责,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锦衣从来都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一点,作为父亲的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即使是慌乱之下,他也不可能找一个这样的理由出来。

    然后,便听锦衣又接着说道:“姐姐跟锦儿说过,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当初渝妃娘娘不也说过,这画有灵性吗?父皇还说也许哪天修炼成精,得道升仙呢。”

    他这话,真的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锦衣说的确实是事实,但当时也只是拿玩笑来说的,却不想,今日会被他搬过来当理用了。

    不过,慕睿却没接下话去,他只是忽然朝潋绡看了眼,浅笑着说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啊,没想到我的阿绡,小小年纪,居然能说出如此禅理深厚的话来。”

    装做不解地眨了眨眼,而后抿唇一笑,带着几分乖巧与骄傲,潋绡回道:“那是母后教的。”

    慕睿的眼神忽然地不再那样幽深难解了,只是恍然一笑,说道:“这倒像是她说的话,难得你记住了。”

    “母后的教导,潋绡从来没有忘记过任何一句。”这样说时,她眉眼含笑,声音干脆而清澈。

    慕睿却是忽然地一愣,看着她,眼底流光宛转,但下一瞬便又避了开去。

    这样的目光,在潋绡的记忆里,见到过许多次,初时有些疑惑,后来,渐渐地看清楚了,他在透过她,怀念着什么。而对她的宠爱,也许便是缘于那个他怀念的人或事吧。

    “皇后娘娘驾到——”

    镜蓝鸢,潋绡与锦衣的母亲,慕氏王朝如今的皇后。她突然出现在清墨阁的时候,慕睿有些意外。他稍稍无奈地笑了笑,迎上前去,轻笑着问道:“蓝鸢你不会也是来替锦衣求情的吧?”

    镜蓝鸢忽然地抿唇一笑,道:“他哪天不闯点祸啊,就不安生。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替他求情啊。不过,谁替他求情了?”

    “还能有谁,自然是阿绡了。”

    闻言,她朝潋绡和锦衣看了看,而后只是随意地一句:“那锦衣这回定是没错了。”

    这话让慕睿禁不住愣了下,随后一下笑了起来。

    “笑什么!”镜蓝鸢只是朝他扫了眼,微扬的嘴角带着一些嗔怒。

    “蓝鸢啊,你这偏袒得也太明显了吧。”慕睿轻笑着调侃了句。

    她只是含笑回道:“阿绡向来懂事,既然她会开口求情,那定是错不在锦衣了。而且,这竹画本就是死物,难不成你想为了这么件死物重责锦衣吗?”

    “你们啊,道理一个比一个多,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慕睿似乎有些啼笑皆非的感慨了,转而看向一旁的渝妃,“渝妃自己来说吧,这竹画本就是你的。”

    慕睿把这决定权推到了渝妃那,但哪怕是稍有些眼力的,也能看出来,他早就不打算追究此事了。渝妃并不笨,自然知道做这个顺水人情。

    “臣妾早就说了嘛,这只是小事而已,如今连皇后都惊动了,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带着几分抱怨几分笑意,半真半假地这么道了句。

    原先镜蓝鸢进来的时候,渝妃便向她行了礼,但当时蓝鸢只是朝她随意瞥了眼。而此时,她才朝渝妃微一颔首。

    从一开始,无论是笑颜还是嗔怒,镜蓝鸢都始终透着一息沉静。无法想象,这后宫之中居然有人能如此地安然静谧。其实,当初潋绡听那两个嬷嬷说皇后心性太过温和仁厚时,她曾经怀疑过,但后来渐渐信了。同时,也明白,温和仁厚,并不代表愚笨。

    这个安静的女子,自有她的聪慧与坚强。

    镜蓝鸢,她背后的镜家是手握重兵的将帅名门,当年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或许是不想沾染那些纷争吧,一直以来,镜家从未出过文臣,也未有镜家女子入宫的前例,他们一直都是安静地守卫在边陲疆域,鲜少理会那些朝堂纷乱,拉不拢,也动不得。

    而镜蓝鸢当初入宫,镜家其实是反对的。不过,慕睿在十岁以后,一直是住在镜家的,六年之后才返回宫中。至于这内里缘故,又是另一番曲折了。慕睿与镜家姐妹,镜蓝鸢和镜青鸾,可以算是青梅竹马,所以,既然两人都是做了那样的选择,后来镜家人也不再坚持了。

    “皇上,臣妾忽然在想,这守卫也太松懈了,殿下居然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取了竹画。”

    这也是潋绡之前就在疑惑的问题。本打算回去之后问问锦衣的,没想到渝妃倒先问出来了。不管是否是她安排的,此时提出这一点,会牵涉到的人,只能是容则。

    慕睿闻言,却是忽然地笑了起来,而且,笑里竟带着分明的自豪。

    “这得怪容则了!”按理,这确实可以说是容则这侍卫统领的责任,但看慕睿的表情,这话的意思显然不是表面理解的那样。

    渝妃有些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而潋绡不明白却是,容则是什么时候得罪渝妃的。

    “确实是臣的错。”容则站了出来,微微一躬身,脸上依旧是一片淡漠,“是臣教了殿下一点轻功,殿下资质很好,宫里的侍卫也未必能发现行踪。”

    “那是你这个师傅厉害!你容则的轻功可是天下一绝啊,不过没想到,你居然肯教给锦衣。”

    容则只是浅浅地动了动嘴角,带着几分淡然几分矜傲。

    慕睿为什么会让容则这样的人留在宫里,而且委以重任,这是潋绡一直想不明白的。容则该是属于江湖的,不受世俗的羁绊,仗剑江湖逍遥而行。而慕睿又怎会信任这样一个依旧未褪尽那分高傲的男子呢?

    也许,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此时的潋绡,无心去探究那些往事,她只是扯了扯锦衣的袖子,朝他递了个眼色过去。

    锦衣稍稍怔了下,立刻心领神会,展颜一笑,朝容则躬身一礼,恭敬地唤了声:“师傅!”整个皇宫里,武功最好的人便是容则了,既然慕睿开口了,容则又没反对,这师傅哪有错过的理啊。

    此时皇后也是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欣然。

    而容则只是轻轻一颔首,目光却是朝潋绡晃了眼。

    潋绡察觉时,疑惑地朝他看了看,眼底一片清澈。

    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如何扮演一个单纯天真的孩子了。

    初到这个世界时,不愿哭不愿笑,只是沉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如今,早已经明白,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那样便利而完美的伪装,不善加利用实在太可惜了。

    。

    。

 第三章 深色暗藏

    潋绡和锦衣随着镜蓝鸢离开了渝妃的玉澜宫。

    走出不远,蓝鸢便转头朝潋绡看了眼,嘴角带着笑意。

    “你让浮香来搬救兵。”浮香是蓝鸢身边最得心的侍女,“你这分明是来找我看戏的嘛。这丫头啊……”似乎有些忍俊不禁,一声轻笑。几分无奈几分宠溺的语气,轻轻摇了摇头。

    潋绡却是稍稍一怔,回道:“我没让谁去找母后啊,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微一沉吟,蓝鸢只是浅浅一笑,没再说下去。

    而潋绡也忽然明白了,让浮香去找皇后的,应该就是容则。潋绡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比如说放任他们在宫里随意走动,比如说察觉到可能会有麻烦时,去找人知会蓝鸢以防万一。

    不过,显然,蓝鸢是十分清楚原因的。但潋绡却不能问,因为,她还只是个孩子。

    但是,其实一直以来,镜蓝鸢与潋绡说话,似乎都未将她当作孩子来看待。那样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潋绡一直觉得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蓝鸢从来都不问或者试探什么,所以,潋绡根本没办法从言行中寻出蛛丝马迹去确定答案。但也因为她的不问,让潋绡一直十分的安心。

    对于这个母亲,这个聪慧安然的女子,潋绡是真的非常喜欢的。虽然性格不太一样,但蓝鸢让她想起了前世的母亲,她们有一点是相同的,都是真心爱护着她这个女儿。

    事实上,有的时候,潋绡会觉得,其实蓝鸢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也不说而已,一直如此安之若素。

    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蓝鸢或许也知道锦衣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因为,虽然蓝鸢待锦衣也是极好的,但看他的目光,太过平静了,找不到本该属于母亲的那种光芒。事实上,生性活泼的锦衣与镜蓝鸢并不怎么亲近,至少连潋绡这样有些清冷的人都不如。而锦衣向来敏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在蓝鸢面前,很多时候,他会沉默下来,少言寡语。

    外人看来,那只是因为皇帝对锦衣向来管教严格,所以他从来都谨守礼仪,但潋绡却觉得,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阻隔着他们。

    一行人走到紫净苑门口时,便停了下来。

    刚满七岁的时候,锦衣就独自搬进了紫净苑。这是皇族的规矩,为的是不让皇子养成依赖的性子。而潋绡作为公主,本可以仍然与皇后住一起的,但她很喜欢紫净苑旁的苏芳苑,所以,软磨硬泡之下,终于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院落。

    “锦衣,下次可不许这样胡闹了。”温言叮嘱了句,镜蓝鸢便看向潋绡,示意她随自己一起离开。

    “母后先回吧,我陪锦儿一起进去。”不知为何,潋绡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蓝鸢只是随意地笑了笑,说道:“也好。一会安师傅要过来教课了,别让锦衣又乱跑了,你看着点。”

    潋绡禁不住也笑了下,朝锦衣看了看。

    察觉到她的目光时,锦衣也转头看了过来,挑了下眉,冲她做了个鬼脸,潋绡只当没看见。

    而皇后离开之后,果然不出所料,锦衣满脸笑容灿烂地说道:“姐姐,我们……”

    “打住!”一抬手,潋绡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乖乖上课去,小心安师傅又罚你抄书了!”

    神色不满地抿着唇,锦衣抱怨道:“为什么姐姐不用上课啊。”不过,嘴里在抱怨,脚步却仍是朝院内走去。潋绡既然说得那么肯定,自然表示已经没有商量余地了。

    而他们说的安师傅,是闻名朝野的老学者了。他本已经隐居多年,是皇帝为了锦衣特地请来的。这样的人物多半有些硬脾气,所以,本来,他是不愿出山的,后来,见过锦衣,又考了他一下后,似乎是一下喜欢上这个小家伙了,便欣然同意,收了这个弟子。不过拒绝接受任何官位,所以,大家都唤他安师傅。

    有的时候,潋绡也会随着锦衣一起听安师傅讲课。不过,他教的大多是经史子集,潋绡实在兴趣不大。更何况,虽然时空不同,但这些东西,基本大同小异,该读的,她早就在前世都读过了,也就历史方面不熟一些而已。

    沿着白石铺就的小路,朝院内走去。没走一会,潋绡便示意跟随的侍女都退下去,然后拉住了锦衣。

    有些疑惑地看着潋绡,锦衣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拉住自己。

    “在想什么?”潋绡却是突然如此一问。

    锦衣稍稍一怔,微微笑了下,摇了摇头,道:“没想什么啊。”转过身又想继续往前走去。

    这次,潋绡没拉住他,也没说话。不过,锦衣走出没几步,便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潋绡。

    潋绡知道锦衣会停下,锦衣也知道,潋绡了解他,所以没拦着,等他自己停下。

    他有些懊恼地紧抿着唇,轻唤了声:“姐姐!”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锦衣其实是希望她会再拉住自己的。

    但潋绡只是朝他轻瞥了眼,眉目清冷,问道:“怎么不走了啊?”

    锦衣撇了撇嘴角,带着几分赌气的神色,别过头去。

    潋绡禁不住轻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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