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逃了出来。
他们一逃了出来之后,齐白就道:“单思,我们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秘密,一定有
人会为了保持秘密而杀我们,快逃,逃到人迹不到的地方去躲起来。”
单思定过神来之后,他的直觉不如齐白敏感,对齐白的警告,只是姑妄听之,他只
是道:“这种怪事,我一定要告诉卫斯理。”
(此所以,我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绝密报告第二号之中,真不简单。)
齐白当时道:“你还是逃远点,可以写信告诉他,别去找他。”
(这两卷录音带,齐白离开了单思之后寄给我,他不可能自己寄,是他托了人寄的
。我想起被他派的人放进棺材的事,知道他神通广大。)
然后,齐白又道:“有一样东西 我也要给卫斯理。”
单思望著他:“甚么东西?”
(报告书中记载的单思对胡非尔所说的他和齐白之间的对话,十分重要。齐白说要
给我一样东西,可是他并没有托单思给我,我也没有收到甚么。)
(就是因为胡非尔可能认为有东西在我手中,所以才派了他六个手下,在暗杀了单
思之后,再追踪我,向我探测东西的下落。)
(当时,我以为那一定是十分珍罕的古物,所以才讲了一句“珍贵的古物”,这句
话,在深明内情的那六个人听了,自然知道我其实甚么也不知道,这就是我在飞机中遭
遇到的事。)
(也幸亏我当时真的全然不知道,因为这六个人早已奉令,只要我也知道内情,他
们就会像对付单思一样地对付我。)
(而这六个人,在完成了任务之后,他们的下场如何,人人都知道。)
齐白和单思分手,齐白不知所踪,单思到了埃及,由于震惊太甚,终日沉醉在醉乡
之中,直到胡非尔上校找到了他。
胡非尔上校在单思的口中了解了经过情形,已经准备除掉单思灭口,可是他还想要
多了解一些经过,出现了一点意外,几个来历不明的人,突然带走了单思。
胡非尔再展开调查,单思在一个多月之后,才在东方出现。胡非尔一直不知道这一
个多月来,单思在甚么地方。
(我倒可以推测单思在甚么地方。齐白一直在关心单思的安全,那些报告书中“来
历不明的人”,一定是齐白的朋友,将单思从开罗弄走,弄到更安全的地方去,情形就
像将我自地洞中弄走一样。)
(但单思显然不领情,他知道有人要追杀他,但还是来找我,他以为齐白提及的东
西在我这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一开始就已经写过,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报告书最后提及,单思和六个派去执行任务的人,全已死亡,还有两个人值得注意
,一个是卫斯理,但已证明他全不知秘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物齐白,下落不明。
整件事件,由于尸体的神奇消失,所以代号是“气化事件”。
报告书中,最后一段是胡非尔上校料到可能还会有人再来,极可能会是外星人要得
回他们同伴的尸体,所以,提议不要封闭地道,作为一个陷阱,使得再进入的人,落入
陷阱。
结果,我和白素就落人了胡非尔的陷阱,所以才有了绝密报告第三号。
喷射机仍在高空飞行,看完了这三份报告书,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和白素互握著的
手,手心都在冒汗。泰丰将军冷冷地直望著我们。
白素挤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看来,我们两人,应该被列入灭口名单。”
泰丰将军闷哼了一声:“本来是,但是胡非尔上校却不主张这么做。”
我忍不住“哼”地一声:“为甚么?灭口计画,从头到尾,全是他在执行,而且,
也是他首先提议和拟定的。”
泰丰将军说道:“到了目的地,你自然会明白,现在我不想先解释。”
我不再说甚么,又和白素交换了一个眼色。整件事情,到现在,已经可以说真相大
白。事情的牵涉范围竟如此之广!一个强国的最高统治集团,一心要将外星人来到地球
一事保持绝对秘密,这件事本身,或许只是观念上的问题,不算是甚么罪恶,但是为了
要达到目的,却必须使用丑恶之极的手段。
白素低声对我道:“镇定一点,别冲动,也别将他们当作敌人。”
我恼怒道:“他们随时可以取走我们的生命。”
白素摇头道:“他们只是太恐惧了,恐惧心理,令得他们无法面对事实。”
我无法同意白素这种说法,赌气不再出声,飞机在飞行了三小时方才著陆在一个军
用机场中。
一下飞机,在极严密的警戒下,我们被送上一架全部密封的车中,泰丰将军坐了另
一辆车子。我们完全无法知道车子经过了一些甚么地方,车行约半小时就停了下来。我
们出了车子,已在一幢建筑物中。
武装人员带著我们,进入一间房间,关上门,房间不大,只有我和白素两个人,我
们才坐下,对面的一幅墙,突然移开,隔室和这间房间,成了一间。
在隔壁那间房中,已有五个人在,一个泰丰将军,我们是认识的,还有一个看来已
超过六十岁,但是体格仍然可以称得上壮健的老者,我们也一眼就看出来,他就是这个
国家的最高领导人。
还有两个,全是见过照片的高级官员,另一个坐得离我们最近,这人在墙移开之际
,就站了起来,他身形极高,瘦削,剽悍,双眼炯炯有神。鹰钩鼻,薄嘴唇,一望而知
十分寡情。
这个人盯著我们,作自我介绍道:“别人不必介绍了,我是胡非尔上校。”
他伸出手,向我走过来,我也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他又十分有礼地向白素点了
点头,转回身:“每个人都知道是甚么事,我们立刻开始!”
其余的人都表示同意,我大声道:“等一等,我来到这里,不是自愿的,我不参加
任何问题的讨论。”胡非尔用他那双有神的眼睛盯著我,半晌才道:“现在是甚么情形
,你还在讲究这些。”
我冷冷地反问:“现在是甚么时候?”
胡非尔陡地吼叫了起来:“现在是地球最危急的时候 ”
他在吼叫了一声之后,立即感到在场全是地位极高的人,他不能这样无礼,所以立
时压低了声音,脸胀得通红:“外星人已经来了。”
我又冷笑了一声:“我不明白何以你这样害怕,只要宇宙中另外还有生物的话,他
们迟早会来,有甚么好大惊小怪的?”
胡非尔上校的神情变得怪异之极,像是我根本不是他的同类,就是外星人。
那个老者咳嗽了一声:“对不起,你的确不是自愿来的,但是你闯进了一级军事保
密机构,我国有权审问你。”
我想要开口,老者一挥手,不让我说下去:“如今,我们不是要审问你,只是想和
你谈论一下,找出事情的应付方法。”
作为一个超级大国的最高领导人,这位老者的态度,比胡非尔好得多了,我也心平
气和地道:“好,这样子,大家才能开始说话。”
胡非尔挤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我抢在他前面,说道:“我不认为外星人到了
地球有甚么不好,他们迟早要来的。我们也不必根据地球人的观感,认为他们来了,一
定是入侵。外太空来的侵略者,这全是电动游戏、连环画和电影中的事,不一定会发生
在实际生活之中。”
泰丰将军道:“根据已发生的事实来看,他们如果展开攻击,我们绝无抵抗的余地
。”
我笑了起来:“将军,我不知道你这是甚么逻辑,举个例子来说 ”
我一时之间,想不出恰当的例子来,转头向白素望去。白素的姿态十分优雅她立时
道:“这就好像一个侏儒,一看到了重量级拳王,就认定了这个拳王一定会攻击他。”
泰丰将军的面肉抽搐了几下:“事实上,相去更远,在这些外来生物之前,我们太
脆弱,一只他们的飞船,就可以使上万平方公里的地方,完全消失了电力。”
那老者道:“所以,我们决定保守秘密,不然,真正的情形一旦公布,世界末日就
来了,不必等外星人来攻击,我们自己就会弄垮自己,就像是在有变故发生时,拥挤的
群众因为恐惧,争相逃生而自相践踏至死一样可怕。”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人类在地球上生活了许多年,经过了许多动乱,才建
立了虽然不理想但却是大多数人可以接受的秩序,地球人在这种秩序下生活,心理上需
要一定的支持力量。一旦这种支持力量消失,混乱就开始。”
我点头:“我同意这样的分析,但是,这是肯定了外来者会向我们发动攻击而得出
来的结论。”
胡非尔又叫了一句:“他们当然会。”
我盯著胡非尔,好一会。可能是我的目光十分古怪,是以胡非尔在我的注视下,现
出不安而愤怒的神情。
我这时的心情,对胡非尔是又怜悯,又生气。我怜悯他的无知,而他对自己无知作
出的结论,十分固执地相信,并且照这个愚蠢的结论去行事。
我注视了他好一会之后,才道:“在我被当作外星人禁闭起来之前,我曾遇到了他
们。”
我在“他们”两字之上,特别加强语气。
这句话才一出口,房间中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挺了挺
身子,胡非尔上校甚至霍地站了起来,立时又坐了下去,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口唇掀
动著,想讲些甚么的,而又没有出声。
我预料到我的话,会给他带来震惊。我继续道:“你一定猜不到他们讲些甚么。”
胡非尔发出了一下如同呻吟一样的声音,我就将遇到那三个“白袍人”的经过,说
了一遍。
每个人都瞪著眼睛望著我,不出声。
我缓缓地道:“他们所举的例子十分有说服力,海中生活的水母,绝对不会将它的
领土扩张到森林去,因为在森林中,它根本完全无法生活。”
胡非尔喃喃地道:“可是 他们的能力 ”
我立时道:“水母之中,有一种含有剧毒的,叫作‘葡萄牙战舰’,几乎没有甚么
陆地生物可以抵抗它的毒素。但如果生活在西伯利亚平原上的一只野兔,日夜去担心它
会来进袭,这是一种甚么心态?”
几个高层领导人互望著,看来已经有点同意我的说法。但是胡非尔却叫了起来:“
不!”
我想听他怎么说,望定了他。胡非尔的神情看来十分激动:“野兔本来不必担心,
但是水母已经出现在它生活的领域,能不担心?”
我怔了一怔,一时之间,也不禁答不上来,那老者喟叹:“是啊,事实是,他们已
经来了。”
我吸了一口气:“这是事实,他们已经来了,但是那不等于说他们一定会伤害我们
。那次大停电,据我的推测是,他们的飞船,发生了故障,需要大量的电力,所以才不
得已而攫取了我们的电源。”
胡非尔闷哼了一声,没有说甚么,泰丰将军语言苦涩:“一架飞船出了故障,就可
以造成这样的损害,如果有十架飞船需要电力补充,我们的国家,就整个完了。”
我咽了一口口水,白素在这时,用她那优雅的语调道:“现在来讨论这些问题,没
有意义。因为外来者的意愿是好、是坏,地球人根本没有任何防御的力量!”
胡非尔立时道:“是啊,所以我们才应该极度紧张、惊恐。”
白素缓缓地道:“紧张或惊恐,同样不能解决问题。”
胡非尔“哼”地一声:“小姐,你有甚么更好的办法?”
白素道:“有:了解!我们要尽量去了解他们,也让他们了解我们。”
胡非尔的眼珠转动著,不出声,其余各人,也保持著沉默。
白素继续道:“相互的了解,可以使事情变得简单。各位,他们来了,这是事实,
惊恐一点用都没有,防御也没有能力,就让他们来好了。”
胡非尔的声音听来很尖锐:“我无法忍受,绝大多数的人也无法忍受身边忽然出现
一种十五公分高的小人,智慧能力都在我们之上。”
白素道:“开始,谁都会不习惯,但这是一个不可抗拒的事实,将来,星际生物互
相在不同的星体之间来往,一定愈来愈多。不但会有十五公分高的小人,也会有二十公
尺高的大人,甚至于会有许多在形态上完全超乎我们想像之外的外星人,我们的原则必
须改变 ”
白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极其坚定的语气道:“我们全要将他们当作是朋友
,而不能在心理上,把他们当怍是敌人、侵略者。”
几个高级领导人互望著,最高领导人又叹了一声:“很有意思。白女士的话,很有
意思,我想,现在应该是开始的时候了,开始改变我们对外星人的态度。如果这种根本
的态度不改变,地球人无法适应未来的生活。”
另一个喃喃地道:“是啊,可是,该怎么开始呢?”
我插了口:“当然,这很困难,要有侵略本性的地球人,相信别的生物可能根本不
具有侵略性,这极度困难。”
胡非尔冷而乾涩地道:“可能,外星人根本也具有侵略性。”
我道:“是。可能有,但那又怎样?地球人有力量保护自己?结果还不是一样!”
胡非尔大声道:“结果不一样,不让地球人知道有外星人的存在,尽一切力量去保
持这个秘密,以免引起恐慌,结果就不一样。”
我苦笑了一下,说来说去,胡非尔还是不改变他的意见。但至少,我们相互之间,
都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那老者才道:“我同意这是目前唯一可以采取的办法,改变全
世界人的根本观念,需要时间。”
白素道:“至少,可以在一切宣传上,开始改变‘外星侵略者’的形象。”
泰丰将军沉声道:“事实已经在那样做,在我们的幕后策画下,一部与和平的外星
人接触为题材的电影,已经拍摄成,在全世界各地放映。”
我“哦”地一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