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加整理後雷家老宅显得明亮有生气,杂乱一清除便显出贵气,原本以为的东西还以本来颜色,全和当初的想像差之千里。
像翻倒的酒柜原来是鞋柜,流理台的夹层一抽成了餐桌,半人高的高脚凳竟是花台,看来如存钱筒的圆型器一擦净,结果是一盏壁灯。
紧密的枝叶一修剪让光透了进来,新栽的花木摇曳生姿,少了遮阳的枝叶,室内的宽敞一览无遗,举办个小型派对不成问题。
虽然还有很多小地方需补强,但对看惯鬼屋的她们而言,这里已经是天堂。
窗洁几明,地可见人,一壶洛神茶三盘点心,旁边还有削好的西瓜和苹果,要有人敢说这里是鬼屋肯定会被活活打死。
“你真好命呀!春天,有好康的打工机会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光一个人享受算什么朋友。
一块蓝莓派刚要放进嘴里却被半路拦截,她微楞了一下,“没工钱的,你们要做吗?”
“要。”
两人异口同声的抢著发狠,朝茶几上的点心下手。
有得吃又有得拿谁管他工不工钱,打工像在度假谁会拒绝,普通家庭的小孩哪住得起豪宅,过过乾瘾暗爽也好,起码见识过大户之家的奢靡。
没吃过鱼翅闻闻香也算够本,何况还有五星级饭店主厨的料理,她们就算腿断了也要爬过来尝尝味道,怎能让她一人独享。
好朋友的定义是有福同享,有难她自己担。
春天呀春天,真是美好的季节。
“春天,你有没有暗损什么好处没和好朋友分享?”比前阵子晒得黑的柳如洁凑上一张大脸。
谈恋爱算不算?“冷气还没装配好,你不要靠得太近。”
奇怪的天气,忽冷怱热。
“顾左右而言他,一定有鬼。”杨轻燕惨白的脸中有两颗熊猫眼。
学期快结束了,她熬夜雕塑作品。
“没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关冷气什么事,她言词闪烁。
就像黑白无常,两人一起夹攻她,非逼她现出“原形”不可。
春天一脸无辜,“你们想太多了,我也只是工读生而已。”兼屋主的女朋友。
被强迫的。
柳如洁瞪大双眼,“骗人也要找个好理由,有哪家的工读生还有下午茶可享用,你根本是来享受的。”嫉妒呀!为什么不是她。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她大部分时间用来发呆。“因为主人不在家,而我的人缘好。”
“你的意思是厨师喜欢你,所以主动为你准备下午茶好讨好你?”杨轻燕在心中大喊,羡慕呐!她想和她交换身分。
“呃!这个……”不敢直视两人的春天吞吞吐吐,企图以笑脸掩盖说不出的情事。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何必张扬,她还不确定是不是和他相恋,单方面的宣告总觉得不切实际,心中无法踏实老悬著不上不下的空桶。
他的吻让她迷惑,他的抚触令她火热,他的凝视叫她心慌不已,想逃开他眼中的专注。
她有种陷下去的感觉,仿佛他的霸气只为娇宠她而生,他挖掘出她所不知道的多重风貌,原来她也有所谓的情欲。
没谈过恋爱的人又怎么晓得恋爱时该有的反应,有点慌,有点乱、有点不由自已。
如果连她自己都理不出头绪,她拿什么去告诉别人。
谈恋爱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春天,你不会在发春吧?”虽然那夜很暗看不清楚,但声音低沉的男人应该长得不错。
“柳如洁同学,你看太多动物频道了。”动情和发春是两码子事。
“少罗唆,你给我交代清楚,不然……嘿嘿!”柳如洁沾满果酱的手在她鼻前比画。
扬笑以对,春天趁机推开她。“胶带一卷十元自己去买,浪费食物会遭天谴。”
“你……你敢跑。”丫好,跟她拼了。“燕子,你由左边围她。”
“唉!又要运动了。”她才刚吃下一盘点心耶!肚子鼓鼓的。
口中的无奈和眼底的兴奋成反比,杨轻燕一口喝光杯里的洛神茶,兴致勃勃地玩起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边追逐边发出巫婆的尖笑声。
三人如平时在鬼屋游荡一般肆无忌惮,追来逐去无视一室的昂贵摆饰,尖叫声连连,让人以为是凶杀案现常
提早结束饭店视察的聂沕离一踏进半敞的门,年轻飞扬的嘻笑声让他有种回到校园时代的错觉,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时光。
但是那张令他连听简报都分心的笑颜映入眼中,他轻倚著门看阳光洒在她脸上,无法言喻的幸福感充满胸口。
这就是他要的快乐。
不华丽富贵,不哗众取宠,没有名牌服饰和昂贵的珠宝,只有以春光编织的甜蜜融人心底,让黯然失色的房子多了生命力。
他把春天留在屋里,四季如春。
“啊!有外敌入侵。”
个性像男孩子的柳如洁眼尖的发现男人的存在,她立即发出警告。
“天哪!他长得好有型,我真想要他脱光衣服。”好棒的线条。
眉一挑,聂沕离不置一言的以眼神询问亲爱的“女友”,她的朋友正在意淫他。
春天忙开口解释,“燕子……呃!轻燕是雕塑系的学生,她要你脱光衣服的原因是想以你的身体做个雕像,绝无邪念。”艺术家的怪僻,随时随地寻找“灵感”。
“你不嫉妒?”他的身体只属於她。
她的表情平和得叫人生气,尤其是不合妒色的度量。
“艺术嘛!轻燕是相当有潜力的雕塑家,她的鉴赏眼光一流。”
呃!她说错了什么吗?怎么他怒气冲冲像要杀人?春天想了想还是想不出自己说了什么恼人的话。
“春天宝贝,你就那么乐意将我的身体出借给你的朋友吗?”聂沕离脸上带著笑,但他的眼神令人胆寒。
看似平凡的一句话由他口中说出却显得暧昧,恍若春天敢点头她就死定了。
“你说得好像牛郎出租。”身体是他的,他有任意使用权。
一旁的柳如洁和杨轻燕因春天挑眉一出的话语噗哧一笑,再无知也察觉出一丝异样,那男人的电波强烈得快将春天烧透,她们还能看不出其中的关联吗?
“春天,你当我是谁?”堂堂饭店巨子说成低贱牛郎,她真懂得伤人的“艺术”。
“你是聂沕离嘛!你不会像小说中的情节失忆了吧?”春天略显关心的伸手覆上他的头,察看他有无哪里受伤。
一口怒气硬生生的噎下化成一声叹息,“我没有失忆。”
“那你干么问我你是谁,你生病了吗?”有病要看医生才会好得快。
聂沕离抬起她的脸狠烙一吻,两道明显的抽气声让他满意,她不懂,总会有人懂。
“我家春天劳你们多关照了,她单纯得不知人性险恶。”也就是蠢。
“你家春天?!”
春天什么时候变他的?
“我们正在交往中。”
两具僵直的化石僵立许久,暂时失去意识。
情人们热烈拥吻中。
第六章
你有没有听说春天恋爱了?
听说春天恋爱了。
听说春天和新搬来的男人在谈恋爱。
听说春天恋爱的对象是开莲花跑车的。
听说和春天谈恋爱的男人经营饭店。
听说……
如火如茶的听说似燎野的火苗迅速扩散,原本就是众人焦点的春天更是镇民口中的话题,每个人怕少说一句就跟不上风潮。
但更劲爆的听说是她和鬼屋的主人谈恋爱,消息由她最好的朋友传出准没错,两人交往了一段时间才曝光,目前正在热恋中。
春天果然是春天与众不同,心仪的对象居然是个鬼,难怪“失恋联合阵线”的“人”无法攻入她的心,因为他们都不是鬼。
失望归失望,春天小镇的镇花恋爱可是一件大事,他们不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怎么成,万一听漏了什么准会引来一阵讪笑。
自己得不到也要献上祝福,含泪当君子割舍心头的一块肉,血流遍地的不会只有一个人。
听说真会害死人,深受其害的春天低垂著头数黄豆,笑脸难得的蒙上一层阴影,春天的颜色微暗带来细雨绵绵,她被外婆骂得快要臭头了。
“打工,你还真会找藉口,打到敌人门口还笑咪咪地自行开门进去,不刺探敌情反送上军情,你这颗脑袋是长著好看呀!平常 古里古怪的点子一大堆,真要用时全成了浆糊,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
关她父母什么事,他们在天上快乐的当神仙不用心烦,要是她少了一颗脑袋也不必活了,直接投胎去两两相忘,连浆糊都省了。
一千三百零七颗,一千三百零八颗,一千三百零九颗,一千三百……
“你这年纪要交男朋友我不反对,只要品貌端正,无不良嗜好,对长辈恭敬有礼,大抵来说我还能接受,绝对不会加以阻止。”
可是……春天在心里加了但书。
“可是你什么人不去爱偏和敌人来往,瞒著我们私下交往,你怎么知道他是真心喜欢你还是利用你来打击温泉馆,你要胡涂也别胡涂在这个男人身上,他的世界和我们不同,爱上他你注定要伤心……”岑婆婆叨念不断。
是吗?
她觉得不给那个霸道男人爱他才会伤心,两人交往至今好像他下的感情比较深,老是担心她会消失不见,醋劲十足地让她很想笑。
有时他比她更像个孩子,动不动就搂著她又吻又亲,用孩子王的口气威胁她一定要爱他,不准移情别恋也不许她将他出让,他们是互属的。
他们说她戴著瑰色眼镜看世界,将人心美化了。
但她不以为然,茫茫人海中有几人会因此相遇,缘分的长短谁也无法预估,她只是比其他人多了一分惜福心,不轻易怀疑别人的动机。
若世界无爱,人不是活得很辛苦。
“我不管你们交往到什么程度,总而言之我要你和他立刻分手,没必要也不用交谈,当是陌生人相见不相识,不许朝他露出你的笑涡。”
太甜了,男人会招架不祝
春天一讶,“分手?”会不会太严重了?
“也许你会难过一阵子,挨过这段时间就没事了,就像女人生孩子的阵痛期,刚开始痛不欲生的连医生都骂,等噗一声下蛋後就不痛了。”
“外……外婆,我没生过孩子。”憋笑的春天忍得好难受,捡起第两千两百三十一颗豆子丢进篮里。
她的表情可爱到不行,杏眼圆睁像在听天方夜谭,想笑又不敢笑地强装忏悔,丝毫不受长篇大论的影响,左耳进,右耳出。
岑婆婆恶狠狠的一瞪,“这是比喻你听不懂吗?我也没生过孩子。”
“啊!外婆没生过孩子,那我妈从哪里来的?”可别说是洗衣服时拾到的。
“天上掉下来的,我裙子一拉接个正著。”怎样,你有意见?
她摆明著硬拗,将失言的话收回,让人以为她在说气话。
“喔!外婆好厉害,女中英豪。”春天当场鼓掌表示敬佩,没揭穿她早知道孩子怎么来的真相。
岑婆婆没好气地倒了一篮绿豆要她继续数。“少拍马屁,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
“有,我听得一清二楚,不敢马虎。”刚刚外婆说了什么,她怎么全忘了。
万一她要抽背就惨了。
“好,接下来该做什么你应该明白,用不著我再说一遍。”说了老半天口有点渴。
不知谁搁了一杯茶在旁边,岑婆婆顺手拿起来一喝。
“嗄?”讶然一声傻眼,灿烂的星眸出现短暂的短路。
“嗄什么嗄,你不是都听清楚了?”难道还要她再重复一次?
“是很清楚了,可是呢,我还有一点点不了解。”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出铜板大小的距离。
“哪里不了解?”
“前面一段。”
“还有吗?”
“呃!中间那段。”
“再来呢?”
“後面那一段有些模糊……”嗳!她又说错了什么,被花生壳弹中鼻子也很痛呐!
外婆好狠心哦,居然舍得伤害为她送终的小孙女。
“你根本连一句话也没听进耳朵里,尽给我打马虎眼,装老实,你到底要我怎么教才会听话?不该交的朋友就给我离远些,别和心机深沉的男人往来,你没本事斗得过他……”
岑婆婆口水栏一开就不知停止,足足念了半个多小时才稍微喘口气,一旁立刻有人递了杯茶让她补充水分好继续开骂。
“笨丫头你学聪明点别傻傻地被人骗,这年头好男人没几个,你要睁大眼睛用心噍,什么事都能上一次当学一次乖,唯独感情不能玩。”
既然笨了哪会聪明。春天笑著问:“姑爹算不算好男人?”
“海洋那孩子算是例外,他太重感情也不好,老是抛不开过去,一个劲往牛角尖钻,你要学他的豁达别学死心眼,人死不能复生,一切要往前看,执著过了头就是笨蛋。”四十好几了也不知为将来打算。
孤家寡人的也不找个伴多生几个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怪可怜,没儿没女看他老了怎么办,总不能和她一样巴望著丫头送终。
羽儿福 薄没能多活几年,不然他也不会邋里邋遢地当自己是山里的熊,不见生人的老和一群畜生为伍。
“外婆,你很挑剔喔!”情薄的不行,重情的也摇头,找个和尚清心寡欲是不是比较顺眼?
人老眼利的岑婆婆横扫春天一眼,“给我把豆子数仔细,你投敌的帐我还没跟你算。”
喔,不会吧?她是认真的。“外婆,你不要说得那么恐怖嘛!咱们又没在打仗……”
“闭嘴,你休想替敌人求情,谁敢碰我的温泉馆一下我就跟他拼命,别以为老弱妇孺好欺负。”她会把菜刀磨好等他。
“可是……”梨涡微现,春天用眼角余光瞄瞄岑婆婆身後的“敌人”。“你正在喝他的茶耶!”
好好笑喔,外婆一向机灵怎会没发现阳光不见了,一口一口喝著平空而落的茶。
“什么?!”
迅速的起身洒落一地的黄豆,绿豆和红豆,惊愕万分的老脸一瞧见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男人,顿时变成铁青色。
她二话不说的找著扫把,精力旺盛地不输年轻人,不问来由就拿高扫柄准备开刀。
惊呼一声的春天心缩了一下,连忙出声相护,但是蹲太久的双脚因发麻而软歪不正,还没站稳就有朝地面朝拜的危险。
一只强壮的手适时扶住了她,
“谢谢……咦!你怎么在这里?”他不是等著挨外婆的迅风扫把功?
“没事吧?”没理会两道快杀了他的怒芒,我行我素的男人一把抱起受罚的爱人轻揉她小腿。
“还好……哎!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