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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地形隐密,两人在山洞里住下五六天养伤。灵芝液的效果尽数发挥,祈曾经惨重到气血反噬的内伤,如今除了左臂真气稍滞,难以自如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那些看起来惨重的伤口,也开始长肉结疤,只要不太过用力,基本上已不会再裂开。
柳残梦那日在隐鹤谷受的伤虽是好了,黑煞掌留下的旧伤还是老样子,勉强保持不恶化。祈虽然给他吃了不少解毒归元的丹丸,但也没多大用处,只能暂时压住伤势。
塞外相逢后,柳残梦虎落平阳,祈世子本是想将他擒回京师的,但两人一路多番生死与共,即救过对方,也被对方救过。虽然一开始是因为利害关系,不得不为之,到了后来,却是出自自我本意。
逃离莫絮后,他伤重昏迷,柳残梦本可以抛下他不管一个人离去,他却没有这样作。所以现在祈虽然可以轻易再制住柳残梦,却也迟迟无法动手。祈原本便是个任情尚侠之人,身处庙堂高处,江湖游侠之气却始终不曾消去。柳残梦虽是朝廷大敌,他却已在暗下计划怎么被柳大少抛弃一事——当然得有个完全合理的机会,不然回去后宝亲王那边就有得他受了。
离开山洞,辩认下方向,幸好柳残梦那日偏得不太远,走了半日后,便在山里遇到人烟。两人偷了套衣服,留了锭碎银,打扮得象山里的农夫。柳残梦还好,以祈的挑剔与洁癖,要他穿上这全是补丁的旧衣,脸都黑了整整一天。
或许是灾星已过,这次的行程极为顺利。两日后,过了边防,走在城中大道时,祈世子还是一脸的如处梦中。看周围熟悉的装扮,熟悉的语言,熟悉的店铺,熟悉的叫卖声,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个成衣铺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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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楼是城内数一数二的青楼,当家花魁名姬声名远播,出了名的心高气傲孤芳自赏,千金难买一笑,但一笑之下,却又倾国倾城。楼中除了花魁,还有四美七姝八仙,俱是文采风流,薄有名气的佳人。因此,一到华灯初上,总有大把大把捧着银子排队的孝子贤孙,把个天香楼捧成不夜楼,一夜笙歌难散。
这日又是黄昏,天香楼前照例来来往往又是寻芳客上门。只是无论生客熟客,到得门前,都吃了个闭门羹。楼上灯火通明,丝竹靡靡,隐隐可听得美人动听的脆笑声,却是怎都上不去,当下群情涌涌,虽有龟奴再三解释说天香楼已被人包下,却无人理睬。
河梁飞鹰山庄的庄主任道更是被龟奴三番两次相阻阻得勃然大怒,喝道:“小子无礼,老子上天香楼泡时,你小子还在娘怀里吃奶,这十几二十年的花酒了,还没见哪天被拒在门外。老子倒要看看,哪个臭嵬子敢摆这么大的排场,瞧老子不把他挤出卵蛋来!咄,闪开!!”
任道上得快,下来地更快。旁人还来不及追随他上楼,便见他一脸怒气冲冲地下来,顺手捉住两三只想要上楼的嫖客,一把向门外扔去,向与自己同行而来的高天义等人一挥手:“走。”
雷声大雨点小,绝不是这位口口声声老子的河梁大佬的行事,与他相熟的人都好奇起来,皆围过来问询。任道被追问地烦了,皱眉吼道:“小子不会自己上去看。上面坐了个德高望重一本正经的名门公子。”
德高望重一本正经?嫖妓?
武林中,会一本正经来嫖妓的,好象也只有那一位武圣庄的柳大公子。众人识相的不由噤声,谁也不想去体会他老人家慈悲为怀的般若手。
高天义侧目,正瞧见他们离去后,大打着官腔也上了天香楼,此时也一脸灰败下楼的太守。柳大公子名气虽响,尚不至有如此威力罢。他有趣地笑笑,问任道:“能让你这么急下来,楼上不只是柳大庄主吧。”
任道瞪了他好几眼,最后悻悻然道:“还有一只姓祈的狐狸。老子不多不少,正欠他纹银二万两整……”
祈世子?!他居然跟柳残梦在边关喝花酒……这消息可就有趣了。高天义若有所思地拂了拂长须,微微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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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番被人打扰,兴致却未曾稍减。天香楼的二楼佳人云集,歌管细咽,中间一女穿着白纻制成的舞衣,披着同质地的舞巾,翩然起舞。
祈世子与柳残梦各坐一端,身后围着数姝,谈笑风声。两人之间,却是一位身穿水色罗衣的绝色佳人,正是天香楼的花魁名姬。名姬确是名符其实的美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却又冷若霜凝,任祈柳两人在旁各献殷勤,也不知真是没有感觉,还是无从选择。
再往后,却有数姝围了位绯衣女子,执着各般乐器奏乐相和。
“枝中水上春并归,长杨扫地桃花飞。清风吹人光照衣。光照衣,景将夕。掷黄金,留上客。”
她唱的正是清商曲辞里的三洲韵,她每唱一句,便有歌女和唱道:“阳春路,时有佳人度。”
妙目流转,稍歇后,又唱:
“金门玉堂临水居,一颦一笑千万余。游子去还愿莫疏。愿莫疏,意何极。双鸳鸯,两相忆。”
众女又和唱曰:“江南弄,真能下翔凤。”
“好!!”祈世子抚常大叹。“好一曲龙笛弄,好一舞白纻舞。轻烟善舞,邀月能歌,七姝奏乐相和,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失传已久的龙吟,本公子大开眼界……”
一直伴在他身畔的绿裳佳人不依道:“公子,妾身也能歌,妾身也善舞哩。”
说罢,身形一退,竟也踏节而舞,边舞边唱道:
“歌儿流唱声欲清,舞女趁节体自轻。歌舞并妙会人情,依弦度曲婉盈盈。扬娥为态谁目成。”
意态闲散随意,无限风流。
场中白纻舞者闻言一笑,抛开舞巾,身若轻鸿。
“妙声屡唱轻体飞,流津染面散芳菲。俱动齐息不相违,令彼佳客儋忘归。时久玩夜明星稀。”
竟也是飘逸轻扬,有若洛神。
两女争风,各持才貌。祈世子含笑饮了杯酒,向旁望去,柳残梦正与身边罗裳不任衣的女子噙噙低语,也不知调笑了什么,罗衣女子玉面飞红,嘤咛了声,不依地捶打着,周围坐着的七八名少女也笑得花枝乱颤。
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祈点数一下自己身边的人数,眉毛不自觉地跳了下。
两人上了天香楼后,他生得俊美,又能言善语。善为戏而不为谑,一开始便有诸多少女围在他身边言笑承欢。只是过得久了后,柳残梦那一脸温和诚实,教人见了便不得不信任的皮相,也让这些在青楼里凉透心了的女子们对他抱以越来越深的好感。祈是一脸风流相,姐儿们喜欢归喜欢,不会对他抱有妄想。柳残梦却是给她们希望,渐渐都围了过去。
事关男人尊严啊。祈又跳了下眉毛,不语饮酒。
感觉到祈炽烈的目光,柳残梦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罗衣女子瞧瞧两人,懒懒地舒了个腰,细声清唱。
“昆明夜月光如练,上林朝花色如霰。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
被众人围住的绯衣歌姬嫣然一笑,和唱道:
“蟋蟀夜鸣断人肠,夜长思君心飞扬。他人相思君相忘,锦衾瑶席为谁芳。”
这两歌一唱一和,讽剌了点,摆明要损祈世子的薄幸。祈哭笑不得,绿裳女子妩媚一笑,舞得裙裾斜飞,绿云重叠。
“少年窈窕舞君前,容华艳艳将欲然。为君娇凝复迁廷,流目送笑不敢言。长袖拂面心自煎,愿君流光及盛年。”
场中白纻舞者也和唱之。
“织成屏风银屈膝,朱唇玉面灯前出。相看气息望君怜,谁能含羞不自前。”
祈只觉大有面子,舒眉长笑道:
“朱丝玉柱罗象筵,飞(王官)促节舞少年。短歌流目未肯前,含笑一转,私~自~怜~”
二女垂眉,无限娇态,乐声一止,便如乳燕投林,双双偎至祈世子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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