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多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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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多情+上-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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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开,谁知祈先一次避开后,竟刻意用已负伤不灵活的左手接下折回的两枝长箭,同时以身为饵,借弓箭队的长箭反伤了弓箭手们。 

自己箭上所含的力道自己自然了解,被全力撞上,祈情若不尽快封住心脉,让回旋真气穿过肩井,不独他的左臂废定,更会震伤内腑。可是此刻看来,谁也看不出他身上带伤的神情,除了脸色微白外,顾盼嘻笑自若,让莫絮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真的能留下此人?! 







哼了哼,莫絮冷下脸,道:“八卫上,铁枪队下,铁猬队上!” 

柳残梦听得铁猬队,神色微变,心知莫絮已是怒上心头,要痛下杀手了。 







祈世子也趁莫絮调令时略一调息,不甚灵活的换左手执住铁枪,右手掏出匕首利落地反手一削,将左臂上露在外头的箭身削去。只这一下,莫絮身后的八卫已将他包围住,其余伤势不及包裹,此刻他也不敢点穴止血影响真气流动,只敢在避开攻势时稍稍按一穴道意思意思。 

但这些都是小事,莫絮那两箭上的真气已侵入肩井,才是真正问题所在,他的左手已麻木,完全无法使用真气,接下来的冲阵,只能依靠右手。 

生死存亡,尽在一瞬。曾为危机而泛起的兴奋颤栗全消。 

祈的目光越来越明亮,袖摆无风自动,心头却越发地冷静清透。 

——八名侍卫皆属高手之流,虽及不上莫絮,单打独斗却也不是三两招就能摆平的,更何况这八人习惯了围攻,要制住他是不可能,但要留他片刻,让铁甲兵有机会替换,却非不可能。 

右手执枪,左手为辅,枪法一易先前的大开大阔,转为精致小巧的绵密剑法。枪影层层排山倒海,一套明玉剑法被祈用枪使出来,滴水不漏,即不失细密,又多了份雄阔。 

明玉剑法为神仙府三大镇府密技之一,明丽洒脱却又暗藏锐芒,尤擅长在受围攻时乱人眼目。八卫只觉眼前红缨疾闪,那只枪尽是向自己袭来,人人自危,脚步微错,现出少许空隙来。 







远远见着祈世子便要自八卫间脱隙而出,莫絮一抚软鞭,正要出手,却有四枚石子在他头上半空中一交击。两枚飞开,另两枚却笔直地往下落去。力道互撞后增强了二倍有余,后发而先至。莫絮听得石子风声劲锐,不敢硬接,驱马已是不及,当下纵身离马,只听马儿嘶鸣了一声,被那两枚石子透体而入。石子余劲未消,‘夺’地射入石地,溅出两个犹带马血的坑洞。 

锁眉回眸,柳残梦立在人群间向他微微一笑,毫不介意肩上因用力又重渗出鲜血的伤口,温和道:“莫将军,你现在的对手是在下。” 







眼见铁甲包围尚未完成,祈世子却已脱出八卫,将近铁甲包围的边缘,随时可破围而出。坐失良机,阻止不及的莫絮咬牙轻叹一声,复又笑靥如花,即阴且冷。“柳武圣果然好功力!儿郎们听令,取得他项上人头者,赏金千两,官升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铁甲兵们看出柳残梦伤势不轻,想打这落水狗,又怕被同伴抢先,一时争先恐后,黑压压全压向柳残梦。 

祈世子掠出包围落定身形,铁枪换到左手,随手一划,余威之下,铁甲兵们果然不敢冒然进犯。他右袖凭空一舞,袖内天蚕丝飞出,甩过柳残梦的头顶。 

柳残梦纵身跃起,抓住细丝,借力飞出重围。 







这一伎俩两人在脱离国师时便已使过,国师有与应天奇商讨过对应之策。但应天奇随后叛离班布达单于,国师又不喜单于对他日渐加深的猜忌,故意不提,莫絮全不知有此事。见状急急将手中长鞭一卷,眼看便要卷中柳残梦,祈世子再度一扬天蚕丝,柳残梦施展轻功‘如影随行’,整个人轻飘飘地附在丝上往上移了三尺。莫絮立时鞭长莫及,清叱了声,虽展开轻功,仍是一鞭落空,不及天蚕丝抽回的速度。他落下后,愤然放下长鞭,张弓引箭,四箭连珠。 

此时非比之前的间不容发,在祈真力牵引下,柳残梦轻易避开了连珠之箭,落到祈世子身边。侧眼望去,祈脸色已是白得铁青,不断细喘,知他真气耗损过度,已近油尽灯枯。 

莫絮隔得远,不知祈在连番重创又强行使力下,已是强弩之未。放下弓箭,见祈柳二人都落到铁甲包围的边缘,将突围而出,情急之下,不顾外围即将完成的攻势,挥鞭喝令道:“铁猬三、四、五队转行,放弃合围,挡下二人。” 







这铁猬队是由铁猬滑车转化而成的。铁猬滑车为一小推车,上方竖着丈长的铁钉板。一旦在近身作战中为其所困,绝无生路。昔年名将宋经略称为八表第一,斩月刀下无十合之敌,但被困天坑,被这铁猬滑车围攻,挑了二十余车后,竟被活活累死,挤成肉泥。 

这铁猬滑车威力虽大,却过于巨大难使,除了平地,其余地方皆难灵活使唤。班布达单于有感于此,在当初征集铁甲兵时,便特选取出一批力大无穷之辈,将铁猬滑轩简化为面盆大的铁球交于他们使用。这铁球长满尖刺,形似刺猬,挥舞之间,莫说抵挡,便是边角刮上一条,也都是非死即伤。 

莫絮以铜网阵,铁甲兵、火龙弩连番消耗祈与柳的真力,便是为了以这最后的王牌一举擒获两人。这阵势若能形成,祈柳二人确是难以脱身。但没想到祈的性子与一般人绝然相反,宁折毋弯。莫絮虽是心思机变灵巧之人,却也难料中他的行事,几乎功亏一篑。此时他只求先挡下二人再作计较,阵体顿时解散,周近二三十人围了上来,手中铁链挥舞,铁球轰向祈谢二人。 

祈世子再次强提真气,青厣的脸上红晕一闪,大喝一声,铁枪挑向最近的两枚铁球。 

‘钉铛——’两声,铁球被震得高高飞起,落向远处。祈左手与臂上的多处创伤虽不是直接使力,却也被震得更度裂伤,鲜血缓缓渗透,濡湿了黄衫。莫絮二箭造成的内伤压向心脉,咽喉腥甜之气上涌,却被祈强制压下。 

情知此时不能露出半点声色,偏头与柳残梦目光相交。 

柳残梦怔了怔,突然罢手,紧随在祈身后。祈脚步不停,又连连挑开三四个铁球,铁枪上回力一次比一次强,仅靠右力施力,两手虎口震裂出血,每挑一球周身便是钻心的痛,越是痛便越是一脸得色的笑,阴阴冷冷,充满戾气。 







铁甲兵们从未遇过如此骁勇强悍之人。从未有人敢伸手直抓铜丝网,从未有人在他们的包围下能撑过半个时辰,从未有人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在场近千名兵卫。 

在他们眼里,祈世子已经不是人了——至少不是正常意义上,与他们相同的人! 

铁猬队已被放倒近十人,祈世子枪挑左右,铁猬球落到远处的沉闷之声一声一声震动众人心脉。他步下急如疾风,没有一人能让他停留半步。 







眼见重围将破,二人即将远去,莫絮被柳残梦继续以石子牵制无法及时赶至,远处的铁甲兵们都停下脚步,望向那二人,心中不知是期待看到他们受擒,还是看到他们突围 

——他们原便来自崇尚英雄的游牧民族,祈情已用他的实力赢来了他们的崇敬。 







‘嘎——咔’二声,在铁球落地声中,细到不可闻,却让祈柳二人变了脸色。 

过刚易折,铁枪受不住连番的硬撞重击,已出现斑斑裂纹。 

情知无力回天,祈情贯穿全部真气,疾快挑开迎面而来的最后一球。 

手中铁枪簌簌碎裂。 

左面又来两枚铁猬球,兵器上铁刺密密麻麻,锐芒隐闪。 







祈情叱一声,抛开手中半截铁枪,‘移形换位’,一拳击出,目标端端整整,正是那——铁猬球。 

铁球一侧,撞开了旁边的那个铁球。 

双球飞旋而出,自中心处,纹出一道裂纹,在半空中碎成了数片。 

此时,漫天血雨方才落下。 







在场近千人,哑雀无声,包括莫絮在内。 

他们谁也不知道,祈竟会用自己的血肉双手与铁猬球硬碰硬, 

他们更想不到,铁猬球竟会被他击毁。 

莫絮眸中异芒激闪,只觉脚下追击的步子千斤之重,再也难以迈开。 







所有人都可以发呆,柳残梦不能。 

他韬光养晦,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揽住祈世子,足不点地地以‘如影随行’旋起,足尖蕴含所有真气,踢倒外围发呆的数名铁甲兵,身若轻鸿,闪过天罗地网的空隙,飘然离去。 







众人仰首,放下了手中的铁枪。 

此时,已没有人打算追赶。 

———————————————————— 

一场大战,以此为结。隐鹤谷阴风阵阵,战云渐散。 

这一场对战,日后武林战事史有提之,名之为隐鹤谷之争。 

其中,祈情以一人之力对博近千铁甲兵,杀37人,伤398人,成功逃脱,这纪录,从未有人破过。 







而祈情与柳残梦一生的纠缠,也由此展开。 







六回 楚馆清歌 

寻到隐秘山洞得以藏身时,已是半夜。柳残梦为避开莫絮的追击,只得偏离原定路线,不马上赶至边关,而向山林里闯去。奔波大半时日,摆脱追兵后,他自己也不知此下身在何处。 

祈世子昏迷前吐了不少淤血,血迹带黑,内挟紫色血块,内腑伤得极重。柳残梦在洞里将他安置好后,想起身边没带伤药,手伸进祈世子的袖袋摸索着,边掏边想起,祈世子此时若是清醒的,怕又是要自己付出一堆莫明其妙的补偿费吧。 

打量下祈灰白的脸色,柳残梦连续掏了三次才将祈袖袋内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掏出来。祈世子的袖袋里还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连路上拣的小石子也跟珍药塞在一起,不知有何用途。暂时不去研究这堆东西里到底还有什么古怪,柳残梦直接从杂堆里挑出祈以前给自己用过的归元丹和生肌散来。又见归元丹旁边有个小巧奇形的黑瓶,碰倒时发出流质的声响,取过来打开闻了下,忍不住叹道:“九叶灵芝液,难为轩辕也舍得给你,看来你倒是个前科累累的惯犯。” 

这九叶灵芝是灵芝里最珍贵的一种,天地至宝,非有缘而不可得,将之炼化成液,功能起死回生,无论多重的伤,都能吊住最后一口气,轩辕想来也是素知祈情这种动不动便使用绝决手段的性子,才将这珍品给了他。只是…… 

柳残梦皱皱眉,很想建议轩辕别再给祈情了,免得他有恃无恐,更加不要命地乱来。 

不过以祈情这天生宁折毋弯,遇强更强的性子,纵便没有九叶灵芝液护命,那身傲骨也不会减少半分罢。 







一边将归元丹捺入祈灰白犹带血迹的唇,一边仰首喝下黑瓶里的九叶灵芝液,柳残梦把祈扶在怀里,捏住他的下巴往后一抬,趁他双唇分开之际,低头将灵芝液哺入他唇里。 

祈虽然失去意识,身体的本能反应还在,感觉到有人要渡入液体,不由摇了下脑袋,用舌头将这不明物体抵了回去,不肯咽下,柳残梦也不急,慢慢等着祈的适应,适当地在他唇上施加压力,将液体一口一口渡过。 

并不是第一次唇齿相触了,只是这次多了浓重的腥咸血气和灵药的清香,失血过多的双唇有些干燥,舔抵之下慢慢柔软。柳残梦哺完药,将祈唇瓣上的血迹细细舔掉,这才起身。 

摊开祈的右手,之前与铁猬球相撞,一片血雨,看似已筋脉折损。但现在细看下来,祈断非有勇无谋之人,早已偏好角度,从侧方主动撞击,避开了重要经脉,且将最后的护身真气都集中在右手上,因此密密麻麻的伤口虽多虽深,多半还是皮肉之伤,只要休养一段时间便无事。有事的是他的左臂。 

莫絮那两箭不是好挨的,回旋真气击入体内后,未及时疗伤,后来又连番动用真气,现在虽有九叶灵芝,但错过最好时机,已回天无力。祈的左臂虽未尽废,日后却再难如先前之随心所欲,拈花妙意。 

托着祈的左臂的伤口沉吟片刻,柳残梦又看了眼祈情。飞扬的眉已温顺栖下,张狂的眸子也闭合在眼睑之后。喂过药的双唇是脸上唯一有生气的地方,黑发被汗水浸湿,微微曲卷,外人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祈情吧。脆弱地近乎妩媚。这种妩媚是残酷为本的,越是将他逼到极致,便越见鲜妍,连骨头都带了荡意。 

多看几眼,连柳残梦这般定力深厚的人也觉得心神荡荡难以自制,手不由自主地伸到祈情衣领上,扯开了第一道绳结。但他修为终是高人一等,立即回过神来,目光阴睛不定。好一会儿,方才苦笑。“你这才叫有目如盲,尽日只会说我是美人,我跟依依象,哪及你跟红袖双生兄妹……” 







摇摇头,撕开祈的左袖,匕首以火燎过,飞快地挑出两个箭簇。祈的身子疼地缩了下,又牵引到别的伤处,冷汗不断流下,柳残梦按住他上半身不让他乱动,将祈破碎的衣袖撕开来擦拭流出的污血。过会儿,污血流尽,他点穴止血,拿起泥金描花小罐装着的生肌散,挑出部分来给祈敷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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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火海中,每一滴血都被烤干,化灰成齑,散入虚无。已经习惯了这种痛,静静等着它们的离去,却有温凉的液体缓缓哺入,带来凉意,抚平了部分的灼热痛楚。 

意识迷离,难以辩认,挣扎着想要清醒,身体却放任地继续承受着痛苦煎熬。 

手臂上突如其来的痛楚让他动了动。熟悉的香气传入鼻端,冰凉的药膏温柔地抚在伤口处。秋阳透过树荫,闪烁在女子近透明的丽容上。她褪下大当家的刚强,纤长的长指粘着药膏,拭过他脸颊上细长的伤口,低低叹气。‘你啊,还这么小,行事便这么决绝,动不动便两败俱伤……’ 

“无尘……”祈迷迷惘惘地睁开眼,失血过多,只能见着一个朦朦的人影,还有熟悉的冷香。“无尘,我……” 

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熬药的手停了下来,无尘在等着他的话。 

“我……别……”还是说不出…… 

无尘沉默了片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无尘的手很温暖,舒适的麻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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