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量了一会儿,道:“天下没有不透风地墙,就算现在瞒下,往后说不得也有事发之日。西北那边,约莫着要明年四、五月间才能出击,这日子还有大半年,十三爷不必太急。要不然,就看看时机再说。”
银子既已送出,十三阿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笑着对曹道:“既是交给你了,你就看着安排,只要能用到关键地方,省得皇阿玛着急,我就真心谢你。”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打趣曹道:“外头都说你是善财童子。如今这包公脸,实是当不得这童子的称呼;要是先前的话,还能装装少兴。”
曹“咳”了一声,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
当不得夸,也当不得损,看来这脸皮不够厚,还得继续锻炼。
从十三阿哥府出来,外头已经是夜色渐浓。
因为是月末,又是阴天,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小满他们提了十三阿哥府给预备的灯笼,催马在前头引路。
曹骑在马背上,想着这几万银子到底该如何“捐”。
以康熙现下的多心,还真不能直言是十三阿哥捐出的,否则地话,怕是要被当成第二起“矾书案”了。
却是越想,脑袋越沉,身上越热,眼皮已经有些睁不开。曹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些,将手上地缰绳握紧。
好不容易,看到曹府的灯笼,曹精神一松,身子已经是软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从马背上滑下来。
任季勇眼见,也顾不得尊卑,勒马侧身,抓住了曹地领子。
“大爷,大爷,您这是什么了……”
“大爷……”
曹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再就什么也不知道,陷入无边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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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世家子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七十九章 病症
“病来如山倒”,就在曹竭尽心思,琢磨如何利用内务府现有资源,赚西北军费时,他却是病倒了。
病情来势汹汹,从门前坠马,到延请太医过来,不过大半个钟头,曹已经是烧得迷迷糊糊,人事不知。
梧桐苑里,初瑜与紫晶在里屋照看曹。
太医来了,被引进里屋诊脉,庄先生与曹寅都在中堂候着。因怕李氏担心,身子受不住,那边还瞒着。
曹寅的脸上肃穆,庄先生眉目间也隐隐地露出担忧。
想着儿子方才双眼紧闭的模样,曹寅的心中是悔之不已。
虽早晓得儿子在蒙古受了伤,但是问过,晓得“痊愈”后,他就没有再在意这些。
这几天,他忙着幼子的“洗三”,侄孙的“满月”,妻子的“寿辰”,还有收集内务府几家的资料,好使得儿子心里有数。
却是独独没有想过儿子的身子如何,之前的伤处是真痊愈,还是假痊愈……
陈太医坐在炕边,仔细诊了脉,随后又瞧了瞧曹的气色,伸手将他的眼皮翻下,看了看他的眼底。
因是曹家惯用的太医,女眷无需回避,初瑜站在一边,看着丈夫,手心里使劲攥着帕子。紫晶站在其身后,脸上也满是忧心。
陈太医诊完脉,出了内室,初瑜跟出去,紫晶则带着个小丫头留下来,投了帕子。将曹额上的冷汗擦了。
曹寅见陈太医出来,忙问道:“陈太医,犬子这是……”
陈太医说了一些症状,前面不外乎“多思少眠”、“肝气郁结”、“气血不调”、“舌红苔黄”什么的。
曹寅与庄先生仔细听了,见没什么大病,心里都松了口气。
不过,太医随后的几句话,却是让大家放下的心又紧了了起来。
陈太医说完前面,转头看了初瑜一眼。沉吟了一下,对曹寅道:“老大人。别的还都是小事。肝气郁结多事因情志不遂,或者病邪侵扰所致,心药也好,身药也好。都好调理。气血不调,肝肾不足。肝藏血,肾藏精,主精血不足。外加上劳倦内伤、外邪入里,久病虚损,使得大公子脾肾阳虚。久泻久利,水邪久据,阴寒内盛,全身脏腑失调。这……不止与房事子嗣上有碍,怕是年寿……”
初瑜地眼圈已是红了。用帕子捂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曹寅握着椅子把手,脸色已经是刷白,身子微微发抖。
庄先生也听得眼睛发黑,险些昏厥过去。
却是见初瑜与曹寅的模样,都失了常态,庄先生只好强稳了心神,对陈太医道:“太医,虽说有劳倦内伤,也不过是这两个月的事儿。这称不得久病。既是现下瞧着不妥当。那太医这边可有什么调理方子?”
陈太医只是顺着症状说罢了,之前并未想许多。
听了庄先生的话。他才晓得自己将曹寅与初瑜给吓住了,忙道:“老大人与郡主无需太过忧心,大公子到底年轻,好生调养个三年两载,往后就不碍事了。”
饶是如此,曹寅与初瑜又怎么减了担心?
还是曹寅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好,那就请陈太医开方子。”
少一时,陈太医开了方子。
有的药府里库房有,有的药材却是没有,曹寅叫初瑜打发去送太医回去并预备药。他自己个儿,则是同庄先生一道,进了里屋看曹。
中堂与里屋中间隔了一间屋子,但不过是外间同中堂中间有一道墙壁;外间与里屋中间是镂空的百宝阁,并不隔音。
这样一来,听到陈太医的话,唬的神情大变地,还有紫晶。
紫晶初到曹家时,曹不过四、五岁,这如今已经是小二十年。
说起来,她不仅看着曹长大,两人的感情甚厚。曹待她,并不亚于几位亲姊妹;她待曹,也是当成了小主子待地,护的厉害。
听了好好的的人,竟添了这些个毛病,如何能不使得紫晶心如刀绞。
她地眼泪簌簌落下,又怕哭出声来,惊扰到曹,却能无言饮泣。
曹寅与庄先生进里屋时,就看到紫晶坐在炕边的小杌子上垂泪不止的画面。
紫晶与曹,算是半个保姆。
她虽年轻,但是老太君生前得用的人,又看护过曹几年,待遇是保姆嬷嬷的待遇,上下都不敢怠慢。
紫晶听到动静,忙拭了眼泪,起身向两人福了福。
庄先生点头回礼,曹寅本看到有个女子坐在炕边抹眼泪,只当是儿子屋里的丫鬟,心里有些不舒坦。
怕儿子年轻糊涂,糟蹋了身子。
他也怕儿子心软,偏爱侧室,将初瑜这个皇家媳妇得罪了。
待见了是紫晶后,曹寅却晓得自己想多了。
紫晶出自书香门第,家教甚好,又得老太太调理了几年,品貌俱佳。
若不是她年纪大了,曹寅还真是愿意儿子能添上这样的妾室。
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曹,曹寅与庄先生两个都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静寂无声,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仓促的脚步声。众人皆往门口望去,却是高太君得了消息赶来。
“儿哥……”老太太步履匆忙,面上带着几分忧心。
因怕吵到曹,曹寅与庄先生忙将高太君请到堂上吃茶。
高太君带着几分责难,对庄先生道:“中午瞧着还是好好地,怎么这说病就病了,好好的孩子。都累成什么样了!”
庄先生将太医地话,挑了几句平平的,对高太君说了。
高太君听说没有大碍,脸色这才缓过来……喉咙疼得厉害,连说话都费劲了。
曹睁着眼睛,想要坐起来,却是手足无力。
这挣扎的功夫。他就出了一脑门子地汗,身上也湿乎乎的觉得难受。
初瑜手里拿着件针线。坐在炕边守着,见曹如此,忙上前道:“额驸醒了?谢天谢地。”
曹只觉得嗓子眼冒烟似的,疼得厉害。道:“水!”
初瑜闻言,下地倒了半盏温茶,亲自喂曹喝了。
曹借着初瑜的胳膊,坐起身来,听着外屋的座钟的报点声,忙看看窗外。
“内务府……衙门那边?”曹哑着嗓子问道。
“额驸放心,老爷已是使人去请假了。额驸还需少费神,好生养着。”初瑜回着。
曹只觉得喉咙又疼又痒,低头又“咳”了几声。
“我这是……感……风寒了……”曹问道。
初瑜想起陈太医昨儿说的怕人。伸手拉了曹地胳膊,带着几分忧心道:“额驸。这内务府地差事,能不能推了,请他们另选贤能。额驸……这些年也着实辛苦,好生歇两年吧!”
曹看着妻子,却是说不出话来。
换做别地差事,许是他还能告退地可能;换了别地时候,也不至于这般紧迫。
偏生,正是西北乱起,国库空乏,曹又入了皇帝的眼。真是避无可避……
康熙原还等着曹就职后的首次陛见,但是到了中午也不见曹递牌子。
他打发人去问了。才晓得曹“病休”之事。
帝王多疑,这句话果然不假。
康熙听到曹“病休”之事,皱着眉头,琢磨着是不是曹藏了什么私心。
待进了内务府那边报备的假条,认出是曹寅地手笔,康熙才去了狐疑之心。
曹是个懒家伙,又有几分小聪明。要是为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或者其他什么,用个“病休”,留出余地来,熟悉那边的老人,这也不算什么。
换是有曹寅在里头,那想来曹是真病了。
想到此处,康熙不禁有些内疚。
从乌里雅苏台回到京城,这中间耗费的时间太久了。
别说曹是个病患,就是身子骨结实的,这一路奔波下来,也得掉个五斤肉、八斤肉的。
不过,看到御案上,吏部尚书富宁安的疏报,想着西北的局势,康熙心里那丁点儿内疚就烟消云散了。
他抬起头来,对侍立在边上的魏珠道:“去寻十六阿哥,让他从御药房取些调理的补药出来,去曹家看望曹,看看其病情如何。若是严重,叫太医院地太医多过去几个,一干用药也可动用御药房。”
“!”魏珠躬身应着,退了下去。
康熙拿着富宁安的疏报,如今大军驻扎在巴尔库儿,距离肃州也是千里之遥。之前送去地粮食,不过是半年的量。
别的不说,这钱米现下就要开始预备了。
等到正月,明年的半年口粮,就要运往西北。要不然后勤供给不足,如何能对阵杀敌?
这样想着,康熙就越发迫不及待盼着曹能早点好起来。没有去内务府。他还思量着,这两日要不要过去探望。
魏珠巴巴地来宣旨,却是正合了十六阿哥的意。
他带着侍卫,疾驰回京,将御药房里的各色名贵的滋补药材,扫荡了一遍。
直到侍卫们大包小包,实在没空手提溜了,药房这边的库房也被十六阿哥的豪举吓白了脸,十六阿哥才挥了挥手,带着众人离去……了,抱歉。泪。
第一卷 世家子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八十章 药材(上)
曹府,梧桐苑。
曹坐在床头,看着直接登堂入室的十六阿哥,笑着说道:“怎么也不先通报一声?得容我换了这身衣裳,汗津津的,仔细熏坏了你!”
十六阿哥挑了挑眉毛,道:“什么熏不熏的,没那么多规矩!这般过来,还担心扰了你休息,被大侄女嗔怪;要是再折腾你换衣裳,我这做叔叔的怕就要被当成不速之客了!”
说话间,他打量着曹的神色。
却是双颊凹陷,脸色晦暗,瞅着让人难受。
十六阿哥随手拉了把凳子,在床边坐了,皱了皱眉,道:“我看了你的方子,怎么虚成这样?不是说之前那次只刺下不及二寸深么?既是你身子不舒坦,为何还要逞强,就是在口外休养些日子,又能怎地?莫非,这朝廷上下,没了你曹,就没人为皇阿玛分忧了?”
一连串地责怪,却是满怀关切之意。
曹刚想要说话,却是觉得喉咙痒的厉害,忙捂了嘴巴,“咳”了两声。
十六阿哥见了,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曹转过头,捂了口鼻,看着十六阿哥道:“十六爷还是坐远些,仔细被传染了伤风,到时候可不是我的罪过?”
十六阿哥横了他一眼,高声道:“哪那么多废话,爷的身子骨向来好的,哪里会像你这般,大姑娘似的,丢人不丢人?”
曹在病中,神经有些衰弱。听着十六阿哥的高声,只觉得脑袋震得慌,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他忙扶了头,苦笑道:“我地十六爷哎,这病也不是我盼的,您且少说两句,就让我清静清静。”
十六阿哥见他如此,颇为担心,道:“行了,等你好了再说了。只是瞧着你这模样。怪让人不落忍的。请的太医是哪位,医术如何,要不要往太医院再叫个过来瞧瞧?”
“是我们家惯用的老人,莞县陈氏的子弟,在太医院里排得上名号的。”曹回道。
“是他啊,那应还算妥当。”十六阿哥应着,见曹的精神有些不足,便没有久留,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先出去了。
到了外间,看着满堂的补药,十六阿哥对初瑜道:“是药三分毒,好生问问大夫,挑着给曹滋补滋补。”
初瑜应了。十六阿哥原说想要去探望李氏,不过想着还在月中,就不了了之。
他四下看了看,道:“孩子们呢?不在这边院子?”
“原在这边,怕将伤风传染给孩子们,昨天都迁到其他院了。已是使人去接了。让他们过来给十六叔见礼。”初瑜回道。
十六阿哥道:“也不是外人,不必将那些个虚礼。下次再见也使的……”
话音未落,**们已经抱着孩子们过来。
十六阿哥地脸上立时添了笑,上前摸了摸天佑的头,又捏了捏恒生的小脸蛋,道:“两个淘小子,还记得爷是哪个么?”
跟两个小哥俩说过,又看了看天慧。
看到着天慧小脸上失了光彩的眸子,十六阿哥想起上个月夭折的嫡子。不禁心如刀绞。
老天待自己何其薄,却是连个余地都不给自己;这样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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