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一样流淌的平而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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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一样流淌的平而河-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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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诚胸有成竹地说:“当然能,我就娶她身边最近的人,这样就能帮到你。”
铭昌摇头:“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明诚泼水向他道:“别看着我粗心你们就以为我心里没有什么的,我心中也有了人了。嗨,不说了,快洗吧,这水蛮凉的,坐久了会感冒的。”
铭昌待要问他是谁,看看夜深不好再问,便罢了。两人洗完澡,提着一桶洗净的衣服上家门来,把桶里的衣服晾上衣杆,才进屋把湿衣服换下,又把湿衣服拿到溪里去洗,洗完回来晾在木架台上的衣杆上,这才进屋去睡了。
育德拿着砍刀在河边的竹林里转悠,终于找到一根两个手指粗细的老竹枝,他把竹枝砍下取了其中最长最直的那一节,小心地将两头削圆削滑再用小刀剜出十个小孔,又剖开一节竹子取竹子里面的竹衣权作贴膜,放在唇边试一下音,清亮宛转。他忍不住就坐在河边的一根木头上吹起《春江花月夜》。
一曲毕,河边响起鼓掌声,育德惊奇地看去,却见思宇正坐在船上。
育德奇道:“你竟划船到这儿。”
思宇笑道:“春江水满,下午的太阳又这么好,我忍不住就到河里来了,上游常去就想到下游来看看,顺水行舟很容易就到了这儿。是你的笛声引我过来的,怎么你不上船?”
育德忙收了小刀拿上砍刀和笛子踏上思宇的船。
思宇问:“往上还是往下?”
育德说:“往下,看看咱们的‘抒怀矶’,从河里看。”
思宇说声好,便撑船离岸。一会儿船就到了“抒怀矶”下,这里果然水域宽广,怪不得他们从上面看视野开阔。
思宇收了桨,让船在水面上荡着,指着岸边的一处树丛说:“看,那就是白鹭栖息的地方,原来在上面看我还以为这儿有棵大树,想不到就是这几棵小树丛。”
育德道:“但这却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这就是鸟类的天堂了,咱们别去打扰它们吧。”
“好的!”思宇拿起船桨却忍不住吹了声清亮的口哨。育德新笛在手哪里舍得不吹?当下把笛子凑近唇边吹起来,那些白鹭习惯了他们的笛哨声,依旧停留在树枝上或张着翅膀或在树枝间跳跃。
一曲终,思宇和育德划船回去,育德在板江屯岸边下了船,思宇自个划船回平岭屯。
旧历四月二十三日,凤音和堂哥堂姐们把装满糯米、糍粑和糕点的竹篮放到两张竹排上,一起划着竹排过河到板旧屯去。他们到时阿姆家已来了很多人了,他们把竹篮放进堂屋里,就到门前来坐。凤音记着阿妈的嘱咐,却因很少来这里而不知道谁是阿公。那问一问这里的亲戚,居里邻舍哪有不知道的,这么想着她站起来刚要去问前边坐着聊天的几位婶婶,就见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婆婆笑眯眯地向她走来说:“这是凤音啊,这么大了。”
凤音笑着:“啊,阿婆您坐。”
阿婆拉着她看了又看:“好俊的闺女!咱们凤音大了出息了,怪不得亲戚们说起你总是夸。哦,好孩子,你阿公喊腰骨疼喊了两年了,用了很多药都不见好,你去给他看看。”
凤音道:“嗯,阿婆,咱们走。”
凤音跟着阿婆到她家里,见许多人正坐屋里聊天,阿公坐在门边的小凳上左手扶着腰,凤音和阿婆一边走进门一边笑道:“阿公,您好!”
阿公一见凤音就乐哈哈地道:“哎呀,凤音啊,好,好!快来给阿公看看,唉,这腰疼可真折磨人。”
凤音在阿公的腰间按按揉揉了一会,对阿公说:“阿公,您是不是常挑很重的担子,或扛很沉的东西?”
阿公道:“咱们庄稼人生来就懂得挑担子扛重东西,这是经常的事,不做活怎么得吃呀。”
凤音道:“可阿公,您干活超出了自己身体的承受力,把腰弄伤了,年青时不觉得怎样,老了可不得了。”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瓶药酒递给阿公,“这是阿爸前年浸的黄蜂酒,我自己倒了些来,或许对您的腰疼有用。您每晚临睡前喝一口,平时用棉花浸了酒涂在腰部轻轻地按摩,腰疼会减轻的。”
阿公接过酒打开盖子闻了闻道:“好酒!有黄蜂的味道,这法子中用。凤音,阿公谢谢你哟!”
凤音站起来道:“不用谢,阿公,您坐着啊,我出去找姐姐妹妹们说话去。”
阿公跟她点点头又挥挥手说:“嗯,去吧,找你阿英姐玩去。”
凤音跟阿英说了一会话,觉得有些闷,就出来站在门前的柴垛旁看木菠萝树,树上的木菠萝已结得好大了,再过两个月就得吃了。木菠萝成熟时也正是山上各种野果成熟的时候,那时候山上可热闹了,什么果都有,挂满枝头,她走村串乡行医应有果子吃了。正这么想着,突然有人叫她。“妹子,你也来这儿啊。”
凤音一看是铭昌有点惊奇:“你你也是阿姆的亲戚?”
铭昌道:“是啊,我是表侄亲。妹妹和这儿的亲戚很近吗?”
凤音道:“不算近吧,祖辈和父辈亲,我们这一辈就远了,只怕以后都少来往了呢。”
铭昌道:“哦,这样啊。”这时一只大黄狗带着五只毛绒绒的小狗从阿姆家跑出来,在院子里四处撒欢儿。凤音过去抱起一只小狗,一边抚摸着它背上的绒毛一边说道:“好可爱哦。”
铭昌看着她说:“妹妹若喜欢,待会跟阿姆讨一只回去。”
凤音只顾逗着小狗:“嗯,好乖哟。”
这时有人叫:“饭菜摆下了,来坐吃饭啊。”
凤音恋恋不舍地放下小狗,拍了拍衣服对铭昌说:“铭哥,去吃饭喔。”
铭昌对她点点头,去跟一伙年青仔坐,凤音进厨房去舀水洗手了才出来吃中饭。吃过饭远来的亲戚都渐渐散了,凤音和堂哥堂姐们也都说回去,安平屯有几个人说和凤音他们同一段路,大家一起作伴走吧。堂哥便说好啊,多人走才热闹。
大伙一起走出板旧屯,因为要经过一片松树林,凤音他们五人来时还有些胆战心惊,现有九个人走就没那么怕了。铭昌一直走在凤音身边有说有笑,不过凤音觉得他的篮子有些沉,比他们所有人都沉,这时候没有什么果子成熟的,有什么好拿呢?如果是瓜果疏菜之类,那一个大男人拿着岂不显得女气。凤音想着暗自好笑。出了松树林就要和安平屯的人分头走了。
铭昌将篮子递给凤音说:“妹妹,我跟表姨讨了些好东西给你,拿着吧。”
凤音怔了,为自己刚才的想法好不惭愧,连连推辞:“不,不,铭哥,怎么好意思啊,你拿回去吧。”
铭昌笑笑,把篮子挂到她肩上,就和安平屯的人往另一条路上走,边走边回头对凤音说:“妹妹,你看到了会喜欢的。”
凤音打开竹篮的盖子,篮子里传出一声轻轻的狗吠,原来竟是刚才她在院子里抱起的那只小狗,凤音感激地看着铭昌远去背影,心里说:“铭哥,咱们就给这只小狗起名叫平安吧。”
堂姐一把夺过凤音将要盖上盖子的竹篮,意味深长地笑道:“凤音好福气哟,想什么就有人送。让我们看看这小狗,好好玩哪。”
哥哥们都拥过来看,一边走一边逗着小狗又一边取笑凤音,大家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河边,一起坐上竹排划竹排过河。
六月的空气飘满了木菠萝成熟的甜香,今天凤音回来得早,还没进家门就见竹架台里传来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三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在那儿拍木菠萝,两个拿着长竹杆爬在菠萝树上扑扑扑、拍拍拍地敲打木菠萝,一个坐在竹架台上对他们指手划脚。
爬在树上的那两个敲着一个又一个木菠萝,总说:“没熟,没熟没熟。”
坐在竹架台上的那个说:“熟了,有一个熟了,我在这儿都闻到香了。哎,那个那个,那个看着皮老,一定熟了。”
那两个就用竹杆去敲,果然扑扑扑,果熟敲打时就响这样的声音,俩小孩丢了竹杆摘下木菠萝互相帮扶着下了树,抱着果到竹架台上剖开,黄黄的果包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三人狼吞虎咽起来。看见凤音都叫道:“姑姑,来吃菠萝啊。”
凤音笑着走过去,把药箱放在竹架台上,蹲下来和他们吃了两三包。小平安跑进屋又跑出来围着凤音嗅啊嗅,凤音把一个木菠萝包去了核扔给它,小平安用嘴接住三下两下就吞进肚里。
一个小孩说:“姑姑,你家里来客人了。”
凤音朝家门口看了一眼:“来客人了?今天不是什么年节呀,小鬼头,你骗姑姑哪。”
那小孩说:“不骗你姑姑,是平岭屯来的三个老婆婆,听说是给你姐姐说媒的。”
凤音哦了声,看看脚前一片狼藉的木菠萝,笑道:“走,跟姑姑进家里去。”
小孩子都爱看热闹,听她这么说都站起来跟她走进屋里,奇怪,姐姐不在屋里,凤音拿了些糖糕分给三个小孩,就进房间放了药箱到厨房里去,见阿爸阿妈和几个叔叔婶婶正忙着烧火煮饭炒菜。
凤音坐到阿妈身边道:“阿妈,姐呢?”
阿妈道:“你姐害羞,躲到别家去了。”
凤音笑道:“妈,是谁家呀?姐姐答应了吗?”
阿妈道:“是平岭屯陈家,教书的,听说人很好。你姐应了,婚期定在十月。”
哦,姓陈教书的,是他呀。恐怕不太牢靠,他的一颗心并没全在姐姐身上耶。可怎么说啊?姐姐为他都入了迷了,而且人家都来提亲了。嘿,还是她的铭哥哥好。
凤音从桌上的碟子里捏了块红糖糯米丢进嘴里,说:“这么快,那以后我就可以自己住一个房间啰。”
阿妈斥道:“没心没肺的丫头,你姐姐和你从小住到大,现在姐姐要嫁了不但不难过反而高兴,你就那么盼着一个人住一个房间?”说着出门来,心想姐姐在谁家呢?她和未来姐夫不知约会多少次说了多少贴心话,这会子假装害羞躲到别家,真好笑。姐姐十月结婚,那青梅姐一定在九月啰,他们四个常常在一块,当然商量好了。今年可热闹了,那么现在就可以准备礼物送给她们啰,送什么好呢?找怿笔姐说去。这么想着,凤音一径往怿笔家里来。到了怿笔家,却见韵月在和怿笔裁衣服,凤音看着她们裁问道:“这衣服是谁的?”
怿笔道:“你姐呀,还有谁。”
凤音道:“姐,那青梅姐也准备结婚了,是不是在九月?”
韵月道:“是啊,九月十九。”
韵月三下两下把衣服裁完,将衣身、衣袖和衣领各自叠好,用小布条分别绑了,收拾停当。就见孟雨进来说:“韵月,怎么躲在这里?快跟我回去招待客人,免得人家说咱不知礼数。”
韵月忙说:“好,我这就来。”
孟雨边和韵月走出门去边回头说:“怿笔凤音也来,陪陪你们姐。”
怿笔和凤音道:“哦,我们等会去。”见二嫂和韵月出去,凤音说:“怿笔姐,咱们得准备送大礼了。”
怿笔在床边坐下说:“不怕的,咱们不是采了十二斤棉花吗?不知小卉有没有,有就最好,把我们三人的棉花合起来打两床棉胎。最近我存了些私钱,你有没有?”
凤音点点头。
怿笔又道:“咱们再合买两床纹帐和被面,这钱就不用小卉出了,咱们三人送她们每人一床棉被和一床纹帐,该行了吧。”
凤音搂住怿笔道:“行啊,怿笔姐,你可真会想。”
怿笔笑道:“好了,咱们快去帮你姐吧,不然她又说咱们不够姐妹了。”
她们站起来,手拉着手向凤音家走去。
早晨天气凉爽,早点到乡政府比较好,刘倓把自行车提出门槛,放在门口支好,又回身进屋去拿米。出来时阿妈在后面追着说:“倓儿,星期三傍晚你要来,阿妈有事要和你说,很重要的哦,你一定要回来。”见母亲郑重其事的样子,刘倓满腹孤疑:“妈,什么事这么重要?您不说明我不回来哟。”
阿妈叹道:“还不是为你说媳妇的事,你都二十五了,总嫌这个那个的,你不急妈急,这次妈不托媒,妈要亲自去。”
“这”刘倓苦笑,“妈,您这是何苦呢?这事强求不来的。”
阿妈倔强地一摆手:“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谁强求谁了?都说杨家屯好女儿,阿妈亲自去说,妈满意了你也会满意的,对吧?星期三你要不来,妈就自己走去上降乡。”
刘倓瞪大了眼,连说:“别别,阿妈您别去,我回来,一定回来。”
阿妈这才嗬嗬地笑了:“这还差不多,去上班吧,慢点啊。”
刘倓骑车经过五里桥,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阿妈不知托媒人给自己说了几次媒了,那些姑娘都好成分好容貌,可一谈话他都觉得她们都是些只看着脚指头,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的女人,这让他显得和她们格格不入,真要娶了这样和女人,那日子可怎么过?现在他真有点害怕星期三了。
夏天的晚霞真美!刘倓一边推单车上五里桥的坡路一边看着夕阳感叹,但愿阿妈说不满意,那他就可以美美地睡一觉啰。虽然五里桥分场离板瓦屯只有两里地,但他一步三停慢腾腾地走,到家时已有七点多钟。阿爸站在门口见他回来,说:“快洗手吃饭吧,就等你了。”
刘倓进厨房见阿妈和她的三位老姐妹已坐在饭桌前了,见他进来都说:“阿倓啊,回来了,吃饭啰。”
刘倓对她们笑说:“哦,各位大娘大婶先吃,我就来。”说着舀水洗手,边洗边暗想:看来是满意了,怎么办?都说杨家屯好姑娘,是哪一位呢?那位梳着大辫子额前一弯流海下突闪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的姑娘,应该不是,她比他小多了,而且她心里好象已有了人,那会是谁?唉,别想了,吃饭吧。
席间阿妈对相亲的事一字不提,只告诉他这个星期天在屯口的路边等,姑娘会来,她要他和姑娘一起去龙州买五斤纱,她要织两匹布,今年她做得一坛上好的染料,她要把布染成靛蓝色的做衣服。
刘倓想:那不过是阿妈的借口罢了,还不是让他去相亲。他暗暗叹气:唉,生为男儿不自由啊。
清晨如果有些薄雾该多浪漫。刘倓望着前面蜿蜒曲折的路,这条路伸到叫堪岭下的村屯,想不到他的爱情是这样的,生活中发生的事都在他的梦想之外。难道当真要那么无奈吗?不,我一定要改变!他对自己说。前面传来女人走路和说话的声音,走近了见到原来是她们:孟医生,还有怿笔和凤音。今天是星期天哪,不过赤脚医生是没有星期天的,他们的职业让人敬佩。怎么怿笔没背药箱?可能是她们三个一起没必要个个都背药箱吧。
孟雨和怿笔凤音走他面前停下,孟雨对他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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