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阳找了几个折叠凳出来,让我们先坐,然后开口对小染说,“都告诉小秦吧,你瞒不住的。”
我狐疑地看着她,这件事有什么需要瞒我的?听邵阳这么说,小染抚着额头,头痛的模样,“萧磊打电话给你没有?”
“我刚给他打过。”
“他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莫名其妙发了脾气,又莫名其妙挂了电话,难道……?我指着那门,“是他干的?”
“他以为我在屋子里?” 联想到他前面的电话突然想明白原因,再想到看到楼房被烧得夸张的样子,不自觉地高声,“天哪,大火中他哪来的时间干这事?”
比起看见自己的家被烧了,这件事更让我震惊,一连发出三个问句,心里瞬间被恐惧淹没,那种浓烟滚滚一不小心就被呛死的时候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有没有事?”
我啪得拍着桌子站起来,如果他好好的没出事干嘛要人隐瞒?
小染看我惊慌地跳起来,才抓着我的肩膀,“好了好了,你冷静点,没事了,已经没事了。萧磊那人是九命怪猫,没事,真的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你不是跟他通过电话吗?”
她抱住我,拼命地安抚我,听到她的保证我稍稍放心,突然又想到真的没事他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回去?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又推开小染,紧张问道,“那他为什么没留下来等我回来?”
“因为出了点情况,所以……”
“他现在在哪?”我着急想往外走,问题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他拨电话,小染按住我的手,“小秦,你冷静点,萧磊真的没事,我说的情况不是他受伤了,你先听我解释。”
我看向邵阳,他朝我点头,温声道,“小染说的是真的,萧磊一点伤都没有,只是因为他请到警察局去喝茶了。”
什么?我愣住。
问到萧磊的新住址后我搭车去找他,脑海里却不断闪过小染说的话。
“我正和邵阳吃晚饭的时候接到萧磊的电话,问我‘小秦在哪里’,知道你没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只说了一句‘她家发生火灾’就挂了电话,我吓得当场就腿软了,和邵阳赶来这里听人说有人跑进去救人,形容的人很像他,打他电话他也不接,吓得我直求消防员进去找人,当时就被消防员怒骂,说是没见过那种不要命的人。”
“在找你的过程中,他以为你已经晕倒在家里,问同时冲进来救援的消防员借斧头,人家当然不借,还劝他赶快离开,结果他把消防员一拳揍过去,抢了别人的斧头,出来后就立刻被押着去派出所了。”
听到这种话我是又惊又怒,既为他对我的担心而感动同时也被他乱七八糟的做事方式气得胃疼,这混蛋就不能让我少为他担心吗?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像什么都不怕贱命一条的惨绿少年那样尽做些没谱的事情。
他住在二楼,我一路快步上去,觉得刚刚好的腰又开始痛了起来,跟他家门铃有仇似的拼命按。
他打开门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好好的,没有毁容,没有缺胳膊断腿,也没有拿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见到这样的他,我一直忍着的眼泪就流下来。
终于在他面前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个混蛋,总是要我这样丢脸。
“小秦,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啊?别哭了,房子烧了人在就行了,别哭了……”原本一脸冷酷的表情站在我面前,见到我哭出来立刻变得手足无措,只懂得笨拙地安慰着我,那种根本没搞清楚重点的安慰方式让我哭得更加厉害。
挤开他走进他的房子,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收拾好脸上的泪痕,想回复到自己的冷静当中,但一开口就忍不住怒骂他,“你脑袋是不是灌水了?做事之前不会先想一想吗?要是发生火灾我会那么笨躲在屋子里吗?难道我不知道在阳台上求救然后等消防员来救援吗?你到底在干什么莫名其妙的事,笨蛋都知道要火海逃生,为什么你偏偏是反其道而行?”
气得令人想要暴打他,胃好痛,我捂着胃部,环视周围,真的有想拿什么砸他的冲动,他看我一脸痛苦的表情,拉着我的手臂,“好了好了,别生气,来,先坐下,胃疼吗?先喝杯热水吧。”
又急忙忙去倒水,我看着他弯腰从饮水机里倒水的样子眼前就更加朦胧了,咬着嘴唇,把那股泪意咽回去。
没错。他一直都是行动不经过大脑的家伙,总是干这种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的事,但每次,每次,却又会被他傻子一般的行为感动。
不管是他为保护我而被揍还是他担心地竟然闯入火海当中,这些都让我无法去忽视自己对他的矛盾感情。
“萧磊,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好不好?”我声音变弱,几乎央求他一般。他一直都是这样,好像从来没害怕过什么,这样无所谓的性格太可怕了,当初还有姬婉燕能控制住他的行为,现在两人分手了就什么也不在乎了是不是?就算死了也没有关系吗?
“我要是有你那么聪明,就不是萧磊了不是吗?”他脸上挂着落寞笑容,把纸杯递给我,“喝点热水。”
我接过杯子喝了口水,“真的没事吗?”细细地看他全身,他还是那样挂着笑容让我打量,被我瞧得窘了,就侧过脸,“好了好了,别看了,真没事,我哪有那么不中用。”
“那被扯到派出所又是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刚好找了个老朋友给摆平了,那哥们也好说话,过几天找他出来吃个饭就没事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以后你做事前先三思好不好?不考虑别的,也考虑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份,到现在还因为打架被抓到派出所去,你这样怎么去监督别人啊?!”
“是是,都听你的,别总教训我了好不好?这样喋喋不休地教训人一点都不像小秦你了。”他委屈抱怨。
“你以为是谁害的?”我瞪他,他又露出‘看看,又瞪人了’的表情,我稳住呼吸,回想起刚才泼妇一般的自己,喋喋不休地一直在骂他,简直太糟糕了。
捂住脸,感觉到热度不断上升。他似乎瞧出来我的困窘,不客气地笑起来。
“好了,没出事就好了,我也真的很担心你。”他摸着我的头,轻声说着,被吓坏的不只我一个,会担心对方到发脾气的也不知他一个,抬头恰好望进他如水温柔的眼里,我低声说出想要对他开口的感动,“我很感动你的担心,但是还是一句话,请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如果因此你出了什么事,到底要我怎么办?”
他怔怔看了我一会,突然拨开我的头发,吻我额头,“对不起。”
我瞪大眼下意识后退,他眼里闪过苦涩,然后起身,“我送你回去吧?今晚你住哪里?”
“小染那。”
“怎么不回家?”
“回家后再想搬出来就难了。”
在回程中,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着。
第四章 允我未来 之二
时间或许无法战胜真情,但时间能检验真情。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如何懂得爱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上次陪邵臣去的那个售楼仪式上认识了些大老板们,当时浑然不觉有什么,后来工作上却发现带来了便利,有人指名要我做某一项设计工作,那时候终于明白所谓的指名原来不仅仅代表那个人的能力有多出众。因为很需要钱,所以完全不客气地接受了更多的工作,那天之后不久萧磊也打电话来找我帮忙,后来也会想那个尴尬的事情过后他突然提出的要求应该不是简单地请我帮忙吧。
从回家遇到他起,他就很自然地融入到我的生活当中,若说刻意也不见他多积极,偶尔找我吃饭看电影逛大街,比邵臣那不温不火的追求还要冷淡,不同的是萧磊的邀请总是很正当完全找不到理由去拒绝,见了面又总是能勾起人心里暧昧的一些幻想,而他却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烂表情。在这样的相处当中我对他的态度不断地在软化,原先的设定明明是跟这个人井水不犯河水权当点头之交,为什么会慢慢进入到那种无法拒绝的朋友关系当中?
坐在咖啡厅里等萧磊来的时候,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已不由得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好远了,而最终的尽头是什么在我看来也还是未知。
无法去下决心做什么决定,是因为无法望见未来。
快到约定时间时,萧磊出现在门口,他穿了一件深褐色手工粗线高领毛衣,深蓝水洗牛仔裤,中午的阳光充足,他站在一片碎光当中相当地不经心地张望着咖啡厅,很让人不禁想要微笑的画面。
看到我已经坐在窗边了好像有些惊讶,径直走过来拉开椅子,“你怎么这么早?”还看了看腕表,以为自己迟到了。
我笑着把menu递给他,“我刚在附近办了点事,懒得多走一趟就在这等着了,所以咖啡也先要了。”
“那你应该早点给我打电话要我提前来啊。”
“没关系,反正我也想先一个人坐一会。就这样穿着过来的?”外面阳光虽然灿烂,但气温不高,他这身可真够要风度的。
“外套在车上,中午还是挺热的。午饭呢?你要点什么吃?”
“不用了,谈完准备回去吃。”
“回去还要自己做多麻烦,而且崔染香和邵阳甜蜜的午餐时间你去凑什么热闹。”他点了自己要的套餐,然后又把菜单递回给我,“吃完再回去好了,要是你赶时间,等下去哪我送你。”
被他这样说,也不好再拒绝,大周末的也没什么理由可推托,点了一份脆皮鸡腿饭,这家店的装修非常好,单张长约一米的深色实木桌两旁是和桌子等长的沙发,整个装修又是宁静的古朴色,常有没事约着朋友在坐在这里一天的人,还有拿着笔记型电脑在这工作的自由职业者。
从窗帘布幔中穿透而来的阳光更带来适宜的活泼因素,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几乎不想挪位了。咖啡送上来之后,萧磊才说明约我出来的事,“一个朋友的酒吧重新装修,想找人给画个画装饰一下,我想来想去认识的能做这件事的就只有你了,帮个忙吧,画个壁画,价钱可以慢慢谈。”
我惊讶看他,瞧他说得轻松,“壁画那种我哪有本事画?”
“也不是多正式,其实就跟你们做设计一样,只要能第一时间抓住人的眼球就行了,那地方你也去过,就是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啊?什么地方?”我好奇,他怎么知道我去过哪些酒吧。
“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去过一家叫‘九月’的酒吧,记不记得?原先常一起去那晃的朋友把店盘下来了,以后可以常去坐坐,给你优惠。”
“说得好像你是老板。”
“要不就等下去看看,然后你再决定?”
“行。”
吃过饭,我们直接走路过去,都在商业街上,距离不远,看到窗户上仍然保留的那段英文我一时觉得非常地感概,就算是物是人非,也总有特例存在。
进去后,里面呈现出正在装修的情景,比较突兀的存在是一个背对着我们穿着枣红色半长紧身毛衣下面搭配长靴的女人,萧磊叫了一声,“枫叶。”
她转身过来,眉眼流转间不经意就瞬间吸引住人的视线,看到我们很热情地走过来,好奇都放在了我身上,“啊,这位小姐很眼熟。”
我回了个微笑,不以为自己认识这种发光体,萧磊却开口,“以前带她来过一次,你居然能记得,难得。”
“小秦,给你介绍下,她是封曳,九月的老板娘。”
“枫叶?”我问道,这名字很奇特,艺名?这女人的外表和老板娘这个惹人遐思的称呼都让我不由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开封的封,摇曳的曳。”封曳解释,看着我眨眼,仿佛看出我未出口的那点疑问,“你就是沈秦吧,我就知道磊子要找你来。”说着还拿手肘去撞萧磊,显然关系非常,因为他们站一起很和谐,所以我终于想起来了,是那个当年让我颇好奇她和萧磊关系的女人。
“封?你和小黑是?”
她大笑起来,“还是你的反应快,小黑是我老弟,以前很少有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
没错,两人给人的感觉太不一样,封曳是走进人群的,而小黑是远离人群的,若不是封这个不多见的姓,我也想不到。
“以后多来捧场,给你贵宾待遇。”封曳是很豪爽的女人,笑得热烈,我对这种真诚得可怕的人总是没抵抗力,遂笑着回答,“酒水免费吗?”
她没料到我的回答,惊讶后又豪爽道,“如果是萧磊这酒桶就不敢了,你的话相信不至于让我破产。”
我还是笑着并不说什么,她挑眉,“要是你也那么能喝我就完蛋了。”
最后笑出声的是萧磊,“放心,她绝不是我这种堕落分子。”
我答应了帮忙画装饰的活,虽然钱不多,但是封曳的个性让我喜欢,而且她是小黑的姐姐,对于小黑,我始终把他默认为同样境地的天涯沦落人。
封曳打算在十二月初正式开业,装修时间很赶,而不到一个月画一面墙对我来说也有些吃力,我的工作多是在电脑上进行,不管多大的招贴画都能缩小来看效果,也长久地不再自己一笔一笔去填色,所以基本上有时间都赶去她那里画画了。
在墙上画画和在纸上不一样,因为面积太大,要保证画出来的效果和在小图上的小样一样不太容易。小酒吧里又不可能提供升降方便的自动电梯,基本上必须爬到梯子上画一笔以后再爬下来看看效果然后再上去画,接着移动梯子,很费时也很累。
萧磊第一次看到我画画的场景时,那时我已经拿炭笔画好底线,爬上梯子涂色了,看到我上上下下来回折腾,皱着眉抱怨,‘早知道要这么画怎么也不会来找你帮忙’,然后去跟封曳协商换人来画,可想而知被拒绝了。
虽然我也觉得画一面墙才一千块很划不来,但是在酒吧里画了两天后感觉很新鲜,大学的时候跑去选修一直喜欢的绘画并没有想到有一天可以靠它来吃饭,但现在的工作更多的是用软件绘图,真正像这样手绘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基本上我是画得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