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那身小老虎装简直是专门为他定做的,太适合了,小肥脸包在老虎头中可爱得不得了,小染兴奋地把他摆出招财猫,阿童木,机器猫等各种卡通形象狂拍照片,直到搞得大宝扁嘴准备哭才罢休。
我打圆场,“大宝,给姨弹个曲听听?”
“姨,抱。”朝我伸出胖胖的小手,死小子从小就只会占女人便宜还想不劳而获,我装作生气不理他,他就贴着我的腿扭来扭去,犹如一只胖企鹅。
“不介意的话,我来弹一曲就当是送染群姐的贺礼。”邵臣突然说。
“可别乱了辈分,按理你改叫我姨吧?”染群姐开玩笑,而根本弄不清辈分关系的大宝非常好奇地看着比自己大n号的邵臣竟然也有姨。
“我是无所谓,不过就怕小染姐不高兴。”
“别说废话了,小臣你快去弹琴,姐你泡几杯咖啡来。”
我实在忍不住笑了,小染当这是浪漫咖啡厅吗?又有钢琴又有咖啡。
果然小染又在染群姐的敲打下哇哇乱叫。
每次来何家都觉得很愉快,继而觉得有个家其实真的不错。
看到邵臣坐在钢琴前我想起上次在西餐厅他的承诺,与他视线相触时他朝我微微点头证明了我的猜想。
音乐起头很低调,很温柔,一点一点地流泻出来,试探性地音符,慢慢连绵,慢慢流畅,带着些忧郁,更多的是温柔的包容。
邵臣弹琴时头一直是低着的,微侧的,令人心醉的温柔身影。男人弹钢琴的模样太吸引人,小染在身旁陶醉,“太好听啊,不知道是什么曲子。”
《you and me》——你我之间。
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在这个时候突然具备了它的内涵,当我站在你的身后,你又究竟在想什么?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到底是什么?
邵臣想要问我的,每一个我都有明确的答案,因为不爱,所以理智。
一曲终末,他脉脉望来,我朝他点头微笑,音符停止,他面露失落,渐落的音乐重又扬起,令人落泪的深沉。
Tear。
“……小臣怎么了?”小染瞧出他的不对劲低声问我,在那哀伤的音乐当中,甚至没人敢去阻止邵臣,只任哀伤音乐肆意流窜。这人情绪爆发,也用不着拖着每个人都下水吧。
偏偏内含浓烈感情的曲子像拖住每个人的脚步似的,想走也不行,染群姐似笑非笑地瞄我一眼,让我尴尬至极。
曲调又是一变时,小染拍手,“这个我知道,梦中的婚礼。”
无奈地看她一眼,人若迟钝其实是上天的祝福。
知道太多,烦恼也太多。
走到钢琴边,我按住邵臣的手,“别弹了。”
满屋子流淌的音乐像用吸尘器强力吸收过一般,一个都不留。
甩开我的手,他抬头,那么温柔的乐曲他居然弹得满脸狰狞,“沈秦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有,却不在他身上。
如果心给了人,就难免会对其他人残忍。
“喂,小臣那样怎么搞的,突然发神经。”小染张大嘴看着邵臣愤愤离开的身影,“我第一次看到小臣发火吔,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没感情突然发什么火,回家要邵阳好好念他。”
“你算了吧,温柔体贴的男人世间少有,你就这张脸可以看,再唠唠叨叨小心把人吓跑。”揉揉撞在琴盖上的手,这家伙……我的手也算得上谋生工具了,他想害我失业啊。
“你不去追啊?”
“追什么,跑了也好。”我早说过别把精力花在我身上,他不信非要一次次尝试,就算我被他打动,那什么用,我们两之间根本不可能,那么多现实都摆在面前,实在弄不懂他一副聪明相,怎么就是弄不明白这中间的道理。
“外面下雨了,真的没事?”染群姐凉凉道,我马上拿上她手里的雨伞跟了出去,好吧,我承认自己天良未泯,不能明知天真小朋友流落在外淋雨而狠心装作没看见就没事。
“邵臣。”我撑开伞叫住前方果然在雨里走得非常诗意的男孩子,同样是大雨,同样是落寞背影,当年我会对萧磊动心,如今却是完全没有感觉。
我老了……心里只浮现出这么个结论。
浪漫偶像剧里的情节无法再感动我,只觉得深深无力,不要拿失恋当借口来折磨自己实则折磨他人。
“唉,邵臣,别叫人为你担心。”追着人小脚长的混小子,我觉得自己很像老妈子。
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我的童年特别短,我的青春特别惨淡,我的老年期却这么早到。
“有谁会担心?你吗?”他回头笑得很湿润,内疚就爬上心头了,我何必对他那么苛刻,能混就混过去,现在对他不假颜色到最后也只会被责怪性子冷淡。
“怎么不担心,我送你到车边。”我破例软了软声音。
听到我的话他蓦然微笑,却摇摇头,“你的一句话可以送我上天堂也可以让我下地狱,你要是对我一点点情意都没有就不如拒绝彻底。”
“邵臣,你别逼我做什么选择了,你知道我不可能看着你在雨里站着不管,有什么先回去再说,不然你叔找我麻烦我可担不起。”
我把伞撑在他头顶,这小子没事长这么高,伞遮住他,我就完全被雨水疯狂肆虐,心里哀怨归哀怨,谁叫我比人家年长。
他却恩将仇报,低头双手交叉就把我结结实实抱在了怀里。
我后悔了,小朋友需要风雨的洗礼才能成长。
“邵臣,放开我。”我冷冷说,他却罔顾我的意愿把我抱得更紧。
“我也知道你没有完完全全拒绝我是因为小染姐的关系,却总是还抱着一点奢望,你会有一点喜欢我。邵阳也说了你不会喜欢我,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因为我不够好还是因为你早已心有所属……叔说要我出去变得更加优秀再回来,可是,我一走不是就更没指望了。”
因为平时的邵臣太成熟冷静,这时候像小孩子一样抱怨失控,才令我真正意识到他毕竟比自己小,而且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的天之骄子,在我这受的挫折大概已经令他够呛了,还被他最亲爱的叔叔打击,也说不清是怜悯还是好笑,反正已经挣扎不开,我只好尽责地充当安慰者的角色,不停地拍着他的背,让他平静。
此时路口拐进一辆车,车上的人撑着伞下了车,看见我和邵臣惊讶地停住了脚步,越过重重雨幕,他深深看我一眼,然后就走向何刚家。
在电视剧里大概也是唯美的一幕吧,隔着一段距离,被拥于他人怀中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对视,只是谁心里的哀伤更深沉?
不知为何我的眼泪就在那时候掉出来,在雨里也分辨不出来。
“天哪,我的天,小臣你缠着小秦演什么偶像剧啊,这家伙一淋雨就会生病没用的很,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脑袋都进水了吗?”小染撑着伞跑出来,看见邵臣那副模样就大声地嚷嚷,硬是把缠着我不放的邵臣拉开,然后打电话,“姐,叫姐夫开车先送小秦回去。”
“我自己搭车就行了。”
“我送她。”
我和邵臣一起说,小染分别瞪我们,“邵臣你也是,赶快回家吃药睡觉,浑身湿淋淋的谁敢让你们上车。”
过了一会开过来的车是萧磊的,他探出头要我上车,小染也不顾我的反对直接把我塞进车内,同时交代萧磊,“小臣一个人在这我去照看他,小秦就拜托你了,她那可能没感冒药了,你们在路上顺便买一些。还有你——”她又瞪向我,“要是不舒服就上医院去,给我打电话。”
“明白明白。”基本上化身成管家婆的小染我是不敢反抗的,不就是多年前重感冒快发展成肺炎那次吓着她了,不用每次都这么小题大做吧。
邵臣在旁边还想说什么,我朝他比出停止的手势,“邵臣,你回家冷静冷静,等你冷静想清楚再找我。”
车跑起来,窗子都封闭着,车内的空气有些滞闷,小染说得没错,我浑身湿淋淋的一上车就把他的车内弄了一堆水出来。
尴尬的气氛弥漫在小小的车厢内,我忍不住垮下了嘴角,怎么知道自己这么倒霉,才那么绝情地跟他说过那些话就三不五时地遇见他,遇见他也就算了,还总在我这样狼狈的时候。
我坐立不安的时候,萧磊率先打破尴尬,递了毛巾给我,“别在意那些,先稍微擦一擦,着凉就不好了。”
“出来的怎么是你?”接过毛巾,心底还有存留强烈的郁闷,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他总是带着这种有点纵容的态度对待我,越发衬得自己斤斤计较。
“我比较方便,送你回去顺便自己回家,刚好我也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
“那天之后我也考虑过了,我们两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城市也不那么大,像今天这样意外碰见的机会肯定不会少,过去的事导致你不愿意看到我我也认了,但要装作不认识太别扭了,至少当个普通朋友吧,像这样能用到我的时候也尽管开口,不想见到我的话我就尽量避开。”
“你当了公务员后最长进的就是说话方式了,说得这么可怜。”他说得句句有道理,根本没法反驳,更何况自己也是这么觉得,就算两人都有默契互相不理,但周围人还是会把我们兜到一起去,再刻意避开就变得矫情了。
或许是我态度有些软化,他嘴角牵出两人独处的第一个笑容,完全化解了那份尴尬,“就算是我,一天两次被同一人冷眼对待也受不了啊。”
“所以你早装作不认识我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刚才也一定是他进屋说了看见我们在外面才惹得小染大惊小怪地冲出来。
“要是我真能当作不认识何必自己送上门给你糟蹋。”
“越说越离谱,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好了,笑了就代表你同意了。”他故意把后视镜撇向我让我清楚地看见自己嘴角那抹笑容,生怕我抵赖似的,小孩子一样的做法让我终于控制不住笑容。
捂着脸侧头看窗外,一手把镜子推回去。
路过药房,他停车下去买药,伞被风刮到变形,他整个人也被狂风细雨全都打湿了,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再次湿润起来,被人抓着淋了半天雨的我很难再去拒绝眼前这个人,强迫着自己对他怒目相向又能怎么样?像他说的那样,人际关系摆在那装陌生不可能,对他真实的关切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会感动所以会内疚,这人拿来当朋友就好,动心则是,完全没必要,抹着眼睛,觉得自己没用透了。
送我到家后,借了他一件干外套,谢绝他跟着上楼,他也明白底线,只是笑着做出打电话问候的动作,要我好好休息,自己便驾车离开。
第三章 旧人旧事 之二
在我所不知道的时间里,也许有真情跟着我,也许有痴情被错待,一切都那么阴错阳差,如时间能倒流,如笑容能重现,可,这是不可能的事,现实就是这样美好又残忍地进行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如何懂得爱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不出所料,感冒缠上我,可能因为吃药及时,倒不很严重,虽然从电话里听很严重。
邵臣打电话来拼命地自责,劝了好半天才让他相信这个时候放我一个人在家休息是最好的选择,昏睡期间萧磊也来了一次电话,可能是头还晕着,自己也不记得跟他说了什么就挂了电话。
半睡半醒之间,想起了小染有过的指责,我对感情一直都采取着逃避的姿态,她不知道我曾有过的感情,却一眼看穿我的鸵鸟姿态。
她说得没错,我一直想要逃避,当年知道萧磊和姬婉燕的事时我没有任何求证或者争取的行动就自动放弃了,第一份工作失败后我就不再去找类似的工作。我太不能接受失败,不能接受不够完美的自己。
我所表现出来的缺陷都是我允许自己表现出来的,没有允许的坚持扼杀在摇篮中。
宁愿逃避也不要正面惨淡的败绩。
所以,我真的很讨厌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自己了。
一想到要用这副令人讨样的样子活那么久就觉得人生黑暗至极。
昏睡中,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搅了过来,有时候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枕边有些湿,那时候对自己是完完全全的没辙。
同时也劝慰着自己,哭,可以,丢给自己。在外面,则需更加坚强。
周一拖着感冒去上班,因为白天睡得太多,晚上照例无法成眠,坐在客厅看书看到快三点才有睡意,结果恶性循环,到了早上头晕得像是大脑上半层全部都沉淀到下半层。
觉得很有趣的是读书的时候没病都要装病想逃课,工作了后上司从来不会真的把生病当作一回事,除非是病得起不了了,否则一律是坚持再坚持。
到了公司后觉得那股头晕越来越厉害,甚至很想吐。
“你那是什么脸?周末打野战去了?”陈某人一进办公室就嫌恶地躲开我,又不是看见妖怪,她做什么那副表情。
陈某人原名陈文筠,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只允许别人用陈某人来称呼她。
我被她稍稍逗笑,笑容有些虚浮,“感冒。你离我远一点最好,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看你还是请假吧,就你这样留这里搞不好更多余。”
说的也是,我也觉得原本不是很严重的感冒好像这时候才真正发作,整个人晕得不行,“那我先回去了,你帮我请假一下。”
“叫你男朋友来接你回去吧,我很怀疑你会晕倒在半路。”
说这话时我已经背着包走到门口,听到她的话又回头,奇怪地问,“我有男朋友?”为什么本人不知情?
“常常和你一起去吃饭那个帅哥不是?”她笑得可恶,都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恐怖的东西。
和邵臣那种见面频率可被称为‘常常’的话可想而知我的生活多么地单调。
“……我当他弟弟。”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句解释,我不太希望公司里的阿姨们拿我当话题。
“那有什么,如今流行姐弟恋。”她挥挥手,显然认为我很不上道。
“咦?”还没脚跨进办公室的蓝小妹发出疑问,“现在不是流行同性恋吗?陈某人你落伍很久啦~”
我朝陈某人做了个无可奈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