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纳南家的实力,如果有人要谋反的话,是一定要关注的,不是拉拢,就是瓦解。于是两人商订出这个计划来,先以纳南玉书和小公主的婚约为饵,大殿退婚,闹得天下皆知。
众人都知道女皇视小公主如珠如宝,料定纳南家的祸根就此埋下,总有一天,女皇是一定要纳南家倾家来还的。于是经过试探和长久的观察,沉不住气的某些势力,是一定要跟纳南家扯上关系的。再后来,顺滕摸瓜,在对方得意忘形之际,引出背后隐藏的势力,再一网打尽。
最后,皇上问她:“风儿,你说你往事都忘了,可是你抓走纳南玉书那一战,却是明显的助纳南颍一臂之力,引出虎师的吧?”目光灼灼,似乎能看透人心。
如风摇头:“我只是听到暗影传达的太女姐姐的话,猜到的。另外,这件事情,且…,我是说我以前,还有纳南玉书都是知道的么?”
“此事极为机密,为免知道的人太多演戏演不像,我连你太女姐姐也没告诉。”叹口气,皇上似乎也颇为无奈:“只有你,对纳南玉书用情太深,我怕退婚一事对你打击太大,不定搞出什么事来,因此在皇家别苑告诉了你。而纳南玉书,冰雪聪明,在纳南家里本就参与往来信息搜集,怕早看出了端倪,也就配合着我们演这场戏了。”
原来不过是一场戏么?如风看着杯中倒映的人影,不再出声,戏假情真,或许她和纳南玉书,都没有把它看作一场戏。
温暖的手缓缓抚上她的头,皇上问她:“风儿,母皇曾经问过你,如果纳南玉书不曾大殿退婚,不曾伤到静飞,你还是否这般绝决?现在,母皇仍然问你这个问题,纳南玉书,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男子,自他出生,母皇就为你订下,这么多年来,吃穿用度,衣食住行,母皇也倾尽所能,将他调教成如今这般模样,想要给吾女最好的。你可要想好了。”
如风抬起头,看着女皇眼里的疼爱,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可是,这个人,从来不是她的。
“母皇,我也说过,不管过程怎么样,纳南玉书与如风始终不是两情相悦的,这样的结局,或者对大家都好。就这样吧,放他自由,也放我自由。”
女皇深深的看她一眼:“即使,我会将他许配给你太女姐姐,也不会后悔?”
心中微微一震,如风勉强控制住情绪,微笑:“即使,变成了我的姐夫,我也不会后悔。”
原来,他和姐姐的缘份,才是生生世世的轮回里,早就注定的!
皇上走了之后,如风在院子里坐了很久,茶慢慢变凉了。
夜里的风,吹得人真冷啊,如风进屋的时候,这样感叹着。正要摸索着上床,却在看到床上坐着的寂行天时停止了动作。
黑暗里,寂行天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胸腔一阵震动,让她耳膜都有些发疼。
“你偷笑什么?”如风喘着气问,把她抱得这样紧,都快不能呼吸了。
“我很高兴,今晚特别高兴。”寂行天笑得太张扬,从内到外,从上到下,似乎每个毛孔都在欢笑。
如风莫名其妙:“喂喂喂,你高兴什么啊?”今晚大家都很奇怪,母皇不睡觉,跑来给她讲故事,顺便问她一个她早已经给过答案的问题。狐狸又变得不像狐狸,像个趴趴熊,整个人都要贴在她身上了。
“我终于把他赶走了么?在这里”寂行天伸手戳戳她心脏的位置:“现在,住着我了吧!”简直不是问句,寂狐狸直接肯定。
“笨蛋!”看到寂行天自个儿笑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样子,如风很高兴自己也有这样骂人的时候了。
于是在寂某人接下来说了一句话时候,如风愈加肯定他变成个笨蛋了,因为他说了一句:“好吧,我就答应你了。”
如风疑惑的抬头,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你答应什么了?”而且,她什么时候向他提要求了。
寂行天不管不顾的将她的头按回自己怀里,笑得畅快:“我决定了,今晚你说的话,就是送给我的聘礼,所以我答应,嫁给你了。不许悔改,不许退回。”
“喂!”如风正要争辩,却被寂行天一把捂住了嘴,顺便再用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背:“我知道你很开心,所以不用再表达你的兴奋之情,我都知道的。你就乖乖睡觉吧,其他烦心的事,明天我叫连青去弄。”
如风挥舞着双手,想要从他怀里脱身。
寂行天却顺势抱着她倒在床上,将脸凑到她面前,左手却不放松的捂住她的嘴,眉眼弯弯,满是喜意:“还是你要亲自去弄?”
如风无语的翻翻白眼,就还不信他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睡觉了,总有能让她说上话的一刻吧?
结果当寂行天把手拿开的时候,如风也没能找到机会说话,因为堵住他的,是狐狸颤抖的唇。
寂行天专心的吻着,像要吞噬一切,又像在呵护全部,浑身像着火一般的发烫。激情燃烧在两颗心最贴近的时候,寂行天痛苦的喘息着:“风,我,我忍不住。”衣裳渐渐褪去,如风虔诚的吻上寂行天的眉,眼,再慢慢下滑。
可是当看到寂行天左肋下的一粒嫣红时,如风顿住了。
寂行天睁开眼睛,雾色氤氲,“怎么了?”
如风猛地翻身而起,飞快的披上衣服,冲到桌边灌了一大口水,背对着寂行天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只觉得彻骨的冰凉,从心底升起,席卷了全身,寂行天愣了半响,慢慢的摸索着从床上坐起,颤抖的双手,却是怎么也拉不拢衣裳,只得靠在床边,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一句话来:“原来在你心里,也是认定我是那样的男子么?”
好不容易心跳才慢慢平静下来,如风正在想着狐狸说的什么意思呢!就听见寂行天低低的笑起来,先是小声小声的笑着,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狂笑了,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如风吓了一大跳,这个样子的寂行天,像只受了伤的骄傲狐狸,连忙过去拍拍他的背,怕他笑叉气了:“行天,你怎么了?”
寂行天想要推开她,却双手软软的使不上力,又急又气,喉头一甜,竟然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如风眼睛都急红了,一把握上他手腕:“你怎么了啊?行天,是不是刚刚太急躁了,把你吓的?”似乎是急怒攻心,如风懊恼的拍拍自己的头,忘了这里是女尊啊,她刚刚那样,不是坏了人家名节么?
赶紧搂住寂行天,不断的安抚:“行天,你别急啊,别生气,我以后不敢这样了。那个,你下次不要长这么帅,我就不会那么容易受迷惑了……。”
寂行天静静的听了一会,才发现似乎越听越不对劲,想想之前秦简的事,突然问道:“你刚刚突然停下,是为什么?”
如风住了口,看看寂行天,脸上一红,却没有说话。
寂行天握紧了双手,继续问:“你一直以为我是传言中那样,以身侍人,水性杨花的么?所以刚刚看见我的守宫痧,才那么惊讶。”
有点明白刚刚寂行天是在急什么了,他必定是以为自己当他是个随便的男子,也就抱着游戏的心态随便跟他玩玩,突然之间发现他居然还是清白之身,愕然之下就停住了。
有点想笑,又有些心疼,如风叹了口气:“这么骄傲的寂行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了?”如风蹲下身去,望着寂行天的眼睛,认真的说:“行天,先不说我在不在乎什么清白之类的废话了,就算是你过去真有什么,好吧,我承认我会有点吃醋,但是最重要的,是现在,是将来,只要你真心待我,我也一样会珍而重之。更何况,行天,你不觉得,相比之下,是我配不上你吗?有时候想想,能得你青睐,我就应该偷笑了,哪还轮得到你来患得患失?”
爱情的国度里,哪有什么相不相配,无论皇室贵族,凡夫走卒,都一样小心翼翼,一样患得患失。寂行天看着微笑的女子,心,慢慢变得鲜活有力,甚至开始悄悄飞扬。
“那你刚刚,怎么……?”难得的,寂狐狸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如风不太想说,可是看这样子要是再不说的话,寂行天还不定得想到哪里去,只得鼓足勇气说了一句什么,声如蚊讷,寂行天把头低到膝盖上也没听清。
“你说什么?”寂行天伸手把蹲在地上的如风给拉了起来,说什么那么小声。
如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丢脸就丢脸吧:“我刚才看见你胸上那个,才想着你也是第一次,就,就有点害怕,两人都不会怎么办?我,我也不会。”
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完,等了半天没反应,疑惑的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去,只见寂行天愣在那里,对上她的视线之后,像拧动发条一样,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猛捶被子。
是有点搞笑,但是用得着笑成这样么?如风面红耳赤的站在床边,有些哀怨。
寂行天使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止住笑,勉强问道:“你怎么可能不会,你以前,不是经常流连那些地方么?”
如风有些丧气的低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忘记了。”老天,那是且如风好不好,她本人,可是一次都没经历过呢。
“你忘了,真好!”寂行天没有再笑,只把头轻轻靠到了如风身上。
想着寂行天才刚刚动了心神,如风合衣躺在了寂行天身边,一夜无梦。
“别忘了,我已经答应你的求亲了。”这是寂狐狸临睡前最后交待的一句话。
第九十七章 冬天的春天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长。
这一年的冬天,发生了太多的事。
二皇女叛乱,引出背后隐藏的力量,世人这才知道,原来在这盛世的某个角落,居然培养了这么一大批几乎可以与纳南军抗衡的军队。
于是,二皇女被终身监禁。
支持她的两位王爷被流放异域,几日后传言重病不治身亡。
还有那些威风凛凛初次现世的虎师,无一活口,鲜血染红了京城的护河,一月不消腥味。
更重要的是,纳南老将军更受皇上器重,被封为异姓王爷,爵位世袭。
倒是那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如风公主正夫之位,似乎无意于从秦简手中夺回,再送还给第一公子。世人于是评论,原来所谓公主的痴情,也不过如此。
如风听到这个评论的时候,很是沉默了好久。其实且如风的痴情,不止如此,她的一生,纳南玉书就是唯一的爱情。可惜终究情深缘浅,她早已魂飞九天,再也不能将满腔痴狂,诉与世人知。
好在冬天已经结束,春天就要来了。
开春的时候,皇上下旨,赐如风公主府邸一座,于七月初七迎娶骥山营秦简为夫。寂家行天,与公主情投意合,公主大婚一月后,娶为侧夫。
宣旨的时候,如风低着头,却能感受到从身后传来打量的视线。如风顺着目光寻去,是秦介,那目光,似歉然,似怜惜,又似委屈。
“秦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散朝后,如风被秦介叫住。
秦介沉默着,面有难色,似乎不太好启口,最后,干脆直接一把扯住如风:“去喝酒。”
路边的酒楼,其实不算很高档,但似乎酒质很好,因为秦介一直不停的喝酒,没有说话。
能叫秦介这样性格的女子都说不出来的话,必定难以开口,如风没有催她,只是陪着,一碗接一碗的干杯。
终于在头有点昏昏沉沉的时候,秦介开口了:“小公主,你怪我们了么?”
没有多说,如风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怪么?这个问题其实她也问过自己好几次,一直没有答案,虽然,她也算是被逼婚的,但是心中并没有埋怨。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当时,秦简明显表现出来他不想嫁完颜珞琦……她,是不是也会站出来挡在他的面前?
她并不是不解情事的女子,对秦简,或许开始没有注意到,但是到后来,若是再看不出秦简的情意,她也就枉活两世了。
秦介似乎本来就没打算要如风的答案,一口酒灌下,眉眼之间,却是苍白的颜色:“其实,哥哥知道小公主无意于他的,只是两国邦交,却容不得我们再来澄清。小公主,我和哥哥,真的很对不起您,正夫之位,您不能拿来给真正心爱的人了吧?”
又是一碗酒灌下,“可是小公主,您知不知道,我哥哥心里,却是一直都想着您的,整整两月未见,他一天之中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我下朝之后,给他讲述见到您的情景,又穿了什么衣服,又说了哪些话,又瞪了太女几眼。小公主,我知道是我强求了,可是我的哥哥,除了貌不如人外,真的很好很好,不,是非常好,小公主,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么?”秦介看她的眼里,竟然满含了泪光。
从来不知道秦介,也有这样的一面,如风心中恻然,轻轻甩了甩脑袋,伸手按住了秦介的酒杯:“秦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介拍开她的手,倔强的端着酒杯,似乎已经有了醉意,瞪着她的目光,竟像是在赌气:“不是那样是哪样?你明明就是打算把他丢在一边一辈子,既然不喜欢他,当初又为什么要让他看到你的好?”眼前晃动的,似乎是秦简有意无意在营门口逗留的身影,深藏眼底的,是近乎绝望的期盼。
秦介一直不停的说着,竟半点不给如风插嘴的机会。如风开始还试着想要附和几句,到后来,只能端着酒杯静静的聆听。
她知道,秦简对她有意,却不知道,原来这般深沉。
秦介喝得太多,终于倒下了,如风挥挥手,侍卫立刻上前将秦介扶住。
“送回骥山营。”如风轻轻揉了揉额角,好像是喝多了。
秦简背着双手,站在帐外,清冷的月光中,越显萧瑟。室内,一灯如豆,明晃晃的圣旨摆在案头,是他一生企盼的良缘,可是,眼里热热的,是痛,是悲,是愧,是期盼,也是绝望。
相爱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日日相思成狂,她却从未出现,于是更深刻的明白,小公主的心里,是没有他的。
他不想强求,他可以一生离得远远的,只要还可以看见她,在她需要的时候,与她并肩作战,守护她,祝福她,就已经足够。可是人算不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