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摇头,估计这次把方瑞得罪得够呛。抬头看向天边,残阳如血。经历生命,两番情绝,她怎么会,不懂爱!
两天之后,大军回营,带回三万俘虏。
“小公主,这些人手脚无力,无甚用途,又还浪费粮食,留他们性命,终究是大患啊!”纳南安愁眉苦脸,要把自家的军粮分骊国的家伙们三万张口,想想都是心疼的。
如风抱着水喝,咂咂嘴:“放心吧,再让他们吃几天,我们会赚回来的。”
纳南安狐疑的看着她。
倒是秦介在旁边插嘴,安慰着纳南安:“放心吧,小公主跟寂家公子交情那么好,铁定学到很多生意经,不会赔本的。”可怜可怜她们吧,战场上刀光剑影,她们可以杀得天翻地覆,行军中形势万变莫测,她们也可以运筹惟握,可是自打这小公主想出些鬼主意以来,她们就已经掉进云里雾里好几次了。所以现在秦介已经非常适应的,听小公主的话就好,不用置疑。嗯,那个,就算有点置疑,她再偷偷的下去问秦简好了,抿抿嘴,看向自家哥哥。谁知这一眼看去,脸色微变,秦简正坐在如风身侧,非常专心的,替如风斟水。脸上柔情四溢,任谁也不会看错。
如风把杯子移到一边,轻咳一声:“秦简,不用倒了,我现在不渴。”趁她和纳南安说话的空隙,秦简在旁不停倒水,害得她不知不觉喝了好几杯下去,现在肚里都能听见水响了。
几天之后,等来的,不是纳南安等人殷殷期盼的骊国换人的金银,而是女皇的一道圣旨。
骊国已派使臣前往惠启,为天下苍生着想,愿与惠启签下和平协议,从此之后和平共处,互不侵犯。为表诚意,愿献上良驹千匹,粮食千担,金银若干,骊国皇族也会前往惠启,共商和谈之事。因此,要纳南安释放战俘,挥师回朝,论功行赏。
另有一个包裹,是给如风私人的。
如风迷惑不解的打开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顿时哭笑不得,一堆哥哥姐姐母皇父后写给她的信件,还有,是柳月和纳南晴钰的。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如风强忍着抽筋的冲动,装模作样有条不紊的把包袱又裹好,优雅的笑笑:“我晚上再看。”
纳南安睁圆了眼:“那你把晴钰的给我看看写的什么?”她刚刚一眼就看见了,钰儿的笔迹。他那封信,格外的厚,所以特别显眼,实在是十分好奇啊!
如风连忙把包袱抱起,不自在的笑笑:“呃,还是算了吧”这纳南安也太大条了,万一小屁孩写点什么肉麻兮兮的话,那她岂不是要被纳南安笑死。
看着如风怪异的表情,纳南安恍然大悟般摆手道:“我就随便说说的。小公主,你慢慢看吧。”一边走,还一边渴望地再瞟了瞟她手中的包袱。
直到把人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如风才轻舒口气,把大家的信拿出来看。
看到纳南晴钰的信时,如风有气无力的倒下。天可怜见,她真的是想得太多了,小屁孩那家伙,能想到什么体贴的情话。只见厚厚的一叠纸上,画着一幅幅的图画。
如风边看边吐血,那小屁孩,就听她说过一次她不会写字,要他帮忙,就果真以为她不会写字了吗?话说她还在他面前看过医书,又留了书信给他的,他就通通不记得了?居然敢给她来个以画传情,现在这张,画了一个男子坐在桌子面前,就吃一碗白饭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如风把信拿起来转了几圈,也没看明白,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纳南晴钰;你当我是文盲么?
柳月的信,让她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嘴角抿起。
只有一句话:“我终于知道,酸辣的,是面,不是粥。你回来,我会煮了。”
捧着家人的信,如风心满意足的叹气,闭上眼,这才感觉,原来思念的感觉已经如此强烈。那里,是她的家了啊!
沙场之上,军旗飘扬,纳南安一声令下,马蹄声雷动,如风勒住马,望向身后原野。
“怎么了?”秦简策马走近,低声问道。
“没什么。”如风摇摇头,再深深望一眼,毅然转身离去。
再见了,二哥的战场。这一场经历,从骊国皇宫,到临关,再到汉江镇,她所思所用,皆来自奇风二哥的传授。
迎风奔驰里,眼角一滴泪悄悄滑落,二哥,二哥,即使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原来也不离左右,处处相护。
夜晚,大军驻于河边,如风偷偷揉揉屁股,不敢太明目张胆,可是,她苦着脸,实在是又酸又痛。
实在是奇怪,之前前往骊国的时候,要比现在辛苦得多,似乎也没有这么难受啊?
躺在帐子里,如风一动也不想动。
一个人掀开帘子进来,如风歪着头看去。方瑞拿着个药瓶站在床边,非常不耐烦的:“我这儿有药酒,给你揉揉。”
如风眼前一亮,感动的快要哭了:“方瑞,还是你最好了。”
闷不吭声的,方瑞开始给她抹药酒,一阵推拿,果然好受很多了。
虽然那个,下手有点重,可是相比痛过之后的的舒畅,如风自忖还是可以接受的。所以方瑞的这个,非常不耐又无比冰冷的表情,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方瑞临出门时,丢下一句:“不是我想来的,是秦简叫我的。哼!”目不斜视,扬长而去。
如风把头埋回被子里,只是这次,没有再愁眉苦脸的叫痛。呼吸平稳的,很想安静睡去。
“好一点了吗?”帐外,响起秦简的声音。
如风睁开眼睛,没有说话。
“我给你拿了水。”从刚刚下马之后,如风就钻进营帐中没有出来,吃饭都是叫人端进去的,秦简有点担心。
如风看看自己,刚刚擦药,脱得快光溜溜的了,实在懒得动,伸手拉了被子盖上。“进来吧!”
秦简端着水进来,看见如风全身包在被子里,像个棕子,只露出个头,有点好笑:“要不要喝点水?”
如风转转眼睛,“你放在一边吧,我等会喝。”
秦简在一边坐下,如风说完这句,也不知道要往下接什么了。无声的沉默,秦简的视线撞上如风,一愣,又快速的移开,耳根发热。
一会儿之后,秦简又不经意的把视线转回来,发现如风还在看他,对上如风清亮的眼神。怔住,下一刻,不自觉的跳起,“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了。”钻出帐外,秦简才轻拍胸口,止住加速的心跳。
月亮挂得很高,周围的星星果然离得很远,若隐若现。这月亮,真的会很寂寞吗?
半夜,如风忽然惊醒,觉得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凉凉的在动。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毛毛的,努力集中精神,果然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顺着腿爬。
“啊!”如风惊叫一声。
“怎么了?”火速从门外冲进来一人,如风看也不看的,直接跳上那人的身体,哭叫着:“有蛇,蛇!”不管不顾的,抱住了那人不肯放手,脚往上使劲的缩着,不敢放地上。
抱紧了怀中似乎吓得颤抖不止的身躯,秦简小心翼翼的移到床边,飞速的掀开被子,果然一条拇指粗的蛇,正在床上爬行。
眉头一皱,飞快的拔出佩剑,将蛇挑起,丢到帐外。这才拍拍如风的背:“小公主,没事了,蛇被我弄走了。”
如风惊魂未定的,抬起煞白的脸,看了床上一眼,果然没有了。可是,觉得背上凉嗖嗖的,心紧了紧,她死死的抱住秦简,不敢下地。不是她没出息,实在是她生平最怕蛇了,你说狮子啊,虎啊,好坏人家大张其鼓的来,就算死也死得痛快。不像蛇,阴悄悄的来,叫人防不胜防,死都先要被吓掉了魂才能解脱。
秦简抱着如风,移近床边:“蛇已经弄走了,你不要怕,安心睡吧。”
如风摇摇头,就是不肯松手。
秦简一脸为难的看着如风,如风缩在秦简怀里,抓得紧紧的,万一等会再来一条蛇怎么办?
“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秦简柔声道。
如风不安的瞟瞟床上,又瞅瞅秦简,皱着眉头,总不能叫秦简一直抱着她吧。壮士断腕般的,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放下腿来,跳上床铺。
这才叫到秦简倒吸一口冷气,低呼一声,迅速转身。
如风一听到这叫声,立马弹跳起来,扑到秦简背上,一边惊叫:“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蛇又来了。”
秦简一张脸烧得飞红,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瞟,“小公主,您,您的衣服。”
如风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啊!”又惊叫一声,连忙跳下来,钻进被窝里,天啦!她穿着衣服没错,可是,她没穿长裤。
“秦简,你就在这里别走啊!”心里毛毛的,如风不安的从被子里发出声音。
“嗯!”秦简背对着如风,脸红如血,应声道。
如风缩起腿,老觉得脚边还是凉凉的,叫她头皮发麻。
“秦简!”如风哭丧着声音。
“嗯?”秦简坐在床边,关切的看向她。
“我不要在这个床上睡,我们俩换换,我去睡你的床吧?”
沉默,秦简低着头,看不清他表情,半响,忽然俯身,把如风连被子抱起:“我抱你去睡。”
躺在秦简的床上,又看看旁边秦简铺好的新床,如风总算略略安心,昏昏睡去。
第七十三章 无心睡眠
如风是被人吵醒的。
“小公主,快起来吃饭啦!”秦介实在是等得不耐烦,直接窜进来大叫
。
如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秦介?”
“是啊!快点起来,赶快吃完饭上路了。”秦介点头如捣蒜,拼命的去忽视一旁阻挡不及眼睁睁看着公主被吵醒的自家哥哥。
如风转转头,愕然发现自己在原先帐逢里,她不是被一条蛇吓到;后来换秦简帐里去了么,难道是在做梦?狐疑的视线看向秦简,后者不动声色的看看她:“我去端水。”一掀帘子出去了。
秦介把衣服抱过来丢她被子上,“快点穿啊,我在外面等你。”然后严重的叹气,这小公主什么都好,可是怎么这么爱赖床啊?
如风努力的回想,莫非昨晚遇到蛇真的是一场梦?可是明明记忆很真实啊,难道是最近太累,以致于弄混了现实和梦境。
“秦简,昨晚我是不是碰到了一条蛇,后来你帮我弄出去的?”秦简端水进来的时候,如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秦简点点头。
“那,我怎么在自己帐里醒来?”有些心有余悸的望望床,万一她睡那么熟的时候蛇又来了怎么办,浑身不自禁的一颤。
秦简沉默着不说话,直到把水端到门口的时候才背对着她轻声道:“天快亮的时候我抱你回来的,然后一直在旁边守着,不会有蛇伤到你的。”停了停,似乎在考虑什么:“不要让他们知道,不然小介和瑞姨话多。”身后悄无声息,秦简端着盆走了出去。
我的爱人啊,我愿意远远的守护,看你随心所欲,快乐无疆。又怎么会让我和我的一切,变成了你的束缚,即使一丝丝的勉强,也不可以。
如风轻闭了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情绪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片清明
。
“纳南安,今晚我们住在哪里?”状似不经意的,如风问道。
“算算行程,应该会扎营在鲁川吧?”
又是个潮湿的山坡!如风头痛,策马蹭到秦介旁边:“秦姐姐,给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什么事?”秦介挑眉问她。
“我今晚能不能跟你挤一个帐子?”
“为什么?怕冷吗,我叫人再准备多一床被子给你。
”
“不是,那个,那个,我怕蛇,万一它趁我睡着的时候钻进来怎么办?”十分难为情的,终于还是挤出了口。
秦介愣住,片刻之后,蓦地“哈哈”大笑起来,不顾形象的在马背上笑得直不起腰。
众人纷纷侧目,如风咬牙切齿的低声吼道:“够了哦,秦介。”需要笑成这样吗?
“你,你居然怕蛇!”秦介笑得直喘气。
如风脸涨得通红,板起脸:“怕就怕,有什么不可以,有谁规定不可以怕吗?还有秦介,不许笑了。”
秦介努力的憋着笑意,一张脸扭曲得微微变形。对着身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秦简低声说道:“哎,哥,小公主居然怕蛇哦!”那种软趴趴的动物,有什么好怕的。
秦简抬起头,看她一眼,“蛇是很可怕啊!来去声息,去无痕迹,令人防不胜防!”
这下秦介的脸是真的变形了,她目瞪口呆的望着秦简,不会吧,从小就逮蛇来给家人熬汤补身体的哥哥,居然会说蛇可怕?
正想着的时候,接收到哥哥淡淡的一瞟,秦介马上坐直身姿,清了清嗓子:“对啊,有时想想,蛇的确挺可怕。”
如风掩面,想死的心都有了,怕蛇而已嘛,是什么很丢脸的事吗?
夜晚,如风和秦介一人睡一端,秦介很快就入睡了,如风却翻来复去老是睡不着。老觉得脚侧凉嗖嗖的,伸手一摸,确认没有异物,才又躺下去,过一会,仿佛又听到帐内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侧耳聆听,紧张得浑身都紧绷。
那边秦介呼吸声均匀,如风缩起脚,就算是真有蛇来了,秦介应该也帮不上忙吧,越想越恐怖,如风睁开眼,眼前似乎有什么长长的细细的东西在晃,忙翻身坐起来,却是帘帐上的丝绦。
轻轻吐出一口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睡意了。如风披上外衣,算了,出去走走吧。
夜晚的风,温柔的吹着,月光下的草地,格外的宁静。
如风游兴一起,索性随意的往前踱。自古以来,似乎夜晚和月光,就是专为思乡的人设的,如风抬起头,现代的爸爸,大哥,二哥,姐姐,还有他,在做什么呢?爸爸是不是在书房里,又对着妈妈的照片发呆;大哥是不是又彻夜不眼,然后在凌晨时分伸伸懒腰露出狐狸一般的笑,明明是在算计别人,那笑容却又雍懒的优雅!二哥呢,是不是又躲在药房里,静悄悄的想她?姐姐,还有他,是不是已经忘掉了她的阴影,过着幸福的生活。
闭上眼,努力的微笑,不是不痛苦,不是不怨恨,可是如果心里一直装着这愤怒和恨意,她要怎么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