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卿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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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卿妃-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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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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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房门打开,四个青衣人溜进屋里。为首的那个瘦高男子伸过手按了按那对母女的颈侧,向另三人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名高壮的男子扛起苏堇色,另一位身材玲珑娇小的女子抱起韩月下。四道青色的光影掠出窗外,踩着溪石,踏水而过,突然提起,轻点树枝,飞似的窜进山里。
  房内,空留一缕香;窗外,只听叶声响。
  后厢的另一头,偌大的禅室里飘着甜甜的桂花香。“红罗,什么时辰了?”美人塌上传来一个娇软的声音。
  “回娘娘的话,已是巳时二刻了。”红罗跪在踏前,拿着白玉槌,轻轻地为主子敲打背部。
  素色的身影翻动了一下,淑妃用葱葱玉指按了按太阳穴,红红的丹蔻格外冶艳:“那香该燃尽了吧。”
  “是,奴婢只放了一块。”
  “群芳髓可是千金不换的奇香,这次那边可是下了大本钱了。”一双美目似睁非睁,眼中绽放出得意的光彩,“红罗,往左边一点。”
  “嗯,嗯。”淑妃享受地轻哼,突然猛睁双目,冷笑一声,低声自语:“哼,天下主母?有缘人?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样的下场。”
  慵懒地拢了拢长发,看了看榻边的九芝宝鼎,软软出声:“红罗,一炉香尽,又更一香。”

  天涯心事两茫茫

  陷入无尽的黑暗中,鼻尖仍是那抹淡香。怎么回事?心中不可抑制地浮起浓浓的恐惧之情,试图重新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就像暗夜中的一抹浮云,无论如何定心,怎奈身无根,聚散徘徊不由己。无助地在茫茫一片中探寻,想要找到出口。却感觉渐行渐远,且离且望,一步三顾。
  不知过了多久,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耳际,打破了那团迷雾,心下煞是晴明。向着微亮的角落,一路奔行,近了,近了,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颈脖以下仍不能动,我贪婪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头顶上是油黄色的篷布,感觉到身下微晃,虚虚荡荡。
  “酹河长,通四方。”蓬外传来清亮的歌声,橹声阵阵,船桨声声,看来这是在水上。
  “河上有郎放声唱,岸上有女寄衷肠。九陌正芬芳,少年青衣郎。自从君去后,空对罗纱帐。谁为传书于,表妾祝三光。”
  悠悠民歌,闺怨浓长。感觉到唇上的干裂,不禁舔了舔嘴唇。清了清嗓子,猛地查觉自己发不出声响。长大嘴巴,试图轻哼,唇瓣只能感到轻轻的气息,却未能言语。心中大惊,拼命扯动喉咙。半晌,合上嘴巴,愣愣地看着船篷。
  哑了,真的,哑了。
  闭上眼,抿住唇,心中一片悲凉。半晌,睁开朦胧的泪眼,偏头寻找娘亲。油黄色的篷布透着混浊的微光,仰头一瞧,身前是一个四脚小桌,桌上有一盏暗色油灯。偏过头去,只见身侧放着两个扁扁的包袱,里面似乎没有什么物件。
  船帘撩起,灿烂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相公,晴儿醒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际,感觉到身体被轻轻抱起。强睁双目,眼前白亮。待视力恢复,才看清了眼前人。头裹蓝花布,身著粗布衣,眉似细草叶,面若十五月,普普通通的一个中年妇人。
  晴儿?在说我吗?这又是唱的哪出?眯起眼睛,探究地望着她,只见这妇人的唇角浮起一丝冷笑,轻轻开口:“乖~”她指尖重重地划在我的脸颊上,剌剌生疼。
  急急地用眼神询问:乖?若是不乖呢?你是何人,我娘呢?这是哪里?要去何方?
  她一转眼眸,盯着布帘,不再打理我。
  “咚。”一声闷响,船身一颤,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娘子,到岸了,抱着晴儿出来见见阳光吧。”粗糙的大手掀开布帘,一张方正微黑的国字脸出现在舱外,又是一个让人过目就忘的面孔。
  身不由己,软软地被那女人抱着,出了船舱。只见那名青衣男子站在青色的石板上,将十几个铜板放在船翁的掌中,弓了弓手,笑得憨厚:“多谢老伯,这是船资,请收下。”
  虚起眼睛,望了望微斜的太阳。偏头一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喧闹的码头。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灰色布衣,瞧了瞧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船歌,看来身后那条安静宽阔的河流便是酹河了。
  听娘说,这片广袤的大陆上一共有三条大河:其中最长的便是通流荆、翼、雍、幽的乐水;其次就是流经荆、青、梁的赤江;最短的便是眼前的酹河。而这三条母亲河的源头都是处于大陆中心高原的荆国,这也是荆国虽小却仍能在五个大国里求生的关键所在。
  跟着人流,慢慢前行,不久便看到一座青灰色的城门。城墙上印着两个黑色的楷字:边城。
  突然人流停滞,我瞪大眼睛看向前方,只见城门口排成了一字形长队,不知何事?此时却感到这个女人身体微僵,我微皱眉头迷惑地抬望。只见她和青衣男子交换了一下目光,眼珠微转,冷冷地看着我,手上的力道越发紧了。
  队伍慢慢前移,好似缓缓流动的酹河。离城门越发近了,隐隐地听到粗鲁的呵斥声:“过吧,下一个!”城卫似乎在检查着什么,难道是在搜寻我和娘?兴奋地瞪大眼睛,这下有指望了!
  “下一个!”青衣男子搂住抱着我的女人,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一名穿着赭红色兵服的城卫拿着一张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女人和我,撇了撇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一个!”
  我猛地一咬下唇,泪水陡然滑下,撑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城卫:不要放他们过去,请救救我。
  那女人发力扣住我的身体,目光狠戾,似在威胁。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我疯狂地摇动颈部,散乱的发丝贴在脸颊上,仰着头凄凄地看向赭衣城卫。
  “慢着!”那名大胡子卫兵腆着肚子,拦在两人面前,重新拿出图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下。瞪大眼睛,厉声问道:“这个小女孩是你的什么人?”
  青衣男子轻柔地摸了摸我的额头,慢慢解释道:“在下唐中,携妻女去乾州探亲。结果坐船的时候小女一时顽皮,落入江中,患上了风寒,受到了惊吓。”
  我含着眼泪,悲愤地摇头,灼灼地看着那位胡子大叔,有苦难言:不是这样的,不要相信他!
  “晴儿?晴儿!孩子,你没事吧,别吓娘啊!”那女人扳过我的身体,按住我的后脑,一把将我按进她的怀里,“相公!相公!这可怎么办啊?55555555555,我可怜的女儿啊。”说着,还低低地抽泣起来。我试图转动身子,怎奈躯体僵硬,唯一可以活动的颈脖也被她死死扣住。
  “这孩子,是哑巴?”城卫的声音有些低沉。
  “是。”那男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过吧,进了城找家医馆,这种小儿惊还是能治的。”
  “多谢。”被紧按在女人的胸上,牙齿紧咬下唇,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心中惨然。
  过了好久,后脑的那个力道才撤去。吸了吸鼻子,抬起朦胧的泪眼,狠狠地瞪着两人。
  “三哥,这个孩子倒是个硬骨头。”蓝花女人一卷袖口笑眯眯地帮我擦了擦嘴唇。
  青衣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冷哼一声:“到了乾州,这孩子就和我们没关系了。十九,你别和她太亲了。”
  亲?这叫亲?!我白了他一眼,偏过头,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致。不似幽国繁都的绮丽精巧,这里青砖灰瓦的建筑很是朴素。凝神倾听,街市上传来一声声清脆爽朗的吆喝,全不似繁都方言的轻软甜糯。看来诚如其名,边城,应该是幽国的边塞了。
  感觉到那名叫十九的女人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前方。一串黄色的灯笼高挂在石柱上,灯笼壁上写着三个扁扁的隶书:小客栈。
  我转了转头,无意间发现青衣男子嘴角轻轻地扯动了一下嘴角。身体贴着十九的胸部,感觉到她微微地舒了一口气。这间小客栈,难道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又是何人?
  一名穿着土黄色粗布衣的小二站在门口,殷勤地招呼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唐中淡淡开口。
  “几间房?什么房?”小二搓着手,将二人引进大厅。
  “一间房,地字房。窗外见树,屋内宽敞。”
  “好嘞!”小二一调嗓子,高声唱和道,“掌柜,三人住店,一间地字房!”
  被抱入二楼最西端的一个房间,十九将我扔在床上。一挥手,帷幔滑落,挡住了我的视线。只听得呀的一声,门被轻轻合上。
  “小蒿子见过堂主。”这是那位小二的声音。看来,这里真的是他们的地方。
  “老六他们来过了吗?”唐中的声音低低沉沉,显得很有威严。
  “六爷和十一姑娘前天已经顺利过境了。”
  凳子嘎嘎的磨地声响起,十九轻轻地叹了口气:“三哥,到底是走旱路快啊。”
  “不急,离交货的时间还有三天。”听到咚咚的倒水声,我不由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渴。
  “小蒿子,车马都准备好了吗?”
  “回堂主的话,昨儿就准备好了,今夜便可动身。乾州那边也都招呼过了,到了就有人来接应。”
  竟然在幽国境内设下了多个暗哨,看来,真是个不小的组织啊。细细一想,肯定是那炉香有问题。红罗走前不露声色把门窗关好,就是想发挥群芳髓的药效。如此说来,这一切便是是淑妃的奸计。
  可是,这群人又是谁?他们究竟是官?是匪?还是兵?乾州又是哪里?为什么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要把我绑了去?还有,娘亲究竟在不在他们手里?
  越想越乱,不得其解。这一切肯定是阴谋,阴了我,想谋谁?脑中千条线索纠缠在一起,静下心来,细细思量,抽丝剥茧,眼看就要接近答案。床幔被突然拉开,思路被打断了。
  “小丫头,饿了吧。”十九笑眯眯地看着我,一伸手将我抱起。
  额头抵在她的下巴上,感觉到她面部的皮肤干干的、涩涩的,有些奇怪。眯着眼睛,抬起头,突然发现她的下颚有一个隐隐的分际线,难道她易了容?眼皮跳动,咽了一口口水:看来,他们是江湖中人。
  待我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却发现已经来到了客栈的一楼大厅里。十九抱着我慢悠悠地坐下,貌似宠溺地点了点我的唇,向店里的伙计招了招手:“小二,来壶茶。”
  “好嘞~”
  “三哥,你看晴儿的嘴巴都干了。”十九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轻声软语地说道,“晚上来点面食吧,既便宜又抵饱。”
  “好,就依娘子的。”唐中一扫刚才的阴沉冷然,笑容和煦,温情款款,“伙计,来三碗干拌面。”
  “得,您稍等。”
  被灌了一杯茶,喂了一碗面,感觉到肚子里实沉了许多,精神也好了些。舔了舔嘴巴,开始打量了周围。天幕渐暗,客栈外的灯笼不知何时已被点亮,大厅里人流往来,很是热闹。如何才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展开自救?要知道,过了今夜,上了马车,怕是再难逃脱了。一闭眼,拧起眉,开始晃头。
  十九捏着我的下巴,指尖加力,声音却格外轻柔:“怎么了?”
  我嘟着嘴,唇瓣微张,无声地说出三个字:肚子疼。
  十九眯起眼睛,目光在我的脸上逡巡了好一阵。半晌,抬眼看了看唐中:“三哥?”
  他面笑眼不笑,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目光炯炯地看向十九:“去吧,娘子可要照顾好晴儿啊。”
  “放心~”十九淡淡一笑,抱起我就往厅后走。
  站在茅房外,屋檐上挂着一盏灯,发出微弱的光亮。趴在十九的肩头,确信她看不到我的面部动作之后,这才瞪大眼睛,死命地盯住排在后面的那个老头。刚开始还仰面望天的老人,似乎感觉到我的凝视,愣愣地低下头。
  最后的一次机会,我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嘴唇大幅度张动:救我!
  老头歪了歪脑袋,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半晌,笑了笑。真是的,他根本没明白!又急又怕,泪水倏地滑落。惊恐地看着他,再次张大嘴巴:救我!救我!救我!
  老头似乎明白了,胡子抖了抖,撑大老眼,紧盯着我的的嘴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再次无声地开口:救我!
  他指了指十九的后脑,皱了皱眉。我轻轻地晃了晃头,泪水流进嘴里,感到一阵苦涩,绝望地启唇:救我!
  老爷爷一抿嘴,颤巍巍地绕到十九的身前:“你,快把这个孩子放了!”
  十九换了个姿势,将我横抱在胸前:“老人家,您再说什么啊?”
  “这孩子不是你的!”老头气地直抖,扬声高叫,“来人啊!来人啊!”
  十九低下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轻哼一声:“老头,你要是憋不住了想先上,可以直说,何必说这种话来编排人呢?”
  不顾三七二十一,我用头抵住她的胸脯,靠着颈脖的力道,弓起身子,想要离开她的束缚。
  “编排人?你看看这个孩子根本就不要你!”总算碰到一个热心肠,老爷爷不依不饶地站在那里,跺着脚,扯着嗓子吼道,“来人啊,这里有老拐子!”
  听到一个纷乱的脚步声,心中扬起了一丝希望。感激地看向老爷爷,无声地动唇:谢谢。
  “什么事?什么事?”身后传来的竟然是小二的声音,瞪大双眼,心中大惊:难道,没有其他人了?不对,还有茅房里的那个人,还有最后一线希望。
  咿地一声,木门打开,期待地看向门里,客栈的掌柜带着微笑,慢慢走了出来。我怔怔地看着他,心,凉了。
  “你们两个来得正好。”老头指着十九气息不稳地说道,“这个女人是个老拐子!”
  瘫在十九的怀里,惊恐地看向他,张大嘴巴:快走!快走!
  老头向我点了点头,投来一个安慰的目光。我疯狂地摇头,泪眼朦胧,喉头颤动,不停地动唇:快走!快走!
  快走啊,晚了就来不及了!他们,是一伙的!我……我不想连累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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