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莲回:“都回玉府上了,二公子也去了,说夫人若是回来,就一同前去。”
“这回好,事儿闹大发了。”韩露面色无常,手却紧紧握着帕子,恨不得揉出水来,“走吧!都陪我去大宅里逛逛。”
玉府上下异常忙碌,丫头,婆子急忙忙穿堂而过,时而唤着可备好了浴水,时而嚷着可备好了小孩子爱吃的点心,老夫人屋里就更是热闹。
被惊吓后的四个孩子,经过短暂调整,如今生龙活虎,上蹿下跳,老夫人向来是清净惯了的,没一会就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倒是开心的,笑不拢嘴。
独独闻玉珊一会骂老大,一会骂老三,再不老二饿了,要么老四尿了。犹如悍妇,声音大的都能震破了屋顶。本想着自家妹子出门后能相夫教子,怎奈多年性情还是不变,委实让玉辇扼腕:“妹夫,你在家中,她也是这般?真是委屈你了。”
潘文常年温雅冰封的容颜,终于露出由衷苦叹:“唉!大哥能理解我,潘文纵是收了再多的委屈,也是甘愿。”
“潘文你死哪去啦?老四拉裤兜子啦!你没看见啊?”河东狮吼,微波功同时上映。
“娘子,来了,来喽!”潘文跃起,飞奔而去。
玉辇冷厉蹙眉,一巴掌拍在桌上,吼道:“反了,这事怎是男人干的活?潘文你坐下,让丫头去做,养着奴才都是干嘛啊?”
玉珊里头正等着及,习惯性刚要再喊,听哥哥不乐意了,只得熄了火,“大哥,你不知道,我家小四怕生人,不让别人动。”
“刚刚还跟丫头小厮们玩得风生水起,笑得嘎嘎的,怎就现在不行了?”玉辇冷嗤一声,“婆娘干嘛的?自己想折去,潘文我们走,陪着大哥去湖边游湖,此时水莲当盛,景色实在优美。”
游湖!?秦淮湖畔,美女如云啊!恐怕是游湖之意不在莲吧?玉珊心里打了个咯噔,刚要启唇,见老夫人亦是瞪着自己,不让她多说,也不敢在造次。默默看着趾高气扬的玉辇,和偷偷摸摸的潘文消失眼前。
“姨娘啊!”玉珊还似小时候一般撒娇,玉老夫人拍了拍她的面颊,“你大哥不顺着你,也对,若是都似你这般,那你家姑爷还有活路?”
“都成婚八年了,他还不是活得好好的?”玉珊冲天翻白眼,心道,若他似大哥一般,她才没个活路呢!
“嗯,死不了,活着也憋屈。”老夫人用银真子扎了陈嬷嬷刚刚送上的甜瓜,小心翼翼送到潘四娃的口里,看小家伙吃的高兴,宠溺的捏着她的小脸,“这丫头真好看,就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若是让你娘亲看了……”
玉老夫人哽咽,在说不出半句,玉珊苦从心来,展臂将玉老夫人抱在怀里,“姨娘,别想了,我娘有病在身,早死就是早享福了,我倒是不想的,但是您却不同,您养我育我,玉珊就只记得您。”
“那你这次回来,是不打算走了。”
玉珊一笑点头,玉老夫人盼了多年终于将人盼回来了,这叫个乐,忙忙着吩咐下人都去筹备流水宴席,非要热热闹闹吃上个三天三夜不可。
玉满楼将各户上的奴才都已经收押,通知了闵家的和胥家的来接自家的小姐回去,胥家的来的到快,赔礼道歉一阵,将刘婆子等闹事的奴才扔下了,任由玉家处置,欲将胥金池带走,玉满楼则以未通知老夫人为由,先撂下了,等后处理。
来人也不是别人,正是胥金池的小姑母,也是玉家二夫人的堂亲妹妹,她若是来了,自然要给几分薄面的,便将她带了去后院柴房,亲见胥金池。
胥金池面色倒是佳,见了玉满楼好有心笑靥如花,欲上前搭讪,被玉满楼一个回趟步,躲得远远的,心里气得恨不得杀人泄愤。
秦二在他身侧,低语冷声:“明个就让闵家的六公子去胥家提亲,保证他们两家从此鸡犬不宁。”
这厮比他阴狠,玉满楼噗嗤笑了,“此法妙哉,何忽明日,尽快去办。”
闵家的却迟迟不来接,更连个说法也不给,看来对闵娇真是死心了。他们闵家要撂挑子不管了,闵娇却是个不消停的,关她的柴房都拆了三个了,对此秦五颇为无奈,想绑了吧?毕竟是大少夫人的妹妹,不绑了吧?这拆毁的费用谁出?
特特去禀告了玉满楼,他连想都没想大笔一挥,将足足三页的账单交到秦五手里:“送去闵家,若是他们敢嫌贵,就拿回来,送到玉家大公子屋里头,大公子自会处理。”
秦五开页一瞧,乐了,足足七百两真金白银,“行,我这就去。”秦二挑眉问道:“二公子,闵家的七百两,那胥家的呢?”
“一样的人,怎能有两样的对待方法,自然要同等对待。”玉满楼笑不漏齿,这回也算是小发一笔,拿了回去哄家里那个小气鬼,一定乐的她多喊一声老公英明。
孰料,还有更不要脸的在后面呢!秦五很快愤愤折返,将账本往桌上一拍,玉满楼疑惑,两指头夹着,蹙眉问他:“怎么?嫌贵不给?”
“若是如此还好了呢!她家的老爷问我,再多给七百两黄金,能不能将闵家的小姐,就让你家二公子收下了?”
玉满楼冷笑点头,“是够不要脸的,秦二那日里玉家大公子捉奸的男人,如今现下何处?”
秦二略犹豫:“不难找。”
玉满楼双眸微眯,寒光自眼中射出,更见阴冷,“那好,明个就让闵家的小姐跟那厮去对峙。”
秦二猛劲点头,心道,当初就该快刀斩乱麻,本就事成了一半,却让二夫人碰见了,二公子一时心软,便暗暗使了手段,将此事给拦了下来,也是想给大公子和大少夫人一个颜面。
怎料那闵娇不仅不信自己与旁人斯通,反而将所有屎盆子都往二公子头上扣,此时自食恶果,她也算是咎由自取,活该倒霉了。
秦二扭身刚要出去,他幽幽声音传来:“记得去知会大少夫人一声,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似乎二公子自迎娶了少夫人,就变得……柔了!秦二如此想着,微微一笑,出去了。
秦嬷嬷在门前跟小厮聊了一阵,便急忙忙进来,想将玉满楼的处置之法与玉老夫人回禀,正赶上玉珊带着孩子在门口玩,便拦了下来。
玉珊听了秦嬷嬷回报,心想,这闵家、胥家和玉家本就是连理支系,不想多做纠缠,赞同点头,轻描淡写道:“只要惩罚了奴才便是了,何苦搅得谁也不安宁。”
正赶上老夫人出恭回来恰巧听了去,怎容得自己心尖上的人被人如此怠慢。
加之听说这里面还有闵家三丫头的事儿,更是气不可支,大骂他们闵家是个没教养的,这等货色也想进了玉家门,真当他们玉家人好说话,就欺负了。
命了身边几个得力的婆子出去,将闵娇先给拿了,送后堂打上几板子再送回去,至于胥金池,她纵家奴伤人,罪加一等,刘婆子乱棍打死,仍回胥家大门口去,胥金池骂人在先,掌嘴五十。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要命的产子
更新时间:2012710 9:00:00 本章字数:2863
本以为玉满楼处置,会给几分薄面,然惊动了老夫人,二夫人和闵柔都坐不住了,哭哭咧咧都跑到老夫人哪里求情,玉满楼这个当事人自然是早躲了,玉珊在一侧时不时劝说老夫人一句。
她老人家也不应,左手摸着玉珊蹭破了皮的手掌,右手将潘仁贵捧在怀里,眼泪汪汪,“幺儿,姨母纵是下了地下也无颜见你娘亲啊!竟连个不长眼睛的家奴都敢伤了你?”
昏黄的眼角溢泪,让人倍感心酸,地下跪着闵柔和二夫人,一味冲玉珊卖笑求饶,二夫人是何品性,玉珊也是知道的,但闵柔还算是老实厚道,加之身子重的马上就要生了,也不好太作为难,亲自将她搀扶起来。
老夫人却是一句:“有孕在身就跪下得了,等会老二家的来了,也是一并跪得。”一视同仁,闵柔自然不敢起身,跪得笔直。
马车停靠在玉府后院,小娥刚刚掀了帘子,就见顺儿探头探脑进来,见二夫人安好这才放心,“少夫人,二公子说了,下次在不坐车,由着几个丫头送来就好。”
这玉满楼跟徐老一样,草木皆兵的。韩露无所谓一笑:“无碍,这不是怕来的晚了,漏了话柄吗!”
顺儿伸手扶了她缓缓下来,眼神上下将她打量,建议道:“少夫人,你能不能装作很难受,很难受的模样。”
“这是为何?”韩露不解。
顺儿挠头嘿嘿一笑,“二公子吩咐的,您也别问了。”同丫头们小心扶着进去内院,本就不远的路程,让顺儿千叮咛万嘱咐,走了半刻钟有余,闹得韩露都烦了。
“这位便是二少夫人吧?”由老夫人院里传出女子脆生生的声音,虽是陌生却有种莫名的亲和。
她仰头望去,模样果真与老夫人有几分相似,柳叶黑眉,炯神大眼干净纯粹,细长的唇线弯弯的,都说这面由心生,果真如此。一看便是个好的,更多了几分亲和。
韩露最是喜欢爽快性情的女子,玉珊更是爽利的鼻祖,自然是亲和的不行,想着加快脚步过去,却被顺儿偷偷拉了一下。
“夫人,您身体不适……”顺儿在身侧轻声提醒,她这才扭捏着上前。
玉珊见她姿势不对,定是不舒服了,急忙忙跑过来亲手接过扶着,韩露含笑谦卑福礼:“小露见过姑姑。”
“哎!”玉珊笑呵呵答应的很是爽利,麻溜从丫头手中接过扶着,往里面去了,“刚刚就听下人说你过来,可左等右等你都不来,便寻思出来瞧瞧,你可是哪里不舒服,肚子疼不疼,还是腿疼……我是过来人,跟我说,姑姑都懂!”
见她如此关心,韩露颇为尴尬,羞的大苹果脸摇头,“没啥,就是今个走的地方过了,腰有些不舒服。”
“腰不舒服?”玉珊一惊一乍,“那可是大事啊!”
前头的丫头打了门前的竹帘子,两人欠身进去,韩露就见了前堂正跪着的二夫人和闵柔,想来自己还是乖乖过去跪着吧!玉珊拉着韩露去了老夫人跟前。
韩露冲着闭目养神的老夫人笨拙的福了福身子,扭身就去闵柔身边跪下。合目的玉老夫人,也是因小露来的晚了,且久久不见进来而生气,想着她跪会也好,杀杀这些儿媳恃宠而骄的贵气。
爱屋及乌,玉珊自然舍不得,浮在玉老夫人耳边轻声道:“姨娘,那小露怕是身子不舒服,刚刚走路都一晃一晃的,你不心痛她,也该想想她肚里的孙子吧?”
一听身子不舒服,老夫人急了,知会秦嬷嬷:“这丫头啥时候进来的,怎就进来招呼也不打,就跪下了,快快扶起来,可怜了我的宝贝重孙哦!”
闵柔身形微颤,自己怎么说也跪了大半个时辰了,老夫人可是一句好话没说过,反而骂了闵家一遍,还不全是因为这肚里怀得是个女娃儿,心头顿生寒意绞疼。
韩露自然不敢起身,愧疚望向玉珊,“姑姑,你刚刚回来就来新宅子,小妇人却不在家中候着,竟出去瞎跑,害的姑姑被疯妇惊了,大公子还被人给伤了,小露罪有应得,就该在这里跪着,受罚。”
她所言句句在理,却怎么听都感觉,她是自己往自己身上揽不是,玉珊自然舍不得,想着过去扶她起来,又看看她身侧的闵柔也似忍得受不住,求道:“老夫人,您这是做啥,我这刚刚来,就惹得两个玉家里最金贵的人跪在堂上,让我如何能住下去啊?”
玉老夫人最是见不得的就是二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就你心软,若是咱们玉家娶进来能比上嫁出去的一半,老太婆我都知足喽!”
二夫人被骂的勉强一笑,“是啊!都怪玉芬不会管家持事儿,所以才让姑奶奶受了委屈,都是玉芬的错,也没脸求娘宽恕,只求娘亲能让两个后辈的起来,歇会,若是跪出什么毛病可就不好了。”
“都起来吧!”玉老夫人终于发话,秦嬷嬷和陈嬷嬷同时冲过去,将韩露搀扶起来,膝盖刚刚起来就如针刺般的痛,韩露拧紧了眉头,硬撑着起身,嘴唇都咬得变了色。
吓得秦嬷嬷一个劲问,“小主儿可有哪里不舒服,您可别忍着,要说,要说啊!”陈嬷嬷更是严重,眼泪都吓了出来,跪在地上给她一个劲揉腿。
“小主儿都八月的身子了,这肚子大的实在吓人,这……”她不敢说,眼泪哒哒往地上掉。
韩露尴尬非常,自己能站稳就往后推两位嬷嬷:“没事,真没事,我就是许久不活动筋骨了。”
“过来吧!到奶奶这里歇会,让我摸摸,我家的乖孙是不是埋怨我呢!”顿时满屋子眼神汇聚,韩露被盯的如芒刺在背,一步一步往前移动,直至坐在老太太的身边,接受那怪异的喜爱。
任谁看了不是眼红心跳,闵柔心底苦笑,这便是人啊!由着自己的丫头缓缓扶了起来,感觉肚子里的那块肉忽的就坠了下来,吓得她一愣,低低着声音,“快,快,我好似要生了,要生了……”
“要生了!?”正坐在榻上的玉老夫人粟得站了起来,冲着二夫人就喊:“还傻跪着干嘛,快带你家媳妇回去,叫了稳婆没有,红房准备了吗?你呀让我怎么说你?”
二夫人也算是老胳膊老腿的,膝盖跪地久了,怎就能一下站起来,被骂的锁死了眉头,点了点头,招呼着丫头,婆子将闵柔送了出去。
柳娘子见闵柔身下流红,担心问道:“夫人,用不用通禀了大公子回来瞧瞧?”
“不就是个丫头吗?等下会生个小子在兴师动众吧!”二夫人说的咬牙切齿,想起来几月前,樱桃巷子那个妇人流出来的小子,肠子都悔青了,怎就不信自家儿子的话,反而留了家里这个不中用。
柳娘子服侍她多年,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劝道:“夫人,这孩子不还是没见面呢吗?这说不定就是个小子呢?”
“希望如此吧!”
转眼间,后院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听着人毛骨悚然,吓得韩露坐立不安,站在窗前往外看,老夫人极是厌恶,“谁没生过孩子,叫的跟杀猪似的,叫丫头把窗户门都给我关上,省的惊着我家的宝贝了。”伸手将玉珊家的老四和老三抱在怀里,喂蛋羹吃。
“姨娘!”玉珊也是着急,想着过去看看,但产妇的屋子可不是谁人都能去看的,见韩露脚不沾地,急的直转磨磨,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掌,安慰:“没事的,女人第一次都这样。”
韩露自然知道女人第一次难熬,但何曾亲身经历过?如今算是知晓了,这若是在现代还好说,再不济来个剖腹产总行了吧?可这是古代啊!女子的命八成都是丢在生孩子上的,她越想就越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