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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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金主-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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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啊,今天帮家里干活。”少年反应很快,又问道:“胖哥忙什么呢?”

徐元佐看看河道里驳船渐多,想游去外面的湖里,想想也有好十来里水道,索性搭个便船。他游过去按住船帮,双手一撑就要上船。

小船猛地晃动,船上少年连忙拉住徐元佐手臂,助他一臂之力。

主要是怕这胖子弄翻了船。

“我去湖里游水,带我一程。”徐元佐抹去脸上的水珠,又道:“你这船到哪里去?”

“上海。”少年看了一眼后面撑船的老大,低声道:“走东洋的船回来了,那边正缺人拉货。”

“走东洋……是去日本的船回来了?”徐元佐问道。

少年贴着徐元佐坐下,双脚也垂进水里,轻轻拍打,神秘兮兮道:“这话可不敢说。咱们就做好自己的事罢。”

徐元佐看着这个瘦骨嶙峋的少年,颇为赞赏:“没想到你还口紧。”

少年没听出徐元佐这是夸他,连忙解释道:“大人们说他们干的都是杀头的买卖,不能多问的。”

徐元佐笑了笑:“我是夸你呢。出门在外,多看多听不议论,总是好的。”

那少年又生出疑惑来,道:“胖哥,你不去读书之后,倒像是开朗了许多。”

“是么?”徐元佐呵呵一笑:“我没觉得。”

“我也不喜欢读书,等这趟跑完认了路,我就给家里撑船,不去塾里了。”少年道:“认识那么几个字有什么用?还不如草码算得熟练些,日后说不定还能在码头上谋个差事。”

在阿拉伯数字尚未传来之前,华夏数字书写已经有了两个体系。“〡、〢、〣、〤”这样的数码方便标注在货物上,也就是通行的草码。至于“壹贰叁肆”这样复杂的正体字,只是用来记账,就连许多账房都未能流畅书写。

“读书还是有用的。”徐元佐并不是个不喜欢读书的人,看这少年年纪小,不免有些长辈指点的意思。

少年讶异地看着徐元佐,心中不以为然,却没说话。

“呵呵,我这么说似乎缺乏说服力。”徐元佐没得到反馈,只好自嘲。

少年也跟着憨笑一声,却不说话了。

时节上虽然到了初秋,不过江南依旧闷热,徐元佐坐在船上也不觉得冷。看着岸上走动的水乡人家,所有人都过着贫乏而规律的生活。这让徐元佐很快就融入了这个世界,整个人都沉淀下来。他非但没有受到萌发的荷尔蒙影响,反倒比穿越之前更加成熟稳重。

“牛大力没找你麻烦吧?”少年突然问道。

徐元佐有些不知所谓。

以前的自己过于“单纯”,跟谁都没有仇怨。至于少年说的“牛大力”,这个名字倒是有些熟悉,但是面孔却没有被保留在九成新的大脑里。

“唔,他为什么要找我麻烦?”徐元佐问道。

“你忘了?”少年显得有些局促:“有回你当着他那帮小兄弟面说他算错了数,弄得他丢了面子……我这可不是搬弄是非啊,他后来是说要教训教训你的话。”

徐元佐难怪会不记得。

“哦,这算什么。”徐元佐毫不介意,想想着不过是少年人之间的青春小插曲吧。他道:“怕是他也不记得了。谁会那么小心眼呢。”

“这倒也是,大家都是街坊,没必要弄得跟结仇一样。”少年顺着徐元佐的话接了一句。

徐元佐打量了一番这个少年,突然发现他年纪不大,但是说话挺有意思的。总是顺着人家的口风说,自己的真实想法却被埋在心里。

当然,也可能他本来就没什么想法。

徐元佐看看前面水域渐宽,起来活动了一下,做了做热身,道:“一路平安,我先下水摸两条鱼。”

少年也站了起来,道:“胖哥小心水草。”

“放心吧。”徐元佐笑了笑,已经一头扎了进去。

少年正看着冒头出来徐元佐心中羡慕,也颇想下水过瘾,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徐元佐!你个短命的小畜牲!给我过来!”

一个中年男子,身形矮胖,手持长伞,正站在船头指着徐元佐叫骂。

徐元佐循声望去,眼中刚刚冒出来的一点怒意立刻就被憋了回去。

因为那个身形肥胖,满脸戾气的中年男人正是徐元佐他爹。

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被爹骂,被娘打,这事儿上哪儿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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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父归

照徐父家书所言,九月底十月初就要回来。徐元佐掐指一算,呦,今日正好九月廿九,父亲还真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只是父子两人相别经年,好不容易团聚了,见面就是“小畜牲”招呼,略略有些伤感情啊。

“你为何不去塾里读书!”徐贺大声喝问,丝毫不顾船上还有其他人。在他看来,十五岁的孩子还用不着“面子”。

“想摸两尾鱼孝敬父亲。”徐元佐垂着头,变现得十分惭愧。

徐贺怒气消了许多,音量也低了下来,道:“家里就缺两尾鱼的钱么!”他说着又伸手摘去了黏在徐元佐肩上的一绺水草,倒真有些舔犊之情。

徐元佐却没有被他感动。作为一个离开亲爹娘还没足月的穿越者,他很难对这里的父母有感情深厚。又因为日子过得很平淡,柴米油盐,没发生什么舍身救子割肉治病之类令徐元佐感激涕零的事,所以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不排斥。

即便如此,徐元佐有时还会腾起对以前父母的愧疚之情。

所以当他看到徐贺的反应,心中只是奇怪:父亲为何不问我是怎么知道他今天回来的?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徐贺问道。

——这个父亲的脑子不是很灵光啊。

徐元佐虽然腹诽,还是松了口气,照之前的腹稿说道:“自从接到了父亲的家书,全家上下都盼着父亲回来,一日盼不到便想着翌日总能回来的……”徐元佐说得自己都感动了,可是父亲的反应却有些怪。

他偷偷看父亲,父亲并没有丝毫感动,只是有些……尴尬。

——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都非常含蓄么?

徐元佐的声音渐轻,终于将后面更露骨的表白咽回肚子。

“先回家吧。”徐贺抹去鼻子下面挂起汗珠,目光旁顾。

徐元佐有戴老师的指点,又有阅人无数的积累,察言观色之功可谓一日千里。他从徐贺眼中分明看到了一丝愧疚。

“你在看什么?”徐贺被儿子看得浑身不舒服,出声问道。

徐元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放肆,连忙道:“父亲好像清减了。”他顿了顿又道:“父亲此去经年,想来吃了不少辛苦。”

徐贺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脑勺,道:“只要家里好,爹辛苦些也是应该的。男人嘛,天生就得撑起这个家。”

旁人看得这对父子颇为钦羡,正所谓父慈子孝,真是正能量满满,让人恨不得飞回家中与妻儿团聚。

徐元佐的心却一点点在下沉。

他原本吃不准父亲的愧疚来源何处,是整年不着家的愧疚?还是别的什么?

此刻出言试探,徐贺的反应分明不是整年不着家的愧疚。

反而还带着些许心虚。

如果不是父子身份局限,徐元佐真是忍不住要出言逼问了。

父子俩各存心事,也不说话。好在船很快就到了码头,徐元佐抢过父亲的行囊,背着回家。

“娘!父亲回来了!”徐元佐一进门便大声叫到。

徐母闻声掼了手里的铁锅,三步并作两步就从后厨跑到了前厅,正看到丈夫迈步进门,一边解开衣带,脱下外袍。

“家里一切都好吧?”徐贺见了妻子并没有太大感动,也没有冲上去紧握妻子的手,泣不成声。

徐元佐顿时感觉到家里情况有些诡异,似乎父母感情不好?他望向母亲,却见母亲三两步冲了上来,急切道:“今年总赚到钱了吧?”

“钱钱钱,你就认得钱么!”徐贺作色大怒。

“没有钱吃什么!喝什么!”徐母毫不避让:“我找了先生算过,你此番是赚了钱的!”

“算命的话能当真么!喏,我有账簿在。”徐贺从行李里翻出一本账簿,比楼上徐元佐见过的那本薄了许多。

“一共就赚了八两七钱银子。”徐贺道。

“八两七钱?你家书上不也说此番纯彩不少么!”徐母运指如飞,飞快地翻动账簿,也不知道看进去多少,倒像是在发泄心中不满。

徐元佐凑了过去,只扫了一眼就认出了这笔熟悉的烂字——正与楼上那本账簿出自一人之手。而且在数字上也是经过了人工修饰。

粗糙的修饰,甚至算不得精心!

徐母翻到了账簿最后,果然看到了总计结余八两七钱的数目。

徐元佐如今记忆数字如有神助,当即的想到了上一本账簿的结余是九两六钱。

“楼上我屋里那本账簿是去年的么?”徐元佐突然问道。

徐母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听到儿子说什么,将账簿往徐元佐怀了一塞:“跟那本放在一处!”她气哼哼道:“二月里就出门奔波,如今回来才带了八两银子,何必还做这等营生!亏得整个朱里你走得最远,银钱却……”

“闭嘴!”徐贺怒喝一声道:“你这妇人是要造反么!我在外面劳累,回家里还要受你念叨!你当这银子是多好赚的!当是我有个大靠山不成!”

徐元佐听这话里似乎不像是单纯的发泄,反倒暗有所指,悄悄退到一旁,边翻看账目边听父母吵架。

果不其然,徐母毫不示弱道:“你原本没有么!我兄弟提携你,带你走了多少新路!你自己不争气怨谁个!”

“我有什么不争气的!那是你兄弟要拿捏我罢了!我徐贺岂是那等受人拿捏之人!”徐贺说得颇有骨气,徐元佐却抬头皱眉,因为他听出了这话里的心虚气短。

徐元佐对母亲娘家的印象十分模糊,只是偶尔听到母亲说起“兄弟”,却不知道这位舅舅到底是何等人物,也不知道为何后来两家断了往来。照以前徐元佐的性格,当然也不会在这等事上费心,不过如今却颇为好奇。

说起来,他只知道母亲娘家姓沈,因为曾听里甲拿腔作调地喊过“徐沈氏”,却连母亲的乡贯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兄弟岂是那样的人!明明是你自己作恶与他!”徐母回了一句,想想家里一年进账只有九两不到的银子就糟心。她又道:“因为家里穷,你儿子书都不读了,如今全供着阿牛。你出去一年,却只赚回这点,日子还怎么过!”

徐贺看了徐元佐一眼,脸上肥肉跳动:“你不读书了?”

“家中拮据,先让弟弟进学我再读书。”徐元佐答道。

“那你能干什么!在家吃白饭么!”徐贺朝儿子吼道。

徐元佐也被骂得生气。他能理解父权在当下的威力,也知道“棍棒底下出孝子”还是教育学的黄金准则。不过对于一个做假账、脾气大、不顾家里的父亲,徐元佐却是十分抵触。

“我虽然不读书了,却也能写写算算。”徐元佐道:“陆夫子也答应帮我在郡城找份差事,薪酬足以帮衬家里。”他顿了顿又望向母亲:“娘,这假账还要存起来么?”

“什么假账!”徐母徐父同时叫道。

徐母是吃惊,徐父是受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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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宏观经济

“母亲,咱们不能先入为主。”

徐元佐面对两位呆滞的大人,反而柔声道:“账目有假是肯定的,但说不定是父亲为了家里,亏钱做成盈利呢?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是何等感人肺腑!”他虽然这么说着,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前世嘲讽别人的口吻。

“你在这里阴阳怪气说些什么!”徐贺大怒,就要冲上来打儿子耳光。

徐元佐往母亲身后一躲,语速飞快道:“我看了这两本账簿,通关纳税银前者是一百三十二两,这回是一百二十两,相差不大。另一项开支大头却是应酬往来,分别开销二百三十五两半和二百四十三两八分。”

徐贺刚刚扬起的手停在空中,竟然没打下去。

徐母张开双臂护着儿子,此刻也满脸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去。

“去年本金是三百两,今年本金五百八十两,其中因为三梭布成本涨了两成,番布涨了一成五,药斑布每匹涨了七分……但是因为今年没有贩兼丝布,所以进货量其实还是比去年多了三成。”徐元佐此刻大显威能,流水一般报出各种数据。

“母亲,”徐元佐又问道,“前年父亲收益几何?”

徐母毫无设防,应声答道:“前年还赚了五十余两,账簿还在我屋里。”

“这就是了!前年有五十余两收益,为何去年和今年跌得这么厉害呢!”徐元佐望向父亲。

徐贺一时张口结舌,支吾道:“你懂什么!做买卖哪有包赚不赔的!”他给自己打了底气,又骂道:“你这小畜牲!竟然敢说你爹做假账!”

“做买卖的确有赚有赔,但这赔的也不是时候!”徐元佐从母亲身后缓步走出来,面对父母二人毫无惧色。他道:“前年是什么光景?赣浙矿徒闹事,两广山民闹事,后来还有山东民乱,朝廷四下弹压,各种苛捐,是做买卖的年景么?”

“这又不妨碍我们松江布市!”徐贺强词夺理道。

“路上不太平就不影响脚价么?”徐元佐眉毛一挑:“我虽没有看过前年的账簿,但是不看可知,前年的脚价绝对是去年和今年的倍数之上。”

这个时代的货运能力极低,就算人力成本便宜,要运货到西北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以前年赚钱,那是赚的辛苦钱!”徐元佐道:“去年和今年却不该如此!因为去年朝廷开海了!”

明朝的海禁相比另一个维度的清朝海禁而言,简直就像是过家家。

首先满清海禁是沿海不许住人,划作禁区。明朝禁海却是因为防倭寇,非但不清场,还要移民实边、充军沿海卫所,变相地增加了沿海人口。

其次,满清禁海,那就是片帆不许下海。而明朝禁海之后,非但官船惯例出海巡海,就连民船也没把禁海令当真。而且近海航道一直畅通,只有远洋受到了影响。

真正积极推动禁海的也不是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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