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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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金主-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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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生意不发生冲突就行。

徐元佐当天签订了北竿山这边的契书,随身带走,准备去衙门做成红契。翌日一早吃了早饭,立刻又赶往重固、刘家角。

夏圩的少年按照计划日程出发,都是正好早徐元佐一个时辰左右到达,做好前期准备工作,然后徐元佐扫一眼,签字盖章走人,竟然也是严丝合缝,没有浪费时间。

二月初五日晚上,徐元佐回到了朱里,预备翌日一早渡湖去商榻,那已经是与苏州接壤的边境了。

徐元佐进屋之后跟父母打了招呼,见家里已经吃了饭,便坐在餐桌旁整理了一下这两日的文件。任何一个负责任的管理者,总是在不停地检查过去,寻找自己可能存在的遗漏。

徐良佐见哥哥回来,忙不迭地捧出一叠稿纸:“哥,这是那些人家的资产列表,我都去核对过了。”

这东西其实意义不大,关键的抵押文书都在徐元佐手里。为了不伤害弟弟的积极性,他随手翻了翻,又关照道:“你还是得把精力放在读书上,家里现在全力培养你,你又有不错的资质,若是再进不了学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徐良佐昂首道:“哥哥放心,我定能在你之前进学。”

徐元佐哑然。

虽然他已经从徐爷爷口中得知自己生员衣冠是铁打的了,但其他人却大都不知道这其中内情。

徐元佐一向城府深深,所有的事都能藏在心里。并没有忙不迭地写信给父母报喜,所以家里人知道他写书,却不知道能写出一本换来功名的书。

“敢打赌么?”徐元佐道:“看谁先中生员。”

“有何不敢!”徐良佐对于读书超过哥哥还是颇有信心的。他更相信老天爷是个吝啬鬼,既然让你精于经营,哪里还能让你读书考试都超人一等?

“彩头呢?”徐元佐不动声色。

“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徐良佐已经带入了胜利者角色。暗中决定等到兑现彩头的时候,一定要狠狠敲哥哥一笔,少说也得一两银子!他听说哥哥过年时候给那帮乱跑的小不点发了一两多银子,真是心中不平。

亲弟弟还没有呐!

徐元佐想了想:“嗯,可以。”

这纯粹是在做样子,这个赌根本没打他就已经赢了。

“但是不能有时效!只要我没想到要什么。就一辈子都有效!”徐良佐想了想,补了一句,生怕哥哥耍赖,浑然不知道已经入人彀中。

徐元佐面色沉重,微微点头。他本来是很希望弟弟能够科举顺风。一路连捷登上皇榜。若是能够留在京中做个清流,日后入阁当国,那就更好不过了。可是看弟弟如此天真可爱,真是不能不为他的未来担心。

徐元春虽然缺乏阅历,却是心有七窍,玲珑剔透,即便如此徐阶还不觉得他有资格卷入权柄之争。而良佐相比元春,更是弱了许多啊!

——看来还是得我这个老哥罩着他!

徐元佐心中暗道。

徐良佐不知道哥哥用心良苦。还以为哥哥未战先怯,哈哈大笑而去。

徐元佐看着弟弟的背影,心中益发沉重。不由连连摇头。一旁徐母见了,还以为元佐怕弟弟分心,便替良佐道:“他这些日子读书还算是用心的。”

徐元佐点了点头:“肯用心就行,改日才好帮他找个好老师开笔。”

徐母暗自得意,又道:“我正想起一桩事来,要与你说。”

“娘吩咐就是了。”徐元佐笑道。习惯性地给母亲倒了一杯茶水。

徐母愣了愣,道:“你倒是懂事多了。”徐元佐回以一笑。徐母继续道:“你说咱们与徐阁老家联宗续谱的事。能往外传么?”

“娘有事么?”徐元佐直接问道。

联宗续谱的事在徐元佐而言生怕传得不够远,最好全天下都知道。只是条件不允许罢了。这个时候可没人仇官仇富,更不会有人看到阁老孙子就横挑鼻子竖挑眼。有的只会是无尽的羡慕和逢迎,这对于一个有志于名利场的人来说得是多大的助力啊!

徐母何等犀利的人物,怎会不知道这个?

“我是想……”徐母有些羞涩:“是不是也该叫你舅父家知道?”

“嗯哼!”徐贺坐在太师椅上,脸色已经憋得铁青。

徐元佐对自己舅家的事还真不清楚。只是零星半点地看出母亲是不舍得娘家的,但父亲对舅舅成见颇深,即便在外人面前再没脸没皮没羞没臊,也不肯登舅家的门。

换个角度看,徐贺都已经抛尽节操了,还是不肯对舅家低头,可见舅家真是打疼他了。

徐母却不管丈夫的明示暗示,继续道:“为娘虽是庶出,但是家里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所以也与嫡出的兄弟一般对待,母亲一样教我女工,教我读书,教我持家,出嫁的时候嫁妆也是不少。真是从未受过半点闲气。”

徐元佐点了点头,感觉外祖倒是开明,想来是个很有修养的书香世家。

“当时也是看你父亲一表人才……”

徐元佐偷看了一眼腰身滚圆的父亲。

“……是个年轻生员……”

徐元佐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父亲眼角皱纹和鬓角白发。

“……人品端正……”

徐元佐这回忍住没有看父亲脸色。

“……大有前途,所以才将我嫁入徐家。”徐母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元佐安慰道:“母亲不用忧虑,改日咱们备下厚礼,去看望外祖、舅父他们就是了。”

徐母连连点头:“我便是这样想的,三月廿七是你外祖父的寿辰,我想着十多年不曾回去过了。如今你也有了出息,不如同去。”

徐元佐算了一下:“三月廿七……娘,外祖家在哪里啊?”若是太远,徐元佐肯定得先顾着府试。这也是主流价值观,除了奔丧比考试优先级高,其他所有事都不如考试重要。

而到了四百年后,就连奔丧都不如考试重要了。

徐母略有不满地看了儿子一眼:“说起来远,其实也近,就在苏州府崇明县里。你外祖家姓沈氏,门户家声也略有些。”

“崇明便无妨了,左右一日就到了。”徐元佐道:“我看良佐还有些没头脑,让他好好在家读书,我陪娘去。”

徐母只觉得这长子突然有一天就开窍了,如今说话句句都沁入心脾,叫人好不舒爽。

“那便好,断不会妨碍你考试的。”徐母虽不知道徐元佐已经内定了生员,但绝不相信儿子能就此考上——连制艺都没学过,拿什么去考?

徐贺等了半晌,见母子两个话说完了,没好气道:“现在轮到我了吧!”

徐母乐呵呵地上楼去了。

徐元佐抹了一把脸,坐着没动。

徐贺见徐元佐并没有起身过来受教的意思,只好放下架子,坐到了餐桌旁,故意避开了妻子刚才坐的位置。

徐元佐也懒得起身倒水了,只是道:“父亲可有吩咐?”

徐贺心头不由火气上来:“正要与你说贩布的事。”

徐元佐道:“可是有什么问题么?”

徐贺道:“我与陆鼎元查了历书,二月十六正合出行。路也都是之前走惯了的,就是与你说一声。”

徐元佐“哦”了一声,心中暗道:至于怎么取货,怎么雇船,父亲和陆鼎元肯定是熟门熟路的。两个老江湖走了十多年,肯定不需要他再提醒什么。

徐贺也觉得自己跟儿子说这个有些请示的意味,一时也不知道再该怎么说。

冷场之后,徐元佐道:“父亲走哪条路?”

“怎么?”

“我在唐行、商榻、北竿山、重固、刘家角都开设了客栈。若是路过,可以住在那边。”徐元佐道:“权当试住,不必付钱。”

徐贺心中一喜,脸上却不肯露出来,只道:“我们在商榻肯定是要过夜的。”

徐元佐示意明白,随手开出了一张公函交给徐贺。商榻那边只要看到这张公函,自然知道是试住客房的客人,不会收钱。

一一四章见恩师(继续求月票~!)

徐元佐在家呆了一晚,翌日一早包了吴家的船渡过淀山湖,赶场似的到了商榻镇。

商榻镇的情况略有些麻烦,这里的土皇帝是个举人,还兼营着黑社会——貌似比安六爷的身份还要高些。

两人见面倒是和和气气,徐元佐也友好地表达了和气生财,规费照缴的意思。那位黑老爷并不愿意就此触动徐阁老的虎须,开口五十两意思意思。

徐元佐笑呵呵地应承下来,又与这位黑老爷吃了一顿饭,旋即赶回夏圩。

顾水生对此颇为不平,在船上道:“哥哥,他这狮子大开口,咱们就此忍了?”

徐元佐虽然一路上都是在做第三产业,教育这帮兄弟和气生财,但打着徐阁老的旗号谁敢给他难看?而这位黑老爷坐镇商榻,左右有两个巡检司听他调度,前有淀山湖水为天堑,后有苏州府为退路,还真的不怎么将徐阁老放在眼里。

尤其是徐阁老何等身份?能拉下面子找一个小举人的麻烦么?

如果只在松江讨生活,徐家倒是一张帖子递进知府衙门便可以了。偏偏这黑老爷家产分布在松江、苏州、常州、应天四府,要打击他,便需要从朝廷的高度动手了。为了几百两银子的产业,动用这么大的人脉,投入产出根本不匹配。

而且从黑道的眼光看,只要五十两都已经很看得起徐元佐了。在他们眼里,一百两都不是个数啊!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最好用银子解决。”徐元佐站在船头,迎着风:“别说五十两咱们不亏。就算商榻店亏光,用其他店来养它也是必须的。”

商榻就是商旅下榻之地,还有比这个名字更直白地开客栈的地方么?

顾水生心道:元佐哥哥果然是好涵养!欲成大事,怎能连这么只小苍蝇都容不下呢?他再看船头上的徐元佐,只觉得目光坚定。面露坚毅,果然是个好榜样。

徐元佐在船头吹了风,回到船篷里掏出一卷又看了半天,直等船到朱里他也没有下去,吩咐直接开往夏圩,可谓过家门而不入了。而在功名社会。这般用功读书,不顾亲情的行为,简直可以传为美谈,让吴家男人颇为钦羡徐贺夫妇有一个这般好儿子:

“迟早是要当老爷的!”他由衷赞道。

顾水生也拿出文件反复揣摩,背诵。却是希望自己能够早日赶上徐家哥哥,能够独当一面。这回五个店长的职位让他颇为心动,虽然看起来地位在他之下,但终究是独当一面,风险最大,却也最出成绩。

回到夏圩的时候,天色已晚,徐元佐刚进办公室就见罗振权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有什么事?”徐元佐淡然道。

罗振权差点跳将起来。道:“哎呀,你总算回来了!今天三拨人找你呢!”

“哦?都是什么人?”徐元佐坐回位子上,搓了搓手。当即有人送上热茶。

“先是县衙里的李文主,来转了一圈,没见你便走了,只说初十日的县试不可迟到,该办的手续、该请的廪生都要提前准备好。”罗振权道:“我封了五两银子给他,谢他跑这一遭。”

“嗯。”徐元佐道:“我回头还你。”

“值得什么。”罗振权现在阔气了。数百两的身家,哪里还在乎那五两银子。他又道:“李文主走后。б扇死戳耍愫煤帽缚肌G心酱β遗堋O挛缡焙颍汗右才扇死矗的阍诳际陨先粲幸苫螅匾非虢滔壬!�

徐元佐一愣,茫然若失,站起身道:“糟糕!这关节竟然忘了!”

“你忘了考试!”罗振权也吓了一跳。

在所有人眼里,考试得功名才是天大的事。

“我得赶在关门之前进城,账上有现银么?给我包二十两。”徐元佐飞快吩咐,一边往外走一边又道:“恐怕考试之前我都回不来了,五个客栈的装修你得盯着点,叫下面人多跑跑。”

“我晓得!你全力考试才是真的。”罗振权送徐元佐出门。

徐元佐回宿舍扯了几件换洗衣裳,等账房送来银子,换车换船,以最快地速度往松江城赶去。好在二月天色暗得早,城门却还没关,正让他挤了进去。眼看着身后城门缓缓合拢,颇有最后一分钟获救的爽快。

到了县城之后,徐元佐也不去徐家,先去县衙后门求见自己的恩师郑岳。

门房认识徐元佐,却还是得先进去禀报。

徐元佐站在小门外,心中暗道:这回是真正的走后门了!

不一时,门房出来,道:“徐公子,老爷请您进去。”

徐元佐当即塞了一吊十来钱的红包,跟着门房往里走去。

以他的身份本来是不需要给门包的,所以刚才不给是自重身份,等人办完了事再给,这是表示感谢。那门房本来没指望有钱进账,得了意外之财,更是殷勤,心中无数遍夸这位公子懂得做人。

到了郑岳书房,徐元佐等了片刻,直到李文名出来,手指轻点,低声道:“公子啊,外人都来了五七拨了,您这正牌的门生才上门?”临近考试,有点门路的谁不来混个脸熟?

“小子错了!”徐元佐爽快道。

李文明轻笑:“快些进去吧,好好讨教场中学问。”他将那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显然另有暗指。

徐元佐知道自己没有想错,便低声道:“得中之日便请文主吃席。”

李文明挥挥手,笑着走了。

“还不进来!”郑岳在书房里高声喊道,只听这口吻却像是带着怒气。

古人以天地君亲师为信仰。

天雷地震人能骂么?不能,因为天地有覆载之恩。

君亲要责罚,能躲么?也不能,因为纲常所在。

那么师父要打要骂,弟子能怎么做?只能受着!

别说徐阶的孙子,就算是皇太子在听课的时候被老师责骂了,皇帝都不能说什么。

徐元佐乖乖进门,一见面便将手中提着的一包银子放在了书案上,缓缓推了两寸:“弟子才从外头回来,给恩师带了些土产,望恩师切莫嫌弃。”

郑岳伸手一拉,手中沉重,又传来里面银锭碰撞,心头一颤:这是半年的薪俸啊!

一一五开小灶(求月票,推荐票!)

徐元佐对明代官员收入的了解,全都来自于后世的研究。

有一部分学者认为明代官员其实收入不低,起码是在富裕阶层。这种算法是通过恩格尔系数算的,却忽略了粮食本身具有货币属性,所以并不很准。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官员合法收入太低,所以才要想尽办法去贪污**。

以徐元佐看来,强调明朝官员贪腐的人,往往是为了证明“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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