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是突然爬起来,手掐上他脖子,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在外面乱来,我跟你同归于尽!”卫卿睁开眼,看见她眸中隐隐带泪,心下一惊。只有爱一个人爱到极致,才会甘愿赴死,手指在她脸上来回揉擦,“放心。”只简简单单两字,没有多余的甜言蜜语,却有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可是男人只有在枕头边,才会任你摆布。
卫卿最近为一笔大买卖东奔西走,忙得焦头烂额,“云玛”一众人等开了无数会议,日日奋战到半夜。对方是香港的厂商,开出的条件很苛刻,十分难缠。等细节谈的差不多时,已是半个月之后。对方代表从香港飞过来敲定最后事宜,卫卿亲自接待,没想到竟是一位女强人,在商场素来有“铁娘子”之称。
卫卿伸出手,风度翩翩,“素闻殷总美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不但是巾帼英雄,而且美貌如花,令人印像深刻,一见难忘。”
殷总三十来岁年纪,身材高挑,五官深邃,眼睛淡蓝色,似有混血血统,继承的是家业,是以年纪轻轻,肩挑重任,只是待人接物难免高傲了些。见到卫卿,微笑说:“卫总出身名门,身家不凡,实乃翩翩浊世佳公子。”长的好总是比较得美人欢心。
接下来的谈判,对方态度明显好转,双方相谈甚欢,成功签下合同,一时会议室掌声如雷,兴奋溢于言表。殷总出会议室时,卫卿礼貌的拉住她,笑说:“殷总,小心脚下台阶。”殷总回眸一笑,手指在他手臂上若有似无地滑过,点头笑说:“卫总真是温柔体贴,你的未婚妻,一定非常幸福!”
看的跟在后面旁听会议的周是双眼冒火。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嘛!装作不注意,一头撞上正闪开的门,“哎哟——”痛呼出声,立刻惊起卫卿的注意。
卫卿本来准备亲自送她回去的,当下便改口说:“王经理,你先送殷总回宾馆。殷总,晚上的宴席,你可要赏光出席啊。”殷总点头,“一定一定。”临走前不经意地看了眼周是,对她十分注意。
等回到办公室,拉着周是问:“刚才有没有撞疼?叫的那么大声,还有外人在场呢,也不怕别人笑话。告诉你走路不要东张西望,就是不听。”周是本来就冒火,现在听了他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让人笑话了?你跟人摸来摸去怎么不说啊?”卫卿好笑,“这是礼貌,瞎说什么呢——别闹,生意上的事你不懂。”还是拿她当一个孩子看,认为她是在使性子。
周是气急:“我怎么不懂了,你——”生意上的事需要牺牲色相吗?卫卿打断她:“周是,我现在忙着呢,立马要开会,晚上还有应酬。乖啊——,有什么话回去说好不好?”不等她回答,到处翻找资料。她觉得委屈,看着他忙的不可开交,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惟有闷闷地退出来。
晚上的宴席双方代表都到齐了,偌大的包厢,金碧辉煌,豪华气派。杨蔚有意让她跟着见见场面,于是把她也带来了。卫卿见她来了,倒没说什么,走到她身边叮嘱她等会儿注意点,他可能照顾不到,别让人灌多了。
偏偏殷总看在眼里,走过来问:“卫总,这位小姐是?”她见卫卿对这个小女孩十分注意,故有此一问。卫卿笑一笑,只介绍说是助理。殷总了然地看着周是,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这种事她见的多了。
周是见了她就讨厌,狠狠回瞪过去。她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只不过男人的玩物,竟然这么嚣张!她自幼为天之娇女,还没有人敢对她这么不客气。
因为是庆功宴,众人情绪高昂,推杯换盏,吆三喝五,醇酒如水一样流下肚,面不改色。人人喝得红头涨脸,一个又一个人上来敬酒,卫卿简直是来者不拒,一个晚上只见他频频举杯,筷子都没动过。
周是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十分心疼。趁他下来敬酒的时候,拉住他低声说:“少喝点——”她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精味,眼圈鲜红,神色憔悴。他见周围没人注意,拍了拍她的手,往另一桌走去。
周是起身想上洗手间,殷总迎面走来,已有八分醉意,撞上她,手上拿着的酒全部泼到她身上。周是惊跳开来,胸前一片濡湿,湿答答黏在皮肤上,里面的蕾丝胸罩看的清清楚楚,衬衫下摆尚滴着酒。又羞又愤,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要发酒疯找别人去!
殷总一个踉跄,撞在桌子上,杯盘碗碟纷纷砸下来,乒乒乓乓,引起众人注意。颜面大失,她勉强稳住身形,忽然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耳光响亮,“啪”的一声,众人都惊呆了。
周是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抬脚朝她小腿肚就要劈过去。今天她不把她踢残废了,不用活了!忽然横地里卫卿冲过来,一手制住了她。
第五十一章 伤心
相爱容易相处难
殷总居高临下,轻蔑地说:“你是谁?居然敢推我?”转头看卫卿,脸色冷冷的,说:“卫总,这就是你旗下的员工?”神态踞傲,咄咄逼人。
周是差点气炸了肺,她还敢恶人先告状!冲上前去想要理论,卫卿喝住了她,脱下西装一把把她包住,冷声说:“周是,还不快向殷总道歉!”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先镇住场面。他知道周是的火暴脾气,总不能让她当场和人厮打,这像什么话!毕竟他是东道主,有责任义务这样做。
周是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说什么?叫她道歉?他竟然叫她道歉?她被人无缘无故扇了一耳光,而他竟让她道歉!怔在当场,这辈子从未这么窝囊过。
卫卿趁她发愣的空当,忙说:“殷总,不好意思,全怪在下调教无方。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哪能跟小孩子斤斤计较。来来来,我以酒赔罪,大家干一杯。”众人忙附和的举起酒杯。殷总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周是,冷笑了声,说:“我再不承卫总这个情,可就是不给面子了。”气氛才重新活络起来。
周是咬唇站在那儿,委屈的心都要碎了,几欲落泪,死命忍住了,她才不要在那女人面前哭!见卫卿一味地道歉赔罪,忙着缓和场面,完全不管她的死活,整个人都凉了,心如死灰。嘴唇不知不觉咬破了,尝到淡淡的血腥味,一点一点滑下喉咙,又干又涩,伤心到极点。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将袖子一捋,趾高气昂地站在殷总面前,对着众人大声说:“你刚才不问我是谁吗?也不怕告诉你,他是我老公!”说着指了指卫卿,冷眼看她的反应。
她这话听的众人又是一惊,齐刷刷看着卫卿。卫卿亦十分吃惊,她第一次叫他老公,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尴尬。以前无论他怎么哄,怎么劝,怎么骗,她死都不肯叫他一声老公。忙镇定下来,柔声说:“周是,乖——不闹了,快跟殷姐姐陪个不是。”
众人一听,看来是真的了,又是一劲爆消息,吃惊不小,纷纷交头接耳。殷总被大家的目光盯的十分狼狈,忙说:“原来这位周是小姐就是卫总的未婚妻,刚才真是失礼了,失礼了——”她尚反应不过来,应对有些慌乱。
卫卿忙解释:“周是她年轻,说话做事冲动,还望大家见谅。本来只是想让她到公司历练下,不是故意瞒着大家。大家千万不要介意。”众人忙说没有,没有,都笑说原来卫总未婚妻这么年轻,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周是怒极反笑,力持镇定,告罪一声,从容不迫说:“看来我得回去先换件衣服,还请大家见谅。”众人见她处乱不惊,谈笑自若,倒是收了小觑之心,连声表示没关系,没关系。她趁大家不注意,将他西装毫不客气的扔还他,冷笑了下,眸光冰冷,面无表情,对他视若无睹,排众而出,就这么离开。
她那神情看的卫卿一惊,虽一言不发,却如刀剑一般,刺的他心中一痛,知道大大不妙。对众人连声说“抱歉”,得体敷衍一番,忙追了上去。
周是一出大厅,听到后面脚步声,撒腿跑起来,接连撞倒好几个人。卫卿自然是紧追不舍,连声喊:“周是,周是—小心——”周是跑到十字路口,刚要冲过去,绿灯一闪,已变作红灯,只好先退回来,汗流浃背,大口喘气。到处看了看,跨过人行道,想往另一边跑去。卫卿趁她停下来的时候,紧紧拽住了她。撑着腰,气息粗重,她还真能跑,跟兔子一样,怎么脾气不跟兔子一样温顺呢!
卫卿拖着她往回走,她使命挣扎,差点让她挣开了,没好气说:“过来,有话好好说。当街大闹,成何体统!”将外套盖在她肩头。周是愤怒地扔在地下,冷声说:“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胸前的酒渍已半干,黏腻的贴在身上,时时刻刻提醒她刚才所受的难堪,更加难受。
卫卿试着跟她讲理,“周是,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我是老板,是一个公司的总裁,只能那样做。总不能帮着你跟客人打架吧?我们没有尽到地主之谊,有失礼仪,自然要说抱歉是不是?”卫卿看着周是脸上的红痕,比打他自己还难过,他都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可是这种场合,他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整个公司,他有他的不得已。
周是一听,气的浑身颤抖,他的意思是在责备她不懂礼貌,任性胡来?吼道:“她那么嚣张无礼,打了你老婆,你还这么偏袒她?她算哪门子的客人?跟我可没关系,有也是跟你不可告人的关系!”
卫卿累了这么些天,身心疲倦,已不若平常那么有耐心,又听她这样说,脸蓦地一沉,“周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希望你说话要负责任,没有的事不要乱说。你再无理取闹,信口开河,我可不客气了!”
他竟然说她无理取闹,信口开河!周是用力咬唇,拼命忍住,可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决堤而下,“是啊,我是年纪小,没经验,没阅历到任别的女人跟自己未婚夫眉来眼去,还要受人一耳光。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人还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有钱有势很了不起吗?就能黑白颠倒,一手遮天吗?卑鄙龌龊到极点的人,蝼蚁都不如!还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丘之貉,狼狈为奸……眼睁睁看着自己女人挨打,算什么男人……”声音哽咽,不断抽泣,说到后面渐渐说不下去了,放声大哭。
卫卿听的皱眉,见她哭的这么伤心,跟泪人儿似的,心中一软,只好叹了口气,哄道:“好了,不哭了,不哭了——骂也骂够了,有没有解气?还疼吗?来,给我瞧瞧,吹一吹就不疼了——”
周是一把推开他,怒道:“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还是跟她继续眉来眼去吧!反正我是无理取闹,信口开河——你再不满意,我也就这样了,谁叫你当初有眼无珠看上了!你当真有本事,咱们一拍两散!从此了无牵挂,一干二净!”
卫卿怒了,气她不知轻重,吼道:“怎么说话的?这话也能随便说?生意场上的事,本来就有许多无奈,你以为事事都能分出个是非曲直来?当面被人侮辱,背后受人冷箭,遭人陷害,这样的事多了去了,我还不是照样得忍下来?你再委屈,也不能说这么不知分寸的话!”
这就是年龄,阅历造成的差距。周是受了一耳光,认为是毕生的耻辱,从此无颜见江东父老。而卫卿毕竟是商场打滚的人,什么没经历过?认为她还是太孩子气,不够成熟,做事太过冲动。
他还在教训她不知忍让!周是伤心委屈之余惟有凄凉,“凭什么要忍?你以为国破家亡,非得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呢?我就一刁蛮任性的小女人,睚眦必报,她打了我,我就不放过她!哪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不知道天下有打了人还有理的了!”
卫卿无力地说:“周是,你还没接触社会的黑暗面,别说打人,天下有杀了人还逍遥法外的呢!”她年纪还小,秉性耿直,是非对错,泾渭分明。
周是震惊地看着他,“你是说我活该被打?”卫卿头真正疼了起来,怎么就不能沟通呢!说出来的话一到她嘴里完全变了味,俩人想事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揉着眉心说:“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打在你身,疼在我心,你想哪儿去了!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闹成这样,大家都累了!”他被人灌了一晚上的酒,眼皮酸涩,浑身疲惫不堪。
今晚俩人情绪都不佳,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周是迎风而立,微凉的夜风一吹,脸上的泪痕已干的差不多,干涸的泪渍绷在皮肤上,十分难受。一晚上的折腾,已让她筋疲力尽,酸楚地说:“你觉得我能怎么样?还不是任人打骂,还得装出一副宽大为怀的样儿?卫卿,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直至今天,她总算看清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是家庭,不是年龄,不是所谓的外在因素,而是他们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彼此的生活圈一点交集都没有,相差那么多,硬要凑在一起,多么痛苦!她的心因为迷茫不确定而痛苦。
自古以来;门当户对;不是没道理。
卫卿看着她,眼神阴冷,面无表情地说:“周是,我想你需要冷静冷静,我先送你回学校。别再开口说话,我不想对你发脾气。”他亦感到烦躁,内心纠成一团,不想让情况进一步恶化,惟有先搁置下来。
周是颓然地垂下双肩,“不了,大家都需要好好想一想,不仅仅是我。”声音灰暗而无生气,然后转身,“放心,我自己会回去的,我还没糊涂到拿自己开玩笑。”不再看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快速离去。
今晚真是个噩梦!她真希望醒来时还是那个没有卫卿的周是,潇洒自信,飞扬跋扈,从不曾这样患得患失,痛哭流涕过。
司机问她去哪,她怔怔地也不说话。对着坐垫狠狠捶了一拳,她为什么要伤心,痛苦,流眼泪?呸!他也配!愤怒难消。见路口有网吧,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来,一头栽进去,准备刷夜。
网上跟人玩游戏正玩的起劲,手机响,不想接,刚要挂掉,看了眼才知道不是他,而是宁非,懒洋洋地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