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觉得连手脚放在哪里都不是,心里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呼吸越来越紧起来。
“你知道吗?芮娃格格要跟你赛马是因为我跟她说我喜欢你,她说如果你赢了她,她就放弃。”十四眼睛闪亮闪亮的看着我。
陷阱!
明明就是陷阱!十四很清楚我听不懂蒙语嘛!只是我一点也生不起气来,觉得很担心,因为我是不可能赢过骑术那么厉害的芮娃格格的,她那么喜欢十四就不会放弃,想到十四要娶芮娃格格,我心里总感觉别别扭扭的。
我脸上大概写满了落寞,十四坐起来揽住我的肩:“都跟你说不要紧了,明天你只要尽力就好,其他的不用多想。”
突然,本来在一起饮水的两匹马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向两个不同方向跑了起来。
“啊!小蓝!”我惊叫出来,却见十四已经跃身而起,飞奔过去扯住了小蓝的缰绳。
十四身体水平悬空,只用一只手掌点地略作支撑,小蓝就这么拖着十四跑了一段,十四借助了手臂和腰部的力量翻身坐上小蓝的马鞍,稳住小蓝,掉头骑了回来。
“你的手?呃……你的马?”我惊慌失措,十四反倒气定神闲。
“我的马没有关系,会自己回去的,再不然丢了也没有什么。这匹是皇阿玛赐给你的,不能丢!”十四拉我站起来,“我们该回去了。”
他自己骑上小蓝,把我抱在他胸前,我转脸看见他嘴边一丝狡黠的笑容,怎么就感觉十四他是故意把自己那匹马弄丢的呢?
我主动拉着他进了我的帐篷,点燃烛灯,取了清水,拿出他给我的那个小锦盒。“把手伸出来。”
他温柔的笑着,乖乖坐下将受伤的手放在我面前的桌上。他的手掌有些茧子是打小练武练出来的吧,可还是好些处磨破了,还沾着草屑,有些扎进伤口里面去了。我尽量轻轻的帮他把草屑捡出来,但还是弄的他频频皱眉,他却没有哼一声,也没有不满。
我给他涂上药,刚要包扎,十四拉住我的手说:“不用包了。呃……我送你的那个耳坠还在吗?”
“在啊,在宫里,和德娘娘赏的东西放在一块。”
“为什么不戴?不好看不喜欢吗?”十四抬起眼睛看着我,感觉他好像是鼓足了勇气等着我说“不喜欢”。
我开心的一笑:“很漂亮,只不过我不习惯戴那些东西。”
他眯眯眼,一个十四阿哥招牌笑容又跃然脸上,他放心了!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好像千年又好像片刻……
* * *
申时一刻。
我穿着十四给我准备的白色锦边的小骑装坐在小蓝背上,芮娃格格还是那身火红也还是那匹青色大马。要论马,小蓝实在不输给她那匹青色马,要论骑马的人呢,那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了。我心里总有点沮丧,小说里面拿簪子扎在马身上,可这种狠手我下不了,于是我假装小蓝是听得懂的就跟小蓝说:“小蓝,今天全靠你了,你要加油!”我纯粹是寻求心理安慰,芮娃格格看见我的奇怪行为,那表情就叫做“嗤之以鼻”。还好我们私下的比赛没有惊动康熙。
比赛开始!
芮娃格格先我一步冲了出去,小蓝却在芮娃冲出两个马身的时候,完全自主的追了上去。我又喜又惊又怕,把十四教我的全部都抛到脑后去了,闭着眼睛紧紧拽住缰绳,我要做到的就是不要从小蓝身上掉下来,其他的我管不了了。两匹马在草原飞跑,芮娃格格凭借的是自身的骑术和掌控,我靠的是小蓝的优秀还有它对这片草原的熟悉。
小蓝它越来越快,那感觉实在比奔驰还要奔驰,就是很颠簸,没有奔驰坐起来那么平坦舒服。我慢慢有一种晕车的感觉,好想吐!
不知道在小蓝背上熬了多久,只觉得速度感慢慢消失了,耳边不再是风,有了人声,但是天旋地转的……我终于还是从小蓝背上摔了下来,趴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十四冲过来搂住我,轻轻的抚着我的背。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芮娃格格握着长鞭骄傲的直立在我前面,不用问也知道她赢了。
“我输了!”芮娃一开口,我惊的浑身一个哆嗦。“你才学了三天,就只差我半个马身,是一等一的草原姑娘!所以是我输了!”
我费力仰着头看她,她眼里还是只有十四,那般不舍却又坦然。她对着十四展开一个大方又略带羞涩的笑容,唧咕唧咕说了一段蒙语,然后转身而去。
我微微扭转脑袋,十四正出神的望着芮娃渐行渐远的身影。我好生奇怪,十四出神什么,芮娃格格又说了些什么?
好一会,十四将我扶起来:“我送你回去休息。”
我满目疑惑的看着他也没有说什么,反正他知道我听不懂蒙语了。
他浅浅笑一笑,说:“她刚刚说,‘她这么拼命一定是很喜欢十四阿哥了,一定比我更加喜欢。十四阿哥好好珍惜!’”
天知道不是我拼命而是小蓝拼命,但是我还是很感动,芮娃格格是个女中豪杰!
“那个……十四……”我觉得我应该跟十四好好解释一下,不然这个误会可就大了去了。
“不要想那么多,好好睡一下吧,我不打扰你了。”十四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很体贴的合上了我帐帘,走了出去。
唉……天……怎一个乱字了得!
回到京城已是将近农历十月,紫禁城还是原来的样子,黄瓦红墙,赤金的雕龙,几百年巍峨不变,皇帝妃嫔皇子皇女却如流水,有多少铭刻在琉璃之间……
十月二十一日,康熙封皇三子贝勒胤祉为和硕诚亲王,皇四子贝勒胤禛为和项雍亲王,皇五子贝勒胤祺为和硕恒亲王,皇七子贝勒胤祐为多罗淳郡王,皇十子胤礻我为多罗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祯为固山贝子。
秋风萧瑟,黄叶簌簌落在青石路面上。天色阴沉沉的,让人的心情也灰暗晦涩。我满怀心事的坐在石凳上看眼前的落叶在西风中的打着小旋,时而落地时而又被吹起。
封王的封王了,授爵的授爵了,他们的命运都写在历史上,而我呢?我在这个紫禁城还要待多久,还能活多久?英华的事情就像是悬在空中指着我的一把无形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也不知道我回来这一个月她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草原上那次被劫,仿佛是和四四对立的人,也是悬而未决,没根没底。瑷洁也出宫去了,有她在的时候,大事李德全做主,小事瑷洁揽着,我只要打打下手,那样才勉强保证没有错处,可是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的命运就像风中的那片小落叶,轻飘飘又不知去处,任人摆布而已。
“是墨寒姑娘吗?”我正痴痴的,一个人声将我唤回现实,唉,这个紫禁城就是容不得人想个心思。
我收回没有了焦距的目光,一抬眼,一位年轻的公公站在院子门口,不是乾清宫的人,看穿戴品级我也无需向他行礼。我起身:“正是,公公有何事吗?”
来人这才走进来,朝我福了一福,交给我一把雨伞:“奴才玉亭,是四王爷让奴才来将这个交给姑娘的。”
我一看是好像那天还在德妃宫里的时候给四四的那把伞,我心里嘀咕着都过了这么久了,一把雨伞还要特地叫人还来,嘴上却要说:“谢过公公了。”
“奴才不敢领姑娘谢。姑娘没有什么其他吩咐,奴才这就回四王爷话去了。奴才告退。”
我望着那人走出去,拐了个弯,身影消失了。拿着伞的手不自觉的握着伞柄打着转,刚想要放起来,低头看见伞面上一些笔墨似的东西从眼前转了过去。
我将伞撑开,看到伞面上模仿我的笔迹写了一段诗还重新封过了油膜。我仔细一看: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不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夕登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鹄顽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子尾永为妃。
交情通体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凤求凰》?!那个扑克似的四四,那个书房里几乎都没有什么小说书的四四,竟会写首司马相如的《凤求凰》来?这首在当时应该还算是艳情的诗吧,我的耳根不由的热了起来。还有,四四怎么知道我的字迹是这样的?我心里有疑虑,却又不能找人问,问十三不妥,问四四本人吧,想来他是不会说的,要不他就会自己送来了。只好作罢。只是心里隐约升起一种不安来,却又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
* * *
我拎着食盒从御膳房出来,食盒里面是刚刚炖好的燕窝太子参。虽说早已是正式的女官,李总管这次还是吩咐这东西要我来拿,一个人忙前忙后,整日没有个停当,还好过不多久,新一番的女官就会选过来了。
正走着,听见有人细细碎碎的说话,本不以为意,宫里头太监宫女们私下里聊天也是常有的,不然不得闷死他们?!可是一个名字惊雷一般入耳,不由我尖了耳朵去听。
“听说没有,华贵人宫里那个女官叫晓月的前日投井了……”
“啊,听说了,还听说华贵人宫里……闹鬼呢!说是夜里有人哭……”
“人家说是晓月生前做坏事,厉鬼来索命的……”
我拎着食盒的手狠狠的抖了一下,赶紧改成将食盒抱在怀里。闹鬼这种事情我是不会信的,但是……难道她们的事情败露,晓月当了替死鬼?那英华呢,英华怎样了?
想着走着已经走到那几个私下嚼舌根的太监宫女跟前。他们一起噤了声。
“墨寒姑娘吉祥!”
“哦……”我脑中的思绪还没有转过来,只能对他们微微一笑,继续走我的路。
“墨寒姑娘?”一个太监将我叫住。
我转过身,他们都神情有异的直盯着我。我轻轻敛眉,脸上带笑:“有事吗?”
那个叫住我的太监咽了一下口水,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朝我打了个千儿:“墨寒姑娘……刚才你听到的……”
我看着他们眼神慌张却对我抱有期盼的样子,心中木然,嘴角的笑意不由变成了苦笑,原先我也常常听到太监宫女们嚼主子的舌根,也没有人像现在这样。敢情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乾清宫女官,可地位与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我一笑而过,转身走自己的路。
“可是……墨寒姑娘……唔……”一个宫女在身后担心的叫了出来,但显然是又被别人捂住了嘴。
与此同时刚刚那个说话的太监倒是稳稳的说了一句:“多谢墨寒姑娘。”
宫中宫女更迭,一大批年轻的小宫女又进宫了。几位娘娘为皇上选了新的女官过来,一下子乾清宫添了三个新女官,全都恭恭敬敬的叫我一声“墨寒姐姐”。我一面微笑着应了一面在心里苦笑一声,在这里,我已经不是年轻的了,变成了最年长的女官,往后说话做事全都要更加十二万分的当心才行。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还没有长大,就已经衰老了。
小太监刘保儿领着一个清秀的女孩儿进了我的院子。我这院子是个小院落,只有三间屋子,原本也只有芮云和我住在这里,芮云早就出宫了,我一直一个人住着。
刘保儿向我行了个礼:“墨寒姑娘,这位姑娘是安排住进你这院儿的。其他两个姑娘都住进原来瑷洁姑娘那边了。”
女孩朝我福了一福:“墨寒姐姐吉祥。”
这女孩儿,我刚刚见过的,好像是十五岁。现在站近了看,越发觉得不像十五岁的样子,瘦瘦的身形,脸蛋儿尖尖的只有巴掌大,不过倒真是很清秀,若不是家庭出生包衣,倒是可以在册选秀的。
“嗯,过来吧,这还有两间空屋子,等会你可以自己选一选。”我笑着对女孩说。我一个人住惯了,安安静静的,四四他们过来喝茶什么的也方便些,没有人看到就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现在多了一个人,也不是我可以选择的。
我又笑着对刘保儿说:“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去忙吧。”
刘保儿摸摸光光的脑门,说:“墨寒姑娘不用奴才搭个帮手什么的?整理屋子?”
我走过去,拉住那女孩的手,对刘保儿说:“不用的,屋里摆设都是现成的,只要打扫一下就好了。”
“那奴才就告退了。”刘保儿有点憨憨的。
看着刘保儿走了,我问女孩儿:“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女孩小脸有点红红的,细声说:“回墨寒姐姐,宜主子给奴婢赐了名字,叫瑛琪。奴婢是包衣,家里姓卫。”
“那,瑛琪,你看看,这东面一间现在是我住的,中间的和西面的两间都空着,中间那间最小,西面的那间大一些,是原先有个姑娘住的,摆设什么的也比较好。你看呢?”我带她走在廊檐下,看着房间。
“奴婢……还是要中间那间吧,也好挨着墨寒姐姐。”瑛琪搓着自己的衣角,根本就没有抬头看房间,一直看着地上,像要把地面看个洞下去。
瑛琪柔弱的好似一捏就能把她捏碎,说个话也低头看着自个鞋子前面那块地。她的样子让我有点尴尬,一个笑僵在了脸上,好在她没有抬头看我。是她性格使然吧,不然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推开中间的房间的门:“那……我们进去把东西收拾打扫一下。待会儿就会人来给你这屋上个锁。你的包袱要不先放我屋里去?”
“嗯。”瑛琪还是不抬头。
房间不大,东西也不多,没有多久就弄干净了。瑛琪不停的说谢,可说来说去还是只有一个“谢”字。我干笑了一下,这女孩可够闷的,这样也好,基本上还像以前一样的安静。
这天晚上,我看了好久书感觉时辰应该已经很晚了才吹灯睡下,却听见很轻很轻的敲门声。我怀疑是不是风吹动的,仔细辨别了一会才确定是敲门。“是谁?瑛琪吗?有事?”
“墨寒姐姐……”门外传来那个细细的声音,因为隔着门板更是声音小得若有若无。
我赶紧披了一件衣服去开门,一打开门看见瑛琪只着一身睡衣站在外面很小心的跺着脚。
“快,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