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无妨!咦……惠卿小姐棋艺见长,这是要将老朽的军啊!”老道挽袖落子,暂避对手锋芒,赞叹道,“听闻惠卿小姐明日出嫁,老朽今日此来多有不巧,等会倒是该自罚三杯!”
“嘻嘻,长老是故意找酒喝吧!”少女捂嘴轻笑。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惠卿小姐!你这小妮子蕙心兰质,不知哪家公子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娶到你!”老道大笑,曲指虚点少女。
“惠卿的未来夫君是尚书府上的周赤炎周公子……”想起赤炎,少女脸上浮起一丝温馨笑容。
“呵呵,那老朽明日可要好好看看这位周公子,有何过人之处,能娶到如此贤惠的妻子!”老道抚掌大笑,“将军!惠卿小姐,你输啦!关心则乱,看来你对这位周赤炎公子倒是在意的很!”
“净明长老,你耍赖!”少女故作恼怒地拂乱了棋盘,只是脸上却带上了一丝笑意。
“嘿嘿,姜还是老的辣!棋盘如战场,兵不厌诈,老朽可没有耍赖。惠卿小姐自己露出了破绽,可不能怪老朽!”老道微微眯起了眼睛,敲了敲棋盘。
……
“城中大道人多,以我现在的打扮倒是不好显于人前。”赤炎隐身站在大路边,看着熙熙攘攘的汴梁直道,微微皱眉,“走汴梁渠旁的小道吧!”
心中主意一定,赤炎便重新改道,他偷偷从尚书府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在与周尚书的交涉失败后,赤炎终于下决心独自去相国府退婚,取回婚书。
此举定会激怒相国府,而且也不会为人所理解。不过,一想起那张带给他莫名熟悉感的清秀小脸,这位尚书公子却感觉心中无愧,反而有一种解脱般地轻松。
“咦,前方小道好像倒卧着一个女子……”赤炎眉头一挑,身形闪动中,已经来到了女子的身旁。
赤炎的这身武艺除了他自己,尚书府中并无一人得知。至于他同样认为,这是妖的本能,并没有意识这身武艺有何特别之处。
“此女的身上,好像有和我一样的味道……难道说,她也是妖?”
“救,还是不救?若要救她,只怕今日再也来不及赶去相国府……若是不救,她可是我第一个见到的同族……”
赤炎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第二十二章破庙夜话
侧卧在地的女子身材修长,身穿紫色无袖短上衣,配着一条紫色百褶裙,脚蹬云履。女子容颜秀丽恬静,观其年纪似乎已为人妇,耳颈之上佩戴着样式独特的金银首饰,梳着两条发辫,看样子并非是中原人士。
青年蹙眉良久,直到远方隐隐传来人声,这才叹了口气,俯下身子,背负上昏迷在地的女子,朝汴梁城外而去……
出城不久,青年便径直朝着一处山间破庙掠去,将人放在破庙的地上,他检查起女子身上的伤势来。女子右肩有一处已经溃烂了的伤口,伤口的鲜血已经凝结成块,黏糊糊地沾在一起。
青年略一皱眉,小心地用指甲挑开血茧,在伤口的深处隐约可见一团乳白色的光芒。青年想了想,便从怀中取出一颗圆珠,手指尖更是腾起了一缕小小的黑色火苗。
圆珠表面忽然浮现出一个肉眼可辨的小气旋,黑色火苗在气旋的引领下,灵动地在女子的伤口一舔,便将伤口深处的那团乳白光芒给剔了出来。随着乳白色光芒被剔除,伤口中重新渗出了鲜红的血液,昏迷中的女子嘤咛一声,一直紧蹙着的眉关也松弛了下来。
青年用手掌托着乳白色的光团,好奇地打量起来。这团白光在离开女子身体之后,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在青年的手掌上微微跳动,并且越来越是灵动,似乎要破空飞去。
“哼!”青年冷哼一声,手掌上腾起熊熊的黑炎,一把将光团吞没。
在青年用黑炎吞没光团的时候,远在汴梁相国府中的净明老道,突然闷哼一声,伸手捂住口鼻,手指缝间挂下一条血蛇。同时,原本红润的脸色苍白如雪,连精神也萎顿了下来。
“净明道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老道身边的惠卿小姐大惊,关切地问道。
“无妨,只是刚才有人消除了老朽留在那妖女身上的一丝精神烙印!”老道摆了摆手,叹息道,“汴梁城不愧是大宋都城,城中藏龙卧虎。老道的精神烙印蕴含仙灵力,绝不容易破解。出手救治妖女的那人,修为极高!”
……
“留芳……业平……长卿……”昏迷中的女子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眼前划过。
“紫萱,顾某已有妻子,你我不可厮守,原谅我!”
“不必为我难过,是我辜负了你,来世……若有来世……”
“紫萱,业平愧对于你,为民父母,牧守一城,却无法给你名份!”
“……业平已辞官退隐,伴你天涯,自此之后,你我再不分离!”
“紫萱,你不可如此自私,为己不老不死,便私藏青儿!”
“紫萱,你且谨记,女娲族人必将为救世而陨……”
“莫要为我难过,人生在世,区区数十年,能有紫萱此等佳人相伴,于愿足矣……”
“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啊!”女子惊叫着从梦中醒来。
夜晚的凉风吹来,女子双手护肩摩挲了一会,抬头往四周望去。此地简陋,一眼便可看出是一座破败已久的庙宇。破庙地上零零落落散着麦秆,在她身后有一张灰尘蒙蒙的供案,供案后的神像已经残破,分辨不出供得是什么神仙。
破庙正殿的两扇木门已然残破不堪,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栓上,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吱哑声,显得破庙孤寂异常。
“这是什么地方?”女子看着这处破败腐朽的地方,心中泛起一丝凄凉,仿佛正照映着她现在的心情一般。
“这里是汴梁城郊的破庙!”庙门口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醒了,便出来吃点东西吧!”
女子一惊,慌忙站起来,双手护在胸前。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随即便放下了双手,缓步走到庙门口,朝外面看去。
在破庙门前的空地上,一个戴着铁面具的青年男子正坐在一堆篝火前面,烧烤着什么,看样子似乎是一只被剥了皮的山中小兽。
“是你救了我?”女子走到篝火旁边,提起裙摆坐在一块平整的大青石上,柔声问道。
“不错!”铁面青年点了点头,撕下一只兔腿递了过去,“这是我打的兔子,吃上一点吧!”
女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兔腿,侧过身,小小地咬了一口,有点疑惑地问道,“我肩膀上的伤,也是你救治的吗?”
“嗯!”青年淡淡地应了一声,“我和你一样都是妖,驱除一点小小的仙灵力,还难不倒我!”
“你……是妖?”女子又是一惊,慌张地站起身来。
“你那么怕我干什么,我是妖,难道你不也是吗?”青年铁面上闪过一道寒光,沉声问道,“我的鼻子不会出错,你身上有妖气!”
“你说得没错,我虽然是肉身凡胎,但是我们这一族的确应该算是妖身!”女子定了定神,叹息一声,重新坐了下来,“我叫紫萱,你呢?”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从我有了灵智以后,用的便是别人的名字。”对着紫萱这个外人,青年似乎找到了宣泄的途径,抬头望着夜空,缓缓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我虽然李代桃僵活得很好,但我却活得不快乐。每次对着那两个老人,我都想告诉他们真相。紫萱姑娘,你说我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紫萱默然,随即轻声说道,“只要不伤害到其他人,你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便像你一样吗?”青年笑到,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捉狭,“你可知道,你在昏迷中一共叫了三个男子的名字……留芳、业平、长卿!做为一个妖,你也算是一个多****子了!”
“你误会了!这三个名字皆为一人,我也只喜欢过他一人!”紫萱莞尔失笑,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三个名字是他转生三世的俗名……”
“两百年前,我喜欢上了一个叫顾留芳的男子,只是他却已经婚配。我们相爱而不能相守,最后他郁郁而终。在他逝世前,我们两人定下了来生之约!”
“他的第二世名为林业平,我历经艰辛找到了他,并假扮歌舞之姬,整日流连于酒肆歌坊,希望能够引起他的注意。他果然注意到了我,并在我的刺激和法术下,慢慢回想起了前世渊源。
只是他当时身为太守,德高望重。我们虽然结为连理,碍于我的歌姬身份,他却无法向家人朋友宣明我们的关系。我从妻子变成妾,再变成婢女!其实,只要与他两厢厮守,我并不在意区区名份。不过,他却深感内疚,最后辞官退隐,与我隐居山村。
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不久,我们的女儿青儿便出生了。女娲后裔一代只能有一人长生,青儿长大,我便会衰老至死。为了能够与业平长相厮守,我施法让青儿陷入沉睡,以保青春,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我虽然保住了青春,却没有想到业平只是一介凡人,短短数十年,他便逝去了,再次让我空留遗恨。这一世,他的轮回之身叫做徐长卿,为了能让我们长相厮守,这一次,我定要设法让他也长生不老。于是,我便设法让他拜入蜀山仙门,只是我在上次偷入蜀山找他时,被蜀山长老给发现击伤……”
青年默默地听着紫萱的讲述,此时,忍不住问道,“他知道你为他做得这一切吗?”
“现在他还不知,不过,他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的!”紫萱脸上出现了一丝甜蜜,轻声说道,“只要他能想起前生约定,我们此次便能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长相厮守,不离不弃!好熟悉的话儿!”青年喃喃自语到,随即脸色一坚,扭头对紫萱说道,“蜀山势大,你一人想达到这个目的可不容易。不过,你若帮我一个忙,我便也帮你一次!”
“你救过我,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自会帮你!”紫萱微微一皱眉,缓缓摇头,“至于我的事情,危险极大,你大可不必插手!”
“好,你的事情,暂且不提!”青年目光一闪,轻声说道,“明日,我便要与相国小姐惠卿成亲,我想让你……”
“你确定……”听完青年所言,紫萱脸色古怪地问道。
“是!”青年肯定地点了点头,“为了救你,我错过了退婚的时间。也只有如此,方能解决此事!”
第二十三章招摇撞骗“煌大仙”
深夜,纤侬绣坊,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翻墙进来,摸黑来到一处破旧柴房的前面,轻轻推开了柴房木门,走进屋内。
柴房内只有一张小木榻,榻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少女。少女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麻布褥子,身下垫着一张破烂草席。虽说现在是春天,可初春的夜晚依然寒冷,柴房破旧,窗无糊纸,少女在熟睡中依然索索发抖,小脸冻得乌青。
“娘……你受苦了!那绣坊的老虔婆竟然如此待你,明日孩儿定将纤侬绣坊,一把火烧个干净!”悄然进屋的黑影,见到屋内如此凄凉景象,不由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恨声说道。
透过破烂窗户照进屋内的月光,依稀可辨认出黑影,正是白天丝缎遇见的那个少年人——南宫煌。
“娘……你醒醒,快醒醒!明日爹爹便要迎娶相国小姐惠卿,你可不能就这么睡下去了!”南宫煌焦急地晃动着丝缎的肩膀。
“嗯早上了吗,丝缎这就起来,大娘,别打我……”木榻上的少女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地看向少年,“啊!你……你是何人,救……”
“……丝缎姑娘,别喊,别喊!我是南宫煌,早上我们见过,我没有恶意!”南宫煌急忙伸手捂住少女的嘴巴。
少女奋力地挣扎起来,只是她年幼体弱,比力气又怎么是南宫煌的对手,只好双手在少年的脸上乱抓,顿时将南宫煌脸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姑奶奶,我真没有恶意,你别抓了,哎哟……天地元气,听我赦令,疾!”南宫煌无奈,只好单手使了个法决,禁制住了少女。
南宫煌呲了呲牙,摸着脸蛋上火辣辣的抓痕,回头看向少女。只见被法术禁锢的少女,浑身僵硬,僵直地挺立在木榻上,全身只剩下一双大眼睛还能动,现在正眼泪汪汪地看着南宫煌。
“等下我放开你,你可别闹了哈!我是有事情来这里找你,明白了就眨两下眼皮!”少年踌躇了一下,郁闷地说道。
少女眼珠子骨溜溜地一转,轻轻眨了两下,随着南宫煌解除了咒法,顿感全身一松,立刻开口大叫,“救命啊”
“我……”南宫煌刚想开口,便只感到脑袋嗡嗡作响,差点被少女的尖叫声震聋了耳朵。少年顿时翻了个白眼,一个手刀将少女砍晕过去。
“娘亲恕罪,孩儿,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最多你以后将我生下来的时候,给你多打几下屁股蛋赔罪!”少年哭丧着脸,将少女背负上肩膀,胡乱在屋内拿了一些女子衣衫,纵身出了柴房。
“嗯我这是在哪里?”丝缎悠悠醒来,双目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处僻静的乱石岗。
“丝缎姑娘,你醒来啦!”少女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你!小贼,你带我来此,想作甚?”少女见乱石岗四周无人,顿时慌慌张张地双手护胸,蹬着小腿,朝后退去。
南宫煌无奈地捂住脸,半晌才缓过劲来,“娘……丝缎姑娘,我知道你喜欢爹……那个赤炎公子,只是周赤炎明日……哦不,天边已然发亮!应该是今日便要迎娶相国小姐,你可真的甘心?”
少女目光一黯,停下了挣扎,“不甘心又能如何,丝缎不过是一小小绣女,赤炎公子与相国小姐门当户对,自是神仙眷侣。丝缎只盼有朝一日,能再见见赤炎公子就好。若是有机会伺候赤炎公子,为妾为婢,与小女子而言,便是天之侥幸!”
南宫煌闻之,鼻头不由一酸,强作笑颜,“丝缎姑娘清秀可人、温柔聪慧、善解人意,在南宫煌心中比那狗屁相国小姐要好上一千、一万倍!”
“嘻嘻,你这小贼倒是挺会说话!”丝缎小娘首次听到别人如此夸她,顿时眉开眼笑,随即秀眉一皱,狐疑地看着少年,“你该不是喜欢上我了吧!这可不行哦,我只喜欢赤炎公子,可不会变心喜欢他人!”
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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