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克莉丝,我想你的动词用错了,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打算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因为,过了四年多,我好不容易真正回家了!」腾开冷笑了声,轻轻地拨开她的手。
或许就是因为他太清楚她对自己强烈的爱意,以及她总认为得了先天疾病的她是全天底下最可怜的少女,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并不喜欢与她太接近,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而他这个举动尖锐地伤害了她的心,「你不跟我回美国去,难道……难道是因为你在这里已经娶了妻子吗?」
「这是原因之一。」
「只是原因之一?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以前不是很讨厌这个地方的吗?为什么现在却不走了?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她不死心地追问,似乎非求出一个答案不可。
「这不关你的事,克莉丝,如果你到台湾来只是为了教我跟你回美国去,那只怕要教你失望了,回去吧!关于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临去之前,他回眸又附了一句:「克莉丝,我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够把我们之间的身分弄清楚,你是病人,而我是医生,关系就是这么简单,也只会这么简单。」
第六章: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为何而来,只见她浑身充满了敌意,似乎两人之间拥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今,她寻衅而来。
「请问你是……」连若雪还来不及把手语比完,甚至于没能将与人沟通的笔记本拿出来,这名女子已带着随身的佣人闯了进来。
「你就是开的新婚妻子?」克莉丝气势跋扈地问道。
连若雪点了点头,唇畔不离恬静的微笑。听她的语气,似乎认识腾开,而且似乎还熟捻得很呢!
「你想要报复他吗?」克莉丝单刀直入地把话问清楚。
连若雪被这个突然其来的问题给吓了一跳,她深吸了口气,试图厘清与这外国女子之间的关系,可是,她发现自己最后只能摇头。
「不……」
克莉丝冷笑了声,「不是吗?我调查过你的身分了!连若雪,连氏医院的千金,我非常记得这家医院,你的父亲就是当年驱逐开的罪魁祸首,只因为他与开的父亲是敌手,许多人都嫉妒开的父亲是医学界的鬼才,而开恰恰好遗传到他父亲的优良基因,正要大展身手,你父亲为了不让敌手的儿子太过厉害,抢了他的地位,所以,就让他在台湾医学界待不下去!」
她所说的都是事实,连若雪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否认,可是,她究竟是谁?有什么资格到家里来责备她的不是呢?
「看得出来,你从以前就很幸福吧?从小就生活在幸福快乐家庭的你,一定以为幸福的生活是理所当然、唾手可得的吧?!你以为每个人都必须要给你幸福,否则就是罪大恶极,是吗?我查出来了,你当年与腾开交往过,可是,他离开你了,所以,你不原谅腾开,只因为他当年离开你,没有给你理所当然的幸福,是不?」克莉丝一步步地进逼,教连若雪退无可退。
「啊……」连若雪试图发出声音反驳,可是,在她干涩的喉咙里找不到半个音节,她只能哑口无言,任由人责骂。
为什么她要这么说呢?
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从来不认为得到幸福是理所当然的……从来没有!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要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好难……好难的!
曾经,她是如此小心翼翼地呵护,却仍旧失去了那一份老天爷赐给她的小小幸福,有谁能够知道?有谁能够明了……那个她被迫失去的「幸福」,对她而言有多么的重要?!
她就算想要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取,都不能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消逝而去,却又无能为力。
「还是,你只是为了留住开,所以假装哑巴?其实,你并不是真的哑了,你的失声只是为了刺激他内心的罪恶感,让他不对你父亲报仇,让他再次付出惨痛的代价,是不?!」
就是因为她是个哑巴,所以引起腾开的怜惜,是她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教腾开娶她!克莉丝心里不断地转着这个想法。
不!绝对不是!
「连若雪,你好狠毒的心,你让腾开感到罪恶,你让这个应该大有作为的男人做出一个愚昧的决定,留在这个只会限制他发展的小地方,你浪费了一个人才,你这个女人的心真的好狠毒!」
就在连若雪因内心的激动而喘息不止时,腾开冰冷的嗓音中途插了进来,「我想做的事,只由我自己决定,克莉丝,你要是敢再对她多说一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克莉丝没料到腾开也会在家,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她想做的事情。「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哑巴!只是一个哑巴!开,她不值得你如此为她牺牲,我们回去,回去美国,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好不好?」
「滚!」一个如冰刀般的字眼从他的齿缝中进出。
「我……我不会死心的!」大声说完,克莉丝带着随身的仆人,气匆匆地转身就走。
腾开却连看她一眼都没有,沉黑的眸光定定地锁在连若雪身上,「放心吧!以后不会再发生相同的事情。」
连若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心里并没有因为他所说的话好过多少,但他肯出面维护她,已经足够教人心里安慰了!
「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投给她过分冰冷的一瞥,教人打从骨子里感到寒冷,「你是吗?你真的就像她所说的那样,以默不作声来惩罚我吗?你是在假装可怜,以骗取我的同情吗?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赶快死心吧!我不会有任何感觉,更别提感到罪恶。」
她是吗?腾开以冷硬的眼神直视着她,此时,克莉丝方才尖锐的一番话在他的心里发酵,教他无法忽视。
他怎能……怎能这么说她?!
对于他几近残酷的指控,连若雪起初愣了一愣,怱地,她扬起了一抹美丽的微笑,面对他的指责默不作声。
她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不说话,静静地微笑,就连眼底的悲伤,看起来都安静得教人心碎。
事到如今,她究竟还能再说什么呢?辩解与争论,向来就不是她的专长,她又何苦为难自己去做不擅长的事情呢?
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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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学?」
腾开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名词,当它是用来形容连若雪这个天性温良恭顺,乖巧得像只绵羊般的女孩时,简直就像是试穿不合脚的鞋般,教人觉得格格不入。
这个男人对于他所提供的情报有疑问吗?拥有全世界最精密的情报网,风天齐觉得任何疑问句对自己而言都是一种侮辱,「对,她在大一上学期末提出休学申请,后来因为失声,从此就再也没有复学过。」
「为什么?」
腾开一时之间无法消化一连串的事情,他靠回了沙发的椅背上,感觉自己的胃就像被人塞了一块石头,沉得险些教他快要无法呼吸。
风天齐耸了耸肩,端起酒杯暍了一口,心想自己真的应该告诉傅少麒,这俱乐部里最教人称许的不是他这个守门人,而是专门替俱乐部挑选酒类的人,那个人简直就是酒的天才。
「真正的原因还没查出来,在休学之后,她与所有原本熟识的朋友都断了联络,没有人知道她究竟为什么休学,以及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你调查了一整个礼拜之后,所能给我的全部答案吗?」腾开的语气下善,似乎对于自己只得到些许回复感到不满。
风天齐一眼就看穿了委托人对他的不满,「当然不是,在这七天之中,我还调查了她全部的病历资料。」
「我知道,她不能说话,一定会去看医生,至少,我相信她父亲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她的病。」
「不,从她休学之后,她最近的一份病历表是你替她检查的那一份,也就是说,她这四年之内,从来没有去看过医生。」
「我不相信。」腾开沉声一暍。
「没错,照她的状况看来,是绝对不可能没看过医生,至少应该要有心理医生的报告吧!不过,我在连家所开的医院之中,却找不到有关她这四年来任何病历,我想,这跟你那位岳父大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再去查,我一定要知道她所有的事情,一件也不许漏。」腾开仰首将整杯酒都灌进喉咙里,丝毫没有心思去品尝其中的美味。
「开,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当事人呢?她可是你的妻子呀!」他做了一个非常合理的提议。
「少废话。」腾开轻哼了声,对于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只怕是能问到的话,早就问到了吧!风天齐在心里笑而不语,倒不介意好友的坏脸色,反正,要不是连若雪那位小女子口风忒紧,他只怕也做不到这桩生意吧!这阵子,俱乐部里只怕又有新鲜事可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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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离开的那一年,在她的生命之中究竟遭遇了什么巨大的变故,教她必须休学?甚至于在没有原因的情况之下,失去了声音?一切似乎都变了模样,只有她依旧是那个他爱的女孩!
只是,一连串的疑问,教他困惑纳闷极了!他想直接开口问她,可是,却苦于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腾开站在连家大门前,迟迟没有踏进屋里,他扫视了广大的庭院一眼,知道自己迟早会将雪儿带来这个她从小成长的地方,想到从今以后,他的生命里日夜都将有她的存在,这一点教他感到安心。
这时,连若雪匆忙地从屋里跑出来,一双美丽的眸子四处张望,他看见了她异乎寻常的慌张模样,心里似乎也被感染了那一股气息,跟着也有些急躁了起来,他箭步走到她的面前,「雪儿,你怎么了?」
「找弟弟!它不见了!」
连若雪以手语向腾开表达内心着急的原因,她眼神担忧地四处张望,遍寻不着的慌乱,教她心急如焚、泫然欲泣。
「看着我!」他陡然低暍的语气唤回了她的目光,可是,却又立刻挫败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唤回她分散的注意力,「看着我。」
他的语气低沉得近乎乞求,只是他自己没发现,而她也没有。
「我要找弟弟,它不见了!我好担心……」
「只不过是一只狗,你这么担心做什么?放心吧!它自己会回来的。」他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
「我不能没有它!不能!」她心急如焚,想对他表达内心的焦急,却只怕他能感受到的程度不到万分之一。
没错,对于她过分的担心,他嗤之以鼻,「你在说什么傻话?它只不过是一只狗!」
他对狗儿轻蔑的态度教她生气,一时教她失去了平常的理智,「对你而言,弟弟只是一只狗,可对我而言不是!在我眼中,它代替我不幸失去的宝贝儿子,我把它当成了我的儿子!你听见了没?四年前,我失去了珍贵的孩子,现在,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尤其是弟弟!」
冲动地把话给说完之后,连若雪一双纤细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她对于自己莽撞的行为感到愕然,一抬眸,所看到的也是一双充满错愕的眼眸。
「你在说什么?雪儿,什么儿子?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不对?对不对?!」腾开不敢置信地吼道。
连若雪闭上双眼,噤若寒蝉地承受他几近失控的咆哮,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潸然滑落,细弱的双肩因哭泣而不断抖瑟。
「说!你休想再轻易将我蒙骗过去,什么儿子?你嫁过人?对,我们分开四年了,就算你曾经跟过别的男人,也是情有可原……不,你没有,对不对?据我所知,这四年来,你的生活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根本就不可能有其它的男人介入,那到底是谁?孩子的父亲是谁?!」
「是你。」她抬起凄楚的泪颜,缓缓地对他吐露一个曾经教她刻骨铭心的事实,「我们曾经共同拥有过一个儿子……曾经。」
「你说『曾经』,就表示他现在不在了,是不是?」腾开倒抽了一口冷息,没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有些颤抖。
「对,他不在了。」她必须很用力地咬住唇瓣,才能忍住险些夺喉而出的抽泣声。
她以为自己永远不必再提起,以为自己可以将这秘密藏在内心深处,渐渐地沉淀、渐渐地与自己的骨血融合为一,然后,渐渐遗忘它带给她心里的痛,只有如此,她才能好过一点……
腾开低咒了声,深吸了口气以平复内心的激动,「你留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记住,什么地方都不许去,在家里等我,我会把那只该死的……不,是把咱们的『儿子』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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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过短短几百公尺的小公园,这只笨狗竟然找不到回家的路,这证明你平常太宠它了。」
腾开把瑟缩在他臂弯之中,像只小可怜虫似的狗儿交到连若雪怀里,心里对于它愚蠢的行为让她如此担心这件事情感到相当不高兴,不过,这却带给他一个天大的机会。
「既然狗已经交回到你的手里,现在,你可以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我了吗?」
连若雪将爱犬抱在怀里,就像它是一个她失而复得的宝贝,最后,她将它关到用细栏围住的角落去,才正式转身面对腾开。
「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事情,我要你一字不漏把当年的事情统统告诉我,不许再有任何隐瞒!」他正视着她,就像认识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将她瞧清楚
「我不想再提……真的不想。」她摇头,似乎在抗拒着某种东西向自己侵袭而来。
那是心痛……一阵又一阵她无法压抑的心痛感觉!
「我再说一次,把事情的始末源源本本地告诉我,否则,我不保证自己会善待你的狗儿子。」他硬声恐吓。
这个男人永远知道往她最痛的地方踩去,连若雪紧抿着苍白的唇办,缓缓地深吸了口气,「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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