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宣屏气凝神,“我们先不说她。”
困惑的蹙眉问他,“那三哥想跟达宁说什么?”
举步进了雪阳宫,江浩宣坐在榆木椅上,脸色沉静地道:“三哥想问你些问题。”
紧跟进来的达宁看了看江浩宣,心头布满疑问,“三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二哥一样如此严肃了?”
江浩宣眸光一闪,凌厉的眼神逼向达宁,低吼道:“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二哥!”
达宁被他吓得够呛,无辜的看向他,大惑不解,“你怎么了吗?”
三哥不是一向很敬佩二哥的吗?为什么现在忽然对二哥变得好像很讨厌的样子?真是搞不懂。
江浩宣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自顾自的道:“如果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却嫁给了你,而你却喜欢她,你有什么办法让她喜欢你吗?”
说完,抬眼凝视达宁。
没想过三哥居然会问她这样深刻的问题,但她却是认真对待,“她不喜欢你,却又嫁给了你,那她嫁你的动机是什么?”
想想那天在水府招亲的事,江浩宣答道:“动机可能是为了摆脱家人的逼迫。”
被人甩了
达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逼迫?是什么样的逼迫?是因为家人不让她嫁给喜欢的人,逼她嫁别人?”
江浩宣想了会,点头。
达宁回眸看向江浩宣,肃然问道:“那她知道她所嫁的人喜欢她吗?”
江浩宣想也没想的点头。
“那么她嫁的人跟她表白过吗?她当时是什么态度有没有说过拒绝?”达宁盯着江浩宣问。
“表白!”这一刻,江浩宣不自禁又想起在福来客栈时,跟蓉儿表白过,然而她却…“她虽然没说过拒绝,可是那表情却是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看着江浩宣说的煞有介事,达宁心里觉得怪怪的,低下头轻声问道:“三哥,你是不是被别人给甩了?”
收敛一下心神,江浩宣恢复了冷酷的面容,苦笑一下,“你三哥温文儒雅,谁要是甩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听了他的话,达宁不由提醒:“哎,你现在已经有三嫂了,可别在外拈花惹草的。”
达宁的话在此刻的江浩宣听来,十分讽刺,“我怎么可能…在外拈花惹草。我连她都拈不了,还能拈得了谁?”
达宁看他那无奈苦笑的样子,心里十分好奇,“三哥,你说的她到底是谁啊?”
江浩宣立时起身往外走,只扔给达宁一句话,“夜深了,我该回去休息了。”
“哎,三哥,三哥…”达宁忍不住跟上去,没想到三哥居然变得这样深沉。作为妹妹,她关心一下总不为过吧?“三哥,你等等我啊。”
皎洁的月色如轻纱一样披在大地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从不知道黑夜原来是这么的漫长,长的有一年那么长。
睡不着就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蓉儿兀自想起很多事。
明明不想想起的人,却时不时在脑海里冒出来,惹得她一阵烦乱。现在只要她闭上眼,眼前就有无数他的影子,或嗔或喜或怒或哀…
如果易容术不仅仅能够将人换一张脸,还能换一颗心的话那该多好。
渴望坚强
抬头看向窗口,高高升起的弯月,洁白如银。
偶有一缕风吹进来,柔和的像是娘亲的手,对她无声的做着安慰。
此刻,她真的好想好想找个人说说话,而这些话不能跟达宁说,更不能跟叶采蝶说。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注定会受到舆论的打击,她自知没有承受那个打击的能耐,所以她选择一个人孤独的忍耐。
可是当忍耐到了极限,她就忍不住要崩溃了,忍不住想要找个人来分担一下。
鼻头一酸,她忽然好想哭,要是她有娘亲的话,娘亲一定会是个很好的聆听者…
看着苍茫的天际,蓉儿苦恼地道:“黑夜,求求你快点过去吧。只要到了明天,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到孤独,感到哀伤。”
一旦到了明天,就会许多人关注着她,那时她就会很坚强很勇敢的用微笑去面对他们,绝非现在这样无助而伤痛。
……
而此刻的青王府,不仅灯火通明,而且人心惶惶,比如说水欣蕾,又比如说苏扬。
自从皇后出宫来到青王府见了徐萍,两人就在江若飞的卧房里久久未出。
皇后要同徐萍一个人说话,自然此刻没人敢靠近房门半步。
可是水欣蕾和苏扬因为对江若飞的担心,在大堂里是坐立不安。
月光下,卧房的窗户上有两个模糊的影子相对而坐。
“知道了真相,你还是不肯救他?”皇后脸色凝重地望向江若飞。
她心知自己的话在徐萍听来有多么震惊,但是她说的全是真话,绝无半点虚假。此时此刻,江若飞亦是她的孩子,她岂会看着他走…
而一直陷入沉默的徐萍,忽然瞪大眼看她,“这决不是真相!”
皇后头顶的步摇轻晃,转眼看她,眸光复杂,“你不信也罢。但是本宫现在求你救救他,可以吗?”
徐萍忽而起身,冷眼看向房门,语气冰冷,“求我?你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我怎么担当得起?”
因为私心
“萍儿”亲昵地叫着她的名字,想想此番求的是昔日自己身边最红的女婢,她已经非常的低声下气了,更何况江若飞跟她还有扯不断的亲情。
徐萍陡然转身,眸光似剑芒一样直指皇后,“别叫我萍儿,我不是你的萍儿。你知道这二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才换来今天?
当年既然你能够在我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将我赶出了宫,为什么现在却有脸来求我?”
皇后秀眉紧蹙,“现在不是我们计较过去的时候,而是救一个人的时候。本宫答应你,只要你救活他,你要什么本宫都会给你。”
徐萍冷笑着看她,“真的吗?就算我要你的后位你也肯给?”
皇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徐萍张口就想要她的后位,吃惊之余不由想起自己看着长大的江若飞,一个儿子相比后位谁更为重要呢?
徐萍走近她,绕着她转了转,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不舍得了吧。儿子哪有后位来得风光无限呐?”
沉默。
皇后有的仅仅是沉默,一双看向江若飞的眼睛抑或是沉默的。
许久,皇后才看着她说道:“可他也是你的儿子,你就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我没有儿子,我的儿子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徐萍看了一眼床上的江若飞,眸光一闪,锐利地瞅着皇后,“别再以为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
“本宫已经跟你说的非常清楚,你儿子后背的那弯月牙胎记是往左的,我的儿子是往右的。当时所有人都说这两个孩子是同命相连,一旦一个人出事另一个人也会跟着出事。
所以本宫求你,救救你的儿子,也救救我的儿子。”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你当初才没伤害我的孩子,并且将他养大?”徐萍质疑的问着。
她就说嘛。后宫里出来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善类?若非江若飞凭着这层关系,恐怕早就死了…
皇后下跪
“本宫不排除这个缘由,但是更多的是因为当年他仅仅是个不懂事的婴孩,本宫也是做母亲的人,如何下得去毒手?”
徐萍对她十分厌恶地道:“别再惺惺作态了,你这次会来求我,不过是为了你的孩子,才不会是想要救我的孩子。”
“萍儿”话音才落,满头珠翠的皇后居然屈膝跪地,张口苦苦哀求,“求你救救两个孩子。”
不自觉地脚步往后退了退,跪在面前的可是当今皇后,能够有她这一跪,是多少人做梦也想不到的。
是,她是想看到皇后痛苦的样子,然而这也太短暂了,才一会儿工夫她就服软了,这如何抵得上自己二十年吃的苦受的累。
“收起你的苦肉计,我不会救他们的,哪怕他真是我的儿子?”看一眼江若飞,徐萍举步就走。
“萍儿,萍儿…”
大声叫着,跪着跟上去,拉住她的腿,“萍儿你不能走,当年的事本宫真的很抱歉很对不起你,但是这一次,本宫真的没有任何的歹意,只想求你放过两条无辜的生命。”
“无辜!”徐萍禁不住冷笑出声,“当时若你肯放过无辜的我,今日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看着徐萍一脸决绝的样子,皇后明白她是不会轻易拿出解药救人的。
怪只怪当初鬼迷心窍,一心想着稳固后位,让皇上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才害得徐萍流浪街头。
谁欠下的债就由谁来还,皇后忽然凝神道:“好,你想要后位,我给你。”
徐萍扑哧一笑,“刚刚我是说我想要你的后位,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弯腰拉开她的手,脸上流露出狠毒的神色,“我现在要的是你儿子的命。所以别再妄想我会拿出解药。”
话一说完,徐萍打开房门就走,皇后急的大叫:“萍儿,萍儿”
才走出房门,走廊里那头跪着的是水欣蕾,夜色中,她两只明亮的眼睛无比澄澈,“娘“
嫁的是亲哥哥
徐萍只觉心头一紧,她的女儿嫁给谁不好,偏偏嫁的是自己的亲哥哥!若是让水欣蕾知道真相,她一定会受不了的。急走几步,伸手要扶起水欣蕾,“蕾儿,你快起来。”
在这件事情里,受到最大伤害的莫过于她了,徐萍对她多少有些愧疚。
缓缓起身,迎着徐萍怜爱的眼神,水欣蕾眼含期待,“娘,王爷是不是有救了?”
徐萍眼含柔情地抬手摸了摸水欣蕾的头,语气温润如玉,“跟娘回家吧,蕾儿。”
水欣蕾无心去关心其他,一心一意的挂念着青王,“娘,你到底…救没救王爷?”
“蕾儿”苦口婆心的叫着,“跟娘回去,这个王府根本不属于你。”
水欣蕾急的哭了起来,“娘,您开开恩,救救王爷吧,他是无辜的,你不能利用他来报当年的仇。”
“蕾儿,你不是我,你不会理解我心里的痛,我心里的苦,当年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徐萍脸上的坚决,彻底瓦解了水欣蕾内心存着的一份希冀,“您明明说只要见到母后您就会救王爷的,为什么要言而无信?
十八年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为什么连我第一次求你帮我,你都不答应呢?你不配做一个母亲,你知道吗?”
面对她的讨伐之语,徐萍大惊,不自禁的抬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自己是她的母亲不是旁的人,她怎么能跟自己这样说话?
眸光冷冷地望着徐萍,“你又打我,从小到大你就会打我骂我。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不是您的女儿!”说完水欣蕾转身跑开了。
“蕾儿…”失声叫着,徐萍凝视自己打过她的手掌,心头漾开了苦涩的涟漪。
如果有一天蕾儿知道自己爱着的人是自己的亲哥哥,她会怎么样呢?会悲痛欲绝?还是羞愧地自尽?
徐萍做梦也没想到跟自己的儿子再见面时,他居然变成了自己的女婿,而且还是她极力撮合的…
保住他的一切
世间的事难道都是这么不可预测,而等到知道时,却是如此百转千回的?
她一直认定的江浩宣,此刻成了皇后的亲子,而自己一直想着要用来报仇的人居然成了亲生儿子…
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她的毒,毒害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她的儿子!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一次一次的刻薄她,将她一次次推入痛苦的深渊呢?
苦笑一会儿,徐萍无力的倚在廊柱上,身体随之慢慢下滑,直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
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一阵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迫切的声音随之响起,“萍儿,救救你的儿子吧。”话语中隐含的祈求溢于言表。
救儿子…
是啊,岂不是要救吗?
中毒是自己的亲儿子,她哪能真的可以做到不救他?
尽管这二十年来,她不曾奢望自己的儿子还能活着,但是眼下她的儿子真实的活在这个大千世界里,她岂能不管不问,让他死呢…
徐萍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枚小药丸,往后递过去,气若游丝,“你拿去吧。”
这哪是报仇,这分明是将自己往痛苦的深渊再次推下去。
忽然好无力,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周围的一切都是这么的寂静,静的让人沉迷其中,再也不愿清醒过来。
接过她手里的药丸,皇后这才欣然一笑,转身要走,徐萍立时站起身,忽然道:“现在外面都传说是江若飞勾结乱党,无论他是否真的勾结,请你不要让他受到任何伤害,让他好好的做他堂堂的王爷。否则,破釜沉舟的事情我还是会做的。”
听到最后,皇后面色一沉,心知她在给自己敲醒钟,可是既然江若飞的命联系着江浩宣的命,她怎么可能会让皇上要了江若飞的命呢?
可要是江若飞真的勾结乱党,他这王爷的身份怕是保不住的。
瞧不起他
然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源自她的一己之私,该还的躲不了,于是皇后朝她静静说道:“我答应你。就当是我对你当年的补偿。”
徐萍听完,迈开轻快地步子离开。
而吃下那颗药丸,江若飞依然处在昏睡中,只是脑海里慢慢地呈现出蓉儿的影子。
在药池山,秦跃和赵兰不见后,他们就像是隐居在山间的隐士一样,要开始自力更生。
为了不让蓉儿挨饿,也为了她能够吃到她想吃的兔肉,于是两人就跑到了后山上打猎。
依稀记得那天上了山后,因为过了午时也没见秦跃赵兰回来,两人都饿得肚子呱呱叫了。
看到树林里飞起一只大鸟,蓉儿惊喜地大叫道:“江若飞,鸟,你快点射它啊,快啊…”
在蓉儿急切的催促中,江若飞才拉起弓,大鸟就一个斜飞躲进了树林里,蓉儿回头气恼地看他,“你看你真没用,连只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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