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萍瞟一眼蓉儿,嘴边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但是你的话好像有些强人所难。”
蓉儿轻咬下唇,毫不示弱的反驳道:“我是跟爹说出我的想法,不需要你插嘴。”
“你…”徐萍瞪着她,抬手一个耳光就要扇下去。她好歹也是她的大娘,当着他人面,跟她这样说话实在太无理了。
“住手!蓉儿的想法难道你当初没有想过吗?你别忘了她的娘亲进门时你所做的…”响鼓不用重锤,水重天相信她听得懂他话中深意。
缓缓放下手,徐萍脸色微变。
水重天戛然而止的话语,无奈的眼神忽然间在蓉儿心头激起了涟漪,郑重地问道:“爹,我娘真的是难产死的吗?”
水重天避开她迫切的眼神,深吸一口气,起身径自离开了。
“蓉儿”
看到蓉儿起身要走过去追问,赵姬连忙起身拉住她,朝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别去。然而蓉儿心中即已泛起了疑问,而且又是关于娘亲的,此刻如何能够按耐住,扳开赵姬的手,紧跟上去。
“蓉儿”仿佛一根琴弦忽然间断了,赵姬失声叫道。
徐萍起身走过赵姬身边时,凌厉的眸光白了她一眼,语气冰冷的道:“别再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若不是因为相貌跟蓉儿他娘有几分酷似,你根本进不了这个门。替身就是替身,终究比不过正牌的。”
真相
说完嘴边划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让赵姬看了顿觉有一把匕首刺入胸口一样十分痛心。
替身?!
不错,一直以来她不过就是个替身。
两年来,每晚睡在自己身边的人,无论在梦呓中还是春风苑最常提起的名字,便是蓉儿娘亲的名字温柔云。
苦苦维持的平和淡定此刻轰然崩溃,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伸手扶着饭桌,颓然的就势坐下,双眼望向白云深处。
“别再跟来了。”
经过一条条走廊,觉察到蓉儿的倔强,水重天倏尔驻足不前,沉声道。
蓉儿趁机往前几步,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眼中闪着坚决的光彩,“我想知道真相!”
“真相早就告诉过你了。你娘是难产而死。”
陡然转身,他眸中带着炽热的火焰,慑人的同时叫人毋庸置疑。
“这不是真相。我记得阿伯说过,娘是在我两岁那年才死的。”
看到她脸上的坚定,水重天的眸光一闪,凝眉问道:“你说的阿伯是谁?”
听到这,蓉儿脸色满是悲伤,口吻也随之惆怅起来,“他说他是我娘的哥哥,两年前已经不在了。”
他皱眉细想了一会儿,讶然开口:“哥哥?你娘根本就没有哥哥。”
惊愕的睁大眼看向他,好害怕她刚刚听错了,“真的没有吗?”比起过世的阿伯,她当然更加愿意相信老爹的话。
重重点头,水重天抬眼望着蓝空,想起了温柔云死时的面容。
“你娘的确是难产至死,但是在她走的那一刻,她痴痴地看着你,脸上带着幸福的喜悦。”
鼻子好酸啊。听到这,蓉儿就好想哭了,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没想错,她的娘亲若是活着定然会对她百般宠爱的。
水重天走过去,将她一把拥入怀里,眼眸泛起了一层雾气,“你娘要是看你长这么大了,一定会很欣慰的。…原谅爹一直以来对你的冷淡。”
伸手紧紧搂着水重天,生怕他一会儿就会离开,喜极而泣道:“蓉儿还是第一次靠在爹温暖的怀抱里。”
补偿与代价
一丝苦涩在他心头泛滥开来,以前都是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义务,才冷落了蓉儿。当初若不是他误信那些术士之说,将温柔云的死误会是因为蓉儿生有六指给克死的,兴许蓉儿就不会说出这么句叫他后悔莫及的话了。
“以后爹会好好的补偿你。”
抬手帮他抹掉眼角挂着的泪,蓉儿心疼地叫道:“爹”
水重天同样伸手帮她抹掉眼角的泪,眼中满是怜爱,“爹会帮你找个疼你爱你的如意郎君。但是你一定要忘记青王,忘记你跟他的一切。…你姐姐已经陷进了他的泥沼里,爹不能眼睁睁的再看着你也陷进去。”
迎着他热切的眼神,蓉儿有了片刻的失神。
怎么会这样?难道在父爱与真爱面前,她必须做出一个惨痛的决定么?
茫然的眨着双眼,内心莫名的慌乱起来。
江若飞…
如果此刻你在我身边,你会怎么做呢?
她脸上的茫然他并非感觉不到的,要忘记一个人的艰难他深有体会,然而长痛不如短痛,“以后无论爹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爹,我和江若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其实没有私奔,我们…”顿了一下,蓉儿咬咬唇,似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其实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所以别让我嫁人好吗?”
深幽的眸子像是一座深潭一样将她吞噬掉,语气夹带着一股无从拒绝的迫使魅力,“既然什么也没发生过,那你就证明给爹看!”
“我…”犹疑了一会儿,蓉儿陷入了深深的犹豫当中,眼下证明的方式很简单,可对她来说确实残酷的——照着爹的意思嫁人!
可是这么做的话,她就必须放弃江若飞,放弃她和他之间的情意…
她的犹豫不决,令水重天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我这个做爹的实在太失败了,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居然一个个要为了爱甘愿付出生命的代价。我真是白白活了一场。”
抬头看着他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蓉儿连忙伸手拉住他粗糙的大手,急道:“爹别这样。蓉儿听您的,以后都听您的。”
送他香囊
话音才落,她就不由得后悔了,垂下眼睑,脸上满是忧伤。
为什么要她来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江若飞你现在哪儿,此刻是否已经将姐姐伤的伤痕累累了,你千万别急着说出你的决定…慢慢抬头,看着水重天的眼神中带着火热的期待,“我能不能再见他一面。”
水重天郑重的摇头。
蓉儿心下一沉,眼神情不自禁的黯淡下来,失去了任何光芒,“我想回去休息。”淡淡的说着,转过身,嘴角绽放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来,骗自己说一切顺其自然吧,该发生的谁也无法阻挠,该来的始终会来。
回到聚香阁,两个家丁还守在门外,而小芸经过了大夫的诊治,说是染了风寒,此刻留在房里休息。
这一下,聚香阁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进了房,转过身,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向内室,这里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然而她相信很快,很快她就很难再看到这些熟悉的物件了。
努力地朝着铜镜在脸上挤出一抹微笑,口中低喃道:“嫁人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嘛…”
语气中的无奈,转瞬即逝的笑,如何也掩饰不了她内心对嫁人的抵触。
眼神漫无目的的在房里流连,不经意地瞧见床上放着的一个香囊,目光不由一滞,继而抬脚走过去,伸手拿在手里,看了看,嘴边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犹记得跟江若飞将四个大水缸挑满之后,赵兰和秦跃就不见了,无论她和江若飞在药池山怎么找怎么呼喊,也没有再看到他们。
在他们不见后的两天里,她和江若飞发生了很多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比如说这个香囊,她没有想过江若飞会收下的,但是她却自作主张的照着自己身上的这个香囊绣了一个,并且在其中加了一些东西。
记得她绣好香囊时,是夕阳西下时分,她满心欢喜的跑到站在被夕阳余晖衬得一片金黄色草地上的江若飞面前,“我要把这个送给你。”
江若飞看着她递到面前的金色香囊,不免有些吃惊瞅了瞅喜滋滋的蓉儿,难以相信她不让他知道的秘密,居然就是要送他…“你要送我香囊?”
没那么好心
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居然对他说这样的话。
感觉怪怪的看着她,不知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藏着怎样的阴谋?
下意识地伸手接过香囊,抬手放在鼻边嗅了嗅,立时拿开,难受的抬手捏着鼻子,“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好臭啊?”
蓉儿立时换做一脸不满之状,对他嗤之以鼻道:“你以为我会那么好心送你一个香囊去招蜂引蝶吗?”
“那你是…”很难想像这个鬼丫头脑子里又在乱七八糟的想什么。
伸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香囊,一脸得意的道:“你是我一个人的,有了它,别的女孩就不愿靠近你了。”说着要将香囊挂在他身上,他立时退后一步,语气中带着几分求饶的味道:“蓉儿不要胡闹了好不好?”
听了他的话,蓉儿心有不满的望定他,郑重其事地道:“我没胡闹,如果你在乎我,喜欢我,就要证明给我看。”
说着将散发着臭味的香囊递过去,一副他不带着,她就会翻脸的模样。
江若飞忍不住苦笑一下,走过去接过,“只要这个香囊不会把你赶走,我就带着它,永远的带着它。”
他出乎意料的接受,令蓉儿先是一怔,随即忧心的凝视他,“你就不怕它会破坏你在无数少女心中的美好形象,变成浑身散发出臭味人人避之不及的人。”
“只要你不避开我就够了。”
他深情的眼眸宛如还在眼前,轻柔的爱抚还那么强烈…可是从回忆中醒过来时,聚香阁唯有她一个人罢了。
不自觉的伸手抚着面颊,想要找回他曾给她的感觉,可是她明白她再也没机会找回来了。
她决定了,她要将江若飞还给水欣蕾,永远的当他是姐夫。
尽管很难做到,却是她目前必须做的。
看着手心的香囊,也不知江若飞是否依然带着她送的那个。
倏然用力地摇摇头,脸上尽是困恼之色,“为什么还要想他呢?既然已经决定放弃,就不能再去想了。”边说边抬手捶着自己的头,更为苦恼的自言自语:“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再也不要去想了…”
没有新郎
月落星移,一切看似很美好的东西,此刻在蓉儿眼里都失去了光彩。
曾经在药池山,她觉得日出是最美的,然而现在趴在窗口,看着太阳缓慢地从地平线上升起,她觉得日出也不怎么美了,无心观赏之余仅有一腔烦躁。
而房里一群奴仆来来往往,将火红的幔布布满了整个房间,一时间聚香阁里洋溢着一派喜气。
这一次老爹的决定绝对够坚决,他让她看清楚什么叫快刀斩乱麻,什么叫迫不及待,什么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二小姐试穿一下吧。”
身后小凌奉着嫁衣走过来,轻声说道。
转头看一眼似火一样红的嫁衣,蓉儿挑挑眉,懒散的站好,伸长双臂,一副任凭小凌怎样的态度。
小凌心知蓉儿心里不是很高兴出嫁,也就不再多说,只是静静地将嫁衣穿到她身上,细心地帮她整理。
将她的头发撩起,整了整她的衣襟,继而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腰间的绸带绑紧,一件绣着凤凰的华丽嫁衣天衣无缝的跟真人融合在一起,显得尊贵而秀雅。
或许不看她的脸还好,一看到她面无表情的脸,小凌不自觉的摇摇头,发出轻轻的叹息。她眼中带着一丝忧伤似是来自深潭中倒影,清晰却又透着几丝朦胧。
如果江若飞看到水府一派喜气,他会作何想法,听到要出嫁的人是她,他又会有什么感受…
就是这样情不自禁的想到他,顾忌他,可她就是没有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仿佛他从没有存在过。
而最愿意帮她忙的小芸似乎被人有意地禁止到聚香阁来,从昨天到现在她都没再看见小芸。
这样也好,以后就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就让所有人都当她是心甘情愿面带幸福的出嫁吧。
谈什么出嫁,现在连新郎都没有…
也不知老爹今天会选出哪个少年跟她成亲?
真是头痛死了!难道说她真的已经无法改变现状,要面对这样出乎意料的现实吗?
但是不能嫁给喜欢的人,嫁谁不都一样吗?
唉哟,你再犹豫下去,就真的要糊里糊涂的嫁人了…
被绑的女子
辰时刚过,明媚的阳光赶走了黑夜过后残留的一丝冷意,让周围洋溢起了一股温暖的气息。
漂浮在天际的云随风走走停停,似是一个个流连忘返的过客静静的瞅着水府大院。
院子里,黄媒婆满面春风的领着一群少年来到了空旷而略显荒凉的水府侧院。院落中显而易见的扎起了一个高高的宽宽的架子,架子周遭堆放着许许多多的木柴,离木柴不远的四周站着七八个身着黑衣的青年人,虽然不是晚上,可他们手里拿着熊熊燃烧的火把。
少年们顺着架子往高处看去,都不由咋舌,吃惊的伸手指着架子上一身染着血色的白衣,头发蓬乱,面目肮脏的人。
不,具体说是个女子。
“那里怎么会有一个人女子?”
“是呀,看她衣服上的血迹,似乎遭受了一顿毒打。”
“她是不是得罪了水府里的什么人或者做错什么事了,才会被绑在那里啊。”
“管那么多干什么,别忘了我们来这儿是为了水家二小姐。”
“也是,也是”
………
少年们心有好奇地七嘴八舌的说着。
黄媒婆抬头时也看到了他们所说的女子,心里不由大骇,真不知水重天这是在搞什么玩意儿,要是搞出人命如何是好?伸手遮住太阳,睁大眼想要看清楚那个女子是谁?
看了一遍又一遍,终究因为女子蓬乱地头发遮住面目而看不清晰。
低头,暗自一想,转身走出侧院,既然水重天不肯说,去问问徐萍或许就知道了。再则她也需要给领来的这一帮人一个合理的交代。
“点火!”
不知是谁突然下了这样的命令,拿着火把的八个人忽然间得令似的靠近架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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