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师叔,你真卑鄙!”小小的身子又要一跃而出,却半途被一只手揽了回来,随即是透着毛皮而来的沁凉。“炼妖师——”
壑明一手将小青送上肩头,一手捏诀,然后身体开始旋转,隐约之中,胸口处,蒙蒙的紫光之下,暖黄之光,慢慢膨胀起来。原本悬于他周身的那圈符阵,也在这暖黄之光的推斥之下,渐渐地偏离了原来的轨迹,环绕的形状变得扭曲,所充斥的力量也顿时消减大半。
“这——这不可能!”紫宴的冷笑僵在了脸上。“天成八卦大阵——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能破除天成八卦大阵的!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身上有长生之珠。”树林深处响起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紫宴急忙回过身去,见林后缓步出来一道颀长的灰色身影,赫然竟是国师傲烨!而紧跟在他身后,盈盈而行的美貌女子,正是狐族绛如公主。
“这是长生之珠的力量?”黑衣人脱口道。“长生之珠乃是生命之珠,能催动长生之珠的,必须是懂得生命意义的人。他懂吗?他不可能懂的!”
“殷其殿下稍安。”傲烨缓步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符阵开始隐隐策动,陡然间往外一个膨胀,八道灵符便被振飞了出去。壑明的身形也停立了下来,望见如雪片一般翩飞的灵符,忽而扬手一挥,隔空将灵符收成一把,送回到了紫宴面前。
紫宴的脸色在刹那间,如死灰般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师叔的东西。”壑明淡淡道。
“我的东西?这是我的东西!”紫宴跳了起来,“青鸾也是我的东西!你怎么就不还给我!”说罢,不等壑明有所表示,她便飘身疾掠而起,猛出一道掌心雷,朝着空中盘桓的青鸾猛劈过去。
壑明也不怠慢,立时飘身而退,射出一道灵符,化作一面铜镜,将那道光雷在半途反击了回去。紫宴大惊,连忙侧身躲闪。
傲烨不动声色地看着,忽而唤出一声:“绛如!”
“是。”绛如应声跟上前来。
“用无飨之珠!是时候让长生之珠和花犯之珠都听从无飨的召唤了。”
听到这句话时,黑衣人,即是前太子殷其脸上的神情不由地变了变,忍不住回头看了傲烨一眼。
傲烨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殷其的异样,仰着头,专注地凝视着在空中徘徊的火凤青鸾。乌黑的眼底透露出胜利在望的得意神采。殷其的眼底却浮起了一抹忧虑,抬眸看着正与紫宴交手的壑明,一时间,变幻着不同的神采。
而那边绛如已经开始催动无飨之珠,那颗幽蓝的珠子,潜透着冷酷如针的冰青之色。“绛如姐姐!”窝在壑明肩上的小青眼尖,一下子就看到绛如又拿出了无飨之珠,当下便大叫起来。“绛如姐姐坏,又要来害炼妖师!绛如姐姐坏死了!”
但这回绛如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反而使傲烨神色微微一变,冷声喝道:“小青,你过来!”
“主人——”小青微怔一下,随即振声道。“小青不过去!小青要保护炼妖师!”
傲烨闻言忍不住骂道。“笨蛋,他什么时候轮到你保护了!快过来!”
“不过去!就不过去!”小青执拗着。傲烨回首见无飨之珠之光已盛,迅速指出两指,指尖一道利光如绳索盘旋出去,一把缠绕住小青,将她拉将回来。
“啊——”小青惊呼一声。壑明见状,立马回手射出一张灵符,凌空将那一道光索从中间截为两段。就在他反手将小青抱将回来之时,无飨之珠的力量刹那间迸发,肃杀的凌厉之气充塞了整座树林。壑明紫眸微动,立时闪身过去想要护住青鸾,但一晃神间,满眼所见的皆是那一颗青蓝之光交接的那颗名为无飨的珠子,而身体也似乎因此而有了羁绊,欲行而不得行,欲动而不得动。
小青觉察到壑明的异样,蜷在他怀中轻声问:“炼妖师怎么了?”
“身体动不了了!”壑明说道,目光却一直凝视着半空中悲鸣着的火凤青鸾。小青会意。“小青去保护青鸾!”说罢,她便从壑明怀中跃身而出,凌空朝着青鸾疾奔而去。
“无飨金针!”绛如低喝一声。傲烨的神情微微一变,“绛如——”方要说些什么,耳边听得紫宴说道:“长生之珠!先杀了那个小畜生,把长生之珠拿过来!”
绛如闻言一手当空挥动,将朝着青鸾火凤射将出去的金针从根部分成了两份。两片针雨,已相同的速度疾扑而去。“炼妖师!”小青见壑明也受到攻击,连忙调转头来,不想方才一转身,立马听得一声鸾悲凤鸣之声。小青骇然回首,惊见那片针雨已经逼在火凤青鸾之前。火凤引颈长鸣一声,扑翅拦挡到了青鸾之前,青鸾紧接着发出了震人心弦的悲鸣之声。无飨金针刹那间逼透了火凤的身躯,与此同时,青鸾一个冲撞,正面迎着针雨而上。
二十二章 无飨
当青鸾和火凤的身影相继从空中无力地跌落时,从青鸾的体内顿时迸发出一道异样炫目的绯红之光。就如黑夜燃烧起的一团篝火,刹那间,在这一片被无飨之珠控制着的树林中,划出了一道碗口大的缺口。绯红色的光柱,如熊熊的烽火一般,直冲云霄。
“花犯之珠!”紫宴大喜,急忙一个跃身,想去将花犯之珠夺将过来。不想,她方到半路,身前忽横出一道素净的身影,轻盈如同鹅毛般的身手,伸手一抓便将那从青鸾体内掉将出来的花犯之珠一把揽入怀中。
紫宴大惊失色,认出那身影正是傲烨身边的绛如,当下便回头厉声道:“傲烨,你这是什么意思?”
傲烨无所谓地淡淡一笑道:“我有什么地方让女仙误会了么?”
紫宴冷声道:“误会?傲烨,你那日明明说要帮殷其殿下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这会你怎的反过来夺取我们的花犯之珠?!”
“原来是这事。”傲烨似乎有些恍然。“是,我没忘,我的确是说过会帮殷其殿下夺回皇位,但是,四皇灵珠——归我。”他说得理所当然。
“傲烨,你——”紫宴有些气闷,但无飨之珠在他手上,她即使有再多的反对意见,也是毫无意义的。
“傲烨,你做这些事,为的到底是什么目的?”殷其冷冷开口道,他从刚才傲烨说的那句“让花犯和长生都听命于无飨”时,就已经觉察到了不妙,想到这个行为怪异的国师所为之事,其背后真正的目的,比表面上必定还要复杂,或者可怕得多。
傲烨淡淡笑着。“看来两位对我似乎有些不满意。不过,这没关系,我傲烨向来就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但是,有件事要提醒两位,可以名正言顺坐上皇位的人,可不单单只是殷其殿下一个,还有当朝太子符扬,三皇子朔雅,甚至眼前这个二十年前的被弃皇子壑明俊疾!”他伸出一指点向无飨金针包围中的壑明。“现在朝中已经有大半的官员,站到了我这边,看我的眼色行事。因此上,现在全看我要帮谁——谁就可以马上顺顺当当地坐上帝位。大长公主支持的是太子符扬,前一阵子,三皇子朔雅就是因了我的帮助,才从普通皇子一跃成为可以和太子相提并论!”
“现在我是为殷其殿下打抱不平,才想帮殿下夺回二十多年前被硬生生夺去的帝位。如果殿下不乐意的话,那我就——”傲烨故意别过眼去斜看了殷其一眼,然后又回过头去看被长生之珠保护着,而一时无法为无飨之珠所伤的壑明,淡淡笑道。“说不定宁愿不要长生之珠,把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炼妖师扶上帝位——”
紫宴回眸询问地望向殷其,殷其撇嘴冷冷笑道。“你在要挟我?傲烨!”
“这叫做打开天窗说亮话,殷其殿下!有些事情,殿下是必须要知道的。”傲烨笑着说。
殷其冷冷道:“有些事情,我也必须要告诉你,你的帮助,我一点都不希罕!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安的是什么心,你和御奕打的是一样的主意,想扶植一个傀儡皇帝任你摆布。你放弃朔雅而改帮我,肯定是发觉朔雅根本不是一个会听凭他人摆布的人,而我,也不是!所以,我建议你,不妨在这个炼妖师身上试试吧!”殷其的脸上浮起幸灾乐祸的笑容,最后不痛不痒地丢下一句“祝你成功”,拂袖扭头便走。
“殿下!殷其殿下!”紫宴见状惊了惊,紧跟上殷其的步伐而去。
傲烨冷冷笑着:“我会成功的!”
“你不会成功的,傲烨!”
“你会成功的,傲烨!”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有两个奇怪的声音从天际传来,空旷而透彻,似响在耳边,又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傲烨感知到周身无飨之珠所设立的结界在这两个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骤然间,变得动荡不安起来,随即,无飨之力渐渐消淡下去。“什么人?”傲烨不想这事上居然还有超越无飨之力的人的存在。
“哈哈,问我是谁?国师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国师大人莫非已经忘记了您的无飨之珠是如何拿到手的了?需要我提醒大人吗?”
傲烨惊了惊,脱口道:“你是——”随即又想到这很可能是有人蓄意要套他的话,在说出几个字后,立马很警觉地戛然而止。如果果真是赠他无飨之珠的那个人,必定已经知道他还记得那件事情,记得他当日所说的话,如果那人继续追问,那显然可见的就是,这是假的。
“哈哈哈”,那个声音大笑起来,“你果然还记得。不错,很不错!我当初只夺了这么一颗无飨之珠过来,后来又一直寻不到其他三颗的四皇灵珠,实在懊恼!不过这么些年来,我终于将四颗的所在都弄到了!哈哈哈哈,不过你干得也很不赖,找出了花犯、长生两颗的下落,而且花犯也抢到手了,至于长生,快杀了那小子,他是擎山那老匹夫的徒弟,快杀了他帮我报仇!”
傲烨的嘴张了张,刚想说“你放心,这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不想不等他话说出,旁边缓缓响起另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你又没死,报什么仇?你这么想让人给你报仇,为什么不早点去死!”这人说话尖刻无比,气得原来那说话之人“哇哇”大叫。“擎山!你这个老匹夫,你什么时候才能说句人话!我就是要人帮我报仇怎么样,你把我关在这么脏这么臭的地方这么多年,就报这仇!”
“炼妖师擎山?”傲烨似乎听到那人的话间提到了这个名字。
“师父——”原本一直低头凝视着双双亡于地上的火凤青鸾的壑明,在听到擎山的说话声时就蓦然抬头凝视着一片清寂的夜空。虽然擎山在他十三岁成为炼妖师之后就离开了倚天,从此师徒俩再也不曾相见,但师父那低沉迂缓的声音,壑明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
“擎山!你快跟问你的宝贝徒弟有什么遗言吧!他就要因为你这样无礼地对待我而死了,现在轮到你懊恼了吧!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老匹夫,老臭虫,你以为你破得了无飨之珠的结界吗,告诉你不可能!无飨之珠是天下无敌的!”
“闭嘴!愚蠢的东西!”擎山冷冷的斥出一声。
那个声音又夸张地大叫起来。“三壁的炼妖师果然都是超级无礼!傲烨,你快宰了那臭小子!擎山这老匹夫在破解无飨之珠的结界!你现在就宰了那小子,待会让他亲眼看到徒弟死在他前面,让他懊恼死!快!快!”
“但是,他身上有长生之珠,杀不死他——”傲烨皱眉道。刚才他已经看射穿青鸾火凤的无飨金针到了壑明这里却只是团团地消失进了那一团暖黄的光芒之中。
“长生之珠,取出来不就行了!我教你办法——”不等他说完,擎山的声音又冷不丁地横了进来。“壑明,师父问你一句话,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是,师父。”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你觉得你的生命意义何在?”
“生命——”壑明默默念着,低回头,望着在脚底双双倒地而亡的青鸾火凤。当无飨金针逼近的时候,明知便已是没有退路的死路,却仍然要一头冲将过去,即使再羸弱,也要拼尽所有的力量保护好,自己所认为重要的,人或物。
看着壑明在沉默中迷茫,傲烨冷冷笑道:“你以为他能明白这么深奥的问题吗?擎山先师,你不知道你这个徒弟已经被你教成了傻子吗?”
擎山冷冷道:“傻的人是你。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你的人已经被无飨之珠控制住了吗?不得法门,而强行催动无飨之珠,最终将是被无飨之珠反噬了自身得力量,真是愚蠢!”
傲烨脸色大变,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绛如。这几天他的确已经察觉到了绛如的异样,她先是变得有些迟钝,麻木,再是变得对他言听计从。他本来是有起疑,后来见他吩咐下去的事情,她再也不像从前一样会多加推委,便以为她已经明白了他的苦心,也便不去在意了。而现在听擎山这样说来,绛如竟是被无飨之珠控制住了。“绛如——”他试着叫了一声。
“是。”绛如茫然地回过头来,木然地望着他。从前鲜灵的双眸中淡淡泛着幽绿,空洞洞地,似乎一眼望不到底。
傲烨心中一惊,脱口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已经教绛如按照那位先生所教习的方法习练,不可能有错的!”
“这位先生?”擎山不屑地冷笑一声,“你知道这位先生是什么人吗?”
“擎山老匹夫,你几百年没讲话了吗?一下子冒这么多屁话!”那声音不满地大叫起来。
“真是愚蠢!”擎山抛出一句,便倏尔声音一缓,转过话题问壑明。“壑明,想好了吗?只有想明白了这个问题,才能催动长生之珠的力量,用它来对抗无飨之珠的力量。”
“放屁!就凭长生之珠就能对付无飨之珠!不可能!无飨之珠是天下无敌的!”
“放心,还有花犯和碧魄呢!”擎山冷冷地打断他。“据说,武王虽然骄横一世,但向来对睿王心悸得紧!跟天下无敌的距离,恐怕还大着呢!”
“放屁!武王殿下怕过谁来着?!”
“我不跟愚蠢的人多话!壑明,你回答我。”
“是,师父。”壑明平声应诺。“生命是在于存活与世,感知喜怒,感知哀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