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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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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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海面上出现星星点点的火光,不知是星辰的倒影,还是船上的渔火,所有的景色突而倒退,模糊,抽离;谢云栈闭上眼狠狠一甩头,睁开时双眼已恢复清明,她指挥下属将树枝和衣服做成简易的担架,抬着失血昏迷的张香主赶去医治。

谢昂的所有感官都在无限地退化下去,迷迷糊糊间,他以为自己和三弟比武受了伤,三弟背着他一边往回跑一边念叨,“二哥我不是故意的既然要比试就该全力以赴嘛你偏还留三分余力,啊啊,你千万不要告诉大哥否则我死定了。。。。”谢昂有些好笑地去拍他的肩,这一拍发现不对,这莽撞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

于此方才大梦惊觉,自己早不是青春年少,三弟。。。三弟刚刚死在自己剑下。。。

顾长安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道边伸出的枝桠划破了脸,他也丝毫不觉痛,突然觉得脖子里一热,原来谢昂又吐了一口血,他咳嗽着,不停地叫唤,“。。。雨归。。。雨归。。。”

顾长安愣了愣,忙接道,“雨归姐在等您呢,您先别说话,一会就能到了。”

他感到谢昂挣起最后一丝力气,扣紧了他,“雨归,长安,云栈。。。淡月,你们。。。你们要好好地。。。”

远远地,谢云栈看见二叔的手从长安肩头重重滑下,她将身子藏进树影,泪水肆意落下。

谢昂这颗大树一倒,谢云栈的刀也架到了猕猴们的脖子上。

魔刀李乾当场被擒,晏海帮死在他手上的兄弟不少,本来他绝无幸存之理,但谢云栈看在天涵教弟子“雏凤童子”的面子上,只剔断李乾的双手筋脉,令其终生不得用刀。
第四十八章(上)乌龙之事

毒罗刹事败当晚便逃上了谢昂预备的舳舻,第二日涨潮时,她和其他几具叛军的尸体被冲回沙滩。

花小妖望见宿敌被泡的泛白发胀的脸,眼圈竟一下红了,有人听见她对着尸体喃喃地说,“你的毒药被我化解掉,未对晏海帮弟子造成实质上的伤害,所以罪不至死,你何苦急着逃命?连船沉了都不愿往回游,白白送掉性命。”

她从怀中拿出梳子,将死去的女子散乱的头发梳起盘好,摇着头,“你只当我拿你当对手,却不知我也拿你当知音,我这次来不仅为对付你,也为救你,却还是算不过天意。。。其实,以你的性子,走到这一步也不能怨老天,施毒者更需懂得自医,否则毒入心魂,谁也救不了你。”

剩下的九重魔医一直到第二日中午才被搜出来,他竟胆大包天地躲进晏海帮的庖房,想药翻一干人再逃走,顾长安带人揪出他时,他化装成厨役,一头一脸的黑灰,洗干净一瞧,竟是个异常俊秀的少年,眉间却带着三分孤戾之色。

赛神医当时也在场,见到他恨恨地跺了跺脚,他师弟阴鸷地瞪他一眼,别开头去。

顾长安将二叔的死算到他头上,见到仇人自然眼红,他是江湖脾气,当场就上前左右开弓,赏了那少年两个耳括子。

少年白皙的脸顿时红肿起来,他仿佛不信有人敢这样对他,瞪大眼又惊又怒道,“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样了?”顾长安嫌弃地在袖子上擦了两下手,冷哼出声,“打你还脏了我的手,要是换成云栈站这里,直接掐死你这小魔头。”

九重魔医猛地看向师兄,“你看见没有?他敢打我啊!敢打我!”见赛神医呆立着不动,他几乎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你居然帮着外人欺负我?!我,我叫二师伯一掌拍死你!”

赛神医额角青筋直突,还是拉了拉顾长安,低声道,“师弟性子乖戾,还望顾公子海涵。”

顾长安心道,他嘴里的那个什么二师伯,怕也是个刺头的主儿,耳边那少年还在扯着嗓子吼,他不耐地挥挥手,“带下去,带下去!”

此次帮变中,晏海帮损失一干子弟和土使左护法两员大将,谢云栈忙着葬丧安抚等事宜,暂时腾不出时间审九重魔医,便着人将他锁在一间空屋子里。

神农谷在江湖地位不低,谢云栈不看僧面看佛面,并不能太同他为难,但不给他点苦头吃,她消不下这口气,晏海帮更不是任谁都能踢场子的;赛神医一方面赞同有人能整治整治自家师弟,一方面又担心那小魔头在囚禁期间再惹什么幺蛾子,成日里提心吊胆。

值得庆贺的是,他并没有担心太久。因为才过了三日,九重魔医便挟持了“天怨神工”骆清愁,要求谢云栈立刻放他出岛。

那天海风轻柔,阳光和煦,晏海帮在经历血腥的洗礼和权欲的摧扰后,终于迎来一个充盈着淡淡希翼的好天气。

消息传到谢云栈耳中时,她正和公子惟坐在静慑堂的内室,公子惟展开了王家私家绘制的海域图,同谢云栈详谈南海疆域的真实面貌;这张图由星象大师,土木巨匠,经验富足的老船员等各行各业的人才一齐研讨编绘,囊括了南海的岛、屿、沙、浅、石塘、港、礁、硖、石、门、洲各种地貌的分布情况;甚至还包括对风向气象、水文潮汐,海鱼海贝的生殖洄游习性的记录研究。这张图不仅仅是海商的商机指南,航行保镖,也是海战兵队的“无言军师”。

两人正谈在兴头上,小澜失礼地闯进来,“不好了,骆公子被人挟持了!”

听罢小澜的说辞,两人同时沉默了。

半晌,公子惟用扇子敲了敲额角,丝毫不优雅地垮下肩,“我敢和你打赌,小骆不是被挟持,他是被拐骗了。”

谢云栈正在心中寻思,锁住九重魔医屋子的非是寻常凡琐,从外表上看是一把七弦琴,每根弦由精钢炼造,极为强韧,这把锁的特殊之处在打开它不能仅靠钥匙,还需依着一定谱调拨弄钢弦,钥匙插进去了,拨弦的顺序不对,照样打不开。

钥匙在自己这里,谱子只有自己知道,试问九重神医是如何打开这把绝世巧锁的?而且,为何他挟持的人恰好是精通奇门巧术的骆清愁?

听公子惟这么一说,谢云栈有些明白事情的关窍了,她看着一向优雅自如公子惟第一次露出被打败的神色,心里暗暗发笑,嘴上问曰,“你如何知道的?”

“相信我,这种乌龙之事他一年不知要遇到多少,但每次老天都在保佑他,所以他才能平安地活到现在,”公子惟无奈地耸肩,“我们去看看吧。”

(槽:嗯哪,前几章有点压抑了,这几章轻松些~凡是和骆清愁扯上关系,都跑不掉乌龙啊~~下面会产生一对副cp,希望大家喜欢哈~~~)
第四十八章(中)影照际烟

二人还未走出静慑堂的内厅,那劫持犯便自己找上门来了,他反扭着骆清愁的胳膊,一边推搡着人一边咋呼,“姓骆的,你给小爷我老实点!”

他身后又急又气的跟着赛神医,好好一个冰水般清凌的公子,被折腾得头冒青烟,双颊烧火。

“小际,你听师兄的话,赶紧放了骆公子,跟我到谢姑娘面前认个错。”赛神医见师弟大喇喇地站在屋子中央,右手间一抹寒芒正抵着骆清愁背心,吓得既不敢靠前,又不敢离远了,他半只脚跨在门槛里面,剩半只在外,尽量语气温和地劝道。

九重魔医皱皱眉头,“你烦不烦啊?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我凭什么要跟她道歉?她要掐死我你知不知道?!”

赛神医啼笑皆非地道,“那是顾公子气头上吓唬你的,谢姑娘身为一帮之主,怎会做出手弑小辈这种事来?”

说话间谢云栈正从侧门露出半个身子来,她知道这话有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边往外走边笑道,“赛神医真是抬举在下了,我怎敢将神农谷的弟子当成小辈?”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九重魔医面有得色地道,突然“呸”了一声,“不对!什么神农谷的弟子?我早就和那迂腐教派脱离关系了!”

谢云栈好整以暇地在中堂的交椅上坐下,瞥了一眼骆清愁……后者迅速低下头去……她转眸望向赛神医,道,“哦?此言当真?”

清雅公子勉力将脸上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拧成微笑,“神农谷创教至今,百余年来从未驱逐过任何一位弟子,小孩子胡言胡语,做不得真。”

“谁胡说了?师傅明明指着我的鼻子叫我滚,要不是二师伯拉着,他还要用破拂尘抽我的腿!”九重魔医小兽般龇起牙齿,冲着师兄怒道。

公子惟“哗啦啦”地甩着手里的扇子,骆清愁闻声小心翼翼地抬头,见公子惟将扇子开到一半又合上,如此三遍,他脸上现出犹豫之色,半晌点了点头。

公子惟漂亮的眉棱骨顿时聚到一块,见骆清愁睁着清澈如波的眼睛,里面盛着乞求之色,公子惟恨恨然别过头,揉着眉心无声地叹了口气。

“林际烟,”赛神医陡然寒了脸,“你把神农谷作得乌烟瘴气便算了,还跑到江湖胡作非为,再这般不知悔改,大祸临头了别怪师兄师傅不护着你!”

林际烟气结,“柳影照,你少自以为是,谁稀罕你们护着了?我靠自己的本事,这武林中多的是求我的人!”

柳影照挥挥手,“我管你稀不稀罕,但你今日必须把这个错给我认了!”

这两师兄弟吵得热烈,旁人瞧得是各有滋味;公子惟担心地看着林际烟的右手,虽知道二人在演戏,却也怕他激动之下手一抖,戳上骆清愁一记。

谢云栈手里端着一盏茶,竟有闲心琢磨起二人的名字来,“影照”想必取自“水心云影闲相照,林下泉声静自来”“际烟”不知是不是王摩诘的“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的“际烟”?这两首诗都颇有清新禅意,可惜与九重魔医的性子实在不附。

林际烟犹自嘴硬道,“认错?我做错什么了?”

“你不知道?那我数于你听,这其一,你不该违背师傅的严令,助谢昂炼成逆元大法,之后谢二爷力战谢昂至死,一半责任在我,一半在你;其二,你不该挟持骆公子;其三,医道本旨在于救死扶伤,你却逆之而行,为了追求医术至境残害无辜;其四。。。”柳影照平静下来,周身风韵顿时变得像春日里飘着薄冰的河水,一派清凉有致,他慢慢板着指头道。

“够了!”林际烟猛喝一声,扭头瞪向谢云栈,“现在骆清愁在我手里,你到底答不答应我的条件?你。。。”

柳影照冷冷截住他的话,“你还好意思提条件?我问你,你为何要把逆元大法的修炼秘法泄露出去?为了天下杏林鳌头的名声?”

他抬手捂住了额头,音色疲倦,“因为逆元大法,我第一次用医术杀了人。。。”

谢云栈忙起身道,“柳先生万不可为此事自责,这是我和二叔的责任,与您并无干系。”她冷锐的眼光刀子般射向林际烟,“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何要助谢昂修炼此法呢?名声对你来说这么重要,你为了它可以不择手段?”

林际烟先前言语态度一直跟爆竹似的,这回竟结巴起来,“不,我不是。。。我。。。我。。”他面色涨红,吱唔半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眼中却隐隐有委屈之色。
第四十八章(下)月之背面

林际烟先前言语态度一直跟爆竹似的,这回竟结巴起来,“不,我不是。。。我。。。我。。”他面色涨红,吱唔半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眼中却隐隐有委屈之色。

九重神医突然对着谢云泽大吼,“我自己的事凭什么告诉你?”他手中的匕首移到了骆清愁的脖子上,“我现在问你,答不答应我的条件?”

谢云栈淡淡道,“林公子,你还没说你的条件是什么呢?”她用猜测的口气问,“给条船放你走吗?”林际烟哼了一声,“这个当然,但不止这些。。。我。。。我。。。”他又开始吱唔起来,眼神不断往门口瞟。公子惟看见骆清愁的眼珠子跟着乱转,眉宇显出了一股焦急之色,不由得暗叹,“叫一个天生不会作伪的人去演戏,效果当真惨不忍睹,就这样还想蒙过谢二小姐的眼睛?我看那林际烟也是个性子极单纯的。”

“啊呀!”谢云栈却被吓到般叫了一声,“骆公子可是我的贵客,只要你别伤害他,再多的条件咱们都好商量。。。”林际烟眼睛一亮,“真的?”谢云栈阴云惨雾地道,“人在你手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开价吧。”骆清愁突然有种他们在卖猪肉的感觉,同时又没出息地想知道,自己在谢云栈那里究竟能卖上多少钱?

柳影照转过脸庞,用疑惑的眼神在二人身上转悠着,哪有谈条件之前就先把自己的老底揭给对方看的,除非他是个愣头子,可谢云栈好歹是一帮之主。。。。

就在这当口,一个窈窕的身影突然从门口扑进了进来,看服饰是晏海帮的丫鬟,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初颜有负帮主所托,叫犯人逃了出来,请帮主严惩!”柳影照瞟见她的模样,顿时只觉眼睛被灼了一灼,这丫鬟虽是布衣素面,其容光却有若三月桃夭,极是明艳逼人。

公子惟心道,“看这女子通体气派,哪里像个丫鬟?”原来谢昂死后,他的几房妻妾跑来找谢云栈要求恢复清白之身,谢云栈见她们没一个愿给谢昂戴孝守节的,便每人给了些生计银子,打发出岛;初颜没地方可去,就留在岛上做丫鬟,又因初颜这次立了大功,按照以前对她的承诺,对外称她是没出阁的女孩,将来还会给她安排一桩好的婚配。

这次给林际烟平日送饭送水的活儿是初颜做的,但食盒都从窗格子里送进去,她手里也没钥匙,说到底,犯人逃不逃跑和她并无干系。

谢云栈还没发话,九重魔医清咳了一声,道,“初颜姑娘是被我连累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谢云栈,我的条件就是你立刻放我和初颜姑娘出岛。”地上的初颜对他的话全无反应,只呜呜地哭。

谢云栈笑了一笑,“初颜,这件事上你并无过错,本帮主不但不罚你,还要为上次的事奖赏你。”她一脸怜意地看着有些吃惊的女子,“这儿也没外人,我便直说了吧,那人送彩礼来了,本帮主已经收下了。。。”她余光瞟向林际烟,果然他面色都白了,瞪着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睛看着初颜。

初颜忍不住疑道,“帮主,那人。。。那人是谁?”谢云栈奇道,“还能是谁?本帮主既然答应过你,会将你许配给心仪之人,自不会反悔。”初颜张口欲要辩驳,那边的林际烟已跳将起来,他指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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