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了
顾晓楼是有点儿近视的;但是度数不高,不戴眼镜也不会影响到视力。但是有点儿近视终归也算近视,就那么站着她是看不清师徒界面里那个相当不醒目的名字的。所以;她带着好奇和兴奋把整张脸都凑近电脑屏幕;抱着‘不知道谁这么幸运居然能做歆语姐在游戏里的亲传徒弟’的想法准确无误的把视线移到师徒界面;然后。。。
不管玩儿哪种网络游戏,系统都是不允许玩家的起名出现重名的,剑网三更是如此。不论你在游戏里‘偶遇’到多么相像的两个名字Id,它们都只能是相像;而不是相同。但是很显然;当顾晓楼瞧见自己的游戏Id出现在师徒界面,她一度认为向来不会出现重名的剑网三卡bug了。她几乎把脸都贴到屏幕,近的能轻而易举的感受到电脑散发出来的热量。
她的双眸稍稍垂下;双唇微闭,看似对此没有多大反应,内心早是一片卷起的巨浪。像是被点了穴一般,我们的顾晓楼同学完全僵成了雕塑,不过半秒,就被无形的闪电劈成比尘土还散乱的碎片。凌乱,实在是太凌乱了。顾晓楼使劲儿咽了口唾沫,再张开嘴巴深深的吸了口气,机械似的直起腰,再转身面对冷歆语,脸颊一秒钟红的像西红柿。
“歆语姐,你你你你。。。”顾晓楼开始结巴,她的脸越来越红,如果这会儿冷歆语去摸她的脸,一定会认为她在发高烧,“你你你。。。你饿不饿,我我我做。。。做做饭你吃。”结巴起来说话太艰难,顾晓楼的表情更像是吃了大个儿的黄莲,又噎又苦,却没办法表达出完整的想法。
想法?她哪里有什么想法,她的表情是凌乱的,她的心情更是凌乱的:游戏里‘清陌’是‘沈凉之’的亲传师父,而现实里,‘清陌’是冷歆语,‘沈凉之’是顾晓楼自己。多荒唐的巧合!顾晓楼想起她在游戏里给‘清陌’放真橙之心时候的对白,更想起那天‘清陌’问她是否要和她做情缘时她的极其严肃正经的回答,天!太丢人了!怎么会有这么丢人的事情。
顾晓楼的表情太明显,冷歆语微微一扫就知道她此刻是何等的心情。“怎么突然结巴起来了,好好说话。”冷歆语抬手去抹顾晓楼的额头,“现在还早呢,不过你可以先把要做的食材清洗一下。”说着,她又像想起来似的,“哎?你不是要玩儿游戏的么,怎么又想起要做饭了?”
“没没,我就是就是就是肚子饿了。”顾晓楼的眼神闪烁,“我,我先去把今晚要做的东西拿出来都都都弄好。”
“好。”冷歆语很温柔的点点头,对游戏是否开着不予理会,重新坐回客厅那边儿看财经消息。
她们买了太多食材,尽管顾晓楼心情凌乱,还是很尽心的选出今晚要做的两菜一汤的材料。她蹲在地上用勺子默默的刮着土豆皮,越想越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哪里不对劲儿呢?顾晓楼刮土豆皮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头朝客厅望去,冷歆语正坐在那儿专心的看着电视。
没错!是歆语姐!歆语姐的反应很不对劲儿!顾晓楼的小脑瓜儿开始飞速运转,她记得冷歆语是见过她玩儿游戏的,甚至有次,她距离的特别近特别近的看她玩儿游戏。那么,她肯定早就知道‘沈凉之’是谁的呀!再回想刚才的对话,怎么都更像是冷歆语故意把话题往她的游戏里的亲传徒弟上带呀?!
啊!!!歆语姐在耍她!她早就知道‘沈凉之’是谁!
顾晓楼突然站了起来,手背上还沾了无意中粘在上面的土豆皮。她左手拿着刮了一半儿皮的土豆,右手拿着勺子,带着一脸的质问站到冷歆语的面前,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歆语姐!你耍我!你根本早就知道我是你的游戏里的亲传徒弟!你早知道我是‘沈凉之’对不对!”
“嗯?”冷歆语微微偏头,从上到下的将小孩儿打量一番。没想到,小孩儿这么快就开窍了呢!她慢吞吞的站了起来,笑着说,“怎么了呢?这么气冲冲的跑过来,不去继续刮土豆皮了?”她早摸透了小孩儿的脾气,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样的方式最能让小孩儿忘了质问的初衷。她轻轻的抱住了小孩儿,偏头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我是‘清陌’,你是‘沈凉之’,那‘沈凉之’愿意做‘清陌’的情缘吗?好像,我的亲传小徒弟说过,她现实里已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呢,怎么办?我现在再问,她会答应吗?”
喜欢的人突然这么温柔的拥住她,顾晓楼的心在一瞬间变得柔软,什么质问,什么不对劲儿,早就被冷歆语的拥抱化解无踪。拿在手里的土豆散发出淡淡的泥土气息,顾晓楼才意识到她手里拿着相当不衬景儿的东西。她不舍的撤出了冷歆语的怀抱,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变得通红,她说,“我手里还拿着土豆呢,脏死了。我,我继续刮土豆去了。”走了几步,她又不好意思的回头,“那个,歆语姐,你要做我游戏情缘呀?”明知故问,实在是好废话的废话呢。
“不和你做情缘,和谁?”
“哦对,我真笨,我俩都在一块儿了,游戏里本来就是情缘了。”顾晓楼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等她重新坐回小板凳儿那里刮土豆,脸上的表情又多了一丝懊恼。哎哎哎!明明是要去质问游戏问题的,结果答案没出来,倒是像打包的物件儿似的被原封不动的退回了。不过。。。顾晓楼抿着嘴偷偷的笑起来,天知道以前的她是多么好奇现实里的‘清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有过很多种猜测:大学生,玩儿女号的男人,刚刚参加工作的社会新人。。。然而现在,当‘清陌’的身份有了揭晓,顾晓楼发现她的猜测都是错误的。
她把过去的猜测重新和‘清陌’做重合,得出的结果是极其违和的。好像,‘清陌’就该是冷歆语,除了她,任何人都不适合这个游戏Id,这个角色。
真巧。顾晓楼把刮好皮的土豆放进小盘子里,抬头偷偷的朝冷歆语瞄去。她以前相信算命,但并不全信宿命,现在她信了,命运把刚刚好的缘分摆在她的面前让她接受。如果不是命运,‘沈凉之’不会在游戏里遇到‘清陌’,她不会在西餐厅里和冷歆语有最初的‘碰撞’。想一想,如今能在一起的缘分,都是最初的巧合一点点的积攒出来的,说是命中注定也好,说是天作之合也没错。
财经新闻已经结束,冷歆语没事可做,索性到厨房门口看顾晓楼把蔬菜熟练的切成均匀的细丝。“晓楼。”她倚靠在门口看着顾晓楼微微笑着,“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做就好了。”顾晓楼低头专心的切着细丝,她才不愿意让歆语姐帮忙叻。她的心里,歆语姐是公司的总经理,每天处理着对公司来说至关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要她做这种切菜洗菜的琐碎呢?!
“晚上吃什么?”冷歆语又问,心里堆着一层层家的感觉。这句话,时隔十多年,她终于又问了出来。以前,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她的父母还没有离婚,而她也是幸福的。每天,当母亲开始洗菜,她都会跑到她的身边拽拽她的衣角,问一句“妈妈,我们吃什么呀?”
“晚上我们吃土豆烧排骨,素炒青菜,还有一个紫菜汤呢!”
记忆的涌现和此刻小孩儿的回答缓缓重合,冷歆语没忘记,每次她问完这个问题,母亲都会充满慈爱的摸摸她的头,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儿她留着给父亲吃的煮肉,笑着回答她,“有你喜欢吃的菜喔,今天要乖乖的知道吗?”
想起那段并不持久的童年,冷歆语突然涌出一股淡淡的失落。在外面打拼多年,有谁会知道她对‘家’的渴望。她多想母亲和父亲重归于好,多想母亲不会再因为要她帮谁做什么而打电话来,甚至,每次看到母亲对她的充满埋怨的脸,她很清楚,因为她的父亲,她要替他偿还他的债,那些多情的无义的,抛弃家庭的债。
“歆语姐,你怎么了?”对顾晓楼来说,冷歆语是很会控制她的情绪的,要发现她脸上的情绪转变很难。但是今天是不同的,顾晓楼发现了她脸上的一丝不妥,那种淡淡的忧伤感。
“没什么,只是想起小时候了。”冷歆语偏头继续靠着门框,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老家看望母亲了,“晓楼,过段日子,陪我回老家看看我妈吧。”她说,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小孩儿,“我已经有半年没回家了。”
☆、她哭了
顾晓楼一个人在商场里转了很久很久;她时不时的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尽管心里头有点儿着急,脚步仍旧不快不慢的逛着那些摆满售品的精品店儿。她不知道应该买什么好,作为第一次在没有父母的陪同下去探望远房亲戚的顾晓楼来说;应该买什么带过去实在超出她的思考范畴。
劳动节大假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如果不是这周刚领了薪水;她根本掏不出哪怕五十块钱来购买应该送给长辈的礼物。送什么好呢?顾晓楼在一家补品店踌躇了一会儿,揣着偷摸匿藏的三百块钱走了进去。虽说是远房亲戚,终归是冷歆语的妈妈,买些营养早餐之类的送过去;应该不算失礼吧。
付过钱,腰包儿里的钱只剩下预计充话费用的三十块钱。顾晓楼是心疼的,又觉的是不可避免的。冷歆语还在她家小区那儿等她;她得赶紧坐公交车过去。其实,买东西带过去完全是顾晓楼自个儿的意思,前一天冷歆语跟她说周日一块儿回老家瞧瞧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告诉顾晓楼‘不必带东西过去’。可是顾晓楼怕不带东西会很过意不去,多少把她认为该买的都买好,免得被长辈挑剔失礼。
公交车停在顾晓楼所居住的小区旁边,她拎着东西往小区门口跑,冷歆语已经站在车外失了大半的耐心。她们约好了上午十点,现在已经过了多半个小时,作为从来守时的冷歆语来说,这过半的时间实在叫她有所不悦。
“歆语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顾晓楼拎着礼品袋上接不接下气的跑到冷歆语身边儿,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歉意。她不是故意迟到的,为了能够赶上约定好的时间,她第一次在早上六点左右起床,不过起床早终归不代表可以按时赴约。她在商场耽误太多时间了,玲琅满目的商品叫她不知该作何取舍。
“上车吧。”拎在手里的礼品袋太明显,冷歆语很轻易就能猜到小孩儿迟到的缘由。她没说什么,买了就买了,现在也不好叫她重新退回去。
冷歆语的老家在离这里不远的农村,现在的农村其实算得上县城,一栋栋二层楼房相邻而立,除了道路坑洼不平,偶尔能嗅到弥漫着牛马粪便的气味之外,空气比车辆满满的大城市要清新的多。相比起周围的自建楼房,冷歆语的母亲住的很是节俭。
尽管女儿已经成了大企业的分公司的总经理,母亲仍旧守着那一间用篱笆圈成小院儿的瓦房。冷歆语是孝顺的,她也曾打算在城市里买一栋房,把母亲接来一起住。可是冷母拒绝了,她宁愿一个人住在这间仍旧睡火炕的瓦房里,都不想每天对着冷歆语那张和她父亲颇为相像的脸。
瓦房的烟囱冒着黑烟,说明主人已经在家里准备午饭。冷歆语把车停在土路的旁边,等顾晓楼拿着东西下车的同时,她就那么靠着车身望着稍显简陋的住房。“晓楼,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唯一不同的是,住在这里的‘家庭’已经散了,怎么都找不回从前的那一抹温馨。
“我奶奶家就是这样的,我小学时候一直住在我奶奶家。”顾晓楼趁着进屋前牵住了冷歆语的手,她说,“那时候我奶奶家有一条狗叫笨笨,我每天放学都找它玩儿叻。”她尽量把话说的充满童真,但是冷歆语的脸还是绷得紧紧的没有缓和,“歆语姐,你是不是有心事啊?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很高兴。”回家探望母亲,不是该很开心的吗?可是歆语姐的表情告诉她,并不是这样的。
“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很高兴。”简而言之,就是平常心。冷歆语垂眸扫过顾晓楼手里拎的东西,“以后再来不要花费了,你陪我过来已经很好,没必要花这些多余的钱。”
“哦,我就是觉得我是小辈儿,过来探望长辈不买东西说不过去。”
“我明白。”冷歆语知道她的话该是给小孩儿泼了冷水,她松开顾晓楼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她说“进去吧,中午我们去吃烤肉,喜欢吗?”
“不在阿姨家吃吗?”
“不。”冷歆语低下头,要她如何说出来,因着对父亲的怨恨和憎恶,她的母亲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只有在用得着她的时候才会打电话要她做这做那,其它时候,她的母亲甚至极少愿意正脸看她。有时候,冷歆语也会觉得不公平,可那有什么办法?她的父亲,那个花心又家暴的男人,深深的伤了她的母亲,而现在他走掉了,身为女儿,她应该偿还他留下的债。
“那,不如我们回家自个儿做着吃吧?去外面吃好贵,你要是想吃烤肉,我煎给你吃呀?味道也差不了多少的。”顾晓楼说的回家当然是指冷歆语的公寓,劳动节大假之后,她几乎成了那儿的常客,即使不在那边过夜,也总会买些食材过去给冷歆语做些吃的,算是给她改善伙食吧。
“听你的。”冷歆语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却又在跨进瓦房的那一刻重新垮掉。
冷母围着满是黑灰的围裙烧火,大锅里是昨天吃剩的饭菜。她几乎没打算重新做点儿什么,直把饭菜混在一起,放在锅里一并热了当午饭。听见动静儿,她很自然的转过头看来人是谁,发现是冷歆语,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更不打算率先开口说些什么。直到顾晓楼紧随其后出现在冷母的视线里,她才不确定的眯起了眼睛,指着她说,“你是。。。顾家的那个小孩儿?晓楼是不是?你是晓楼?”
“嗯,阿姨好。”顾晓楼很乖巧的走到冷母的跟前儿和冷歆语并肩站着,她把带来的东西递给冷母,笑着说,“我听歆语姐说要过来看你,就跟着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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