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彬嘶吼下,终于将这些疲惫到了极致的士卒从地上拽了起来。好在七台河有许多马匹,还有许多马车。而且前来行商的商人,他们的马车也全部被征用。货物被倾斜一地。所有妇孺全都登上马车,剩下的壮年只能跟着跑。
“每人都发一件兵器,不管是长矛还是大刀。有一样儿就成!”郑彬在尽量武装这些即将要突围的居民。除了登上马车的老弱妇孺,剩下的壮年都配发了一样兵刃。他们是最可能与鲜卑人发生战斗的,有件兵刃总比赤手空拳的要好。
从黄昏一直忙活到深夜,郑彬终于将所有人都在南门集合好。
骑兵在最前面,此时需要他们的冲击力。只要一个冲锋击溃那些鲜卑人,剩下的马车便可以飞快冲出城去。最后才是大队武装百姓组团出城,队伍分成三个波次等候在南城门外。虽然泾渭分明,但还是显得有些混乱。
“轰隆”南城的城门缓缓打开,最先冲出来的是三十名壮汉。他们憋着一股劲儿,使劲儿的推着已然成为一堆焦炭的攻城车。
他们很小心,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惊动对面的鲜卑人。若是此时被堵在城门洞里,那只有全军覆灭的后果。
终于那些烧焦的攻城车和鲜卑军残骸被移开。郑彬一声令下,一千骑兵当先冲了出去。
都是老军伍,郑彬自然知道偷袭重在隐蔽。所有的马蹄子上都绑了一层厚厚的麻布,这些马匹奔跑起来声音很闷。但威势却不小,一千精骑呈扇形便向对面的那些鲜卑人冲了过去。
经过一天激战,鲜卑人也是疲累无比。此时他们的营地中已然鼾声一片,战场上下来的家伙。先是吃饭,然后便是睡觉。
地皮开始微微颤抖,可许多熟睡的家伙都毫无察觉。只有一些有经验的家伙忽然惊醒,好像土拨鼠一般观察着四周。
天空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大地没有一丝月光,除了那一堆堆篝火发出微弱的光亮外。整个营地里都被黑暗笼罩。
忽然,一群穿着黑色盔甲的骑兵从黑暗中冲出来。在微弱的火光下,那面甲显得更加狰狞。多数鲜卑军卒还没明白过来,便被飞驰的战马踏过。
“汉人袭营了!汉人袭营了!”受了惊的鲜卑人好像兔子一般的乱窜,但此时已然为时已晚。
第五十章骑兵冲锋
轰鸣的铁蹄踏碎了鲜卑人的美梦,锋利的骑枪刺穿了他们的胸膛。那些黑甲骑兵好像地狱中的恶鬼,仿佛在一瞬间从地狱里钻出来。鲜卑人没有丝毫的防备,便被撞翻在地。更多的人则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碗口大的马蹄踏中身体,痛苦的在地上挣扎。
栓柱将马速冲到了极致,耳旁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不断刮过。带着面甲,让他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除了风声呼吸声和心跳声,他什么都听不见。
一个鲜卑人站了起来,这家伙身材高大一手拿着巨大的木棒子,一手擎着盾牌。只可惜匆忙间他弄错了方向,迷迷糊糊中居然将后背对着自己。这个错误足够致命,在他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骑枪已然穿透胸膛,狠狠的将他钉在地上。
栓柱努力在颠簸的马上,将矛尖儿对准那个家伙。当手腕传来那熟悉的阻力时,他果断的松开了手。多年前,因为自己总是紧张的抓紧长矛。没少吃教官的鞭子,如今这已然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这是一次很完美的刺杀,锋利的长矛刺穿了鲜卑壮汉的后背。矛尖儿直直的从前胸穿出,借着惯性钉在了地上。那鲜卑壮汉仍然双手挥舞着乱吼,但栓柱知道这家伙活不了了。这年头,遭遇如此贯穿伤只有死路一条。
来不及多想,右手一划拉另外一条骑枪便出现在手上。鲜卑人已然明白过来,此时长长的骑枪是他们无法抵抗的武器。马速依然不减,栓柱对着前面的一个黑影儿便捅了过去。
这一下直直的捅到了那人的脖子上,锋利的矛尖差点儿切断了半个脖子。脑袋就那么耷拉着,大股的鲜血带着体温喷了出来。
按照云家的固有套路,此时应该抽出第三支骑枪。可栓柱没有。因为那骑枪被郑彬收罗了去,装备给了一个不知名的家伙。此时那些步兵可能还没有完全跑出城。
一回手便从后背上抽出一支短矛,甩手便掷向了黑暗中冲过来的鲜卑人。接着雪亮的马刀便抽出了鞘,短矛的数量有限必须省着点用。马刀才是经济实用的代名词。
锋利的马刀左劈右砍,借着马速可以轻松在敌军身上拉出可怕的伤口。栓柱感觉自己的刀身刚刚搭上那鲜卑人的肩膀,下一刻一颗人头便冲天而起。借着便是腥臭的血雨。大滴的喷溅在人和马的身上。
一千铁骑好像烧红的小刀划过黄油,直直的在鲜卑人的营垒中冲出了一条道路。道路的中间和两旁躺着无数鲜卑人的残肢断臂,有些被长矛钉在地上的犹自还在挣扎。
骑兵冲出老远,长骑忽然降下马速。接着便停了下来,“杀回去,给步兵开一条路出来。”
“真他妈该死,又得杀回去早知道老子留一杆骑枪。”听了长骑的话,面甲后面的栓柱埋怨的嘟囔。
云家铁骑好像洪流一般冲过了鲜卑人的营垒,鲜卑人很快清醒过来。他们迅速填补下伤亡者留下的巨大空档。因为根据经验后面必然有大批的百姓出城。骑兵拦不下,但是对付百姓鲜卑的士卒们自信还是没有问题。
南城外本驻扎着八千多鲜卑人,刚才被那一阵冲锋干掉不下**百人。鲜卑人的大头领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高叫着呼喝军卒们填补巨大的空档。
地皮再次颤抖起来,许多马蹄上包得麻布破损甩飞。所以此次冲锋的声音比上一次要大上许多,轰鸣声甚至淹没了大首领的呼喝声。最让人心悸的是,这声音来自身后。
鲜卑人排着松散的队形,但匆忙搬来的拒马还有障碍都在正面。谁也没有料到。已然冲过去的骑兵居然会杀回马枪。
鲜卑人以为自己占据了绝对的数量优势,根本没有料到汉人会杀出城来。如果是云啸围城。第一件事情便是在城外挖掘壕沟。避免敌军趁乱突围,一道壕沟还不够。往往要挖上两三道才会放心,配以云家的强弓硬弩。即便是匈奴骑兵,也得饮恨收场。
这些鲜卑人哪有云家的经验,就连拒马鹿砦等简单的防卫物品都是无比粗糙。按照云家的标准,这样的拒马鹿砦骑兵完全可以控马跳过去。
快得甚至来不及转身。那些骑兵便冲黑暗中杀出来。黑色的铠甲被黑夜掩映,形成了绝对的恐怖效果。那狰狞的面甲好像就是催命的小鬼,那雪亮的马刀在火光下闪着光,好像死神的镰刀。扑一冲进鲜卑人的军阵中,便大把大把收割着鲜卑人的生命。
刀光与鲜血在黑暗中交相辉映。一声半长不长的惨叫划破夜空。许多人只来得及惊呼半声,下半声便没了声息。
不过马刀毕竟的短兵刃,距离给了鲜卑人拼命的机会。有许多鲜卑人奋不顾身,向马上疾冲而来的云家骑兵合身扑上。尽管有许多人被锋利的马刀劈成两半,但还是有人成功了。
他们几乎用撞的将那些冲锋的士兵扑倒在地,只要被扑倒。便会有一群鲜卑人围拢过来。棍棒脚板齐下,很快倒地的人便停止挣扎。
大股的骑兵终于通过,还没等那些鲜卑人再次聚拢。滚滚的轰隆声再次传来,两匹驮马架着的空车疯狂的冲开鹿砦和拒马。接着便听到轰隆马车声好像雷雨天的闷雷声,滚滚传来。
这次鲜卑人学乖了,还没等大头人下令。便一哄而散,只有少数几个被吓傻的愣在路当中被飞驰的马车撞飞。然后被数不清的马蹄子车轮碾轧成肉饼。
“回来,回来!不许跑。”鲜卑头人无助的喊叫着,奈何鲜卑人已经被吓破了胆。跟你们出来是为了抢点东西混碗饭吃,现在让自己螳臂当车。不干,打死也不干。
郑彬乘坐在马车里,身旁有两名手持弓箭的侍卫。他们每人还有一斛箭,这是七台河最后的箭矢储备。马车里塞满了老弱妇孺,多到了人挤人的地步。中间的人不用抓着任何东西,也不会摔倒或者甩出去。
黑暗中有人敢于靠近马车,立刻便会遭到强弓的射击。云家的弓箭手从不让人失望,尽管在黑夜也可以做到箭无虚发。
一些勇猛鲜卑人妄图拦下马车,但还没等靠近便被射过来的箭矢穿透了身体。
正当鲜卑人对轰鸣而过的马车无奈时,那些可怕的黑甲骑兵再次出现。对着那些聚集起来的鲜卑,进行无情的砍杀。如林的马刀再一次像死神的镰刀一般,收割着鲜卑的人的性命。
鲜卑人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被这一次冲击,冲得七零八落。无数的鲜卑人放弃了营垒,不顾头人的召唤。发疯一般逃进了附近的林子里,只要森林可以阻挡那些风一般的骑兵。
“回来,你们这些蠢货。呃……!”大头人跳着脚的骂,不料因为目标过于明显。居然被弓箭手盯上,幸好距离较远三棱箭头只钉进肉里一寸有余。便被结实的肌肉死死夹住,四周的护卫赶忙簇拥过来。不理会大头人的呵斥,生拉硬拽的将大头人拽进了森林之中。
逐渐远去的七台河冒出滚滚浓烟,郑彬和车上的老弱妇孺无比心塞。这都是这些年攒下的家当,没想到要亲手付之一炬。看起来最后的人已然出城,下一步便是艰辛的难逃。天知道,那些鲜卑人会不会追杀过来。
老弱妇孺有马车可以乘坐,但那些男人们只有步行。论起脚板,这些人无论如何也没有鲜卑人走得快,更何况队伍里掺杂了许多马车坐不下的妇人。这些人的战斗力根本就不靠谱,需要骑兵无时无刻的跟在身旁保护。
七台河距离汉境有五百多里,中间还有肃慎人的袭扰。想安全通过根本不可能,今天晚上这场胜利。充其量,只不过是这次死亡行军的第一步。
只盼着苍虎已然收到自己的求援信,及时发出援兵救援自己。在鲜卑人围城的第一天,郑彬便放飞了五只信鸽。相信即便是有老鹰等猛禽的攻击,也至少会有一只信鸽会飞到大王城。
大队的人马徒步走过鲜卑人的营地,的确是走这些妇人跑几步便跟不上。为了照顾她们,男人们放慢了行军速度。好在鲜卑人已经被骑兵冲垮,现在都惊魂未定的躲进森林。若是他们再坚持一下,两军交手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七台河的男人们都很有气势,他们端着兵刃走在外围。中间的位置都让给妇人们,而且他们还贴心的发给每名妇人一只盾牌,妇人们将盾牌顶在脑袋上行军。逐渐走过鲜卑人的营地,不少妇人踩到血肉模糊的尸体都吓得惊叫起来。甚至有人瘫倒在地,被姐妹们拽着走路。
云家的骑兵护在两翼,追杀那些偶尔冲出来的鲜卑人。
郑彬令马车减慢速度,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那长长的队伍。无奈的说道:“希望不要下雨。”
第五十一章伏击
天不遂人愿,这句话就是对郑彬说的。还没等他的话音落地,淅淅沥沥的雨点儿便砸了下来。
郑彬无奈的咒骂一声,看起来这条逃亡之路不会好走。
“行军的时候最忌缓慢,在出发前便要制定第二天的驻扎地点。驻扎地一定要有水源,最好还要有丘陵屏障。咱家的军队,法宝之一便是机动。你带领的东胡铁骑,也要以机动为主。至于辎重,除了单兵偕行的。便要靠那辎重马车,一天之内行军百里并不是特别的困难。”
云啸指着地图,开始教授云敖图上作业。告诉他如何选定营垒的位置,如何制定行军路线。要避开怎样的地形,怎样巧妙的识破敌人的陷阱。
“父亲,如果是大队的步卒行军,那便如何是好。我听说汉军有很多步卒,这些人行军完全靠两条腿。那这个仗怎么打?”
“步卒行军就要困难很多,尤其是撤退行动。军队撤退是因为力量不敌对方,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留在后面等死。最怕发生的情况便是,兵马争相抢道逃命。最后的结果便是被敌军的追兵赶上,一击必溃而后被人追杀。
在战争中,因为溃散被杀死的军队往往比作战而死的还要多。记住,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最可怕的情形便是溃败,军队只要一溃败。那便人人只想着逃命,毫无勇气作战。这个仗便不用打了!”
云啸想起倒在自己刀下的各个对手,除了匈奴人之外。无一不是因为溃败,被自己追杀得片甲不留。如果溃败的步兵碰上了骑兵,那简直就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歼敌多少,完全取决于追杀之人的体力。只要体力跟得上,杀光了也不是什么问题。
郑彬面对得便是这样的难题。鲜卑人到底追杀上来。面对七台河的熊熊大火,拓跋焘差点气炸了肺。出来打仗,死了这么多人。无非便是想抢点儿东西,可万万没有料到。卑鄙的汉人居然放了一把火,将整个儿七台河变作一片火海。
现在别说抢劫,就算是进城也是难上加难。拓跋焘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七台河的大火愤怒的吼道:“追上那些汉人,将我们的马匹运过来。让勇士们骑上战马,去砍下敌人的头颅。”
拓跋焘出离的愤怒了,丝毫没有攻下城池的快感。这是让他最为难受的事情。
在淅淅沥沥的雨中,郑彬率领着大家行军。泥泞打滑的土地使得马车经常被陷住,每每到了这时不行的男人们便会喊着号子推车。随着一声声的吆喝声,陷入泥泞的马车被推出了泥坑。立刻便有手持铁锨之人,从旁边地里取土将土坑填满。
“这他娘的鬼天气,守城的时候响晴的天儿。老子突围出来。居然他娘的下雨。”栓柱抬起头咒骂,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接着便是一个惊雷劈下。吓得栓柱赶忙一缩脖子!
雨水打在铁甲上,顺着铠甲的缝隙往里钻。丝绸的内甲湿透粘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好像皮肤外面总是含着一汪水儿,裹在身上黏糊糊的每动一下,都要废好大的劲。
旁边的家伙们也比自己好不了多少,都是逃难出来的。谁还带蓑衣这玩意儿。都是尽量轻装。即便带也是带些细软出来,毕竟这都是自己的家当。
郑彬呼出一口白气。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的雨水不断带走身体内的热量,几乎所有人都打着摆子。坐在马车上的人还好,可怜那些步行的七台河居民和妇人们。
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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