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跑,也跑不了。两万人,带着的牛马牲畜足足有数十万头。如此庞大的队伍,幅员广阔他们走到哪里都是最显眼的大目标。已经跟了两天,已然大致知道了他们行进的方向。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但方向绝对不会错。”云颜颇有自信的说道。
“公子计将安出?”齐铁见云颜的样子,不由得信心大增。这次云啸同时派两位十岁的少爷出来,考校的意思远大于作战。否则几万人的队伍,云啸才看不上。犯不着劳师远征,带着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武装游行。
“吾在庄子上时,母亲常常拿父亲的战役记录来看。每每见到父亲鬼神莫测的战术与战法,便心折不已。为将者皆有特长,有的能攻有的善守。似父亲这般能攻善守者,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帅才。
父亲用兵最大的特点便是用最小的伤亡,获得最大的胜利。咱们径直扑过去,你当东胡人没有斥候?一旦东胡有人准备。在这草原上又跑不掉。定然与我军死战,在此情形下齐将军预计付出多大伤亡?”
“呃……这个!”齐铁被云颜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老军伍居然被新丁说得没有话讲。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偏偏这话又不能明说。若说出来,好像只有云颜体恤将士们的性命。而齐铁毫不关心似的,这对于齐铁在侍卫们心中的形象大有折损。
“呵呵!齐将军不必多虑。你来看这里。”云颜说着便向地图上一指。
“这里名叫浅草滩,距离我军三百里,一面临湖一面临山。按照东胡人行走的方向上看,两日之后他们必然会经过这里。你说若是我们在这里设伏,结果会怎样。”
齐铁的眼睛好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盯住地图,浅草滩这个地方选点很准。乃是万中无一的伏击场地,一面是山另一面是湖。中间十几里地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口袋,足够装得下如此多的人和牲畜。
而且齐铁比云颜更加熟悉草原,牛羊马匹不是兔子。它们需要喝水。而此时老天尚未降下大雪。数十万头牲畜,这饮水量使得他们不得不靠进湖水迁徙。只要按照现在的方向走,不怕他们不如毂中。
“嗯!山上伏兵一千。两边分别夹住头尾,东胡人想跑是做梦。”齐铁的拳头狠狠砸了桌子上兴奋的道。打歼灭战,这是云家最喜欢的作战样式。伏击更是打得拿手,对付匈奴人云家不是用了一次两次伏击。
“不不不,齐将军。山上只放两百人,另外再配上两千草人。此处野草遍地扎些草人不难。后面有五百追兵即可,不过他们的马后面要拖上树枝。这样烟尘遮天。布出疑兵效果。
剩下的四千多人都集中在正面通路,我想一个两万人的部落。能够征集出来的青壮怕是有三千有余,见到我们这阵势必然不敢来攻。”
“公子的意思是?”齐铁有些狐疑的道。
“本公子想迫降他们,孙子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
“不战而……”齐铁完全是一个经验型战将,打仗抡刀子上就好。兵书……别逗了,那上面的字都认不全更别说理解其中的意思了。
“就是不用打便让人投降的意思。”云颜无奈的跟这个老兵油子解释。无奈云颜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这位老兵油子信奉的是马刀主意,只要冲上去干掉他们就好。什么计策什么的,这是侯爷想的事情。苦大兵想那么多干什么,有这脑子老子还能当兵?
无奈的云颜只得命令五千精骑星夜开拔,一天两夜驰了三百里路。来到了浅草滩设伏。
失吉忽秃忽是这支东胡人的首领。虽然偶尔看到一些探马。但他并不感到危险,探马已然放出去五十里。这是警戒圈的极限,东胡人从来没有将斥候放出去百里外的习惯。是以根本没有发现遥遥跟在后面的五千精骑。
齐铁和云颜猜得没错,他们带着自己所有的牛羊。这些牲畜每天都要喝下大量的饮水,在初雪还没有来的冬季。他们不可能离开居延海远遁。
“今年这天气邪性了,怎么还不下雪。头人,不是说匈奴大单于要攻打东胡么?为何还不发兵?”一名部族的长老骑在马上询问失吉忽秃忽。
“他们也需要在冬窝子里准备好干草,匈奴人的冬窝子在水源地。可我们的冬窝子只有一股小泉眼。根本不够这么多牛羊解渴,如果不下雪牛羊会渴死。哎!这些天总是能看到汉人骑兵,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汉人知道了匈奴人要来,那些骑兵看起来很像斥候。”
“汉人的斥候?您是说附近有汉人的骑兵?”长老惊恐的说道。
“也说不准,咱们的哨骑放出去五十多里。都没有人看见过汉军骑兵,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赶快下雪吧,让我们离开居延海。”失吉忽秃忽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明晃晃的太阳高挂在天上,在他娘的哪有一点下雪的意思。
“前面就是浅草滩了吧,咱们在那里驻扎一些日子。那里是距离冬窝子最近的地方,只要一下雪咱们就进驻冬窝子。哎!今年要打仗,不然守着居延海过日子也不错。”
他们这支东胡人的冬窝子以前都在居延海边,冬日里还能捕鱼维持生计。算是一处不错的居所,不过今年要打仗。他们这些人要提放敌人报复,更要提防虎狼一般的匈奴人,万一他们战败肯定会顺手掠走大批牲畜作为补给。只能将冬窝子远远的搬迁,以避开战火的袭扰。
“浅草滩是好地方,只是如今是冬天。去年秋天咱们来这时,我还看到了天鹅。好漂亮的鸟,呵呵!”长老手搭凉棚向前张望。一片矮草丛出现在视野里,远处是高大巍峨的青山。如果没有战乱,这里过冬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高山可以阻挡寒风。湖里还有大鱼可以捕捉,都是可口的食物。
长老的脸上充满了笑意,从儿时起他便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了解居延海,了解这片草原上的每一处地方。忽然,长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湛蓝的天空下忽然出现了一杆红底黑字的云字大旗,在旗杆下一排又一排黑甲军士骑着高大的战马列阵迎敌。锋利的骑枪好像丛林一般密布,闪着寒光的矛尖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长老不认识那个字念什么,但他认识那是汉子。只有汉人才用这种好看的方块字。
“汉军!”长老惊恐而苍老的声音喊叫起来,整个部落立刻如冲进黄鼠狼的鸡窝一般炸开。牧人们尖叫着四散逃窜,牲畜们也好像有感应一般东一群西一群的乱窜。
“不要乱,不要乱!”失吉忽秃忽努力控制好胯下战马,奈何他的生意湮没在混乱的局面中。好像一粒尘埃落尽海水中一般,一个涟漪都没有激起。
齐铁撇了撇嘴,按照他的想法这个时候最好是发动一次冲锋。趁着敌人混乱冲进去大砍大杀,将这些东胡野人杀一个片甲不留。呃……他们也没有甲,只有沾满油泥的皮袍子。
混乱造成了冲天的烟尘,失吉忽秃忽几乎要崩溃。如果此时汉军前来攻击,整个部落必然瞬间四分五裂。即便有抵抗,也形不成什么规模。他们死定了。
出乎预料,汉军竟然没有发动进攻。只是列着整齐的队伍死死盯住这些东胡人,偶尔有走失的家伙也不去理会。只是不多时,便看到那人的人头被抛在东胡人与汉军之间。
混乱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当弥漫的尘埃落定之时。两军阵前已然被抛了不下百余颗人头。
“大头人,不好了。我们身后有汉军杀过来,看人数足足有上万人。”一个小头目跑到失吉忽秃忽的身边,大声的喊着。差一点儿又引起一场慌乱。
失吉忽秃忽向后一望,果然天边腾起冲天的尘埃。在尘埃中,星星点点密布着穿着黑色铠甲的汉军。
还没等失吉忽秃忽从震撼中清醒过来,一个侥幸逃脱肩膀上挨了一箭的家伙跑到面前带着哭腔道:“不好了,大头人山上都是汉军!”
失吉忽秃忽的眼神再度望向那远处青山。
第三十一章劝降
两个惊天噩耗,汇集在失吉忽秃忽脑子里就一个词儿。完蛋了!
一侧是山地,根本便不容大批牲畜通过。另一面是湖,这个季节想要泅渡会被活活冻死。只有一前一后两条通路,前有阻击后有追兵。这仗还用打么?
“大头人怎么办?”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失吉忽秃忽。
“长老,您说怎么办?”失吉忽秃忽望向大长老。
大长老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们全部落的精壮加在一起也只有不到三千人,按照我的估算咱们当面的队伍便有不下五千人。况且身后还有追兵,至于远处的山地更不必说,咱们即便是能冲到那边。也得放弃大批的牲畜,没了牲畜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到头来还是死路一条,我看还是跟汉人和谈的好。他们要怎样,先问清楚。
若是真要赶尽杀绝,咱们也只好来个鱼死网破。若是想要些牛羊牲畜咱们也给他们,最怕的是他们要带咱们回东胡。这回了东胡,太后能饶了咱们?”大长老不怕汉军索要牛羊,他是真的怕回张掖。
茵茵对他们这些东胡原贵族的绞杀可谓狠辣,不然他们也不会放弃东胡优越的生活,重新回来居延海这个荒僻之地。
“若是任凭他们带回张掖折辱杀死,还不如在这战死来的痛快。”
“对,不若在这轰轰烈烈的战死。也比回张掖,被人碎剐了强。”
族人们纷纷鼓噪,均对回张掖充满了恐惧。
“还是先派出使者再说,看看汉人到底要干什么?”失吉忽秃忽制止了鼓噪,站出来说道。
“大头人,汉军喊话让您去阵前与他们的首领商讨事情。”一名军卒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禀报。
失吉忽秃忽手搭凉棚。发现汉军军阵中驰出三骑。其中一匹马上,居然坐了一名身着锦衣的孩童。这让他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看大长老。
“对方有一名孩童,证明这不是陷阱。老夫陪你去走一遭。”大长老和失吉忽秃忽一夹马腹,径直向两军阵前驰了过去。
双方距离五六丈远便停了下来,均看着对方不说话。那孩童好像是这些人的首领。张嘴说了一句什么。旁边边有军汉高声用东胡语喊道:“我家小侯爷问你们!你们是这里部落的首领么?”
“我是首领失吉忽秃忽,敢问对面是哪位小侯爷?”失吉忽秃忽高声回答,感情是一位少年贵族。难怪有如此气场,气质这玩意是天生的后天可学不来。
“这是大汉云侯的二公子,云颜少侯爷。现奉云侯军令,率兵一万前来征剿你们部落。我家公子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特轻骑前来劝降。只要你们投降,公子可以免你们一死。我奉劝你们,不要自误免得落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失吉忽秃忽与大长老对望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惊骇之色。云侯是谁他们当然知道,如今东胡的太后便与他勾勾搭搭。那东胡王居然公然取名云敖,不知道这位云颜又是何许人也。
“若是公子要拿我们回张掖,那便谢过公子好意。咱们还是刀兵相见,与其在战场上轰轰烈烈的战死,也不能回到张掖被那些阴险贪婪的小人活活折磨死。”失吉忽秃忽想了一下,高声回答。
云颜微笑着点了点头,只要肯谈就好办。这就说明他们不想死。只是不愿意回张掖就好。不回张掖,好办带回到辽东。听说东胡人起源于辽东。就让他们驻扎在辽东。早听说郑彬那里缺人手,用他们对付鲜卑人也是不错的选择。旋即唤过通译,一番嘱咐。
“公子说了,若是你们愿意做公子的部曲。公子可以带你们回辽东,并且保证你们的安全。重新给你们划定牧场,你们不必回张掖城。”通译高声回答。
这个回答让失吉忽秃忽有些摸不着头脑。辽东是个什么所在他不知道。回头探寻着看向大长老。
“他们说的辽东大概是咱们祖先居住过的地方。我听张掖城里的商人说过,咱们的祖先西迁之后。那里逐渐被汉人占领,现在汉朝的皇帝在那里设置郡县。听说那里也是水草丰美之地,能回归故里也是不错,只是不知道这位公子是真是假。会不会诳骗我们。”
“大长老的话有道理。汉人善于使诡术诈力。今次莫要让他们骗了。”失吉忽秃忽担心的道。
“你要我们如何相信,这位公子所言。你们汉人善使诡术诈力,我们不信你们。”失吉忽秃忽高声叫道。
这便是经常使用计策的后遗症,云颜也是无奈。信用问题实在是大汉经常让人诟病的理由之一。不过这些东胡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起誓不灵骂人不疼在这年月还是有些市场。
思度再三,云颜说道:“告诉他,我可以入他们营中为人质。”
“不可!”云颜的话音还没落地,齐铁就叫了起来。气急败坏的样子很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藏獒。
“公子提议万万不可,若是公子一意孤行。齐铁宁可犯上,也断然要将少主擒拿回队伍里。然后将这些人杀个干干净净。”怒目圆睁的齐铁愤怒值已然到达了顶峰。
这位少爷还真让人操心,您怎么玩老子不管。但您这么玩就过分了,还孤身入营做人质。你有个好歹老子活不活了,这五千将士活不活了。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玩个劝降也玩出这么大的阵仗。也不管老子心脏受得了受不了,老子手里有兵杀光他们就好。还玩什么劝降啊!
“公子命,属下不敢遵从。请公子收回成命。”这次连通译都反了水,他知道这次玩的有点儿大。可不敢这么玩下去,这样下去不但自己。就连一家老小的性命,怕也是要交代。云侯看着文质彬彬,杀起人来可是毫不手软。一念之间,大丘城三十万人便死得凄惨无比。
云颜一看,这肯定是玩不下去了。旁边的齐铁已然靠过来,一副准备随时将自己擒拿的样子。另外一边,通译不肯传话。自己说话,那东胡人也听不懂。
失吉忽秃忽不明白为何那少年说了一句话,那些汉人自己便吵了起来。大长老忽然明了似的点了点头,那汉家娃子说了一句话。便惹得旁边那个将军大喊大叫,一定是那少年提出了无法令他接受的条件。
但那将军虽然咋咋呼呼,但靠近那少年后却依然谨守礼仪。看得出来,那少年的身份绝高远比那凶神恶煞般的将军高。
想到这里,大长老架着马跨前了两步高声道:“我们同意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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