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吃了几次亏,卫青也学得精了。今次他派了一队羽林跟在斥候的身后,只要有人袭击这队斥候。那羽林便会出来支援,受过云家培训的羽林自然比起那些斥候强上许多。
卫青对战果很满意,己方只死了一人。而对方一个六人小队全部被歼,看来这样的战术值得推广。丛林中的暗战很重要,这会让对方将领感受到足够的压力。
欧贞鸣睡不着觉了,斥候一队队消失。他们好像清晨的雾气一般消失在这墨绿色的丛林中,没有尸体没有伤者。甚至有些前去救援的人都没有回来,这让他有些揪心。
仗打成这个样子,谁也没有预料到。双方大军相隔二十几里,却每天都有杀戮发生在这墨绿色的森林中。墨绿色的背后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血腥,谁也不知道。
“将军,今天又有一个小队没有回来。派出寻找的人只找到一些打斗的痕迹和血迹,可尸体还是没有发现。”校尉有些不安的向欧贞鸣禀报。五天来几乎每天都有这样的禀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汉军是怎么办到的?难道他们杀了人,还会将尸体弄走?汉军要尸体做什么?死沉死沉的。
校尉不懂大牛也不懂,为什么每次干掉东瓯人都要将尸体弄回营地埋葬。将军这么好心,还让他们入土为安。可东瓯人对汉军从来不会仁慈,杀死斥候之后一向是割去首级。然后便弃尸不顾,任凭丛林里的野兽撕咬。汉军只要发现丛林中遗弃的无头尸,肯定是汉军无疑。
“要让恐慌在东瓯军中蔓延,当他们不敢再派斥候出击之时。便是我军掌握战场主动之日。”
卫青手中拿着严助书写的信笺。还是催促卫青尽快打起来。朝廷不可能一直装聋作哑,窦家也不可能一直被蒙在鼓里。只有这边打起来,才会推脱掉一切罪责。保卫大汉领土这样光荣的借口,足矣掩盖他们做过的所有事。
某种程度上说严助是对的,只有打上一仗。不管输赢,只要打起来便可以使用便宜行事之权。这样对朝廷。对刘彻甚至对卫青自己都是利益最大化。
那是谁考虑过这些军卒,这些大汉军卒。他们被一纸募兵令征召了来,难道就拿他们做炮灰?打一场不管胜败的战斗?
卫青已经彻底摸清了这座山谷的地形,他太羡慕云啸。他那里有着最为详尽的地图,可自己没有只能用人一点一点的摸索。
茫茫太姥山,想要穿过去只有这条漫长的峡谷。其他的地方,人或许能够穿过。但骑马都困难,更别说通行马车。没了马车便没了补给,马没有粮食可以吃草。人没了粮食吃什么?
可恶的东瓯军以逸待劳的守在谷口。想要冲出去别说难于登天即便,你将云侯找过来怕也是难上加难。
“将军,严大夫说什么?是不是又要催促将军出战?”中军校尉看着卫青脸色不善,试探着询问道。
卫青低着头不说话,中军校尉瞬间便明白过来。
“朝廷怎么能这样,士卒的性命难道就不是性命?都有老婆孩子娘老子,死了人家口谁养活。难道丘八们的命就这样不值钱?”
“噤声!”卫青看了一眼军帐外面,幸好守卫的都是羽林侍卫。若是这种言论传扬出去。怕立时会引起哗变。
“这些人等着用人血铺就他们的仕途大道。哪里还顾得上人命不人命,就算这条路铺满尸骨他们也不会在乎。一将成名万骨枯。将军的荣誉是用性命堆出来的。政客的前程,嘿嘿……”
卫青冷笑一声,他实在不愿意对这些政客做过多的评价。
“将军想要怎么办?”
“仗不能这么打,你以为我要这些尸体做什么。还不是为了对付严助,咱们一共收集了多少尸体。”
“零零碎碎总有六七十具。”
“还是太少,卫青无奈的嘬了下牙花子。”
中军校尉也不知道他说的还是太少是什么意思。他显得很无奈。斥候能派出多少人来,顶大天一天两支小队十几人而已。弄死这些人都费了牛劲,还怎么多。
附近有没有东瓯的村庄或者庄户?卫青脑子里想到了一个残忍的念头,不过想到云啸在草原上做的事情。还是狠下心问了出来。
“有倒是有,这里本就是东瓯境内。自然有许多东瓯的村庄和寨子。将军问这个干什么?”
“明天你带着人挨个寨子搜罗壮丁,全部都要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丁。有多少拉回来多少,如有反抗就地斩杀。”
“诺”中军校尉见卫青满脸狠历之色,不免也有些惴惴。施了一礼后退了下去,他不明白卫青要做什么。不过既然卫青说了,那便是将令自己执行就是了。
大队人马开始肆虐乡间,执行将军的征发命令。尽管这里已经不是汉地,不过将军说征发那就征发。
“军爷,我家孩子今年刚刚十四还干不得重活儿。您就行行好,放他一码如何。小老儿……”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这就要下跪。
“将军命令,四十以下年满十五者都得做随军役夫。你这孩子生得人高马大,你还说是十四岁。日哄谁呢?来人带走,有敢阻拦者斩。”校尉大马金刀的骑在马上,用鼻孔瞪着地上的老汉说道。
“军爷,左邻右舍都可以作证。您不能……哎呀!”一条毒蛇似的鞭子直直抽在老汉脸上。鲜血顺着指缝便流了出来。
“老匹夫,不看你一把年纪老子连你也抓走。还在这里人五人六的,都是东瓯人。他娘的要是这么整,满庄子的人不是七老八十,便是乳臭未干。”
校尉拿着鞭子不停抽打,忽然一个小牛犊子一样的少年冲了上来。“打俺爷爷,跟你拼了!”尚显稚嫩的手中抓着一柄柴刀,恶狠狠的向着校尉扑过来。
“噗”还没等他靠近,一柄长矛便刺穿了他的胸膛。接着一把大刀便顺着脖颈间划过,一抹艳丽的血泉在冬日的寒风中被吹散。落到地上还冒着热气。
“狗子,狗子……”老汉俯下身子抱起孙子还在满地啃泥的头颅,布满褶皱的老脸上已然泪如雨下。
“杀了干净,给顽抗者做个娃样子。”校尉一声令下,地上再次涌起一股血泉。老汉至死仍然抱着孙子的头颅,可自己的头颅却已然飞出好远。
一幕幕惨景在附近的村寨里重复上演,家家都有被抓走的男丁。说起来奇怪,只要开始举起屠刀。往往便停不下来,而且校尉们发现军纪越来越败坏。
开始只是杀人,后来发展到抢劫。每抓一次丁壮,汉军士卒们便会趁机抢掠。直到开始有奸淫妇女的事情发生,卫青才觉得有必要制止一下。不然这些人都变成了匪类,那今后会更加难以管束。
军营之中壮丁越来越多,最后足足有两千人之多。这些被抓来的人惊奇的发现,每天没有什么活计。除了被军卒们押解出去劈柴之外,就是在军营边上挖坑。
坑很深,足足有两三丈深。加上挖出的坑土,堆得老高人在上面对下面人说话要用吼。上下要用梯子,这样的坑足足有二三十个。他们不明白,汉人挖这么多大坑做什么?
他们很快便明白过来,用一种残忍的方式。
“什么?将军,您真的要……”中军校尉瞪大了眼睛,虽然前些时抓壮丁杀了些人。不过加起来也没杀过一百人,可卫青的命令让他真真胆寒。两千人,全部杀掉。尸体抛进坑中掩埋,只留下首级。
“中大夫又来书信催促,不能再拖延了。不然陛下那边也会闹出事情来,与其用汉人的血不如用他们的血。反正不杀他们,就死自家兄弟。你选一样儿!”
卫青将问题轻飘飘的抛给中军校尉。
“这……哎……”中军校尉涨得满脸通红,乱军之中杀几个人不算什么。可这不是几个人,这是两千多人。刚刚还在眼前的鲜活生命,转眼便要变作身首分离的一具具尸体。
中军校尉屈服了,在自己人和东瓯人之间。他无奈的选择了东瓯人,将军说得对。这些血必需流,不是东瓯人的。便是自己人的。
东瓯人被分批带离营地,几天的时间这些人已经驯服如绵羊。他们就好像跟着头羊的羊群一般走向那些自己挖的大坑。
一百条汉子齐齐跪在地上,寒光乍起。颗颗人头飞落,一腔热血随即涌出。刀锋切断骨头的咔咔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尸体被抛到大坑里,人头被整整齐齐的摆在一旁。
见汉军杀人,被绑缚的东瓯汉子们好像受惊的羊羔。他们拼命的往一起挤,仿佛挤在一起就会安全。
每个被汉军拉出来的人都拼命的将身子往后缩,随着咔咔声不断响起。他们的神经逐渐麻木,他们不再恐惧。也不再害怕,反而带着一丝解脱的肃然。
呆滞的双眼,机械的步调,完全符合行尸走肉的描述。他们没有被杀以前,心便已经死亡!
第五十七章大案
“出大事了,父亲出大事了。”淮南国太子刘迁急急的跑进淮南王刘安的丹室之中。
淮南王一身素色长袍正在打坐,闻听刘迁大呼小叫不悦的睁开眼睛。“你是淮南国太子,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为上者要泰山崩于前而不乱。”
“诺!父亲!”刘迁有些讪讪的站住身子对着刘安施礼,又恢复了那个风度翩翩精明强干的太子模样,只是眉宇间的一丝惶急仍然掩饰不住。
“什么事?”
“会父亲的话,东瓯王欧贞复派兵袭击大汉使节队伍。会稽校尉战死,汉军多有死伤。偏将军卫青率兵杀退东瓯军,阵斩两千余人。现首级缴获的兵刃铠甲正在运往会稽。姐姐来信,八百里加急已经到了长安。”
刘安的眼睛霍得睁大,嘴里嘟囔道:“欧贞复有这举动一点都不意外,不过那欧贞鸣也是有勇有谋的战将。既然是预先设伏,定然是有十足把握。怎的会让那卫青斩首两千余!这真是奇怪?”
“父亲,咱们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帮那欧贞复?你疯了!他东瓯国对长安来说还算鞭长莫及,可咱们淮南不行。长安的大军碾轧过来,淮南的军力立时间便会成为齑粉。”
“那怎样回复姐姐?”刘迁见自己的意见被驳斥,立时没了主意。
“告诉她,立刻断了根东瓯的线。一击不中,东瓯撑不了多久。加之那欧贞复昏招迭出,居然去袭击云家的船队。那云啸岂是好相与的,当年他势弱景帝尚且能够压住他。可如今,他的羽翼已丰。咱们这个小皇帝又是他一手带起来的,镇不住喽!”
“可姐姐说。长安似乎并不担心云家。云侯在外开疆拓土,长安没有一点儿反应。”
“那是南宫公主的原因,哼!整天将军国大事寄托在女人的胸脯上,以前巴巴的往匈奴送女人。匈奴人远还好糊弄,弄一群假公主去也就是了。这次居然豁出去一个真公主,还是长公主。小皇帝的本下的也真够大的。
让你姐姐还是跟匈奴人联络。能够真正帮到我们的。唯有匈奴人,只有匈奴人与汉军真正打起来长安兵力空虚。咱们才可能趁机起事直捣长安速战速决,不然凭借咱们淮南一国之力对抗整个大汉,根本一丝胜算都没有。”
“诺!孩儿告退。”刘迁见刘安再度闭上眼睛开始打坐,便施礼告退。
刘安这一支对当今的皇帝一支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刘安的父亲上一代淮南王,便是被皇家派来的内侍押送。不甘受辱的淮南王刘长,绝食自尽。
从此淮南王一支便种下了谋反复仇的种子,到了刘迁这里已经是第三代。可仇恨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漠。反而更加的坚定起来。
长安城显得有些诡异,按理说此时最为忙碌的应该是未央宫。可事实是,最为繁忙车马云集的反而是长乐宫。
窦渊、窦仲、窦轨……除了魏其侯窦婴,似乎窦家能来的都来了。
长乐宫门前车马簇簇,诸位窦家的精英们小声的互相议论。面带喜色者有之,面带有仇着有之。游移不定着亦有之,内饰们只见大人们围拢在一起窃窃私语也不敢上前。
太皇太后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能不能撑到元日都是问题。可军权始终把持在太皇太后信任的程不时手中。
一旦太皇太后薨逝。程不时的态度又模棱两可。事态便有些严重,他们都知道小皇帝实际上对他们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若是没有可靠的兵权把握在手里。恐怕小皇帝和王家掌权第一个要消灭的就是他们窦家这些人。
所有人都明白,可他们引以为主心骨的窦婴却好像突然患上了出门恐惧症。堂堂的大汉魏其侯,现在变作一名标准宅男。以前偶尔还能在家宴上见到,可是现在却连面儿都见不到。
过府饮宴,谢绝!前往拜见,不见!甚至南山的仆役都很少见到这位家主。今天如此重要的会议当然要要请他。可不出所料,窦婴还是没到。似乎他在有意避世一般。
长乐宫的大汉“吱呀”打开,厚重的宫门使得门轴发出刺耳摩擦声。所有的人都抬起头,看向打开的宫门。
程不时高大的身影从长乐宫中走出,窦家人全部停止议论。纷纷走过来与程不时这个昔日家奴打招呼。
这些人一个个脸上带着笑。嘴里说着恭维话。丝毫想象不到,以前他们对这个曾经的马夫呼来喝去,冷言冷语。
“诸位大人,太皇太后有旨今天不见客。各位大人还是请回吧,明天的廷议诸位大人可畅所欲言。末将告退。”
虽然是太尉,可毕竟奴籍曾经在窦家。程不时还是对这些曾经的主人很客气。
“姑母怎么能不见我们。”
“是啊!我们就找姑母,没有理由姑母不见我们。”
“一定是那程不时假传旨意。”
“我们进去找姑母。”
“对,我们进去。”
程不时说完便上马去了未央宫,长乐宫门前顿时喧哗起来。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太皇太后不见他们。这是多好的机会,若是以此为契机夺取江南兵权。日后,这江山还不是窦家的么?
未央宫中。
刘彻在承明殿中不停的打转,皇后已经派人几次来请,都被刘彻赶了回去。这位表姐最近有些需索无度,刘彻对这位表姐早已厌倦,更何况现在江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抓起那份看了无数遍的奏章,虽然上面是卫青的笔迹。但刘彻明白,草稿肯定是严助那家伙所书。因为卫青还没有那么无耻!
干掉会稽校尉的罪名被推给东瓯人,主动到人家地盘挑衅说成是去调解。有带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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