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沥川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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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沥川往事-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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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怎么会是?”窘到了。
  “或者,双性恋?”我加了一句。
  “别胡闹,你的性向没问题。”
  “那就是你的性向有问题,你是Gay。你哥哥是,你也是。”
  ——有好长一段时间,对于沥川的离开,我唯一可以接受的理由是沥川是Gay。因为纪桓是沥川在北京唯一有点私交的朋友。纪桓是Gay,霁川也是Gay。沥川的身上有不少Gay的特征:比如,洁癖。比如,穿着一丝不苟。比如,在认识我之前,他是“狼欢”的常客。沥川一点也不避讳和我聊起狼欢的事。说那里的咖啡上等,酒好喝,艺术界的人士很多。和他谈得来的有好几个。他自己虽不是Gay,因为霁川是Gay,Rene是Gay,Rene还是他大学时候的好朋友。所以他对Gay的群体很同情,甚至觉得很亲切。
  “我的性向没问题,”他再次申明,“你知道我没问题。”
  “既然我们都没问题,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又来了,是的,我老调重弹。不是病,不是Gay,不是性无能,又没有别的女人,可能性一点一点地被排除。还剩下了什么?父母不同意?(貌似他的家里人全怕他。)是安全局里备了案的间谍(就凭他的中文水平……)?被外星人劫持过(不能挑健康点的品种么)?或者,我们不能结婚,因为我们是兄妹(血型却完全不同。)?都不像啊!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啊。
  沥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正待发作。汽车“吱”地一声刹住了,差点闯了红灯。
  然后,剩下的路,无论我如何胡搅蛮缠,他都专心开车,一言不发。
  到了咖啡馆,他下来,表情漠然地替我拉开车门。
  我穿上大衣,从包里拿出那条Rene送我的围巾,戴在脖子上。我好奇心太强,想知道Rene为什么不让我在沥川面前戴这条周围巾。
  果然,沥川眼眸一动,问道:“这围巾哪来的?”
  “双安商场,三楼专卖部。”
  他“哗”地一下,把围巾从我的脖子上解下来:“不许戴,没收了。”
  “这么冷的天,不让我戴围巾,你想冻死我?”
  “不许你戴这一条!”
  “为什么?碍你什么事儿了?”
  “这是——”话到嘴边,他及时地刹住。然后,神情古怪地看着我。
  我恍然大悟:“这……该不是pride时候用的吧?”我把围巾拿到手中翻看,寻找彩虹标记。
  “噗——”看着我慌张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不是。你愿意戴就戴着吧。我去找Rene算帐。”
  说完,自己开车,一溜烟地走掉了。
  咖啡馆里飘着熟悉的香味。有一位服务小姐在门口端着一盘咖啡的样品请路人品尝。
  我推门而入,要了杯中号咖啡,在窗边找到一个座位。
  收音机里放着田震的歌:“眼前又发生了许多个问题,有开心也有不如意。心情的好坏总是因为有你,从没有考虑过自己。……”正唱到高潮,有个人向我走来。乍一看,我还以为我见到了朱时茂。那人目如朗星,双眉如剑,身材高大,神情和春节联欢晚会上的朱时茂一样严肃。我却觉得他的严肃有点搞笑的意味。
  我继续喝咖啡。
  朱时茂走到桌前,微笑:“请问,是谢小姐吗?”
  “是。请问是朱——陈先生?”
  收音机里的歌似乎暗示着什么:摇摇摆摆的花呀它也需要你的抚慰,别让它在等待中老去枯萎。
  “陈九洲。”
  他坐下,又站起来,问我要不要甜点。我说不要,他自己去买了一杯拿铁。
  “萌萌说,谢小姐的英文很棒。” 一听见他以这么亲热的口吻来称呼艾玛,我怀疑他是给艾玛dump掉的某个恋人。艾玛和很多男人谈过恋爱,恋爱完毕,又成功地将这些男人全都变成了她的朋友。艾玛说男人是资源,不可以顺便浪费,总有用到他们的时候。所以艾玛的业余生活很丰富,要和这么多暧昧的男友周旋。
  “凑合。”
  “谢小姐是北京人吗?”他的普通话倒是挺动听,就是过于字正腔圆,且有浓重的鼻音,有股话剧的味道。
  我们的对话正朝着传统征婚启示的叙事方向发展。各人自报家门学历、经济状况、往下就该谈婚否不限、房车齐全,工资NK,诚觅X岁以下,五官端正之有爱心人士……
  “不是。”
  “那么,谢小姐是哪里人?”
  “这个重要吗?”
  陈九洲总算说了一句很搞笑的话:“不重要,不过,谈话总得继续下去,是吧?”
  虽然相亲的时间定在三十分钟以内,陈九洲却和我谈了快一个小时。这期间我一共说了不到十句话,有一半都是“嗯,哈,是吗”之类。陈先生气势磅礴地介绍他的工作、公司的运营计划、炒股心得、他在B市的渡假别墅、京城里的豪华俱乐部,还说他可以带我去国外旅游。我说我不感兴趣,他就摇头叹气:
  “你是学英文的,居然没去过英语国家,没见过那里的文化,实在是有点可惜!”
  我一面默默地听他说话,一面闲看门外的风景,一面抚摸我的指甲,好像上面藏着珠宝。
  过了一会儿,他礼貌地告辞,没问我的电话。
  然后,我四下张望,等待二号选手。
  临桌上有个高个子男生,懒洋洋地举了举手,说:“是我。”
  我这人比较容易被美貌击中。高个子男生有一副类似金城武的长相,非常帅,而且清纯。他应当不算男生了,但他的身上有股很重的学生气。
  金城武的手上有一大叠白纸,上面写满了算式,那种长长的复杂的公式,各式各样奇怪的符号。
  真是好学生,约会不忘带着作业本。
  可是我还是表达了我的惊奇:“你用手算?不用计算机吗?”
  “计算机?”他摇摇头,“太慢。”
  “你算得比计算机还快吗?”不会吧?我国的物理学博士,不会还处在手工算术的阶段吧?
  “第一,我在推导公式,不是在算算数。”他说,“第二,是的。如果我把这个公式扔给计算机,再给它一些数据,要算好几天才有结果。”
  “那么说,《终结者》里机器人统治地球的事情,是错的?”
  “当然。电脑怎么能够赛过人脑?”
  “你是学什么的?”
  “粒子物理。你呢?”
  “英国文学。”
  然后,这个人,也不坐过来,居然就低下头,继续推理他的公式。
  轮到我一脸的黑线了。会不会是认错了人?这人很帅,可是长得一点也不像艾玛。
  “请问,你是艾松吗?”
  他点头。
  我小心翼翼地又问:“请问,你到这里来,是不是……”
  “是。”他看了看手表:“给我的时间是从两点三十到三点。现在三点十分,所以我们还没开始就该结束了,对吧?我姐说,你还有下一个。我让给他了。”
  “下一个是女的。”
  “男的女的都是粒子组成的。”
  我的手机响了,艾玛打来的,通知我苏欣有事不能来,改日再约。
  我收了线,对他说:“你姐说,下一位取消了。现在你有三十分钟。想谈就快点,不想谈咱们都撤。回去汇报时别忘了对你姐说,你没看上我。”
  “千万别误会,我不是没看上你。我只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
  我松了一口气。这人总算还有基本的礼貌,没有彻夜歼灭掉我的自尊。
  “那你,为什么今天又要来?”
  “我姐逼我,我妈逼我,我们所把大龄青年的婚姻问题当作今年的行政重点来抓。”
  “不要这样说,人家是关心你嘛。”
  “我就特烦这个。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群人,唯恐你的生活过得和他们不一样。罗素不是说,参差多态才是幸福的本源吗?”
  有点感动了,物理学博士也关心幸福的本源问题。沥川同学,你的脑子在哪里!
  “嗨,这样吧,我也有人逼着。不如咱们假装谈恋爱,逼急了的时候互相支援一下,你说怎么样?”
  他笑了,笑得天真烂漫,像邻居家的小弟:“行呀!你有手机号吗?”
  我们互留了号码,还在一起喝完了咖啡。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我问艾松怎么过来的,他说,他骑自行车来的,打算在这里坐到雨停。我说我先走了,出门打的。
  咖啡馆倒是在大街上,可是雨下得很大,我在道边挥了半天的手,没有一辆出租停下来。
  大约等了十分钟,有一辆车忽然停在我面前,正好挡住我。我越过那车往前走,继续挥手拦出租。然后,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转过身去,看见沥川冒着大雨向我招手。

  35

  我站在屋沿下,隔着大雨叫他:“沥川!沥川!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先上车。”
  他打开车门,替我系好安全带。我看见他整个身子都湿了,头发往下滴水,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么冷的天,他就穿件羊毛大衣,四处漏风的那种,肯定不能防水。
  他湿漉漉地回到驾驶座,关上门,开足暖气,问道:“你没淋着吧?”
  我的包是防水的,很大。我一直把它举在头上:“没。你怎么还在这儿?没走吗?”
  “我去商店买了几盒猫食,回来正好路过这里,看见你招手。不知道你在招出租,还以为你有事找我。”说着,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喷嚏,来不及防备的那种,在他说sorry之前,我赶紧递给他纸巾。
  雨大得看不清路,雨刷有节奏地刮着车窗。
  “快把湿衣服脱了,”我拿出一旁的毛巾,给他擦头,“别感冒了。”
  “没事。”他说,“怎么样?要见的人都来了?相中了一个没?”
  “呃……这么关心我的幸福和未来?”声音顿时有点幽怨了。
  “是啊,赶紧汇报吧。”
  “……有一个看去还行。”
  “那个博士,对吧?”
  “你怎么知道?”
  “猜的。”
  “他长得不错,”我说,“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他说话挺诚实、挺坦白。”
  被刺到了。某人很窘地沉默片刻,迅速转移话题:“你是想让我送你回家,还是你有别的什么地方要去?”
  “能送我去饭馆吗,我肚子饿了。”
  他放慢车速,转头看我:“你和两个男人约会,没一个人请你吃饭?”
  “没有。”
  “请你喝咖啡没?”
  “没。”
  我等待沥川发表评论,他却直视前方的茫茫大雨:“前面有家云南菜馆,你去不去?”
  肚子不是一般地饿啊,我赶紧点头。
  停好车,沥川将我送到餐馆门口,然后,居然说:“你自己进去吃吧。”
  我望着他,愣愣地,彻底傻掉了。不会吧,一向绅士的沥川,不会这么急于撇清吧?沥川陪我去饭馆,从来没有过把人送到大门口转身走人的道理啊……何况,我很听话,很配合,对不对?我都以实际行动move on了。
  虽然我很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还是要厚脸皮地确认一下:“你——不陪我进去吗?”
  “不了,”他说,“你自己慢慢吃。”
  “我请客,行不行?”我的话完全没底气,嗓音发颤,绝望表露无遗。
  “我还有事。”他一脸漠然。
  在这种时刻,我若是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就太没风度了。沥川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我分手了,作出这种依依不舍的样子,给谁看呢?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就在这一瞬间,我已失掉了所有的胃口,甚至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我强笑:“那你快回去吧。”
  “再见。”我听见他按了手中的钥匙,汽车在不远处摇控启动。
  “再见。”
  街对面就是公共汽车站,坐几站路就可以回家了。看见沥川转身上车,我没进餐馆,而是向雨中大步走去。
  那一刻,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想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希望大雨能浇灭我一身的怒火。
  走到街的尽头,感觉有些茫然,汽车来来回回地在雨水中穿梭,沥川的话,言犹在耳:不了,你自己慢慢吃……我还有事……
  我看了看天空,雨中天色发白。为什么现在还是冬天呢?昨天还下了一夜的雪,今天都变成了雨,地上脏兮兮的,污水横流,如果是雪多好,白茫茫的,一切都干净了。
  我继续向前走,听见几道猛然的刹车声。然后,我的手臂忽然被人死死抓住了,身子被迫强行地拧转了方向。
  在大雨中我看见了一张脸,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我被脸上那道惊恐的目光吓住了。
  “小秋,你要去哪里?”
  沥川不能走很快,更不能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追上的我。
  见我毫无反应,他摇晃我的身子,几乎在吼:“前面是红灯,你想干什么?”
  “放开我!”我用力甩掉他的手,“放开我!我要回家!”
  他的手像铁钳,怎么也甩不掉。我反而被他一把抱住:“别干傻事!你要回家,我送你回家。”
  “别碰我!别碰我!”我用力挣脱,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他越抱越紧,几乎令我窒息。
  “你要我说多少遍?嗯?小秋?It’s over! Let it go! ”
  “It’s not over!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对我说over,我妈已经over了,我爸也 over了,你!王沥川!我把我所有的都掏给你了,你不可以,不可以……这样轻易地把我over掉!”
  “Please! I know it’s not been easy。 Please; working on it! ( 我知道这很不容易,请你,请你尽力去做!)”
  “不!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肯告诉我真相?在你的心里,我就那么脆弱吗?知道真相我就会昏掉吗?有什么真相比我六年的青春还重?你说啊!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肯放开我,我踢他,我捶他,我拧他,我用包砸他,然后,我在大雨中跑掉了。
  Over is over。
  我请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假,没去上班。独自躺在家里,不吃不喝,像个死人。我拔掉电话,关掉手机,白日昏睡,夜晚失眠。感觉天昏地暗、心灰意懒。Mia在我身边走来走去,房间弥散着腐朽的气息。到了周六,猫食光了,我没精打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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