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惜- 第3部分

　　
　　事后，上官加隆曾到穆养病的别院，向穆求一株罕有的玫瑰花。他还以为此事已经了结。
　　
　　“二哥不是拿我的玫瑰花上门赔罪了么？”
　　
　　“是啊，门是上了，被整得很惨回来。回府后出了十天疹子。”苏兰特的语气凉凉的。
　　
　　“不是说两家结仇多年么？”穆抬首望向苏兰特，疑惑地问道。
　　
　　“之前的都是讹传。”苏兰特笑着回答：“所以说，这谣言的力量不可小觑。
　　
　　穆不置可否，继续喝茶，却不慎呛着，猛咳了起来。
　　
　　苏兰特心疼地为他拍背，说道：“哎，大夫说你被马车这么一撞，伤及心肺，从此落下病根，咳嗽不止。该怎么办呢？”
　　
　　穆疑惑地抬眸望向苏兰特，竟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泛起顽劣的笑意，他再转目望向凉亭外，果然看到一抹金色正向这边移近，听见苏兰特的话之后，那人全身震了一下。
　　
　　穆向苏兰特投以责备的目光，却见苏兰特不在意地耸耸肩，却仍是装装样子恭敬退下。
　　
　　沙加和苏兰特擦肩而过，进了赏雨亭，风度翩翩地向穆轻轻一辑：“上官六少。”
　　
　　穆起身回以一辑，笑道：“凌云四少，请坐。”
　　
　　立刻有丫环收走苏兰特的茶杯，再为沙加备上新杯，添上香茶，然后便徐徐退下。
　　
　　“当日马匹发狂，撞伤了你，真对不起。”沙加首先开口，语带歉然。
　　
　　穆轻轻翻动杯盖，闻着清新的茶香，温和一笑：“其实我没什么大碍，让凌云四少费心了。”
　　
　　“我刚才听苏总管说你伤及心肺，从此落下病根？”沙加望向穆那略显苍白的脸，隐隐担忧：“我带了一株人参过来，上官六少请务必服用。”
　　
　　语毕，沙加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案上。
　　
　　人家上门赔罪，穆若推拒，便等于不接受道歉，因此他并未推拒，只是含笑收下：“多谢凌云四少，我的伤已完全康复了，苏兰特刚才只是开玩笑的。”
　　
　　“上官六少。”沙加看着穆的脸，神色认真：“外面传言我诅咒你，那是讹传。”
　　
　　穆微怔，却仍是笑着回答：“我知道，凌云四少光风霁月，又岂会出言诅咒。这圣海城讹传甚多，我从未放在心上。”
　　
　　沙加暗松一口气，却仍是小心地问道：“你的伤……真的好了么？”
　　
　　“真的好了。”他不厌其烦地回答。
　　
　　天空忽地飘落细雨，如烟如幻的雨线落在湖畔，淅淅沥沥响个不停，声如琴瑟。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宁谧悠闲。
　　
　　穆望向案上的棋盘，含笑问道：“凌云四少可有兴趣下一局？”
　　
　　望着那温和优雅的俊颜，沙加的心暖了起来，回以一笑：“愿意奉陪。”
　　
　　烟雨湖畔，雨水鸣琴，有一对璧人在亭中对弈，白衣灿若雪华，翩翩如仙。雨一直下，而他们的棋局也没有停，虽然不常交谈，但那一颦一笑间，却有什么在悄悄酝酿，在心中埋藏。
　　
　　直至雨停，月斜湖岸，沙加才不舍地离去，穆静静地坐在亭中，望着沙加的背影渐杳。两人没有约定再见，却知道离再见并不遥远。
　　
　　




4

4、事端　。。。　
　
　
　　穆接手圣安茶肆那天，茶肆里人山人海。圣海城的百姓一听到那个据说已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上官穆病愈、并已接手圣安茶肆，实在忍不住好奇心，非要来窥探这个传说形同枯骨的青年的真貌。
　　
　　圣安茶肆顺势推出固本培元的养生茶，而负责上官家药铺生意的米罗也不失时机地过来宣传。一时之间，上官家的药铺和圣安茶肆全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看到俊逸儒雅的上官穆，圣海城的百姓不禁惊为天人，家中有闺女待嫁的大叔大婶更是有意无意地打探他的消息，看能不能招到这个佳婿。
　　
　　穆站在人群中，手执折扇，微笑应对着。身旁的米罗慢慢把脸移近穆，轻声说道：“我就说你会是咱们上官家的活招牌，你看今天药铺和茶肆的生意多好。三哥真有先见之明，非要你今天穿这身衣服来，刚才就有好几个人问你穿的是不是咱们布庄的新衣料，我又趁机宣传了一番。”
　　
　　上官家的兄弟不愧是经商奇才，不管何时何地都能物尽其用，而且尽出奇招，穆叹为观止。
　　
　　“听说大哥回来了？”穆回来时，老大撒加正外出经商，所以他至今仍没见到撒加。这个上官家的老大向来最疼穆，这次穆在米罗眼皮下受伤，等撒加回来后，米罗少不了挨一顿骂。由于米罗想死得慢一点，所以否决了兄弟们提出修书给撒加的要求。
　　
　　刚才老三迪斯来茶肆转了一圈，为布庄宣传之余，顺便告之老大回来了。这个消息顿时使米罗头皮发麻了起来。
　　
　　“穆，你若见到大哥，记得为我求情啊！我要是知道你回来，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不去接你。”
　　
　　“你干嘛这么夸张，大哥又不会对你怎么样。”穆的唇畔噙着淡然的笑意，安抚道。
　　
　　米罗小声咕嘀了两句，却没反驳。
　　
　　正在这时，人群一阵噪动，穆和米罗抬头一看，竟见一抹蓝色身影往这边走来，来人身姿挺拔，俊逸萧洒，正是上官家的长子上官撒加。
　　
　　“大哥！”穆惊喜地来到撒加面前，立刻被撒加按住双肩仔细审视。
　　
　　“穆，我回城的时候听说你被马车撞到，几乎吓去了半条命，你没事吧？”撒加的表情急切，并向穆身后的米罗狠狠瞪了一眼。
　　
　　米罗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心虚地叫道：“大哥……”
　　
　　同时，米罗在背后拼命拉扯穆的衣衫，向他求救。穆只好淡然一笑，答道：“大哥，我没事，只是被撞了一下，没有受伤。”
　　
　　撒加暗暗松了口气，轻轻揉了揉穆的头发，温柔地笑道：“你没事就好。听说老三把这茶肆交给你打理了，还习惯么？”
　　
　　“还好。这些年来，你们手下已不知有多少产业了，我只打理一家茶肆，怎可言累？”穆温和地笑着，看见撒加一身风尘朴朴，必是刚回到家便直接赶过来的，不禁说道：“大哥，不如你先进里面歇一歇吧！”
　　
　　圣安茶肆采用了园林式的设计，内里极宽敞，小桥流水、名石奇花应有尽有，除了开放式的后院，还有厢房十数间，给客人保留了隐密的空间，不管是商人还是达官贵人都喜欢到此处流连。
　　
　　兄弟三人正要进茶肆的厢房聚旧，却被一阵清亮的男声止住了脚步。
　　
　　“上官加隆，我终于找到你了！”声音惊喜之余，还有点咬牙切齿。
　　
　　众人闻声，往发声处望去，看见一名江湖人打扮的威武男子，感觉将有大事发生，纷纷让开之余，还不忘竖起耳朵细听。
　　
　　兄弟三人同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老二加隆自十七岁和撒加吵了一架后，负气离开了上官家，开始风风火火地混迹江湖，居然混出了名堂。但随着名声而来的便是源源不绝的麻烦。这位名动江湖的‘海飞龙’那辉煌的结仇历史可以给说书先生说上十日十夜，可见此人的结仇功夫一流。
　　
　　这些年来，上官家只要牵扯上这位老二，准没好事。
　　
　　撒加以眼神示意穆和米罗先进茶肆，但那两人却对他的暗示视若无睹，只是站在原地等那名大侠走近。
　　
　　撒加无奈，只得上前一步，含笑作辑：“在下上官撒加，请问大侠找舍弟有何事？”
　　
　　“上官加隆，别以为装装样子就可以蒙混过去，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那大侠来到撒加面前，一脸凶相：“你今天非要给个说法，我师妹和你纠缠已久，你到底娶不娶她？”
　　
　　上官家的兄弟皆以经商为主，只有米罗和加隆习武，所以一发现来者不善，米罗便紧紧护在撒加身旁，以防对方突然出手。
　　
　　对方咄咄逼人，但撒加仍是以礼相待：“在下的确是上官撒加，舍弟加隆已经有两年没回家了。”
　　
　　“这点伎俩也想骗本侠？我一路从青淮城追踪你而来，你别以为上官家是地方大户，我就奈何不了你。我师妹的声誉都被你毁了，你别想始乱终弃。”
　　
　　撒加听到这里，唇畔的笑容已有些挂不住，身旁的米罗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看二哥八成是调戏了那位师妹姑娘，被人误会，继而动了心，后来二哥甩不掉，才会被人寻仇。”
　　
　　撒加暗暗退了一步，说道：“倘若舍弟真的糟塌了师妹姑娘，改天在下必带舍弟亲自登门请罪……”
　　
　　“废话少话！你立刻跟我走！”语毕，那大侠使出一招擒拿手，直往撒加肩膀抓去。
　　
　　“小心！”米罗立刻出掌相助，并推开撒加，周围的人见他们动起手来，人群一哄而散，却仍躲在远处关注着最新状况。
　　
　　撒加和穆退离暴风圈，焦虑地看着两人打斗，街上飞沙走石，好几次击中行人。米罗的武功正派，又甚少与江湖人打斗，一时不察，被对方使了阴招，正要硬着头皮挨上一掌，却有一抹青色的影子飞掠而来，与那大侠对上，定睛一看，正是凌云卡妙。
　　
　　“死就死道友，死不死贫道，卡妙何必多事？”一把声音凉凉地在身旁响起，穆闻声转过脸去，看见正在看戏的阿布罗狄和沙加。
　　
　　“凌云二少，你一点也不担心令弟？”穆轻声问道。
　　
　　阿布罗狄随意拔弄着手中的玫瑰花，说道：“谁叫他要多事，我最多回去给他治伤罢。”
　　
　　撒加看见米罗和卡妙正处于下风，不禁暗暗忧心，立刻把目光转向阿布罗狄：“凌云二少，在下家中有一株罕有的双色玫瑰，跟你作个交易如何？”
　　
　　阿布罗狄闻言，顿时双眸一亮：“什么交易？”
　　
　　“若你愿意出手相助我四弟，我愿意把府中的双色玫瑰给你。”
　　
　　“好的！你可别反悔！”冲冠一怒为玫瑰，阿布罗狄双足一跃，冲入战阵，但不知道是不是穆和撒加的错觉，总觉得自从阿布罗狄相助之后，米罗和卡妙反而不像刚才那般灵活，有好几次都因为护着阿布罗狄而险些受伤。不消顷刻，阿布罗狄便被那江湖大侠一脚踢飞，惨叫着往人群中跌去。而围观的人则纷纷走避，不阻碍他跌往地面。
　　
　　撒加和穆瞪大眼看着与地面作最亲密接触的阿布罗狄，很意外这个据说当年曾拿着长剑当街追杀加隆的人竟是三脚猫功夫。
　　
　　“不好意思，凌云大少，我忘了告诉你，我虽然是赫赫有名的玉面老人的徒弟，但我一心钻研医术，功夫荒废已久。明天记得把府上的双色玫瑰送过来，谢谢！”阿布罗狄没有丝毫尴尬，萧洒地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你当年到底是怎么追杀加隆的？”撒加疑惑地问道。
　　
　　阿布罗狄闻言，停住拍尘的动作，又愧又怒：“当年他耍着我玩的。”
　　
　　撒加和穆相对无语。这加隆，不但踩死了人家的玫瑰，竟然还耍着人家玩，难怪当年上门道歉时被整得这么惨，更从此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大哥，小心！”在米罗一声惊叫中，那大侠已出奇不意地冲了过来，一掌打向撒加……
　　
　　




5

5、兄弟之间　。。。　
　
　
　　“哎，真是惨绝人寰啊……”
　　
　　“那一掌可真不轻，说不定一掌打下来，上官大少就要见阎王了。”
　　
　　面摊里，几个衣着寒酸的工人边吃面边低声交谈着，惋惜不已。
　　
　　一名头戴黑纱帽的大侠在经过面摊时，突然停住脚步，在无人的一桌坐了下来，叫了一碗阳春面。虽然他看似若无其事，但双耳却不遗漏邻桌的任何一句话。
　　
　　“那一掌真是虎虎生风啊，据说上官大少当场吐血。”
　　
　　“当时上官家有这么多兄弟在场，竟没一个救得了他。”说罢，是一声长长的哀叹，仿佛被伤的人是自家儿子。
　　
　　黑纱帽大侠拿竹箸的动作顿时止住，终于按捺不住向邻桌的几位工人问道：“听几位这样说，是上官大少出事了么？”
　　
　　那些工人听见有人发问，一同转过脸来，看见黑纱帽男子那身江湖大侠打办，目光顿时变得十分怪异。其中一人实在忍不住好奇，故意压低声音问道：“大侠，你也是去上官家寻仇的么？”
　　
　　那大侠的一口茶几乎要喷出来，猛咳几声，立刻说道：“我没事寻什么仇。”
　　
　　“那就是来抓上官加隆回去拜堂的？”好奇的声音又问道。
　　
　　他不耐烦地低喝一声：“用你们最简短的话把上官家发生的事说一遍。”
　　
　　那几个工人同时打了一个寒颤，其中一人说道：“前天正是上官六少接手圣安茶肆的日子，很多人都去捧场了，当时上官大少和上官四少也在场，后来有一位大侠来找上官二少，他的穿着和大侠你差不多，不过他没戴黑纱帽，样子很威武，比我家阿保还结实……”
　　
　　“说重点！”那大侠藏于黑纱帽内的额角青筋暴突，他这些年走遍大江南北，只有圣海城的百姓才会言不及义到让人很想海扁的地步。
　　
　　那工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立刻又再说道：“据说上官二少奸污了人家师妹姑娘的身子，那大侠来找上官二少回去拜堂。”
　　
　　卟的一声，一口茶从那大侠的口里喷了出来，邻桌的人同时一怔，停了下来。那大侠心急地说道：“继续。”
　　
　　“那人把上官大少误认成上官二少，要抓上官大少去拜堂。上官大少不从，那人便要动武，那大侠武功高强，连上官四少和凌云五少联手都对付不了他。后来他虚晃一招，避开了上官四少和凌云五少，转过来就向着上官大少打了一掌。”
　　
　　那大侠的呼吸一窒，立刻问道：“后来怎么样？”
　　
　　“上官大少当场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