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隆帮他把衣服褪至肩膀,小心地为他洗清伤口、上药,小声嘀咕:“你不在乎自己,但有人在乎。”
撒加此时已昏昏欲睡,根本没听到加隆在说什么,直至伤药洒在伤口时一阵不适,才让他清醒过来。
“很痛?”加隆停住动作,蹙眉问道。
撒加取笑道:“只是小伤,根本不必上药。倒是你,何时变得这么温柔了?是哪家姑娘让你改变的?”
加隆意味深长地看了撒加一眼,答道:“我是看中了一个人,只怕他不肯。”
撒加原本只是随口说说,想不到歪打正着,不禁微怔,心底泛起一阵朦朦胧胧的酸意,他迅速把那感觉压下去,说道:“是哪家的姑娘?待我们回城之后,我去备些厚礼,陪你上门提亲。”
“不用了,他不肯的。”加隆淡淡地回应,双手一直没闲着。
撒加心想加隆这回恐怕是真的动了心,不然哪会顾虑重重?兄弟之中,加隆与他最亲密,想到日后必须各自成家、各有最重要的人,不禁一阵落寞。
加隆忽地停住包扎的动作,凝望着撒加的脸:“你当真不晓得我的心思?”
撒加微怔,抬首对上加隆那深情的眼眸,只觉如遭雷电。
加隆继续说道:“那个人藏在我心中多年,我纵是表面恼他,心里却爱他至深,你当真不懂?”
看着撒加那张既矛盾又疑惑的脸,加隆只是淡然一笑,不再多说。
因加隆那段朦朦胧胧的话,让撒加一夜无眠。他们原本背对着背,但到了半夜,加隆便翻身抱紧他,撒加任由加隆抱着,睁眼看着窗外,苍穹如默,幽光如雪。
加隆的气息渐渐清淅,当撒加回过神来时,竟发现加隆吻上了他的脸庞,他全身一僵,却发现加隆并未醒来,只是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撒加,便又沉沉睡去。
撒加稳住自己的心跳,看着眼前那张在幽光下仿佛被淡墨绘出的俊美脸庞,心中惴惴不安。
加隆……难道你说的那个人是……
28
28、花下之盟 。。。
自那天受了惊吓之后,穆便病了,虽然只是小恙,却仍把撒加惊出一身冷汗,怕他旧疾复发,卧床不起。
后来经撒加和加隆商议,决定把穆送回圣海城静养。然而当撒加提出让加隆送穆回府时,却遭到加隆强烈反对。虽然加隆已经知晓所谓的仇家报复是假,但京城分号失火是真,这次又遇到穆差点被人掳走的事,让加隆如何放心撒加独自上京?
在撒加再三劝说未果之后,他无奈地派人给上官府送了一封家书,让米罗亲自来接穆。
已是春暖花开之时,圣海城里的杨柳凝荫如绮,梅树长了新枝,欣欣向荣。
今天凌云家的酒楼推出新菜,沙加去了一趟,一边试食一边看客人的反应,发现反应比预料中更好。用过午膳,他又打算到凌云茶肆找卡妙坐一会,才刚进门,便听到米罗的声音。
“我马上便要起行去找六弟了,只是想起凌云二少的药十分灵验,便想为六弟讨几颗定惊的药。他这次受了惊吓,竟然吓出病来,大哥怕他旧疾复发,都不敢带他上京。”
沙加一惊,快步走进来,急不可捺地问道:“穆病了?”
米罗啰嗦了半天,终于等到沙加,暗松一口气,迫不及待地答道:“大哥和六弟在百花镇下榻时,不幸遇上那人面兽心的知府公子,六弟差点被掳了去,后来虽然脱险,却一病不起。大哥不敢带他上京,便命我去百花镇接他回府。”
沙加闻言,又恼又担忧,恨不得飞奔到百花镇,即使只看穆一眼也好,唯有确定穆安然无恙,他的心弦才能放松。
卡妙沉吟片刻,说道:“我记得二哥确实有几颗安神丸,但此药极难炼制,他又向来视上官家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何肯给你?”
“我去向他求药。”沙加忽地说道。
米罗和卡妙对看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只怕是去抢药吧!
此时米罗又说:“我原本有要事在身,无奈兄命难违,府里的其他兄弟又抽不得空,只好跑这一趟了。”
卡妙原想说“你看来看去都只是闲人一个”,但看了沙加一眼,硬生生忍住。
沙加心念一动,说道:“我正巧有事要去百花镇附近,若上官二少信得过我,我可以顺道接穆回来。”
米罗的唇畔泛起一抹诡异的笑,他打开折扇半遮脸,意味深长地望向沙加:“既然凌云四少有空,那就‘顺道’接我六弟回府吧!”顺道二字,说得特别响亮。
心思被拆穿,沙加有点不自在,转移话题道:“上官四少可有什么东西要我转交给穆的?”
米罗取笑道:“原本是有的,但凌云四少心思细腻,自会打点,在下就不操这个心了。”
卡妙见自家高傲的四哥屡被取笑,一时忍俊不止,惹来沙加的侧目。
米罗忽地想起一件事,遗憾地说道:“那知府公子平时鱼内乡里,又差点把六弟掳去,好生可恶,我原本打算和二哥教训他一顿的,如今只好便宜他了。”
沙加闻言,冷哼一声:“暗室欺心,自有报应。”
米罗和卡妙对看一眼,知道沙加自然不会放过那知府公子,但表面却不点破,只催促他快些上路。
因沙加挂念穆,也不再多说,只匆匆回府收拾行装,向阿布罗狄取了几颗安神丸,便往百花镇赶去。
穆虽然身体抱恙,但调养几日之后便已病愈,只是待在百花镇等米罗来接他。镇上百花齐放,香闻十里,让人心旷神怡。
穆在客栈里闷了好几天,现在病愈,便决定到街道上走走。撒加害怕那知府公子纠缠不休,便让加隆陪伴左右。
虽然赏花节已过,赏花人却仍络绎不绝,更有小贩在道旁摆摊叫卖,十分热闹。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犹未尽兴。
“六弟,你若累了,便坐在石块上休息一会。”加隆指着道旁的一块巨石说道。
穆闻言摇头:“我的身体已无大碍,是你和大哥太紧张了。”语毕,穆看了加隆一眼,眸中有深意:“大哥这几天都有点心不在焉,不知所为何事?”
加隆含糊答道:“也许是担心你吧!”
那晚撒加一夜未眠,他亦如此。他装作熟睡吻了撒加,以此试探撒加的反应,到了早上,撒加却只当没发生过这事,笑容依旧。只是自那天以后,撒加便一直心事重重。加隆想问清楚他的心意,却又怕他为难,只好隐忍不发。
穆见加隆神思渺然,早已猜到他们的事,也不便多说。上前两步,隐约可见前方有一人站在桃树下,灿烂的阳光落在那人的如玉脸庞,如仙如幻。
穆的心头一跳,以为自己看见了幻影,待定睛细看,那人仍然站在桃树下对他微笑,双眸盈满深情。
“那不是凌云四少么?他来做什么?”加隆此时已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
沙加迎面走来,停在穆面前,关切地问道:“听说你的身体抱恙,现在可有好转?”
穆仍觉如坠迷梦,只是生硬地答道:“现在已无大碍。”语毕,他忙又问道:“你怎会在此地?”
沙加看到穆无碍,总算定下心来,笑道:“你四哥有事走不开,便让我来接你。”
加隆闻言,疑惑地说道:“四弟何时与你交情这般深厚的?竟放心把六弟交给你。”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沙加和穆闻言,对视一眼,竟有点不自在。
加隆看到他们的反应,再回想过去种种,终于了悟,爽朗笑道:“看来仇家要变亲家了。”
“二哥!”穆虽然斥他,却底气不足。加隆又取笑道:“这花赏起来甚是无趣,我先回客栈了,你们继续赏吧!”
语毕,也不待他们回答,转身离去。
沙加和穆对看一眼,两人下意识地往偏僻处行去,穆虽然日夕思念沙加,但想到他与红线纠缠不清,又隐隐不快,说道:“四哥若没空前来,我自己回府便成了,怎能劳烦你走这一趟?”
沙加停住脚步,抓住穆的双手,说道:“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听说你差点被那知府公子掳去,又被吓出病来,怎能不急?”
穆想挣脱沙加的手,却被沙加握得更紧,他抬首凝望沙加的双眸,温柔如水,情深意切,他的心弦也随之震动。
“穆,聪颖如你,又岂会不懂我的心思?”春风袭来,清爽怡人,更吹落了一地桃花,花香隐约。
此时已夕阳西下,霞光如雪,斜斜洒落在穆那俊逸的脸庞,映亮了他眼底的犹豫。
沙加扣住穆的十指,轻轻摩挲着,说道:“红线已经复明了,我与她不会再有任何纠缠。”
穆闻言,总算放下心来,眸底的犹豫渐渐散去,一片澄清。
“穆,你不回答,叫我如何放心?”沙加早已把穆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着急地追问道。
穆被沙加扣住十指,避无可避,他极力稳住自己的心跳,低头答道:“既然我懂你的心思,难道你就不懂我的心?”
“真的?”沙加一阵狂喜,顺势把穆揽入怀中,诉说相思之苦:“自你离开以后,我每日茶饭不思,只盼与你重逢。任那红线长得再美,我却不曾认真看过一眼。”
沙加性情孤傲,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实在不易,穆又岂会不知?他把头倚在沙加怀中,想起过去种种,心里五味杂阵:“你对红线无意,我心中有数。只是看到你们纠缠不休,心里难受罢了。”
沙加心疼地轻抚穆的长发,温柔地说道:“你既然把心许给我,我就绝不负你。”
“我亦然。”穆抬首微笑,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
两人站在桃树下,花雨阵阵,落了一地,然而让他们沉醉的并非花雨,而是彼此眼中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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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互许一生 。。。
趁着穆凝神看书的时候,沙加找了个借口离开房间,敲了撒加房间的门。加隆应声开门,以眼神示意沙加进来。
沙加走进房间内,与坐在椅子上的撒加打了招呼,便向加隆问道:“上官二少暗示我过来,所谓何事?”
加隆自己拉了张椅子坐在撒加身旁,倒了杯茶,慢悠悠地说道:“那知府公子差点把六弟掳了去,又害六弟惊吓成疾,此仇若不报,我上官加隆有何颜面见圣海城父老?”
撒加看他一眼,插嘴道:“你自己要报仇就报仇,与圣海城父老何干?”
加隆也不恼,反驳道:“我刚才提出来的时候,你并没阻止,那就是默认了。”
撒加答道:“若你不把上官家搭进去,随便你。”
沙加从他们的对话中已猜到七八分,便问道:“上官二少是希望你我二人联手教训那知府公子?”
加隆向他投来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笑道:“我们今晚趁夜摸黑去绑了那知府公子,拖到城郊痛扁一顿,岂不快哉!”
沙加本有此意,自然爽快答道:“好。”
撒加沉吟片刻,终于抬首说道:“等一下,我有一计。”语毕,他在加隆耳边低声说了一会,沙加耳力极佳,把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中,越听越佩服,并暗暗庆幸自己不曾得罪过他。
加隆听罢,拍掌一笑:“就这么办!”
三人又密议了一阵,沙加和加隆才离开了房间。
是夜,风高月黑,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加隆偷偷潜入知府公子的厢房里,静立在榻前,掀开碧纱帐。
那知府公子惊觉有人,蓦地睁开双眸,惊恐地问道:“是谁?”
“是你爷爷!”加隆击出一拳,打中知府公子的面门,那知府公子不堪重击,立刻昏迷过去。
“竟然一拳就倒,真是身娇肉贵。”加隆不屑地说,随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大布袋,把知府公子装入袋中,拱到肩上,悄悄走出厢房。
他看了看大宅的另一边,低喃道:“不知道沙加那边怎么样了?”
语毕,他欢快地双足一跃,飞檐走壁,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翌日,在百花镇的西市出现了一幕奇景,一副棺木横摆在路上,平时鱼肉乡里的知府公子正坐在棺木上,全身被麻绳绑着,口里塞着锦布,他虽然极力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呜咿咿的声音。在棺木上贴着一张告示,上面盖着知府大人的官印,告示如下:
本官教子无方,令此蓄生鱼肉乡里,现请诸邑人代为教子,凡掌掴此蓄生者可到衙内领一两银子。
此时棺木前已聚了不少百姓,众人开始的时候满脸疑虑,不敢上前掌掴,站在人群中的加隆见状,豪气干云地大喝一声:“我先来!”
语毕,上前几步,啪啪两声,打得知府公子鼻青脸肿。加隆拍了一□上的尘土,笑道:“真痛快!”
沙加见状,也来到棺木前,冷声道:“我也来。”语毕,又啪啪两掌。那知府公子悲呜几声,挣扎几下,却又挣脱不开,只得含恨睁着沙加和加隆。
众人见状,心痒难耐,蜂涌而上,噼呖啪啦打了起来。其中还隔杂着“他□了我女儿,我打死这淫贼!”“他为了谋财而把我爹打至重伤。”之类的愤怒控诉。
加隆站在棺木旁啧啧称奇道:“看来这知府公子的人缘真差啊……”
此时,有一名美貌姑娘冲了过来,啪啪两掌打在知府公子的脸上,含泪怒道:“你这猪狗不如的蓄生,迫死我爹,毁我名节,我今天就杀了你再自尽!”
说罢,便要拿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往知府公子的胸口刺去。加隆见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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