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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玉《执轴》
'文案'
她侧脸那种坚持的样子,和当年拒绝他时一模一样,毫无转圜余地、一味坚守到底,任他声嘶力竭也毫不动容。
他真没怎么变,还是那么轴,只要是他认为好的,管你愿不愿意,收着就对了。
搜索关键字 —— 现代
开篇
这个城市不大,但要在两百多万人中碰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几年他平均每月过来一趟也还和她王不见王的,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的样子变了,到底是成了上班族,和他办公室里的女同事一样,披肩卷发,碎花连身裙,白色高跟凉鞋,人群里不算出众,可是比起大学时清汤挂面的样子,可谓天翻地覆。
秦爽从电梯口让开,靠在过道扶手上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吐出来,隔着烟雾眯眼又看过去。
她半弯了身体,俯在柜台上认认真真地挑选着。真的变了,大学时他为她可惜那一头垂顺的头发,问她为什么不尝试披散下来或干脆剪短,她总是固执地摇头,只隔三差五地买回不同的发夹绾住,选的也都是最简单的样式,现在她挑的这种水钻的发饰那时她从来不用,说是自己手笨,用不了那么精致的东西。
可能是在给建议,售货的女孩跟她说了句什么,她摇头,仍低头探看,侧脸那种坚持的样子,和当年拒绝他时一模一样,毫无转圜余地、一味坚守到底,任他声嘶力竭也毫不动容。
摁灭了烟扔掉,秦爽走过去。
身后有人过来,怕自己挡到,孟洁往旁边挪了两步,依然低头挑选着。
前两天去孟丽那里住,不小心压坏了她扔在沙发上的发卡,被她掐着嚷“那是海涛送我的定情物,你赔”,虽然听着像玩笑话,但既然她开了口,还是买一个给她好了。只是这里的样式看起来和自己弄坏的那个都不大像,那款带流苏的倒是接近,可颜色又不对。
“先生,为女朋友挑吧?看中哪样儿我拿给您看看。”
随着售货员的招呼,她身边的人又往这边靠了靠,孟洁只得再移两步。
“小姐……”售货员迟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不需要建议,可是这个售货员就是不放弃。孟洁指住一个发夹:“麻烦拿一下这个。”中午这一点休息时间,她没工夫再耗下去了,颜色的事再说吧。
“小姐……”售货员却还是不动。
孟洁疑惑抬头,却见售货员冲她身边使眼色。不解偏头,对上来人没什么表情的表情,她愣了一下,直起身:“什么时候来XX的?”
“有没有时间?聊聊。”
她想了想,点头,转身指使售货员:“就这个,麻烦装起来。”
售货员手脚麻利地装袋、开单,她还没来得及伸手,身边的人已经把单据接了过去,径自往收银台走去。
他还是和大学的时候一样轴
两人就近选了商场楼下的KFC。
“你吃什么?”
“雪顶咖啡。”
“不要别的?”
“出来之前吃过了。“
秦爽点头,示意孟洁去找位子,自己直接去了点餐区。正是饭点儿,人多,排了一会端了东西出来,看见她正在座位上讲手机,目光和他对上,点头笑了笑。
走过去刚坐下,就见她挂了电话站起来,他连忙问:“怎么?”
被他紧张的语气问得愣了下,孟洁回答:“我去拿根吸管。”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地拣了汉堡出来吃。
孟洁拿了吸管回来,插进咖啡里搅了搅,刚吸一口就听见对面问:“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一家文化公司。”
“给我留个电话吧。我现在负责我们公司在这儿的办事处,经常过来。”
她没多说,从包里摸出张名片递过去。
秦爽接过来看了两眼,发现她果然又去喝咖啡,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还是这么不长进。“
孟洁不解:“什么?”
“你们不是文化公司么?跟客户打交道的基本礼貌都不懂?”
她明白过来,从善如流地拿起自己的手机:“说吧。”
秦爽见她一点儿火气也没有,脑子反而抽了风似地直发胀,又不好骂,干脆掏出手机照着她名片上的号码拨过去:“你自己存一下。”
他还是和大学的时候一样轴。这么想着,孟洁也没多计较,存了号码,开口问他:“怎么会来这边?”
“工作。”
“这边的外贸好做吗?”对这些她一直不是很了解。
“位置好,东南亚这块儿还不错。”
“哦。”
冷了场,孟洁不禁瞟了眼手表,该走了。
“现在还跟‘他’在一块儿?”对面的人突然冒出一句。
“谁?”她刚问出口,就在秦爽扫过来的目光下恍然大悟:“李东明他在深圳,听说发展得挺好的。”
听说?
囫囵吞下剩的一点儿汉堡,秦爽抓起纸巾随便擦了擦:“你下午还要上班吧?走,我送你。”
孟洁回到公司,正赶上经理出来问丹妮的进度,忙把上午得到的消息汇报上去;经理倒是没多为难,只对她手中的盒子多看了两眼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边人刚走,隔壁办公桌的吉吉就过来一把抽走她手里的东西:“少见你吃这些啊,多吃会胖,我帮帮你。”不由分说地拿去和陈赞他们分赃。
也好,冷掉了反而不好吃。刚才被秦爽逼着和他一起吃了两只,剩的这些也是他硬塞给她的——
“我一个男的拎着盒这个回去像什么样子!”
他真没怎么变,还是那么轴,只要是他认为好的,管你愿不愿意,收着就对了。他们是朋友,她还可以担待,真不知他公司里的人都怎么看他。家里条件太好、没吃过苦的都容易有这个毛病,只是现在社会上谁没有个个性,总不能都像他家里人那样因为他是独苗就宠着他吧?
秦爽是真的经常霸道得一点儿道理都没有。
大学那次就是。大热天的中午,她例假来了不愿动,躺在床上正迷糊,他一个电话过来:“下来,我在楼门口!”没等她说话就挂了。
从床上爬下来穿好衣服下楼,她疼得连话都不想说,他却还嫌她动作慢:“出个门比出嫁还难!”
她没精神跟他吵,只问有什么事。
他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听见她问,一脸兴奋地从身后拿出个首饰盒:“我妈从国外带的,给你。”
她认得那个标志,莹莹买的时尚杂志上常见:“你拿回去吧。”
他笑着还一直往前送:“你个土老冒儿,别傻了,你那个铁片可没法跟这个比。”
“我知道。”身下一阵涌动,她发了烦,皱眉推了推已经挤到脸前的他:“我不要。”
他还笑:“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歹?叫你拿着就拿着,别那么小家子气。”看她还是毫不动容,勉强软了口气:“行了,我的大小姐,算我求你,拿着,行不行?”
说着就牵了她的手硬要往里塞。
“都说了不要!”
她往回抽手,首饰盒应声而落。
秦爽愣了愣,半晌弯身捡起来:“行。”
没想到这次他这么好说话,被场面搞得有点儿难堪的她正纳闷,却听见“咚”的一声,抬头,看见他从门边的垃圾桶旁离开,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么贵重的东西说丢就丢,他舍得,她却看不下去,只能在门口一堆看好戏的目光下从垃圾桶里捡回来,想到当时去还他肯定又要犯轴,决定过几天等他气消了再说。
他倒是消气了,当天晚饭时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来找她,只是一直不让她再提中午的事。结果多年之后,她毕业了、工作了、换了地方,那首饰还在她衣柜里原封不动地待着。
“小孟、小孟?”
经理什么时候又出来了?
“嗳!”孟洁赶紧收敛心神跑过去:“什么事?”
“你这周末去一趟深圳吧。”
“怎么了?”
“陈丹妮发过来的那些画儿我看了,还是不好,我跟她说了下,看她那意思还不太能理解,说让咱们派个人过去沟通沟通。她这边一向是你跟的,你去吧。别太晚,周一之前赶回来。”
这是公司第一次独立策展,千头万绪,每个人手头上的事情都特别多,她肯定推不掉;好在丹妮是这群艺术青年里她比较喜欢的,性格内向但内心丰富,画的画儿像古代神话中的海。私心里说,即使她不是策展对象,交个朋友也绝对不是坏事。
她的条条框框多到令人发指
算了,回来再说。
广播里已经在通知入闸了,手机在手里捏了一下午,全是汗,他TM就是个窝囊废!
暗骂了自己一句,秦爽关机收好,拎起行李袋,往1号闸口走。
早料到孟洁不会先打电话过来,从来只有他上赶着她。所有人都觉得没道理。岂止没道理,简直没天理,但能怎么办呢,他就是这么贱。
上了飞机,三人座的中间位置让他更加郁闷,刚坐下,旁边有人问:“对不起,我们俩是一块儿的,不知道能不能换一下?”
他抬眼,两个妆容精致、打扮入时的女孩一起微笑着看他,见他没什么反应,前面那个补充一句:“……可以和你换靠窗的位置。”
无所谓。他起身走到过道里,看两个女孩还傻愣愣地站着,指指里面的两个座位:“进去吧。”
“哦,谢谢。”女孩们连忙感激地坐进去。
要起飞了,空姐照例出来做一些安全方面的讲解,秦爽也懒得听,坐好了,拿出带的杂志随便翻,只觉得心浮气躁。
过去孟洁总说他轴,但其实就像刚才那样,他自认是最好说话的人。反倒是她,条条框框多到令人发指。
第一次跟她交手就是因为这个。
他们寝室是混寝,四个人,他、大刘、喷子,当时已经大二,剩下的点炮则是刚入学的菜鸟。菜鸟跟孟洁是老乡,入学的第一次老乡聚会就喝多了,回寝室的路上撅了个大跟头,硬把一条腿给撅折了。他们那老乡会的会长也挺有意思,当他们这一寝室的人都死绝了,非得安排老乡会里几个也是刚入学的小丫头轮流照顾点炮——就是一日三餐排班儿给点炮送,说是给年轻人多制造点儿接触的机会,简直变态。
其他两女孩也就意思了一下,后来就只是打电话过来关心关心;只有这个孟洁,坚持了小半月,风雨无阻,让人不能不误会她是不是真对点炮存了啥心思。
有次他下课回来,在楼门口又碰见她庄严肃穆地捧着方便饭盒,实在忍不住了,上前搭讪:
“我帮你带上去?”
孟洁摇头:“大刘师兄会下来。”
他乐:“真看上我们点炮了?”
她像看神经病一样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了一番,然后转过脸又去看门口进出的人群。
“不是?那你一个人坚持着天天送是为什么?”他不以为意,讪笑的语气毫不遮掩。
孟洁慢慢转过头来,表情很怪,不像生气,反倒是疑惑居多,仔仔细细地把他的脸研究了一遍,然后开口:“你是说——她们没来过?”
原来她一直都不知道?!秦爽大乐:“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这么傻?”想想不对,又收了笑:“这么说——你对点炮,真的没啥?”
孟洁嫌他废话,只问关键问题:“那彭晨阳恢复得还好吧?”
他真的被她搞糊涂了,到底这丫头对点炮什么想法?
“……还行吧他。他老妈听说马上就要过来了。”点炮这小子家里环境也不错,他老妈平时就电话勤联系着,这回刚听说儿子把腿摔了就吵着要来,他爸拦了这么些天已经是奇迹了。
“哦,那就好。”
一旁的孟洁松了眉头,把秦爽看得玩笑之心又起:“点炮傻是傻点儿,但家里家外地看,也是支潜力股。怎么样,你这个救命恩人要不要让人老妈见见?说不定就把彭少爷许给你了。”
结果孟洁又用那种“你有病吧”的眼神扫他一眼,上了几级台阶把饭盒放在收发室门边的小桌上:“大爷,这是给231寝的,待会儿有人下来取,麻烦您。”
然后走下来,礼礼貌貌地跟他说了声“‘师兄’,再见”,直接走人。
不要说跟她不是一个专业,就算是,他也从没打算作她的师兄。
“呃,刚才的事谢谢你,要不要尝尝?”
身边突然有人招呼,秦爽从杂志上抬头,挨着他坐的女孩笑得一脸灿烂,装着大粒紫色葡萄的一次性餐盒直递到他跟前。
“不用,谢谢。”
他点个头,视线又回到杂志上,哼,印花税,不知多少老百姓要跳楼。
“你们那楼里住的潜力股还少么?谢了,我找的是绩优股!”
他现在是绩优股了,她要不要?
他要她一起住
晚上七点半,孟洁回到住处,累得不行。
在深圳多耽误了一天,回来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工作。估计是这趟任务完成得不错,经理在她汇报完之后居然还关心地问了她一句“累不累”,更难得的是,在这种展览开幕进入倒计时的时候没要求她加班地放她回来休息。
跟丹妮沟通得挺好。她本以为80后的独生子女、又是搞艺术的,多少有点孤僻、愿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见了丹妮才发现这种看法太片面,他们不喜欢别人说他们自闭——
“我跟你说,我原来也觉得自己挺闷的。后来,和我同学一起去过一个聋哑学校,当老师。那些孩子可不在乎你在干什么,几小时几小时地就是不理你,我们当时就崩溃了。”
可不是,真要比自闭,别说跟聋哑学校的孩子了,把自己拿出来和丹妮放在一起,丹妮至少还有绘画陪着,她呢,每天除了公司就是自己租的这间房,忙的时候回来倒头就睡还不觉得,难得偷闲的这几个小时就空落落地不知怎么打发了。
洗衣服吧,昨天深夜到家,她累得只记得把脏衣服从包里拿出来,再不洗该臭了。
把外套裤子扔进洗衣机,进浴室拿盆泡好了几件内衣,孟洁这才想起出差前把受潮的搓衣板拿到阳台上晾着了,只得起身去取。
打开阳台门刚迈出去,隔壁阳台就传来一声娇嚷“有人出来了,你别闹”,眼角余光瞟到紧贴着的两个人迅速分开。
倒把她吓了一跳,急忙拿了搓衣板回到屋内关好门。
进了浴室脸上还是烫的,孟洁只能埋头洗衣服。
秦爽大四的时候,在学校北门外的家属区租了房,直接塞了把钥匙要她一起住。她不答应,于是他上课运动打游戏一切照常,就是不吃饭,两三天下来把自己饿得眼皮子都抠下去了。
她也气,但没办法,第三天下午没课,跑了趟超市,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