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有人听到了动静,四周陆续传来跑动之声,那女子心头大急,又见自己不是这面前年轻男子的对手,突觉委屈,猛然抽鞭,纵身跳出剑光的包围,反身跃上墙头,抽身便走。
杨萧正欲追赶,突闻身后江洛儿清亮的声音传来,“杨大哥,让她去吧!”
第一部 家事篇
第十七章 意外之约
临安城的一处僻静窄巷内,肩膀仍缠着绷带的金三小心翼翼地停在一处毫不起眼的普通宅院门前,四下巡望了良久,才有节奏地轻轻扣动木门,转眼间,木门便启开了一道细缝,门内之人看了一眼金三,才开门将其让进。
金三战战兢兢地站在一青衣蒙面人的身后,恭声道:“青主,属下那天受伤挨骂,这些天来都不敢随意行动,更不要说出门接头了,令您昨晚冒险,实在是该死。”
那青衣人并未回头,只不奈烦地挥手止住他的话,冷声道:“这不是你的错,只怪我一时太过心急,这一次,你只需设法将此物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入那小鬼的房中就好了。”说着,转手递过一物。
江洛儿临睡前特意让辛三娘帮她洗了一个热水澡,只想钻上床好好地睡上一觉。当她习惯性地侧身去抱住枕头时,手指却突然间触到了异物,好奇地抽出一看,却是一张纸片,借着窗外透进的光线仔细辨认,只见上面简简单单地写着几字:明日午夜独自至厨房后偏门。落款只有一字:青。
第二天,江洛儿整整犹豫了一天,不知为何那青衣女子的身影不时地在她脑海中翻滚,尽管那女子给江洛儿的印象始终不算好,但江洛儿却十分肯定她不会伤害自己。临近黄昏时,江洛儿才最终下定决心不将此事告之他人,只身去赴约。她实在是好奇那女子倒底是什么人,对自己有什么目的。
待到午夜,江洛儿已是十分有心地避过了他人,偷偷摸摸地潜到了大宅侧面的厨房,她在白天已经摸好了路线,自然是轻车熟路,只是盯着厨房后面的偏门有些奇怪,为什么那神秘女子好似对这所宅院十分地熟悉,要是她不告知,就连自己都不晓得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偏门。
门竟然一推就开,江洛儿略一犹豫才探身跨出,抬眼一扫,巷内空寂无人,只有稍远处的一盏红灯笼在孤寂地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江洛儿心下微微有些紧张,正在考虑要不要掉头回去睡大觉,猛地发觉几步远的大树阴影下缓缓地转出了一个黑影,那人鬼魅般地迅速靠近,一眨眼已来到江洛儿近前。
江洛儿仔细打量来人的身材与衣着,已断定正是那神秘女子无疑,不由埋怨道:“你倒底想做什么?”
那女子抬手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也不讲话,上前一步竟突然伸手抱起了江洛儿小小的身子。
江洛儿大惊,挣扎道:“快放开我,我要唤人了!”
那女子低声道:“别动,有人要见你。”
江洛儿刚想断声拒绝,突然心念一转,寻思到:这女子身手不凡,竟也是为他人做事的,不如去探个究竟。
想到这里,便停止了挣扎,小嘴一抿,乖乖地任那女子夹在了腋下。女子见了,不再多言,夹紧手臂,纵身蹿进巷子深处。
那女子携着江洛儿在迷宫般的巷内穿梭,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远离城中心的僻静小院,左右看看,迅速掩身闪入,进得正房,才放下江洛儿。
江洛儿伸手拉了拉微皱的衣裙,反手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埋怨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颠得我头都有些晕了!”
那女子并不答话,只用一双仅露在外的闪亮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洛儿。
江洛儿见她只一个劲地瞧着自己,不免有些生气,索性也不去理她,转头细细打量起置身的这间屋子,只见屋内空间颇大,一道做工精巧的屏风将空间一分为二,细看周围的桌椅摆设,竟是无一不精致贵重,与房外看起来的平凡简朴截然不同。
正在奇怪何以有如此不同寻常的布置,突闻那本来一直默不作声的神秘女子有些局促地轻声开口问道:“昨晚那姓杨的小子是你什么人?”
江洛儿听了大奇,不由皱眉道:“你问他作什么?”
那女子急道:“你快告诉我!”
江洛儿见了大乐,心想不如戏弄她一番,微笑道:“你摘下面巾,我就告诉你。”
谁知那女子闻听,竟似想也不想,随手就一把扯下了蒙面青纱。一张标致的圆脸瞬间呈现在江洛儿面前,江洛儿细细打量了一番,心中暗赞,这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然肤色算不上十分白皙,但却透着健康的光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镶在可爱的圆脸上,鼻梁小巧笔直,小嘴嫣红微翘,稍带些娇蛮神色,好一个俏丽的少女!
江洛儿瞟见她眉眼间焦急的神色,心头更喜,不紧不慢道:“怎么你打不过我那杨大哥,便对他耿耿于怀吗?”
那少女怒道:“你怎地说话不算数,我已摘下面巾,你为何还不快告诉我!”
江洛儿作出一副诧异神情,道:“你怎么这么急?”复又换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说道:“噢,我知道了,你定是看上我杨大哥了!”
不料那少女闻言,顷刻间脸上怒意尽退,双颊红晕飞升,娇声叱道:“你这小鬼懂得什么!”
江洛儿当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见了她这副模样,心知自己竟是猜中了她的心事,反倒真正地吃惊起来,喃喃道:“你不是昨晚才头一次见他吗?怎么这么快就喜欢上他了?”
那少女听了,眼中突然现出一副向往神情,娇羞道:“从没有哪个男人能这么轻松就令我甘拜下风过!”顿一顿又道:“他使剑的模样真是好看……”
看她一副花痴的样子,似是正在回忆昨晚那白衣少年持剑的风采。江洛儿苦笑摇头,叹息道:“杨大哥是我爹爹唯一的徒弟,从小得其亲传,自是武功奇高,你连他脾气秉性都不清楚,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喜欢上人家了呢?”
那少女闻言却是大喜,兴奋道:“原来他是魔教教主的亲传弟子,怪不得如此出众!”还待再说,突然神色一变,急急对江洛儿摇手低语道:“不要说出去!”
江洛儿好不奇怪,刚想出声询问,忽见少女换上了一副肃穆神情,垂首静立。当下屋内静寂下来,只有江洛儿摸不着头脑,心下颇为不喜,恨恨盯了那少女几眼,留神倾听起来,片刻仍是不得要领,不由端起面孔,沉声问道:“你不是说有人要见我吗?怎么还不见人来?再不出来,我可要回去睡觉啦!”
只是那少女仍低头不语,江洛儿刚想再出言激她,忽见从屏风处闪出一道绿影,只见其影却不闻其声,就这么如轻纱般飘然闪出。
江洛儿真正地吓了一大跳,心中连连打鼓,她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还从来没有过这般经历,什么人遇到了她,即使隐住身形、敛住声息,却也躲不过她超常的感觉,可是今天这人非但到来得无声无息,而且也未在事前给予她任何的感觉,怎能不令江洛儿大惊失色呢!
江洛儿谨慎地抬眼打量,却见眼前现身的竟是一美貌妇人,云鬓高挽、面色雪白,身材窈窕,婀娜地裹着一件精致飘逸的绿色长袍,只是面无表情,一双修长美目正严厉地紧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仿佛要在自己身上找出什么缺陷来。
江洛儿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妥之感,心道不好,怕是遇上什么高手了。但想一想自己现下的处境,落在人家的地盘上,十分地棘手。当下眼珠一转,露出一脸的不屑神情,高声道:“你们这些人怎么总是鬼鬼祟祟地!我最恨别人暗中耍花招!”
那绿袍妇人却是置若罔闻,只是半响才冷哼一声,冷冷说道:“你还真是长了一双与你老子一模一样的贼眼。”
江洛儿听了,当即就不干了,忿然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这样说我和我爹爹!”
妇人继续冷笑道:“我是什么人?我是江平远那贼子恶梦中的人!”
江洛儿见她提到江平远便现出一副恶毒神情,反倒稍稍放下心来,心中暗想:也许这女子是我那爹爹的老情人,由爱生恨也是说不定的!
当下换上轻松表情,嘻嘻一笑道:“看你生得貌美如花,怎么竟这么想不开呢?你把我抓了来,只会令我爹爹更加地不喜欢你,不如还是立即把我送回去吧,我爹爹见了,说不定反倒能对你心生些好感也是说不定的,再说他本就不喜欢他现在的夫人,我再给你说说好话,说不定还能让我爹爹把你纳作二房呢!”
江洛儿一边说一边在心中连连叫苦,心想:这可怪不得我啦,现在是保住小命要紧,既然这个时代的人不实行一夫一妻制,将我那爹爹出卖一下应该也不为过吧!
这么想着,偷眼察看那妇人的反应。但见那妇人乍闻她所言,有些楞住,复又醒过味来,不由勃然大怒,恨声道:“你小小年纪,怎就学得那姓江的一副花花肠子!”
江洛儿不由随口反驳道:“被我说中心事了,也用不着这样恼羞成怒嘛!再说,我本就是我爹爹的女儿,我爹爹是当世文武全才的非凡之人,不比寻常,有我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儿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妇人被她气得竟一时说不出话来,隔了半响,才狠狠地说道:“你果然与你那老子一副模样,这般地无赖自大,我怎么生下了你这个孽种!”
第一部 家事篇
第十八章 母女相会
江洛儿呆呆地瞪着绿袍妇人,一时间仿佛停止了思考,久久未回过神来。
反倒是那一直未语的青衣少女急急劝道:“师傅,您不能动气的,小心旧病复发!”
那绿袍妇人却是余怒未消,仍恨声说道:“当年要不是师傅拦着我,我早就将你丢入山涧了,不该留你这孽种在世,到了今日来与我做对!”
震惊过后,江洛儿的心中瞬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先是不相信,确切地说是不肯相信,要说她能够接受江平远,那是因为彼时她的心态完全不同,不过是抱着大梦一场、游戏一番的想法,但这些时日以来,她已经有些接受现状,并真心地将江平远视作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亲人,可是此时突然面对一个自称是她母亲的人那就大不相同了。但要说不相信吧,细看那妇人脸形轮廓,却与自己如今的面貌有些相似,何况这妇人言语间流传出来的对江平远的强烈恨意也确实不象是作假的。
江洛儿飞快地在心中盘算,多了一个生母,也就意味着又多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管教自己的人,况且这妇人对江平远如此痛恨,连带着也迁怒于亲生的女儿,肯定不会似江平远那般对自己宠爱有加,再加上她极力地避过众人耳目来与自己相认,很难说是不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想到这里,江洛儿冷冷地开口道:“即便你真是洛儿的母亲,那又如何?这些年来你身为母亲却一向对洛儿不闻不问,任凭洛儿在峨眉受尽白眼,现在又何苦找来!”
那绿袍妇人闻言,却是阵阵地冷笑,片刻才道:“怎么,你是在埋怨我这个作母亲的啦?不过我上官妍早已再世为人,怎还会在乎这些?今日可不是我想来与你相认,而是你这孽障自作聪明,坏了我的大事,逼得我只好现身。”
江洛儿诧异道:“我在今日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又怎可能坏了你的事?”
上官妍愤愤道:“你还有脸说!我忍辱负重、苦心经营了这许多年,才总算酝酿充足,前来报复江平远那恶贼,却被你硬生生地插入一杠,在最后关头化解了魔教与少林武当的争端,令我好好的计策全化成了泡影。”
江洛儿“呀”的一声叫了出来,不容置信地指着她道:“竟是你在背后捣鬼!”
继而想到上官妍为报复江平远,竟是不顾他人性命,还险些酿成武林动乱,江洛儿只觉心中寒意阵阵,心想这女人实在是心狠手辣,尤其是想到这样的女人竟然还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生母,更是满心不愿,厉声说道:“我虽然不清楚当年你们的恩怨纠葛,但却听闻是有心人刻意拆散了你们,你怎么不将时间和精力用在细心探查上,反倒只知一味地报复?”
上官妍听了,凄声笑道:“你如今可真是与江平远一条心啊!处处为他说话。他当年背信弃义抛下我,娶了别的女人为妻,这可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即便有人破坏,他如果真是对我专情,又怎会如此?”
江洛儿一时语塞,想一想曾偷听到的水月夫人与姚长老的对话,虽然心知事情一定不会如此简单,但毕竟不清楚当年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她们是如何使计的,况且水月夫人作了教主夫人也是不争的事实,一时间也确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但江洛儿心中不忿,仍争辩道:“即便是他不知为何娶了别人,你也不应如此过分,竟因私人恩怨意图挑起江湖的纷争,为何不学学人家卓文君,‘闻君有二意,故来相决绝’,作个女中豪杰,索性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岂不逍遥?”
上官妍闻言,楞了片刻,突然叹道:“你倒真是个怪胎,怪不得连普世大师和武当掌门都对你青睐有加,小小年纪却知‘逍遥’二字!可是说说容易,古往今来还不是只出了一个卓文君,其他人又有谁能真正做到‘相决绝’呢?”
想到自己几年来忍辱负重,只因化不去对曾经的爱人刻骨的仇恨,每每午夜回眸,忆起恋人往昔信誓旦旦的承诺皆是转眼成空,便痛入心脾、辗转反侧,上官妍忽地心头一酸,两行热泪沿着娇好的面颊流将下来。
一直未敢言语、默默立在一旁的青衣少女见此不由惊慌起来,她虽然对师傅的伤心往事略有所知,但却从未曾目睹恩师落过一滴眼泪,只道自己的师傅是女中的丈夫,却不料江洛儿的几句话竟勾出了师傅的泪水来。少女一双忽扇的大眼时而痛心地望望上官妍,时而焦急地盯盯江洛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洛儿眼见上官妍越说越伤心,表情越来越凄苦,心中的不满也渐渐消去,想一想她定是当年感情遭遇突变,一心认定江平远背叛于她,才做出了今日这般疯狂的举动,实是情有可原。进而想到即使在千年后自己的时代中,女人因遭遇情感巨变而导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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