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霜河+正文完结+加番外全》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月满霜河+正文完结+加番外全- 第1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王爷有话请说。”谢朗拱了拱手。
  平王仰头看着一弯弦月,轻声道:“父皇允我开府建制了。”
  谢朗大喜,“恭喜王爷。”
  二人都知能开府建制十分重要,同时也是景安帝挑选继任者的一个重要暗示,想到胸中壮志有机会得以实现,都心怀舒畅,相视而笑。
  平王叹道:“不过这样一来,大哥二哥定会嫉恨无比,将来只怕风波不断。”
  “怕他们做什么?”谢朗冷笑道,“反正他们是不会消停的,咱们做好份内之事,不让人抓住把柄就是。”
  平王点头,“嗯,眼下父皇便交待了一件事情下来,咱们一定得办好。”
  谢朗忙道:“王爷尽管吩咐。”
  平王看了看谢朗,道:“小谢,你得走一趟洺北孤山。”
  谢朗吃了一惊,道:“是和天清阁有关吗?” 他脑中忽然浮现一双充满嫌恶的眼睛,不由心中不快。
  “是。薛先生去世后,由小薛先生继任阁主。前不久,父皇收到密报,小薛先生已经找到了《寰宇志》。”
  谢朗对《寰宇志》也略有耳闻,叹道:“《寰宇志》重现人间,也不知是福是祸。”
  “是啊。可眼下,父皇绝不能让《寰宇志》落在别人的手上,所以得将它拿回来。”
  谢朗一听便明,“是要暗中拿回来?”
  “嗯。眼下,不管是南梁北梁,还是丹族和西域诸国,还有南方作乱的那些个逆贼,都对《寰宇志》虎视眈眈,若是明着去取,只怕会引起大乱。所以父皇便将这个重任交给了我,听父皇的口气,咱们若是能将《寰宇志》顺利取回京城,父皇将册立我为太子。”
  谢朗欣喜地吁了口气,平王微笑道:“我想过了,其实父皇也是这个意思:谢尚书出自天清阁,你称小薛先生一声‘师叔’,由你带着高手和密旨,暗中去取这《寰宇志》,再秘密带回京城,再合适不过了。”
  谢朗正色道:“王爷放心,我一定将《寰宇志》平平安安带回来。”
  平王拍了拍他的肩,“劳烦小谢了。出征刚回来,又要劳你远走一趟,你和柔嘉的婚事,也只有等你从孤山回来后再办。”
  谢朗一愣,这才想起自己与秦姝是订过婚的。三年来,他似乎很少想起自己的这位未婚妻,即使偶尔有那么一两次想起,印象最深的还是她六七岁时追着自己叫“明远哥哥”的样子,此刻听平王竟然说到了成亲,茫然不已。
  平王只道他是高兴得发愣,调侃道:“这事咱们得保密,不然柔嘉知道我推迟了她的婚事,非得找我拼命不可。回头父皇会下旨意,让你去暗巡南方军情。你去孤山,往返大概一个半月,时间也合得上。父皇还会调些高手给你,你回去向太奶奶请安,明天就出发吧。”
  谢府门前已挤得水泄不通,夜宴散后,谢峻回府,四位姨娘便率着家丁侍女们齐唰唰地站在了府门前。
  等了许久,远远见小柱子飞跑回来,二姨娘忙问:“少爷呢?”
  三姨娘挤上去,“骁卫将军呢?”
  五姨娘忙加了句,“驸马爷呢?”
  小柱子喘着气,指向大道,还没说话,二姨娘将他一把推开,迎上正策骑回来的谢朗,偏偏喉中似有什么堵住似的,一句“朗儿”怎么也唤不出来。
  谢朗下马,一一给四位姨娘见礼。四人都激动得说不出话,二姨娘连连挥手,家丁们忙放起鞭炮,众人拥着谢朗直入正堂。
  “太奶奶―――”谢朗如一阵风卷进正堂,身形挺直,“卟通”跪在太奶奶身前,仰头微笑,“太奶奶,朗儿回来了。”
  太奶奶连连点头,却不说话,只将右手轻举,让谢朗起来。
  谢朗又给谢峻磕头,待他郑重磕完三个响头,四位姨娘才敢上前,八只手齐齐伸出,要将他扶起。谢朗却潇洒站起,转身笑道:“二娘,您辛苦了。”
  二姨娘被他这句话勾起了心事,想起持家的辛苦,鼻中一酸,只觉多年操劳、满腹辛酸,让谢朗这一句话便熨得消失不见。
  谢朗命小柱子取出从北疆带回的礼物分发给各人,屋内纷乱不已。二姨娘悄然拭去眼角的泪水,忽然想起一事,忙将谢朗拉到一边,轻声道:“朗儿,有句诗,你听过没有?”
  “二娘说来听听。”
  “就是―――两处相思不相见,泪湿青衫情无限―――”二姨娘抿嘴笑道。
  谢朗讶然,“这句诗很出名吗?谁写的?怎么今晚人人都念这句诗?”

  十一、云深不知处

  数百年前的洺北孤山,不过是地僻民稀、野兽出没的荒山野岭。自青云先生在此建阁定居,两百年来又有不少皇子及世家子弟来此习武学文,使得孤山天下闻名。
  谢朗带着十余名高手,装扮成商旅,沿津河西上,过微雨坞、长歌渡,再经澜州北上,走得颇为顺利。
  到了双雁村,谢朗细心暗查了一番,见无人跟踪,稍稍松了口气。
  此次任务的副手、仆射堂“八卫”之一吕青却总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公子爷,大白觅食,在下扑之前是不会惊动猎物的。”
  吕青在仆射堂八卫中排行第三,人称“吕三公子”。袖里银针发无影,收无踪。传言此人性情颇为怪异,不大听仆射堂老大的号令,来历也不清不楚,但他是当年的兵部尚书杜昭一力举荐入仆射堂的,加上其身手高强,虽然有些闲言闲语,也慢慢平息了下去。
  谢朗得知此行副手便是此人时,颇觉头疼。仆射堂历来为帝君直系力量,平王要想顺利成为储君,仆射堂不可忽视。但一路行来,吕青并不多话,一切由谢朗作主。谢朗细心观察,只觉他武功深不可测,看似万事漫不经心,实则谨慎细致。
  听他这么说,谢朗点头道:“吕大哥言之有理,从孤山下来,才是咱们这行真正的开始。”
  吕青也不再说,斜靠在椅中,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不时用竹筷轻敲着桌面,唱着没有人能听懂的曲子。
  谢朗来之前,将此行任务秘密地禀告了谢峻。谢峻画了一幅地形图,详细标注了孤山附近的地形。但由双雁村往西,谢朗带着众人按图行走,仍然迷了路。
  按地图标注,通过一片桃林后,便可找到上孤山的小径。可就是这片小小的桃林,将十余名高手给困住了。
  绕得几圈,谢朗和吕青都知必是入了阵法。谢朗得谢峻传授,学过一段时日的阵法,他用心研究一番,再走一圈,却还是绕回了原来的地方。
  吕青半眯着眼,望天不语,再喃喃几句,向右前方奔出,不多时,仍绕了回来。他也不沮丧,倒笑得颇开心,“有趣有趣,这阵法是最新出世的,颇有几分阴柔之气,定是女子所为,有意思!”
  谢朗立刻想起了薛蘅那副冷冰冰的面容,禁不住轻哼了一声,撮唇一呼,大白飞落在他肩头。
  他打出几个手势,大白歪头看着,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冲上了半空。谢朗看着它在空中盘旋的姿态,领先往桃林深处走去。
  同行的牧尉风桑极喜爱大白,对它垂涎已久,跟在谢朗身后絮絮道:“公子爷,回头您再找只小白,送给我吧。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一路走来,险象环生。这桃林时而深似地穴,时而激如海啸,谢朗不顾眼前迷象,大步向前。阵法发动,天地忽黑,似有狂风自阵外呼卷而来,吹得众人衣袂飘飘。谢朗并不慌乱,翘首而望,眼神穿破昏暗捕捉到空中那个小小白点,根据大白示意,带着众人大步向北。
  不知走了多久,天地忽然为之一朗,风止云静,远处的青山澄澈幽静,近处的田丘绿意葱笼,众人前一刻还在惊心动魄的风暴中挣扎,这一刻却享受着盎然的山间春致,恍如隔世。
  谢朗呼了大白下来,喂了块干肉以示鼓励。见前方有条小径曲折向上,路旁立有一块石碑,碑上刻有“孤山”二字,笑道:“就是这里了。”
  柔嫩的水草在路边的小溪中伸展着身体,孤山的春天澄静幽美。众人循路而上,听着鸟儿在林间啼鸣,听着流水潺潺,均觉心旷神怡。
  水声越来越大,细细的水珠挟着丝丝寒意扑面而来。谢朗抬头,望着前方泄玉流珠的瀑布,叹了声,“好个珠帘洞!”
  众人沿瀑布下的小湖而行,但走到半途,石路竟似被人挖断,哗哗的水流从断口处汹涌而下,遥望四周,找不到一条出路。
  谢朗心中不由嘀咕了一句:好好一条上山的路也要挖断,女人做事,当真不可理喻。
  风桑忽道:“公子,看!”
  谢朗转头望去,只见平湖东侧一块巨石上,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在垂钓。少年作蓑笠翁打扮,盘膝而坐,左手执着钓杆,右手却握着个酒壶,不时仰头喝上一口。他似是不知湖边来了这么多人,饮了口酒,又拿起一本书摇头晃脑,“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众人见他面上故作严肃的神情,都忍俊不禁。谢朗也笑了笑,还未说话,风桑已大声呼道:“喂,小娃娃!借问一声!”
  少年晃着的脑袋有一瞬的停滞,转而又晃了起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风桑不顾谢朗阻止,再度大呼,“喂,小娃娃!那是大人念的书,等你的毛长齐全了再念不迟,你且放下,大叔我要问问路!”
  少年将脑袋从书后移出,看了众人良久,开口道:“尔等何人?由何而来?要去往何处?”
  这少年生得一副娃娃脸,眼珠子透着十二分的灵活,偏打扮和说话象一名老学究,众人再度轻笑。
  谢朗本也微笑,眼神掠过少年腰间,见那处系着孝带,想起薛季兰过世尚未满三年,这少年只怕是她的嫡系弟子,又想起薛季兰相赠麒麟片的恩德,忙肃容拱手,“这位小兄弟,我等由涑阳而来,求见薛阁主,烦请小兄弟指条明路,感激不尽。”
  众人见谢朗这般语气,便都止住了笑声。
  少年盯着谢朗看了片刻,也不说话,忽然身子向后一翻,倏忽不见。
  风桑疑道:“有些邪门。公子……”
  他话未说完,“欸乃”声传来,巨石后转出一叶小舟,摇橹的正是先前那名少年。
  少年将小舟撑到距岸边约两丈处便停了下来,摇头晃脑,吟道:“谁谓无路?一苇杭之。”
  谢朗觉这少年有趣至极,便也学着他的样子摇头晃脑,应道:“谁谓阁远?跂予望之。”
  吟罢,谢朗衣衫轻振,青影一闪,小舟不见摇晃,谢朗便已站在了舟头。
  少年手横身后,望着吕青等人。吕青笑了笑,也纵身一跃,与谢朗并肩而立。风桑则咧开嘴笑道:“你个小娃娃,有些意思……”提身纵上小舟。
  少年慢慢将装了十来人的小舟摇入瀑布东面的一个石洞。石洞幽深邃远,地势向上,水自前方高处倾泄而下,少年却摇得极为轻松,小舟逆流而上。
  谢朗知即便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地将载有十来人的小舟逆流划上,少年定是借助了机关的力量。他用心观察,隐见水中有一线黑影,恍然大悟,知沿着这石洞,布了一条缆绳,少年只要发动机关,缆绳便可将小舟牵引向上。
  眼见少年还在装模作样地摇橹,谢朗哭笑不得,正要开口说话,风桑又大起嗓门道:“小娃娃,这船有些名堂,你给大叔说说……”
  他话未说完,少年忽然将橹一掷,纵身跃入水中。
  众人不及反应,少年已在丈许远的水面探出头来,破口大骂,“你奶奶的才是小娃娃!你家祖宗八代都是小娃娃!”
  随着他的骂声,小舟在水面急速盘旋,一众高手急运真气于双足,想将小舟稳住,却听“咯嚓”巨响,小舟底部爆出一个大洞,水急速由大洞涌入。
  水越涌越多,众人知别无他法,只得齐齐跃入水中。
  远处,少年再骂几句,似是泄了些怒气,钻入水中,再也不见人影。
  这一干高手,有的水性颇佳,有的却不识水性。谢朗水性一直不佳,但他并不慌乱,深吸一口气,沉入水底,寻到那根缆绳,又慢慢托着缆绳升出水面。
  众人互相扶持着游了过来。十余人如线穿蚱蜢般,扶着缆绳一路向上,攀游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前方大亮,出得石洞是一处平湖。众人松了缆绳,爬上岸,在湖边的木亭中大口喘气。
  亭上书着“翼然”二字,谢朗知到了孤山山腰处的翼然亭。按谢峻所绘之图,本来可由山路直上抵达此处,为何薛蘅要将那山路挖断,令人只能由山洞里的水路出入,实是古怪至极。
  他正腹诽,风桑在一旁骂骂咧咧,“奶奶个熊,小兔崽子,别让我再见着。”
  树枝摇动,先前那少年又在前方树林中探出头来,骂道:“你奶奶的全家都是兔崽子,还是长不大的小兔崽子!”
  风桑再也忍不住,拔腿就追。少年见他追来,钻入林中。风桑正要追入,寒光一闪,他急速向后连翻数个跟斗,才避过这如雷霆般的数剑。
  谢朗看得清楚,忙上前道:“误会,一场误会!”
  薛蘅仍是那身蓝布衣裳,腰间系着孝带。她面容凝寒,剑尖直指谢朗,冷声道:“尔等何人?为何擅闯孤山?”
  谢朗犹豫了一下,行礼道:“谢朗见过掌门师叔。”
  “你是谢朗?” 薛蘅盯着谢朗看了片刻,满面疑色。
  “是,师侄谢朗,拜见掌门师叔!”谢朗大声道。
  薛蘅慢悠悠地收起长剑,“原来是谢师侄,听说师侄一直在北面守疆卫土,怎么有空跑到我这孤山来了?”
  三年不见,谢朗觉她越发清冷,他压下心中不快,从腰间取出一块玉牌,递到她面前。
  薛蘅也不接,只是看了看,转身冷冷道:“随我来吧。”
  众人随着她向山顶攀登,这一路走来再无任何阻碍,半个时辰后,便站在了闻名天下的天清阁前。
  望着眼前这存在了两百余年的名门高阁,谢朗油然而生一股敬意,正要整装踏入正门,忽听到空中传来数声鸣叫,心呼不妙:自己一直在石洞中,竟将大白给忘了。
  他忙抬头呼哨,白影急急扑下,激起一阵劲风后,落在谢朗肩头。
  空中又传来几声鸣叫,薛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