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唯有一计;”沈侯爷长长一叹:“虽然不是极好的法子。”
沈侯爷没有明说,红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拖。因为皇帝并没有明说,所以沈家假装不知,就是不做。
虽然有抗旨之嫌,引得皇帝不满,但是却也不能因此而对沈家降罪;只不过之后,皇帝会不会直接下旨赐婚,便不得而知了。
大姐儿其实早已经同廉亲王府无关了,因为她早就被休:此事朝中上下无人不知;皇帝却偏生要和大姐儿过不去,沈家之人也无法。
被休之事沈侯爷也不是没有向皇上提及,但是皇帝却说大臣们咬着此事不放,他也无奈何;总要安一安大臣们的心,不想看到文武之间如此不和云云。
皇帝如此体恤沈家,沈家你能不表一表忠心?不表忠心,那就怪不得皇帝了。
红袖低下了头,和皇家对上,无论是手段机谋,还是硬对硬,沈府都只有一败涂地之局;现在,要如何做才好?
沈老侯爷和沈侯爷的意思,是现在就开始准备:沈家不能在此坐等皇帝降罪,还是早早的走为上策。
当然,这需要时间;沈家如此大,不可能一夜之间都走的无影无踪:这里是京城啊;还需要善后,不能因为沈府这一走而牵累到他人。
就算是再着紧,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红袖和沈妙歌的心更沉了一沉:皇帝,他等得了一个月吗?
但眼下也没有其它的法子,只能如此了。
沈家表面散闲的很,但是长房主子们却忙得三晚之后都睡不下;红袖和太夫人等人,白天里还要作出一副无事人的样子来,并不想被下人们看出什么来。
锦凤和蓝雀终于等不及了,开始慢慢的引诱众姨娘们的话:她们不能总这样和姨娘们耗着;不是她们不愿意,是有人不愿意催的紧啊。
姨娘们却对白影儿的事情不上心了,因为除锦凤二人之外,再无人看到过什么白影儿;对于锦凤二人引诱的话,根本无人理睬:饭照吃、#照喝,但是除了诸如天气之类的废话之外,她们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她们原本就是对锦凤二人有了疑心,再加上红袖和沈夫人的提点,众姨娘更不可能会上锦凤二人的当。
蓝雀眼见套不出什么话来,心下更是着急;今天看时辰又已经不早,却还是没有一个姨娘说出她们想要的话来,便道:“青天白日的不会有什么鬼怪的,你们说那些白影儿会不会是——有人做法?”
沈夫人房里的曹氏姨娘听了,看了一眼蓝雀,却没有一个姨娘接话;众人有互相说笑的,也有低头不语的,但就是无人理睬这一句。
锦凤没有想到蓝雀会说出这样一句来,想拦也拦不住了;她横了蓝雀一眼,怪她心太急了些:如此说法,万一被人知道了她们的心思岂不是坏了大事儿。
蓝雀被锦凤的一眼瞪得也知道自己话说得快了,便笑道:“都说那是大仙儿,我看倒像是大仙儿施得法;来,吃菜吃菜。”
众姨娘哄笑起来,却无人答话人人都笑完吃菜喝汤;曹氏姨娘提起了七姑娘的事情,笑倒了众人,把蓝雀的话完全放到了一旁。
锦凤二人看到从姨娘无人上心蓝雀的话,这才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不过她们却不知道,众姨娘回去之后,各自对主母提起了蓝雀的话;而各房的夫人几乎都在听完之后轻描淡写的道:“不过是句玩笑罢了,你们去歇着吧;饭,多吃些无妨,像今天这样话少说是极对的。”
打发了姨娘之后,几房夫人有低头沉思的,也有忍了片刻找借口出门的:不过当天晚上,蓝雀的话不是被各房的夫人告诉了太夫人或是沈夫人,就是告诉了红袖。
不管是红袖,还是太夫人、沈夫人,听到蓝雀的话后心中都是一惊;她们终于明白,这二人来到府中是做什么的了。
太后大丧之后晋王便迫不及待的交好沈六老爷,然后还不顾礼法的送了两个歌姬过来:虽然沈家没有什么正经的仪式,但是这两个人也只能是姨娘的身份——晋王爷亲来过,沈家还能把他的爱姬当成丫头用吗?
晋王爷当然是有所图,只是沈家的人不明白,晋王送的人沈府上下自然有几分戒心,她们进了府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想自六老爷口中得知什么,也不用她们进府来了;原本沈家的人以为,锦凤二人可能是来做栽赃陷害的勾当,不想他们都料错了。
对方的心思更狠、更恶毒,根本就不是要陷害他们,而是想找到真凭实据;而且还是想一箭双雕:怪不得锦凤二人对红袖的事情如此上心了。
只是有一件怪事,当日的事情也只有几个有数之人知道,但是知道的人不是正在府中,就是早已经死去:晋王如何得知此事的?
正在府中的人,不管是知道根由的,还是只是猜想到了什么,都不可能会乱说的:因为事关她自己的身家性命。
太夫人和沈夫人紧皱眉头:会是谁做的?
红袖和沈妙歌的脸色却是大变,她们夫妻对视良久之后道:“看来可以让阿元他们不用再查此事,而要去查其它的事情了。”
红袖沉重的点头:“虽然难以让人相信,但是眼下看来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当真是棘手的很——她是如何做到的,不管是财力、物力、人力都不可能啊。”
夫妻二人都不明白,但是此事也只能继续查下去;没有眉目之前,说了也是无益:此人现在比原来更难对付。
对于锦凤二人,并无人对付她们,就好像沈府之中无人怀疑她们一样,还是放任她们在府中走动:就算要除去她们,也不能就此除去。
朝中针对沈家的那些人,有不少人都是以晋王为首的:虽然他佯装散闲王爷,其实那些大臣中闹得最凶的几个人,就是他的爪牙。
说起沈府和晋王结仇,还就是因为当今的皇帝。当年晋王和皇帝是争夺皇位最有力的对手之一,沈家因为先帝的话,所以力挺当今皇帝继位,从而让晋王落败。
晋王虽然没有登上皇位,不过当初争位之时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之类的;而皇帝又有太后掣肘,所以皇帝才封他为王一直没有对他怎么样过。
而这些年来晋王一直乖的很,对朝中之事不闻不问之余,对皇帝可以说是忠心不二的表率。
七十六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太后一死,晋王成了忠义之人,而沈、郑这样的忠臣良将,反而让皇帝十二分的不放心了:因为晋王手中无兵,而沈家手里握着天朝一半的兵权,再加上郑大将军手中的,皇帝哪里放得心来。
当初把兵权交给沈、郑等这样的人手中,皇帝是出于对太后掣肘的无奈之举。
想不到晋王如此隐忍,居然一忍十几年之久;眼下,真到了他报当年之仇的最好的时机,具是沈家众人心下当真是百味杂陈。
不是为了皇帝,当年就不会结仇晋王,今日沈家也就不会有这么一个仇敌在朝中;但是皇帝眼下却如此待沈家,这让沈老侯爷等人自心底苦上来,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红袖听完和晋王的恩怨之后,也默然无语了。
沈妙歌看向祖父:“六叔父那里要不要……”
“不用;”沈侯爷摇了摇头:“锦凤二人的事情,你们不用管太多;只看紧了她们,不要让她们在府中闹出什么事儿来就好;袖儿,你要万分小心,那两个歌姬就是对着你来的。”
红袖没有多问答应了下来;沈侯爷等人绝对不会拿沈家上下百十口人的性命开玩笑,他们说不用多管,一定就是有其它的法子。
朝中暂时平静了,沈家知道皇帝是在等消息:他的耐心不会太大,只要一连几天沈家都没有动静,想来皇帝还会过问此事的。
锦凤二人这些日子更加的忙碌起来,常常会在园子里遇上奶娘和大姐儿抱着两个哥儿散步;她们便会上前和奶娘们攀谈,和大姐儿玩笑几句。
不过如此两三次之后,便和奶娘、大姐儿很相熟的样子;开始往红袖的院子里跑,给奶娘或是大姐儿不时送点东西: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过却有些新巧的玩意儿。
也不过是送了两次东西,锦凤二人便常常趁红袖不在院子里时,到红袖院子里和奶娘等人说话,不过一两趟,便和满院子的丫头都说上了话。
她们以对红袖佩服、好奇为由,对红袖的事情百般的打听、试探,但就算是大姐儿她们也没有套出一句话来。
不过五六天,她们便不再常到红袖的院子里来,反而又和霜霜、梦梅等人的丫头交好起来。
红袖只是冷眼相看,并没有干涉她们一点儿;她并不担心霜霜和梦梅:她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她们的丫头也不是傻子,岂是那么容易骗到的?
果不其然,不过二三天锦凤二人便败下阵来,在霜霜那院子里也是什么没有探到,反而被几个丫头耍的团团转:霜霜年纪小一些,没有和红袖一样叮嘱手下的丫头不要和锦凤二人一般见识,反而出主意和丫头们一起捉弄锦凤二人——反正也不过份,红袖和沈夫人等人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了。
锦凤和蓝雀接二连三的受挫,心便越来越焦急,总这样下去,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姨娘们不行,各房的丫头们也不行,她们可实在有些没法子了。
最后,锦凤二人把主意打到六老爷身上,在王爷府中上没有套出什么来,现在自己是他的人了,还能套不出来吗?
两个人把心收了回来,一心一意的待起六老爷来,把六老爷哄得连着二三天都不出她们的院子。
如此,红袖还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天天看到她们满府里乱逛了,有些事儿也可以白天来做了。
六老爷的酒吃得很多,话也说得不少:但是说来说去,不是六夫人如何如何的不好,就是各房对他如何如何的不看重,对他如何如何的不公平等等。
只要让六老爷一开口,就能自早上一直抱怨到晚上:这都说不完;听得锦凤二人那个厌烦,但是二人就是想要套话,所以按着性子听他抱怨。
只是锦凤二人不管用什么法子引六老爷说说其它房的事情,换来的都是六老爷对沈家各人的不满:包括红袖和沈妙歌在内。
六老爷在沈家就是一个怀才不遇,被人陷害欺辱的人;但是锦凤二人对他的血泪史不感兴趣,便是她们有兴趣的东西,六老爷好像根本就不知道。
想一想也是,六老爷不过是一个庶子,而且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子,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沈家的那些秘密呢?锦凤二人只得又放弃了,恨不得六老爷不要来自己的院子,让她们有更多的时间去想法子。
王府的小姐妹们不时的来和锦凤等人通通信,沈家的人也并不拦着:都是女眷,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看在晋王爷的面子上,也不能阻止此事——晋王府说起来,可以算是锦凤二人的娘家。
只是随着小姐妹们的信越多,锦凤二人的脸色越难看也越焦急;只是无论什么法子都得不到她们想要得到东西,最终她们在接到一封信后,大大的吁了一口气。
自这天开始,锦凤二人又到红袖的那里走动的勤了,偶尔遇到红袖也会坐下来闲话两句;不过她们也不再问这个问那个的,纯粹是闲聊了。
只是她们每次来都会在红袖的院子里转一转、看一看,和奶娘等人在一起也只是闲聊而已;除了有时候一兵来个两趟之外,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异常之处。
不过红袖却知道她们可能是等不及了,所以让人盯着她们盯得更紧了;表面上当然是一切如常,红袖院子里的人也并不是很多:因为打发走了不少人,府中人手不足,把院子里三成的人都调到各处当差了。
这天上午,锦凤二人带着针钱筐箩来到红袖的院子里:她们现在天天都带着筐箩,过来寻奶娘们一起做针线;和奶娘闲谈时问起院子里的人怎么少了。
奶娘随口答道:“我们奶奶今儿要和夫人出去祝寿,带走了一些丫头;而且今儿也是我们韵香嫂子的儿子的好日子,草儿带着几个人过去贺一贺并且帮帮忙。”
“于是,这院子里便只有我们几个人了;”另外一个奶娘笑道:“幸亏有两位姨娘过来坐,不然这长天白日的,还真没有多少事儿做。”
她说着话回头看了一眼竹车中:“哥儿们不怎么闹,我们倒是清闲到无聊了。”两个小哥儿玩得正高兴,哪里肯理会这些大人。
锦凤闻言看了一眼蓝雀:“听婕子这话,奶奶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可不,回来的早不了;”奶娘把手中的针在头上抹了抹:“听说是我们府中的什么亲眷吧?夫人和奶奶要在那里用过晚饭才会回来。”
锦凤和蓝雀几乎是喜上眉梢,心下暗道真是老天相助啊,错过了今儿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日子了;于是两个人更是百般的奉承奶娘,哄得奶娘合不拢嘴儿。
到了中午时分,两个小哥儿睡着了;锦凤命人治办了一桌席面,请了奶娘和看门看院的婆子丫头一起过来用饭。
奶娘等人推辞了一番也就坐下来,看到席面人人食指大动,言道:可不曾用过如此好的席面;锦凤和蓝凤不时的劝两杯酒,倒也没有劝得过多,说是怕累她们被奶奶回来之后骂。
用过饭,婆子和丫头们收拾完之后便下去了;因为多少吃了两杯酒,加上主子不在府中,所以各自都去倒下睡了:就是看门的婆子,也披了衣裳歪在椅子睡得打呼。
奶娘们也呵欠连连,锦凤二人便让她们歪一下,起身告辞了。奶娘送了锦凤二人走时笑道:“不怕姨奶奶们笑话,你们前脚走,我们后脚儿就要歪一会儿。奶奶不在,哥儿又睡着了,就眯一会儿也无妨的。”
锦凤二人应和道:“可不是,就在哥儿身边眯一会儿,就是奶奶来了看到也不会说什么的。留步吧,天天来的,用着这些虚礼儿。”
奶娘便送到门前,看了一眼睡倒的婆子笑骂了一句:“这老货儿倒是会享福。”却也没有叫她,只管送锦凤二人。
锦凤二人走到半路之后,左右看了一眼无人,便悄悄的回身急急的向红袖的院子奔了回去;一路上她们小心的回避着人,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