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淼接嘴道:“是啊,你们看,前面就应该是了。”
大家抬头望去,一片巍峨挺拔的山峦在碧蓝如洗的天幕烘托和仙女纱带似的云雾缭绕下更添了些妩媚,吕非翻了翻在网上查到的资料,伸手指着一座山,“估计那座就是凤凰山了。网上说,其西北高峰状如两把刃锋相对、刀尖朝天的弯镰,凹处有一个绝妙的透天小孔,即所谓“箭眼”,“箭眼峰”名由此得之。”
众人一看,果真如此,心眉和敏之也提了精神。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已经到了山脚,心眉第一个跳下车,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弯下腰干呕了一会儿,他们一行人起的太早,还没来得及吃饭,自然什么也呕不出来。吴纪从背包里拿出面包酸奶,“先吃点东西吧,要不然没劲儿爬山。”
敏之和心眉同时摇摇头,她们晕车反应没过,什么也吃不下。
吕非劝道:“那先喝点水,吃点葡萄糖。”说着翻出了葡萄糖片递给二人,心眉血压血糖都低,如果真的不吃点什么,等会儿爬山的时候恐怕是要出事的。
令狐淼也递过来一包话梅,“猜到你们女孩子可能晕车,特意买了点,还真派上用场了。”
凤凰山的山路修得极为平整,石阶一步一步盘上山去,两侧无不是松柏,满眼望去,绿树荫荫,可是这葱葱郁郁的绿中偶尔还间着一点红,不知是什么树上的花开得那样鲜艳。
凤凰山上众人游(下)
31(下)
不过才走了半个多小时,心眉和敏之便渐渐落在了后面,喘吁吁的试图跟上男士的脚步,却只是徒劳。吴纪心疼老婆,建议休息一下,让女士们补充点能量。心眉真是饿了,肚子咕咕叫的厉害,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吃了个面包,又剥了只香蕉一边慢慢吃一边抱怨:“明天肯定又是腰酸背痛腿抽筋。”
吕非笑道:“只能说明你平常缺少锻炼。”
这几个人中,实在只有心眉是不经常运动的人,自从那次血压低晕倒之后,医生也叮嘱她要多运动,可是她一来太懒,二来不喜欢一个人运动,所以身体还是如此,平常看着好好的,一要做点什么就不行了。敏之笑话她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休息了一阵,又开始网上爬,心眉更加落在后面,连话也说不上来,令狐淼和吕非在后面陪着她,生怕她脚下一个不齐整摔下去。吕非还一直鼓励她,“等会儿到了半山腰的时候,我们再休息一下。”
心眉这才知道,爬山不是那么简单的,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吕非,“你平常都干什么?”
“我,有时候游泳,有时候打羽毛球。”
“好好好,”心眉一个踉跄,急忙扶住了吕非的手臂,“下次叫上我。”
就这样,走走歇歇,中午一点多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封顶,心眉坐在台阶上不肯起来,被死拉硬拽的拽到了一个阴凉之处,敏之笑道:“就你这样的体质,还想去爬庐山?”
这本来是当初心眉的一句戏言,她说过之后便抛诸脑后,敏之倒是提醒了她,还有免费爬庐山的可能性,立刻来了兴致,转向吕非,“铝箔,需要革命同志支援的时候说一声。”
吕非早被父母催了好几遍回家,只是苦于无法交差,所以一拖再拖。他也早忘了心眉说过的话,敏之这么一说,倒可以考虑考虑究竟如何蒙混过关,于是笑道:“是啊,革命尚未成功,正需要支援。”
令狐淼早听的一头雾水,吴纪便解释给他听,他心里不由得有些不痛快,可面上却笑道:“我们公司里美女很多,改天铝箔去看看?”他曾经见过吕非和心眉一起去书市,两个人又极谈得来,生怕这玩笑会弄假成真。
吕非不愿拂了他的好意,点头答应。
一行人稀里糊涂的吃完了午饭,才有精力欣赏一下周围的美景。凤凰山虽然没有泰山那“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可站在峰顶俯视群峰,仍是别有一番景色,顿感心胸开阔了许多。山顶的寺庙香火倒是很旺,他们虽然不大信这个,可还是颇为虔诚的烧了香拜了佛,至于许了什么愿,那就只有个人知晓。
下山的时候他们挑了另一条路,虽然远些而且不太好走,可景致要好很多,一路上小溪潺潺,流水涓涓,鸟语花香,倒真的好像世外桃源一般。走着走着,雾气渐渐重了起来,能见度也越来越低,吕非道:“估计快到瀑布那里了。”
果然,再走不久,便听见极响的哗哗声,又转了几个弯,雾气氤氲中一挂银色的水帘铺泻而下,如万马奔腾,溅起层层迷雾,恍如仙境。心眉提高了声音,“谁要照相?”她历来不喜欢照相,却喜欢给别人照。
趁着吕非和吴纪合影的时候,敏之溜到令狐淼身边悄悄问:“你的外号到底是什么?”
令狐淼本以为她玩的高兴,已经把这件事忘了,没想到她还是不肯死心,他在丢人和争取心眉死党的信任之间很快作了选择,无奈的笑道:“咪咪。”
“什么?”敏之先是一愣,尔后撑不住大笑了出来,“淼”者“喵”也,大概心眉是从这上面想来的吧。
吴纪照好了像,看敏之笑得开心,“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令狐刚才说了个笑话。”她也觉得这不算什么好听的名字,还是等回家再告诉吴纪不迟。
心眉瞥见两个人的神色,已经猜出了大概,她装作不在意的道:“那个不好,回头我再想个好的。”那名字她不过开玩笑随意说说,如果真的叫出去成什么话。
敏之不多说,只是抢过了相机,推着他和令狐淼,“好容易来一次,还不照张照片留念?”
喀嚓一声,心眉和令狐淼的身影就被定格在了雾霭氤氲之中。
欲笑还颦
32
快到山脚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吴纪抬头看了看天,“只怕要下雨。”他们上山没带雨伞,所以就加快了步伐,终于赶在下雨之前上了车。令狐淼建议先在附近随便找个饭馆吃点东西,然后再慢慢开车回去,这个建议经大家讨论后全体通过,实在是爬了一天的山,体力有些吃不消,吃点饭也好休息休息。心眉不敢多吃,只吃了几口菜,生怕回去的时候又晕车,吃了也是白吃,最后还都要吐出来。
从饭馆出来的时候,雨下得正急,能见度极低,虽然上了高速,令狐淼也不敢开得太快。心眉一上车就又开始不舒服起来,终究还是把晚上吃的那点东西吐了出来,然后昏昏睡去,敏之怕她着凉,悄悄给她披了件衣服。
因为下雨堵车,他们竟然比去的时候花了一倍多的时间才回来,车停到心眉家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令狐淼开了灯,看心眉侧着身靠在副驾驶的靠背上,微蹙着眉睡得正香。他叹了口气,自己那天在音像店看到她时,她也是这样微蹙着眉,无精打采地站在CD架前盯着一张帕格尼尼的唱片看,目光却穿过了唱片不知聚焦到了何处。他一下子就认出这是那个书市上的女孩,于是走过去打招呼,可是心眉显然不记得他了,诧异而警戒的望着他,不肯说话。他只好笑笑解释说,自己是书市上要买《管椎编》的那个人,心眉一下子笑了,说记得他,问他买到那套书没有,他摇了摇头,然后他们交换了名字和电话,聊了很多关于书市的事情。其实他自己说了些什么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的心当时通通通的跳个不停,紧张得出了一手心的汗,滑得连手里的CD都几乎拿不住。那时候,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打动了他,让他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自己设的陷阱,而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只是为了她这一蹙眉的神情,可是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梦中也这样的皱着眉头呢?
令狐淼不忍心叫醒她,伸手想去抚平她的额头,不料心眉被他一触,竟然迷迷糊糊的挣开了双眼,她睡眼朦胧口齿不清的问:“到哪里了?”
令狐淼看惊醒了她,笑道:“我们现在在你家楼下。”
“啊?”心眉四处看了看,清醒了许多,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睡了很久了吗?敏之他们呢?”
“他们都回家了。刚才看你睡得正香,没敢吵醒你。”
心眉看了看表,吓了一跳,“都这么晚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令狐淼点点头,“我先送你上去。”他撑了伞走到车的另一边打开了车门。
雨已经小了很多,可滴滴答答打在伞上之后,还是连成线滚了下来。令狐淼不敢把伞举得太高,怕雨落在心眉身上,她才刚刚睡醒,淋在身上容易着凉。心眉从包里翻出了钥匙,抬头笑道:“谢谢你。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家休息吧。”令狐淼比别人更辛苦,别人不过是爬山,最多是肌肉酸痛,令狐淼连着开了几小时车,精神高度集中,所以更累。
令狐淼点点头,“晚安。”
“晚安。”她开了门便要进去。
令狐淼突然叫住了她,“你知道吗?你睡觉的时候也是皱着眉头的。”楼道里的灯光昏黄,一如他的话暧昧不清。
心眉愕然,一股寒意从心底冒了出来。
令狐淼笑笑,“我走了。”
“令狐!”心眉却追了出来。
“什么?”令狐淼满心期盼。
“到家之后给我打个电话。”心眉犹豫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好知道你平安到家了。”
令狐淼答应着走了,可是心眉心底的那股寒意却越扩越大,她的牙齿开始忍不住打架,令狐淼竟然将她看得如此透彻,透彻得令她害怕,她第一次发觉,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要危险。
落九天
33
吕非的家在江西九江,离庐山不远,summer university之后,心眉就说要跟着来,他也就答应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陪同学朋友爬庐山了。下了火车,他们随着拥挤的人流慢慢向外移,吕非就看见自己的姐姐站在出站口外翘首寻找着他们,便走了过去,“姐,不是说不让你来接了吗?”
吕非的姐姐见到弟弟,笑逐颜开,“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火车,也累了,再说,不是有客人嘛。”她笑眯眯的看着心眉。
吕非心里暗笑,“这是我的朋友叶心眉,这是我姐吕是。”
心眉甜甜的叫了声,“叶是姐好。”
这是他们两个人在火车上商量的结果,如果心眉真的假冒吕非的女友,一来不好伪装,二来后果严重——只怕不久吕非家里就会逼婚。所以只说是朋友,不算是撒谎。“朋友”这个词有些模棱两可,可以是普通朋友,也可以理解为未正式确定关系的男女朋友,大概吕非家人会自觉选择后一种,这样等他们回去之后说分手也可信些。
吕是一把抢过心眉手里的旅行袋,“走,先回家歇歇。” 她早就把心眉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对这个有点害羞的女孩子还算满意。
吕是比吕非大了七八岁,长姐如母,对弟弟的终身大事分外关心,一路上对心眉问长问短,只怕查户口也没有这么细。吕非谦然的笑了笑,觉得姐姐有点失礼,心眉回他一个眼神,告诉他自己不会在意。两个人的眼神交流被吕是看在了眼里,更觉得弟弟和心眉真真是甜蜜的一对。心眉乖乖和这姐弟二人回了家,见过了吕非的父母和姐夫,吕氏二老还要给见面礼,心眉这个冒牌货怎么好意思收,几个人便推来让去。
吕非只好把姐姐拉到一边,“姐,你跟爸妈说一声,别太夸张了。我们不过是刚交往,你们这样子会把人家吓跑的。”
“刚交往?刚交往就肯和你回家?”吕是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不一样了。
吕非怕她因此看轻了心眉,“哪里,我是请人家来玩,过几天我们去爬庐山,到时候……”他停住了不说,让吕是自己往下想。
“哦——”吕是拨拉了一下弟弟的脑袋,“你小子,鬼主意不少。真没看出来,追女孩子还有点手段。”
为了爬庐山,心眉和吕非起了个大早,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了牯岭镇。心眉因为吃住都在人家觉得不好意思,便说要请吕非,吕非自然不同意,两个人一路争执着到了售门票的地方,齐刷刷的住了嘴——那售票窗口旁边站的不是令狐淼是谁?
心眉觉得头都大了,她来爬庐山,有一半是为了躲令狐淼,可这个人竟然像影子一样跟到了这里,这下好了,司马昭之心是路人皆知了。心眉又怒又窘,心想肯定是赵敏之通风报信,回去一定找她算帐。
还是吕非先打破了沉默,“巧啊,令狐。”虽然他知道这一点都不巧,心里忍不住暗笑,可脸上还是若无其事。
令狐淼笑道:“是啊,我和朋友过来玩,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你们。”其实是他打心眉电话打不通,然后问的赵敏之。一听说心眉真的和吕非去了九江,立刻放下手中的一切坐飞机过来,住在了牯岭镇,然后一大早就在售票处守株待兔。令狐淼一侧身,闪出了身后的美女,“杜若思,吕非。”不仅自己来了,还带着援军。
杜若思对吕非微微点了点头,又对心眉眨眨眼,笑道:“我听说有免费的导游,就跟来了,今天就让令狐请客吧。”
————————————————————————————————————
由于四人中除了吕非都是第一次来,所以拿着地图讨论了半天究竟去哪里,心眉指着图上的五老峰笑道:“你们知道我最早从哪里知道五老峰的?”
三人一同摇头,“不知道。”
“我小时候喜欢看《圣斗士》,里面紫龙的师傅童虎就住在五老峰上。”
杜若思表示赞同,“那时候我可喜欢里面的紫龙了,觉得他特别帅。”
令狐淼不以为是,“那个紫龙,动不动就弄瞎自己的眼睛,倒像个悲情脱衣舞男。”这句话说得不大妙,一下子把两位女士都得罪了,对他怒目而视。
吕非合上手中地图,“那我们就先去含鄱口,然后去五老峰。”
五老峰又陡又险,因为像席地而坐的五个老翁而得名。从各个角度去观察,山姿不一,有的象诗人吟咏,有的象武士高歌,有的象渔翁垂钓,有的象老僧盘坐。其中第三峰最险,第四峰最高,对于心眉这样缺少锻炼的人来说,倒真的是个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