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戎马战场多年,手中长剑刀下魂不知千千万万,在战场上那嗜血冷面的镇远大将军此时此刻却觉得手中的剑有千万斤沉重,心底渐渐涌出撕裂般的痛楚与晦涩。
终究……终究还是来到这一步了么?
第六卷 凤若求凰两相依 第一一九章 宫斗之胜负(4)
剑在刹那间收回,两人相对却是沉默无言。
她没有问他为何要这样做,但眼前那指着剑的人却是曾经一起赏花看雪的他,心碎也莫过如此而已。
掩下眼底那最后一丝痛楚,取而代之的则是无边无际的霜寒。
燕淮南呼吸骤然一窒,被眼前北堂静眼中逐渐涌出的恨意与寒意所怔住。
他早就想到会有那么一天,从他与左相合作那一刻,从他踏进正德殿那一步开始。
他与她的距离就早已不是咫尺天涯那么远了,而是已经到了再见即使种痛苦。
紧绷的薄唇略微翕动,梗在嗓子里千言万语对着那张依旧绝艳无双的脸庞却吐不出只言半语。
“瞒儿......”那曾经如此亲昵的名字此时此刻在她的耳里却觉得讽刺不堪。
侧过脸,眼眸转向燕淮南身后的自家夫君,除了那依旧苍白的脸庞外,他并未受伤。
触及到她眼中的那片如今只有在梦中才能忆起的柔情,燕淮南握着长剑的双手陡然微颤。
“你当真要弑君么?”正德殿内她的声音冰冷如霜。眼神冷漠的与他对视。
眼中眸光渐沉,他如实答道:“是”,没有半分的犹豫。
若新帝不肯将她放离这深宫,他会毫无犹豫的动手。
他看到对面的北堂静头颅微低,用轻柔的声音说道:“即使你知道我会恨你,你也要这般做么?”
燕淮南抑制住在胸口不断扩散的那种名为撕裂的痛楚,依旧说道:“是。”
另一旁的新帝微垂眼帘,如泉水墨眸此时浸染一层沉郁灰茫。
“好一个郎情妾意的画面。”待殿中几人意识有人潜入大殿之时,那身着黑色蟒袍华服的宇文赫眯起眼眸看着如此这般的好戏。
依那燕淮南的武功造诣,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怎会这般轻易的失神而没有注意到有人正潜进正德殿内呢。
宇文赫狭眸此时阴郁灰沉,仿佛蒙上一层嫉妒之意,那笑在人眼中也显得更为阴冷。
那两人果然心中还有彼此么?眼神交缠间那份苦涩即使是旁人也能感觉到一二分的情丝犹在。
他原本只想要潜入殿内一看究竟,却未曾想到早已有人比他先行一步。
“宇文公子怎会有这般兴致来正德殿呢?此时不应该是陪伴在左相身边共谋大事么?”
宇文赫瞳眸一紧,看到一旁的新帝低沉浅笑。忽然觉得那笑竟然似曾相识般刺眼。
“北堂静,莫非你还爱着眼前这个曾经背叛过你的男人?我相信你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人。”宇文赫没有并未回答新帝的问题,而是看向北堂静,言语竟然是自己也从未察觉到的轻柔。
他想要眼前这个女人,从第一次在将军府附近那惊鸿一瞥之后,那女人便如下梦魇般日日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自诩自己不是专注于情爱之人,但这个女人却是例外。
那绝傲睥睨天下的身姿,那浅笑低音的模样,那沉着冷静的睿智他统统都想要毫不留情的掠夺占有。
“我想我心里还爱着谁,似乎与宇文公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北堂静不明宇文赫为何这般问,但心里却隐约觉得的不妥。
正德殿外李颖说应该全是燕淮南的人马,而宇文赫能够进入殿内。
只怕......殿外情况已然不妙。
左相已控制了外面么?那么就说明时间所剩不多了。
看到对面之人柳眉微锁,他禁不住走到她的身边,方想要握上她的柔荑,前方的长剑早已指向他。
“燕淮南,你不过只是一粒棋子而已,你觉得如今你有权这样做么?”宇文赫冷讽笑道。
燕淮南手中的铁骑兵早已调拨到边界处,如今他人在皇城之内,剩余的不过区区几千人侍卫而已。
现如今整个京城早已是宇文家的势力之内,何人还能阻止?!
即使是父亲对燕淮南多加赏识,但若燕淮南执意阻止,那么也休能怪他无情了,即使是违逆父亲,他也绝不会留下这个男人。
“调拨?没有虎符,铁骑兵怎会轻易调拨至边界?”北堂静柳眉微蹙,心底的不安也越来越重。莫非是有人假造了虎符?但虎符用玄铁打造而成,天下仅此三块,何人能够假造。
“如若是副将军奉了镇远大将军的命令率兵退至边界,那些想来钦佩将军的士兵们又怎会怀疑呢?”拥兵自重向来是朝廷最担忧的一点,如今那些士兵对燕淮南的钦佩尊敬却成了奸佞臣子的手中棋子而已。
果然,听到这些,燕淮南手中的剑发出一阵鸣响,握剑的手青筋凸现。此时的燕淮南应该受到情绪影响,胸口内气血翻涌。
这场棋局中,局中任何一人终究不过是可以加以利用的棋子。
“看起来,一切早已在左相的计划之中,朕与镇远将军只不过是按着左相的安排执下的一颗棋子而已。”新帝抬起头,青丝轻拂肩胛。眼神却是看向宇文赫身后。
几人望去,处于门外那人不是左相宇文及又是谁?!
“如皇上所言,臣不过是身在棋局之外而已,至于棋局如何走,皆看大家的步伐是否一致。臣也只是在其中略微指点。”看到新帝宇文及心中微沉,新帝居然还活着。他本以为燕淮南会杀了他,看来,事情并未如他所愿。但事已至此,新帝绝不能活下来!
“父亲大人!”宇文赫也未曾想到父亲会在此刻出现,退至到宇文及的身旁恭敬开口唤道。
“哼!我方才就在思及你为何会突然进入殿内,却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为了北堂静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只怕如果我晚来一步,事情就全因你而毁了!”广袖一甩,宇文及严厉喝斥面前的宇文赫。
他的儿子怎能爱上北堂家的人,而那个人偏偏还是屡次坏了他计划的北堂静!他绝对不会让北堂静迷惑自己的儿子。
所以,北堂静不可不除!
“左相,我的条件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除北堂静外,你可以杀尽任何人,但惟有她不行。”看出宇文及眼中的横生的杀意,燕淮南冷冷开口提醒之前合作时所谈及的所谓条件。
“燕将军,你说若新帝一夜间暴毙,而镇远大将军举兵反叛,右相与将军府狼狈勾结,于是左相暂替新帝整理朝纲。即使有人有所微词,但届时又会有何人能够阻止呢?”这样的结局作为整盘棋局可谓是最好不过。
宇文及冷笑道,而大殿之内忽然冲进来数百人的侍卫,将他们重兵包围。若想要逃出去只怕比登天还难。
左相杀意已定!
“父亲大人,北堂静不可杀。”宇文赫知道自家父亲今日是一定要弑君,冲动之下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宇文及愤怒难堪,横眉竖起,气的满脸通红,大喝一声“孽障!还不给我退下!”
“父亲大人!”宇文赫还想多说什么,却在宇文及一个眼神示意下,身旁的手下将宇文赫拦下。
“这里的人皆是破坏朝纲,犯了忤逆大罪之人,因此皆为杀无赦!”转头对着那身穿黑色盔甲的领头将军下令道。
“是,微臣领命!”眯起眼眸看向对面几人,拔出手中长剑,顿时下边数百名侍卫纷纷相继拔剑。
顿时之间,殿内刀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边北堂静与燕淮南也拔剑而起。新帝眯起的墨眸忽然一沉,彷如黑夜中的深潭激荡起无数涟漪。
嘴里微微翕动,隐约透出几个字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忽然之间,墨鸦无声般,大殿内只听到屏气的声响。
玄色白衣,广袖翩飞,玉冠束发,流离绦丝广带,俊美至妖冶的相貌让所有人几乎停住动作。
“看起来,左相是不打算留情了呢~不知道臣是否救驾来迟,皇上?”那人精致的下颚微微颤动。话语中却透着笑意。
第六卷 凤若求凰两相依 第一百二十章 宫斗之胜负(5)
那人笑意渐浓,与停落在一旁的新帝眼神相对,其间眸光流转异彩,氤氲含雾般化不开的朦胧的妖孽。
只看到左相见到来人那一刻,瞳眸骤然紧缩,眼眸深处爆出无限恨意。脸颊瞬间变得苍白,负在身后隐在广袖下的双手居然颤抖不已。
“你是北堂风?!不可能,怎么可能!!!”宇文赫浑身绷紧僵直,嗓音偏沉,双眸紧眯盯着眼前的男人。
此时的北堂风早已换下易容的面具,那张如墨玉般的俊美面庞一如三年前,甚至比起三年前更为妖冶俊美。
明明是已死之人此时却忽然出现在这里,这个事实在宇文父子心中如同平静无比的潭渊投入一块巨石般骇然。
看着那人立于数百名黑甲侍卫中却无丝毫的畏惧之意,反而泰然自若,谈笑风生般与他们交谈。
“左相,真是好久未见呢,看起来,这三年你的日子倒是过得颇为自在。气势比起三年前也更为凌人。”北堂风执起玉扇的手晶莹似雪,但却隐隐透出骨骼崩裂的声响。
那是恨意......极致扭曲的恨意不断地吞噬着北堂风的心灵。
眼前之人是陷他于深渊的罪魁祸首,是当年一步一步将他逼入地狱的罪恶之人。
那份耻辱不堪的过去他又怎会轻易忘记呢。
三年了,他等的不过就是这一天,能够亲手将左相逼入同一个境地的一天,他要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点的一点沉入黑暗的湖底。让他也尝试到绝望到生不如死的那种痛苦悲戚。
虽然动了杀意,但他却没有动手。
要杀死左相,眼下机会千千万万,只有一个弹指之间,他便能杀了那人。
但若是轻易就让他死去便无法让左相体会到当年自己所遭遇的所有痛苦。
要知道,死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折磨,看着那人一点一点陷入绝望,那才是真正的复仇快感。
“哼,老夫居然算漏了这点,当年并未找人验尸,居然没想到你会逃了出来。但是这一次,你认为老夫会再次轻易的上当么?”宇文赫嘴角微蹙,冷笑着说道,眼神阴毒如蛇。
“哥哥......”北堂静欲言又止,想到居然兄长会出现在这里,那么是否表明外面早已被哥哥给解决掉了?
但同样也担忧起来,右相府的所有老老少少皆被宇文及给关押在不知何处,若是这般轻举妄动,她只怕那阴险的宇文及会毒害自己的亲人。
“瞒儿,你所担忧的事情已经交给南风,相信南风,他一定会找到父亲的。”原本商议与楚南风前行救人的北堂风却临时改变想法,而转向潜入正德殿。
比起救人,有那宇文及在的地方让他更为担忧,那老狐狸只怕瞒儿还不是他的对手。
因为他才决定跟随潜入正德殿内,却未想到果然让他赶上了时机。
听闻兄长这般一说,北堂静才稍稍放下心中的石头。
她知道,若不是有十成的把握,兄长是绝对不会说出这般的话来。
但眼前局势也不轻松,也不知道宇文及这个老狐狸除了在皇城内,京城外也不知道暗藏着多少的军队。若举兵造反,那于京城的老百姓来说,莫过于灭顶之灾。
因为必须要压制住边界以及暗藏着宇文一族蠢蠢欲动的大军。
“哼,即使救得了北堂绝又如何,只怕那个时候老夫的大军早已控制整个西夏,届时你们认为自己还有能力反抗一丝一毫?简直是荒唐至极!”
闻言新帝一对墨眸深处划开潋滟波纹,孱弱苍白的面庞竟然生出几分的妖冶。
“看起来,左相是认为整个京城早已在你的权势之下了么?左相当真是这般认为?”一再的问话让左相双眉微蹙,眸光黯沉,望着那单薄衣衫的新帝,暗暗在心底旁敲侧击新帝的一番话语。
明明是如此孱弱的身躯,如此苍白的面庞,为何此时此刻,那一无是处的新帝会散发出执掌天下的气息?!
不仅仅是宇文及,就连宇文赫燕淮南都皆为一怔。
而北堂风唇边笑意更深,他早就知道,自家小妹的夫婿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狐狸么?
呵!
只怕是比那狐狸还毒上几分的猎人。能够将任何的事物都执掌在手心玩弄。
“......”左相正待发问,此时外边却传来阵阵急促脚步声,盔甲晃动的声响在正德殿内犹显得异常清楚。
那一身略微凌乱的盔甲表明来人一路上经过何等的急促,甚至顾不上宫中的礼仪。
一见到左相,那人原本青白的脸色更深,待看到身后的新帝更犹如死灰般刹那惨白无血色。
左相见到此人如此荒唐无序,不由得喝道:“放肆,竟然不禀告就进来,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大人,大人不好了。原本我军驻在宫外的两万大军叛变了!全部纷纷打着要匡扶新帝的口号啊!!边界外的狼烟也忽然停止,大将们纷纷都投诚新帝了!”那人急得眼眶眦裂,气喘吁吁的将那嗓子里的话说完。一边观察着眼前左相的脸色。
左相自然也不会想到情况会如此逆转,广袖下的双手猛然紧握,胸口气血翻腾,胸口上似乎堵着一口气上不来,愤然转过身子,恨恨瞪着那有一半脸庞笼罩在黑暗中的新帝。
“左相,看起来你还不明白呢~在你的棋局中,你至始至终从来不过是别人的一颗棋子。真正的观棋之人却是另有其人。”北堂风脸上渐升讽刺的笑意,妖娆若魅的淡淡启唇出声。
“执棋之人?!”左相眼眸紧眯,猛然之间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眸底骤然紧缩,胸口起伏的频率也越来越乱,甚至连那粗重的喘息在大殿内也听得一清二楚。
下一刻眼眸转向那新帝,触及到黑暗中新帝渐扬起的唇角,犹如雷击般浑身颤抖不已。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站不稳而倒下。
一旁的宇文赫见此不由得担忧道:“父亲大人!”伸出双手紧紧掺住左相,眉宇间蹙起的折痕更为深刻。
半响后,只听到大殿内左相的笑声异常恐怖低沉,犹如黑夜中夜猫的惨叫哭泣。
“皇上,想不到我宇文及风华半生,离那权势顶端仅此一步而已,却未曾想到会败在此处,自认为精心策划的棋局也不过是他人眼中的棋子而已!”微阖眼眸,掩下眸中悔恨凄楚,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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