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锁重楼(gl)苏牧- 第1部分

　


《烟锁重楼（GL）》苏牧
作者：苏牧
序章
　　瑞雪丰年，扬州大街小巷都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白天卖力叫卖的小商贩，天一黑便早早收了摊子，带着妻儿出来赶晚上的庙会。至于那些单身的商贩，便趁着这时跑到庙会上努力赚钱，希望明年可以讨个好媳妇。
　　大年初三，庙会上已是人山人海。一些文人墨客更是在此时留下墨宝，希望它朝金榜题名时拿出来炫耀。
　　夜渐渐深了，即便是庙会上的人也渐渐少了。相反，有名的花柳之地，莺莺燕燕送走了张三，又迎进李四，客人一直不减少。鸨娘更是卖力的扭动腰肢，招呼着四方的财主。
　　远处的客栈中，不少他乡游客在房中自斟自饮。有的更是耐不住寂寞，跑进了花柳巷中。
　　对比此处的繁华，贫民集聚的一条小巷中，几个蓬头垢面的孩童正蹲在雪地中。虽然没有钱去买玩具，但却有自己的娱乐方式。而大人们全都呆在破瓦房中，为明天的生计发愁。
　　几个孩童争先说出自己的理想，但不外乎是赚大钱。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女孩最后一个说出自己的理想，“我要当上楼府的管家，侍候楼小姐。”
　　一阵寂静之后，其他几个人都大笑起来。
　　“你以为楼府肯让我们这种出身的人去当管家么？”
　　“慕少艾，别以为雪姨叫你认字，你就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就是。楼家是不会收我们这种人的。”
　　“就算楼府肯收你，也只能让你做一个小丫环，怎么可能让女子当管家。”
　　一阵奚落之后，孩童们便各自回家了。孩子间没有仇恨，第二天，他们照样可以玩得很好。似乎昨晚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楼府，扬州第一府。楼贺琏因造酒发家，之后事业便扶摇直上。他的三个儿子也很争气。大儿子楼忠身为长子，义不容辞的接管了父业，并在三年内将楼家的事业推向外省，现在几乎全国都有分号。二儿子楼义自小喜爱诗书，考取了功名，但又不愿入仕途，在楼贺琏的劝说下，花钱打通关系，任了个闲职。几年后一次进京，竟误打误撞成了平安公主的驸马，之后带着公主安心待在扬州。三儿子楼孝虽然在商路仕途上比不过两个哥哥，但却娶得武林盟主的女儿徐离晴做老婆，并为楼家添了唯一一个女儿，惹得楼贺琏高兴的大摆宴席，并亲自取名忆秦。自此之后，全扬州的人都知道楼府小姐的大名。
　　
　　第二天一早，大年初四，贫民巷的人纷纷出去工作。昨晚睡得很晚，但慕少艾天一亮就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娘亲正在为别人浆洗衣物。冬天的河水，透着刺骨的凉气，慕少艾想去帮忙，但刚碰到水，手就被冻了回来。再看娘亲的双手，上面泛着一层紫气，显然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娘，您休息一会吧！艾儿帮您洗。”
　　停下手里的活，游若雪用衣服擦了擦溅到脸上的水，问道：“昨天教你的书，背下了么？”
　　“背下了。北冥有鱼……”完整的背完一篇《逍遥游》，慕少艾望着娘亲，等着娘亲的夸奖。
　　“字呢？练完了么？”
　　“娘，时候尚早，等艾儿帮您浆洗完这些衣物，再写不迟。”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慕少艾捂着脸呆坐在地上，强忍着泪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游若雪的右手缓缓放下，厉声道：“这些活不是你应该干的，还不回屋里练字？”
　　慕少艾咬紧牙关，从地上站了起来，恭敬的说了声“是”，便走回瓦房中开始练字。抄写五十遍的《逍遥游》。
　　看着女儿写字，游若雪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愣了一下，便又开始浆洗衣物。
　　日上三竿，慕少艾放下毛笔，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屋外，游若雪依旧不停的工作，只是身旁临时搭出的衣架上，已经晾上各样的衣服。
　　忽然，小巷里传来了马蹄声。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是不可能有这种声音的。小巷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想看看来的是什么人。慕少艾也跑到了家门口，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健壮的黑马鼻中喷着白气，停在了慕少艾面前。
　　马上的人一身青色锦衣，五官分明，头上梳着金冠，腰中别着玉珏。打量了慕少艾一眼，眼中漏出一丝惊讶。随即翻身下马，绕过慕少艾，径直走到游若雪面前停下。
　　游若雪似乎是刚注意到有人进来，抬起头，脸上的表情霎时僵住了。
　　“你这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我？”声音冷冽，似乎没有温度，但眼中却流露出心痛。
　　游若雪嘴角抽搐了一下，站了起来，擦掉了脸上的水。低着头，并不答话。
　　“跟我回家。”没有商量的余地。
　　抬头望着来人，游若雪指了下慕少艾，道：“她是我的女儿。”
　　“我只要你。”
　　游若雪轻轻摇头，招手叫慕少艾过来，拉着她的手，再次说：“她是我的女儿。”
　　“她是野种！”来人生气的大喊，攥紧拳头，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游若雪眉头微皱，没有解释，淡淡的说：“随你怎么想，但她是我的女儿。”
　　看着游若雪眼中的坚定，来人压下怒火，问：“她叫什么名字？”
　　“慕少艾。”
　　“为什么姓慕？”
　　“慕是我娘的姓。”
　　不再说什么，来人吹了声口哨，不久就有人跑进来，说道：“庄主，马车准备好了。”
　　看了一眼游若雪，来人率先上马。游若雪也拉着慕少艾上了后面的马车。
　　
　　　　　　　　　　　　　　　　　　
上卷：我只不过是楼府的管家罢了
第一章
　　天若山庄，江湖第一庄。百年前便在江湖上打响了名号，只是到了宇文周这一代，两个兄弟并不和睦，几番明争暗斗，天若山庄已大不如从前。
　　但是在这里，慕少艾看到了游若雪的笑容。那是在贫民巷中中来没有的笑容，幸福的笑容。只不过，这笑容不是为自己，而是一个对自己而言陌生的男子——天若山庄庄主宇文周。她也知道了娘原来很美，只是以前娘一直在掩饰。
　　相对而言，在天若山庄，慕少艾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天若山庄的斗争中，游若雪成了牺牲品，被二庄主宇文拓□而生下了慕少艾。对宇文周的愧疚，对女儿那天生的母性驱使她逃离了天若山庄。斗争结束，宇文拓被宇文周关在地牢中，毕竟是手足，想起童年往事，宇文周便狠不下心。
　　宇文周并没有限制慕少艾的自由，相反，请了许多先生教她各种学问。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慕少艾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让游若雪在自己面前提到她。在天若山庄，仿佛根本没有慕少艾这个人，下人们见了她，就像是没看见，匆匆离去。慕少艾就像是幽灵一样在天如山庄中穿梭，只要不接近宇文周，没人去管她想干什么。
　　渐渐的长大，慕少艾越发美丽，只是这种美不同于游若雪的出尘，反而是带着邪魅妖艳。而游若雪也开始避免和她见面。直到某天，慕少艾偷偷闯入了地牢，她才明白游若雪的苦衷。
　　地牢中的二庄主宇文拓有着和慕少艾一样的面容，不用任何言语，宇文拓已经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看着亲生父亲，慕少艾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前的人对他来说很陌生。并没有原先想的感人的场面，就连想哭都没有眼泪。
　　“你是我爹。”慕少艾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是我女儿。”宇文拓倒是露出了笑容，“没想到游若雪会怀上我的孩子。你像我，很好。”
　　地牢中的环境并没有原先想象的那样糟糕，有天窗，有软床，有方桌。好像慕少艾的卧房，虽然简单，但一应俱全。宇文拓依旧的锦衣玉食，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慕少艾这才知道男人原来也可以这样好看。
　　“你一直住在这里？”
　　“不错。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他。”
　　“他？”
　　“你娘没告诉你我和周的事么？”
　　慕少艾摇了摇头，她的心很乱，眼前的人似乎可以告诉自己很多事，但她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承受。
　　“也对。她跟周都一样的死脑筋。”
　　“你跟那男人有什么瓜葛？”不由自主地问出来，慕少艾有些后悔。
　　“今晚你就知道了。”宇文拓邪邪的笑了。
　　“你……你在说什么？”
　　“你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又是女人，我不信周不心动。”
　　“你想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看到慕少艾惊恐的退到角落，宇文拓突然大笑起来，“我记得有句古话，叫做虎毒不食子，我不想伤你，你何必这么害怕？看你长得这么像我，我还真想知道周每次见你时是什么表情。”说着，又一把抓住慕少艾的手腕，宇文拓挑了下眉，问道：“怎么，周没教你武功么？”
　　“他从不见我。”就连娘也……
　　“笑话！宇文家的人怎么可以不会武功。以后你每晚都来找我，我教你功夫。”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不想学？”
　　慕少艾沉默了，她的确想学。
　　宇文拓又是一阵大笑，道：“我不勉强你，你自己考虑清楚后，再来找我吧！”
　　
　　在慕少艾的印象里，扬州武馆里的人天天打木桩，很是辛苦。但宇文拓听后，笑得更厉害了。他说，那种表面功夫，唬唬平民百姓还可以，但真遇到高手，他们就是练上三辈子，也不可能赢。也就是方便挨打。宇文家的功夫，讲究先习内，后修外。通过规则的吐纳，来激发人的潜能，耳聪目明。而修外，就是通过实战，来锻炼自己的反射神经。
　　在宇文拓的□下，短短两年，慕少艾就可以挤进一流好手的行列了，但距离宇文拓的要求，还差得太远，天天要求慕少艾喂招。而慕少艾最多也只接了十招，便被打倒在地。
　　也多亏宇文周不让下人提慕少艾的任何事，所以慕少艾学功夫足足两年，居然没让宇文周知道。
　　两年里，慕少艾没想过把宇文拓当父亲，宇文拓也没把慕少艾当女儿，两人的关系很微妙的维持着。而这两年，慕少艾没有去见游若雪，游若雪也没找过慕少艾，她有了宇文周的孩子。是个男孩，取名宇文翔。
　　又是一年，正月初四，慕少艾来到地牢内，手里提着一坛烧酒。这是两年来慕少艾第一次带东西来找宇文拓。
　　待慕少艾把酒坛放到桌上，宇文拓淡淡地道：“饯行酒么？”轻易读懂了慕少艾的来意，宇文拓突然有种当父亲的成就感。“你来这里多久了？”
　　“十三年。”
　　“十三年……你也已经十八岁了。”
　　对宇文拓能说出自己的年龄，慕少艾有些吃惊。“你记得？”
　　“是啊！要不是因为游若雪，周也不可能关了我近十九年。”
　　慕少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什么眼前的男人和娘亲一样，心里都只有宇文周呢？
　　“什么时候走？”
　　“今晚。”
　　“走吧，离开天若山庄。你，不属于这里。”宇文拓抱起酒坛，灌了一大口的酒。“我教你的都记住了么？”
　　“记住了。”
　　“那就好，有些东西早晚会用到的。”
　　慕少艾望着宇文拓的身影，突然跪下，道：“你我虽没有父女之情，但我当你是师父。今日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徒儿……”鼻子一酸，慕少艾怕控制不住会哭出来，立刻俯身磕了三个响头。
　　宇文拓也不阻拦，等慕少艾自己站起来，看到她眼眶中的泪水，不禁有些动情。叹了口气，道：“我欠你得太多了。如果不是那天我一时冲动，你可能会是周的孩子，现在应该陪在爹娘身边。你恨我么？”　
　　没有回答宇文拓的问题，或许自己还想不明白，慕少艾从天若山庄逃了出来，没有人阻拦她。
　　宇文周十三年来第一次听到慕少艾的消息，慕少艾走了。没有太多情绪，他想到的只是游若雪会有什么反应。关于慕少艾的消息再度被封锁，游若雪沉浸在本属于她的幸福中，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慕少艾的消息。或许她认为慕少艾在天若山庄不愁吃穿，已是幸福。
　　
　　　　　　　　　　　　　　　　　　第二章
　　回到扬州贫民巷，慕少艾一袭男装，青衫纶巾，身后跟着一匹棕色的马。宛若当年宇文周来的时候，小巷中一时围满了人。
　　十三年的时间，贫民巷的人几经换了大半。走进当年的家，瓦房中弥漫着一股恶臭，角落里躺着一个病怏怏的叫花子。慕少艾没有再进去，离开了小巷。
　　卖了马匹，沿着街道行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楼府前。想起当年的理想，不禁笑了。
　　这十三年来，围绕楼府的消息一如往昔，好的坏的，哪怕是个小丫鬟摔碎了茶杯都可以让市井之人说上一阵。而传得最多的消息，莫过于楼忆秦选婿的消息了。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已经有许多公子哥开始准备了。
　　再度转回到街上，慕少艾觉得差不多该找个地方落脚了。正寻找着记忆中的客栈，突然有个人撞了上来，正撞在自己怀中。慕少艾反射性的出手抓住对方的肩膀，这才看见对方是个女子，手中拿的正是自己的钱袋。
　　女子反应奇快，笑着说道：“啊！兄台也太不小心了，钱袋怎么都不放好，一撞便掉出来了。哎呀！快快收好，财不露白嘛！”说着把钱袋塞到慕少艾另一只手中。
　　慕少艾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麻布衣衫，脸上有些污渍，却是个标准的美人，左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女子见她并不打算放手，大喊起来：“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看你文治彬彬，怎么还不放手？”
　　见四周的人围了过来，慕少艾试探着问道：“你是方婕么？”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少艾啊！”
　　“少艾？慕少艾！”方婕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人，突然一把抱住慕少艾，笑道：“真的是少艾！你终于回来了！”
　　慕少艾慢慢推开方婕，笑着说道：“别这样，有人看着呢！”
　　方婕这才注意到四周，忙拉着慕少艾离开了街市。
　　等跑到离贫民巷不远的地方，方婕才停了下来，极不淑女的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相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