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仔这才将刀插回刀鞘,可依然站在门口,好像随时防备她会逃离。
「你不必那么紧张,我打不过你的。」看他严阵以待的神情,啸岚苦笑着说。
伟仔咧嘴笑了。「大家都说你很会打架,连老何都被打趴了,我不得不防。」
他的话引起了啸岚更多的愁思,她淡淡一笑。「谁叫他想侵犯我。」接着话题一转问:「你是做什么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火炮手,总是在炮台上。」
「霍海潮呢?他怎么没来?」她试探地问。
没有回答。
她的口气变得急切。「是他让你送饭给我的吗?」
还是没有回答。
「是他不让我出去吗?」她觉得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也许是看到了她的泪光,这次他开口了。「老大这样做也是为姑娘好。」
啸岚不再说话,她的心全在霍海潮身上,可是她知道这个忠于霍海潮的男人是不会告诉她任何事的,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再问。
「姑娘吃饭吧。」过了很久,伟仔迟疑地提醒她。
「我不想吃。」啸岚意兴阑珊地回答。
于是没有人再说话,舱内静得彷佛没有生命存在。
「你为什么不离开?难道他也要你整夜守着我吗?」啸岚心头剌痛地问。
「不,姑娘吃了饭,我就走。」
啸岚看看他,知道他是个实心人,为难他也不能改变霍海潮的心意,于是她懒懒地吃了一点,就让他拿走。
这次不是因为食物不好,而是她没有胃口。
伟仔收拾了碗筷,谨慎地告辞而去。
当夜,霍海潮没有回来,这本来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是当感觉到外面的风雨声减弱,船不再那么摇晃后,她心头的不安和忧虑不断加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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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 人间书馆
||四月天言情小说书库||人间书馆||华甄《妻命难违》 字体大小 大 中 小 颜色 …
第九章
早晨,啸岚掀开窗帘,看到外面天空乌云散去时,真想痛哭一场。
霍海潮怎样了呢?处罚已经开始了吗?
就在她烦躁不安时,门开了,随后进来一个人,啸岚希望是霍海潮,可是她失望了,进来的还是昨晚来过的伟仔。
「天晴了,霍海潮呢?」一见到他,啸岚就急切地问。
伟仔的情绪似乎也很沮丧,他阴郁地看着她,放下手中的早餐,什么都不说。
经过一夜的煎熬,啸岚已经失去耐心,她要见到他——立刻!
可是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汉子,用他的眼神表达了他宁死也不会让她出去的意志,她该怎么办?
忧心如焚,加上彻夜难眠,啸岚简直要崩溃了。「大哥,求你告诉我,霍海潮呢?」
伟仔被她突然爆发的哭声吓坏了,他笨拙地安慰她。「老大还好,你不要哭,他正在跟长庚叔、老何和四大护法在铳舱,惩罚还没有开始……」
「惩罚海潮吗?」终于听到了实话,却更让她着急。「你快告诉我!」
伟仔消沉地说:「所有犯了规矩的人都要接受处罚,老大从来不讲情面,如今姑娘是老大带上船的,他怎会不处罚自己?就算兄弟们不想,可是老何和他那帮兄弟又怎会答应呢?就是半年前,老何的结拜兄弟才被吊桅杆,逐下了船……」
不用伟仔再说,啸岚已经明白霍海潮将她关在这里的原因,他是要不受她干扰地处罚自己!
这个没心没肝的笨蛋!她无声地骂,心里的忧虑到达顶峰。「大哥,请你让我出去行吗?这事是我引起的,要处罚也得连我一起处罚才对啊?」
可是她的祈求只换来伟仔的摇头。
伟仔离开后,啸岚更加魂不守舍,她时而想到霍海潮定难逃一死,时而又想到长庚叔不会见死不救,船上的兄弟们也不会见死不救,大家都敬重他不是吗?何况这艘船本来就是霍海潮的!
这样想着,她心里又充满了希望。
可是她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霍海潮虽然声望高,有魄力,也有足够的能力拯救自己,可是当他自动放弃权力,放弃为自己辩护的机会时,就再也没人能救得了他了。
寂寞有时是杀人不见血的刀!是逼人疯狂的因!
就在啸岚被困在寂静的底舱,彷佛被整个世界遗忘而几近发疯时,门开了。
「长庚叔!」当看到来人是长庚时,啸岚悲喜交集地拉住他。「海潮呢?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长庚看着一夜之间憔悴不少的她,心痛地说:「阿岚,不要再想阿海……」
「不可能,我不可能不想他!」啸岚擦着眼泪大声说:「你为什么不帮帮他,难道你也愿意看他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处罚吗?」
长庚摇摇头,三言两语又怎能让她明白霍海潮是那种说一不二、铁铮铮的男子汉!若要他为了一个女人毁诺失信、苟活于世的话,那他宁愿去死。
「走吧,你随我来。」他轻声对她说,率先往门口走去,没被塞进腰带的独袖随风摇摆。
啸岚注视着那只空袖子,心里同样也是空空荡荡的。
经过两天暴风雨的洗礼,甲板上的空气非常好,天空飘着厚厚的云朵,阳光照射着海面,啸岚深深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你要带我去哪里?」当看到自己正被带往前甲板的船舷边,而那里有艘被解开缆绳的小船时,她惊讶地问。
「你是女人,不能再留在船上,伟仔会送你离开。」长庚简短地说。
「离开?那霍海潮呢?」她惊疑地四处看看,发现甲板上没有一个人。
长庚没回答她,将她带到小船边,交代道:「阿岚,你放心,伟仔熟悉这一带水道,不会有事的。」
可是啸岚没应,因为当她的视线扫过后面的甲板时,她的心一沉,那里正是当初她挥出船斧救了霍海潮的地方。
一个念头闪过,她转头往那里跑去。
果真,船舷下的甲板上黑压压一片人,人前背对着她的正是霍海潮,在他的身侧,围了几个人,其中一脸得色的何成正在大放厥词。
可是她不关心其他人的表情,不在乎何成在说什么,此刻,她的心完全被霍海潮和他手中那把闪动着森森白光的刀抓住了。
「海潮!不——」她沙哑地叫着越过栏杆跳了下去,想阻止他的自戕行为。
这是她第二次从这里往下跳,她的动作太快,后面紧追而来的长庚和伟仔没能拉住她,而底下的人同样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尽管两层之间高度不高,可由于她太心急,加上昼夜焦虑,啸岚没能控制好身体重心,于是这次结结实实地仰面摔在甲板上。
身子落地的瞬间,她的胸口彷佛被重物压住,无法呼吸。
我要死了!这是第一个穿过她脑海的念头,随即她的身子被人抱起。
「阿岚!不要闭上眼睛,看着我!」霍海潮焦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振奋了她的心,她用力睁开眼睛想看清他,可是只看到他胸前的衣领。
一阵按摩挤压后,她终于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
「阿岚,你这个傻瓜!」
他的嘴紧靠在她的太阳穴边,她好想大声对他吼,他才是傻瓜,可是当话语从她口中飘出时却是无力的呻吟。
「你怎么样?」霍海潮让她双脚着地,想看看她的脸色,可是她将脸深深埋在他怀里,他看不见。
他打横抱起她,看着她充满爱意的脸,他眼眶发热,抱着她往舷梯走去。
「海潮,我不能没有你!」被他抱在坏里,啸岚觉得心里踏实,可是想到那把刀,她的心似乎又要停止跳动了。
她沙哑的声音刺痛了霍海潮的心,他知道那是昨天她呼喊他、咒骂他造成的。
他低头看着她,无法开口说话,这短短的一日一夜,他对她的爱已经如同决堤的洪水再难收回,可他的生命也到了最后时刻,除了更紧地抱着她,他还能对她说什么?
而他温柔的拥抱和服里的怜惜让她蓦地泪水盈眶,她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一时竟不知要说从哪里开始。
「阿岚,你怎么如此冒失?」长庚迎了过来,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啸岚。
啸岚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开停留在霍海潮脸上的视线。虽然她仍然感到虚弱,但呼吸已经正常,可是她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将她抱进船舷外的小船内,霍海潮对身后的伟仔说:「送她走吧!」
「海潮,不要扔下我!」当他松开胳膊要离开时,啸岚抱住了他,眼泪早己湿透她的面颊。
霍海潮心里翻滚着汹涌波涛,他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充满爱意的娇俏容颜,用温柔的手笨拙地替她擦去满脸的泪,再一言不发地掰开她紧缠在自己身上的手。
「海潮,跟我说句话!说啊!」她抓住他的双手哀求。
可是他只是紧闭双唇看着她,曾经如死鱼般无神的眼里充满了感情,更带着一种绝望的色彩。
「不要——不要什么都不说就离开我!」啸岚哭喊。「快说啊,说你会娶我,说我是霍家的媳妇……」
她至诚至爱的呼喊终于让霍海潮的自制力崩溃。
他抓起她的双手,俯首亲吻着那斑斑紫痕,随即猛地将她抱进坏里。「是的,阿岚,你是霍家的媳妇,是我霍海潮的妻子!」
啸岚在他怀里哭了,也笑了。「你去吧,记住,我会在大海里等你,你一定要活着,不然这个大海就是我们的洞房,我会陪着你沉到最底下去……」
「不……」一只大手盖住了她的唇,一滴滚烫的泪珠坠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抬头,而他已经站起身离开了这艘也许会永远分隔他们的小船。
朦胧泪眼中,她只看到霍海潮眼里闪烁的泪光。
「海潮,记得我说的,我会在大海等你!」
啸岚沙哑的声音在海风中回响,霍海潮没有回头,但他相信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他也能记住这让人心碎的誓言!
小船降落在海面上,啸岚的心坠落到冰海里。
伟仔将小船上的风帆升起,用力摇着橹,追随着渐渐离开他们的大船。
啸岚紧盯着大船第二层的甲板,可是除了大船船尾激起的巨大水浪和飞溅的水花外,她什么都看不见。
「海潮!」她对着大海哭喊,对着远去的大船哭喊,可是那嘶哑的声音立刻被滔滔海浪吞噬。
她绝望地倒在小船上,觉得心似乎已停止了跳动。
忽然,小船剧烈摇晃,伟仔伏在船舷边往海里拉着一条绳子,她心里一动,立即振作起来挪到他身边,与他一起用力拉。
当看清绳子那头浮浮沉沉的身影时,啸岚泪流满面,好像在作梦。
「海潮?!是海潮!」她用力拉,与伟仔一起将霍海潮冰冷的身躯拉抱上船。当看到他青白的面色和乌紫的唇,还有胸口大片血迹时,她大惊失色。
「海潮,你不能死!不能死!」她用手搓揉他冰冷的面颊和四肢。
伟仔递给她一个包袱。「这里有药和干净的衣裳。」
啸岚接过那包袱,感激地说:「谢谢你准备得这么周全。」
「不要谢我,是长庚叔安排的。」
「真的吗?」啸岚惊喜交加,本来她还怪长庚叔不帮忙,看来是自己错怪他了。
现在忧伤和绝望都离她远去,她快速地替他换下湿衣裤。
当看到他赤裸的身体时,她不再羞涩不安,因为这是她的夫君,是她将终身相伴的男人!她坦然地替他穿上裤子,再从包袱里取出夹袄盖住他,让他保暖,然后处理他胸口的伤。
这时,先前被冰冷的海水冻住的伤口开始涌出鲜血,她急得用手压住他的伤口惊呼:「天啊,他的伤口在流血!」
「快用药膏!」小船在大海里摇晃,掌船的伟仔无法过来帮她。
啸岚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笨拙过,她过去给无数个受伤的船工包扎过伤口,可今天,看着鲜红的血,她的手颤抖得厉害,眼睛也不停的被泪水遮盖。
「傻瓜,哭有什么用?你得给他止血,替他包扎,否则他会死掉!」她愤怒地骂自己,将药膏涂抹在他胸口靠肩窝处深深的伤口上,再用干净的布条替他包上。
她一边包,一边流着泪骂。「笨蛋!天下第一大笨蛋!你真的很想死吗?干嘛偏要往心窝里刺呢?」
「傻瓜配笨蛋正好!」
就在她颤抖着为他包好伤口时,霍海潮居然张开眼睛,开了口。
「海潮!你醒了?」啸岚激动地抱住了他,将脸贴在他冰冷的脸上,任眼泪沾满他的脸,流进他的嘴。
品尝着她苦涩的泪,霍海潮忍着伤口的痛,捧起她的脸,替她擦拭着泪。
「就是死人也被你骂活了,何况我还没死……」他虚弱地说。
啸岚直起身,尽管眼泪仍然不断地流,可是她笑了。「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长庚叔和伟仔哥也不会让你死!你要是敢死,我就会一直骂,骂到你醒来为止。」
霍海潮微笑,可是当他的眼睛越过啸岚,看向船尾执橹的伟仔时,笑容消失了。
「伟仔,是谁的主意?」虚弱的声音依然有威力。
憨直的男人擦擦眼,哽咽道:「是长庚叔。我们真怕接不上……」
「可是……」霍海潮正想指责,却被啸岚打断。
「你不可以怪长庚叔和伟仔哥,如果不是他们,现在我也死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海潮捣住了口。「闭嘴!」
啸岚生气地将他的手拨开。「为什么要我闭嘴?你这不知感恩的家伙……」
「闭嘴,你沙哑的声音实在很难听!」霍海潮撑着船舷想坐起来,可是没能成功。
见他面色青白,啸岚果真不再说话,赶紧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说给我听,你们怎么安排的?」霍海潮对自己的虚弱很不满意,可是如今也没得选择,只好半倚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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