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亚哥斯?”一只手把他的外套拉开,强烈的光线对比令加隆立刻眯上眼。
沉默。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我的朋友。”
加隆坐直,打量眼前这个一身黑衣恭敬致歉的男子。
“没关系。”加隆站起来,一甩外套反搭在肩膀,不以为意地向外走。
“对不起,我想我朋友可能有事来不了了。请问你知道柏林街怎么走吗?”低压的声线依然恭敬。
“跟着我就好了!”
“你叫……拉达曼提斯?来度假的吗?秋天可不是看海的最好时候。”将一尘不染的行李包扔进后备箱,加隆摆出本地东道主的派头,飞扬的蓝发像海浪飞溅。
“主要是来处理公事的,顺便拜访老朋友。”拉达曼提斯低沉的声音有种刻意的温柔。拉达曼提斯是一个很高的男子,暗金色短发,穿着十分传统刻板:黑色西装,纯白衬衫,银灰色的领带,笔挺的西裤笔直的身体笔直地站在警车前。
加隆暗暗在心底赞叹一声,眼前这个男子,帅得够男人,尤其是专注看人时的眼神深邃大方,够正派!
随后敲了下脑袋,真是猥琐或奸诈的犯人看太多了。不自觉地扯了扯身上皱得不像样子的白T恤,拉开车门。
车厢里的气压很低,拉达曼提斯坐在副驾一言不发。
加隆瞥了几眼拉达曼提斯,这个男子一直保持端正的坐姿。
几个故意的急转弯急刹车也没能让他生出一丝慌张,加隆心里不由再次惊叹:一个人能刻板到这个程度也是值得敬佩的。
拉达曼提斯按下电话,很客气地说:“朋友来不了了,能把我送到酒店吗?”
加隆二话没说油门一踩方向盘一转,直奔本市价格最贵海景最佳的大酒店。
“谢谢!安伊列市的**都这么负责吗?”酒店门口,拉达曼提斯很有风度地弯腰致谢。
海风吹得加隆的长发四散,有几缕飞到了拉达曼提斯的嘴边,拉达曼提斯下意识的一抿嘴唇。
“为纳税人服务是我们的义务!”加隆很公事地回答,钻进车子,一阵风似地开走了。
通过后视镜,拉达曼提斯的笔直身影越来越远,加隆不舍地收回视线。
《黑白配》下
一天下来累得够呛,加上昨天通宵去执公务。饥肠辘辘,撒加还没回来。饿啊,饿啊,加隆喃喃自语,和着浴巾躺在沙发上,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撒加,回家吧,我饿了。”加隆牵了牵撒加的衣角。
“别闹!我们的城堡还没建好呢。”撒加不理会,跪在地上堆着沙滩城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我饿了!”加隆站在城堡前,不耐烦地拍了拍满手的沙子。
“你自己先走吧!”撒加头也没抬,专注地砌着城垛。
一个大浪打过来,城堡瞬间被淹没。白浪急急退去,沙滩平平如初。
“都怪你!这下好了!城堡没了!你满意了吧!”撒加气愤地冲加隆挥了挥拳头,丢下加隆走了,留下一串脚印。
“明明是海浪!”加隆看着孪生哥哥离去的背影,无辜的辩解。
听着海浪一波一波,看着海鸥环绕着礁石飞翔,加隆一肚子的委屈,揉了揉眼睛。
“小弟弟,你怎么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弯下来,暗金色的头发就像夕阳余晖。
眼前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加隆抬头看了看。
“你找不到家了吗?”高大男子蹲下来,牵起加隆的手,声音低沉,但特别温柔。
这个叔叔真好看!
加隆恍恍惚惚地觉得不该叫叔叔,自己也不是这么小的。
男子越靠越近,加隆看着同样暗金色的瞳孔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闻见一股浓浓的酒味,加隆醒了。
第二天,看着新调来的冷艳上司,所有的警员在心里狠狠地遗憾了一把,恨恨地瞪着有幸亲密接触过的加隆。加隆郁闷地回了一记白眼,悄声说我也是第一次见。
“谢谢各位的合作!”做完自我介绍,沙尔娜一脸严肃敬了个礼。
办公室里,沙尔娜与加隆对坐。
“加隆。”
“对不起,昨天我……”
“没关系,现在说一下你的任务。”沙尔娜利落地打断加隆的致歉。
“是!”
沙尔娜点开电脑,宽屏出现一个熟悉的照片,加隆惊得眼睛差点掉出来:昨天,自己送了一个嫌疑犯去酒店?!
“这是你要保护的证人!拉达曼提斯·米斯尔先生!”
加隆的心平平稳稳落了下来。
“证人目击了城户集团与毒贩交易,并掌握了一些证据。你的任务是保证他在安伊列市的日子里绝对安全!”
“我一个吗?”加隆疑惑,城户集团是个支脉庞大的集团,警局早就怀疑该集团一直从事诸多不法交易,比如制毒贩毒、不法俱乐部、举行黑市拳击赌博等等,但一直苦于缺乏证据。如此重要的人证只有自己一个人保护,实在有点冒失。
“是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是史昂局长力荐的人选!”沙尔娜果断的表情有一丝迟疑,眼前这个加隆显然不是个细心的人。
“有什么计划吗?”
“一切由你安排!他现在在XX酒店1202号房!”
“现在就过去?”
“是的!把警服换了,从现在起你就是个普通公民身份。记住:要与证人寸步不离!”
“是!”
“证人来得很秘密。不过依城户的嗅觉,过两天就有行动了。不要再马虎。”沙尔娜这句话一贯的严厉,听得加隆直郁闷,自己在新上司心中的形象在昨天破坏殆尽!
“知道了!”
“对警局的人也要保密。就说休假。”
“是!”加隆稳稳地敬了个礼,目光灼灼。
“换些普通点的衣服吧,你这种打扮,太惹眼了!”加隆扔出一件大花色蓝T恤,非常有海浪风情。
拉达曼提斯头疼地看着一堆蓝蓝绿绿的衣服,这么穿出去,不用等暗杀的人,他会自己动手结果自己的!犹豫间对视加隆热情期待的目光,拉达曼提斯狠下心来,穿就穿吧。不过同样花哨的衣服,穿在加隆的身上为什么就那么协调呢?昨天白衣服皱巴巴的也好看,昨天拉开外套那个惊艳啊。拉达曼提斯腹诽,拎起衣服。
“你的身份特殊,对这里又不熟悉,记住!什么都要听我的!”加隆勾起了笑,海风一样清爽的笑。
晶亮的眸子,耀眼的笑,耀得拉达曼提斯呼吸凝滞,全身僵硬。
“寸步不离……把你放什么地方呢?”加隆眼睛滴溜溜地跟着拉达曼提斯乱转,“到我家吧!既安全也好掩饰。”
拉达曼提斯拉着裤子的手一抖,一个趔趄站不稳跌在床边。
笑,如同那绝世的蓝发,又一次轻松漾起。
在他们身后,清晨的海浪恢映蓝天,波涛未起。命运齿轮运转之初,彼此的轨迹悄然咬合,相视的瞬间,时光偷偷印下他双颊狡黠的笑。在相识之前,在生死之后,再无人知晓的往昔,命运沙漏遗下的最后一粒温暖,而后风沙骤起匆匆将一切湮没……
…………………………………………………………………番外《黑白配》END………………………………………………………
《刑满不释放》上
深秋,寂无一人的林荫道落满了金黄的树叶,一个纤长的男子匆匆走过,白色风衣猎猎作响,妖异红发下眉头深锁。停在一座红房子前,徘徊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支细长的烟。直到被燃得一点不剩,卡妙才掐灭,开门进去。
房子里竟然没有人。卡妙心中一紧,手精准地摸出枪,眯起双眼,放轻了脚步。
“米罗。”轻声呼唤,没有回音。
死寂的房子让卡妙脑子一片空白,曾经类似的场景让卡妙仿佛看到死亡之神一步一步逼近。
从客厅到卧室,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曾为最优秀的狙击手,即使入狱八年卡妙的本能也还没有丧失。迅速冷静下来,心中一声咒骂,飞快回忆了一遍离家前的景象:黄昏,接了电丄话,与米罗吻别。
平常总爱勾魂地笑的米罗斜斜躺在沙发上,出奇安静,那深邃的蓝眸静静一眨不眨目送自己离开。回想起来,那种安静确实有点异常,完全不像平常的黏人和纠缠。
铛——沉闷古老的大钟敲响了七点,很准时,恰好两个小时而已。
灵光一闪,卡妙抓紧枪直奔地下室。
地下室空荡荡地,但隔着墙壁听到暗室里哐哐铛铛的声音,如此熟悉。卡妙能想到孩子气的情人也许正拿着飞镖四处乱扔,不过这么沉闷的响动,更像是枪丄械遭到蹂躏的声音。
感应到主人的气息与指纹,啲的一声,墙上开了一道门,一个完美的器械室展现出来。手丄枪、冲丄锋丄枪、激光枪、狙击步丄枪,不单有最先进的,也有最古老的。一排一排,井井有条地摆在架子上供人挑选,如果推开最底层,还能看到各式各样的子弹、手榴弹、火焰喷射器及各种伪装型武器等等。
武器的正前方直立着一个人,一身黑衣,浑身散发着杀手的戾气,听到响声也不回头。当然从地下室进人,他已经从感应屏看到卡妙了。
彻底舒了一口气。见眼前人没有任何反映,卡妙不耐烦地用枪管敲了敲金属墙壁。
米罗横了卡妙一眼,迷人的双眼此时却像蝎子一样恶毒,恨不能将猎物吞入肚腹一般,手里摆弄着一挺漂亮的机丄枪。
这挺机丄枪显然不合他的口味,随手哐的一声扔在墙上,四分五裂摔下来。号称当前火力最凶猛的MC—186毁灭型机丄枪,就这样被莫名毁了,卡妙心中喃喃。再看地上已有一圈手丄枪和机丄枪的遗骸。
心疼地踢了踢脚下一堆已成废铁的零部件,卡妙收起手里枪,大踏步上前:“住手!你这又是在发什么神经?”
“这把最好,一枪致命。”米罗置若罔闻,擦拭一管猩红的枪。
“嗜血的蝎子!说吧是谁,让我这个犯人来干就好了。”卡妙双手环上去,蹭了蹭米罗的发鬓,意态亲昵。
平常卡妙总爱凉凉的讥讽,不高兴了就像冰山一样一言不发,像这样亲密的动作可不常见。米罗白了卡妙一眼:“做贼心虚!你去干,只怕是有去无回,我就直接赔到家了。”这样侮辱的话,若在平常会得到卡妙毫不客气的一颗子弹。
“谁让我们的米罗少爷这么肝火旺盛?我这不是准时回来了。”卡妙不悦地放开手,将地上的一支破枪一脚踢出了门,转身要离开。
被米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了回来,压靠在墙上,扳过脸狠狠连亲带咬了几口。
“混蛋米罗!放开!”卡妙骂了一声,手背擦了擦下唇,赫然一缕血丝。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你不回来我怎么办?为什么要放你出去,让可笑的尊严见鬼去吧,你就是我的以后哪里也不能去!一分钟一分钟数着时间,我以后也再也不要这样难受!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为什么要和艾俄洛斯聊这么久,还靠得这么近?恨不能立刻冲过去把那个混蛋杀了,砍成一块一块扔到河里轰成灰。”修长的腿缠住了白风衣,手蛮狠的越箍越紧,愤愤的语气却是如受伤的小兽一样任性又委屈。
被如雨点般落下的吻亲到窒息,卡妙扯开眼前这个语无伦次的家伙:“呸!你这个警察真是比罪犯还罪犯。”
“说,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艾俄的情人受伤了,他来问我谁用那种子弹。”卡妙瞪了一眼这个善妒到不可理喻的家伙。直觉果然没有错,总感觉有个人在跟踪自己,幸好是米罗。
“为什么离家的时候不明明白白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去?为什么把我扔在家里?我才不信什么谁受伤的鬼话呢,他对你肯定心怀不轨故意把你骗出去……”听到情人的实话,明明是心中松了一口气,嘴里却依然叫嚣着刻薄的话,后半句被卡妙踹了一脚咽下去了。
“都说几万次了我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卡妙敲了敲乱米罗的头顶。
“真的?”米罗单手撑墙,手指绕着红发打圈,怒火在狂乱的亲热后渐渐消淡。
“我对上帝发誓……”卡妙太阳穴隐隐作痛,这样的质问和回答重复几千遍了,也不知道这个爱吃醋的情人几时厌倦,也许只有这样肯定的回答才能让他安心吧。
米罗放开手,冷峻的眼神很快变得炽热如火,灼灼地盯着卡妙剔透的眼睛:“那你爱我吗?”
卡妙骂了一句法语脏话,将米罗的脸狠狠往两边一捏:“废话!不然早一枪崩了你,还能让你在我心爱的枪库里胡作非为?”
“那为什么还要去见他!”
卡妙无力地干瞪着又绕回话题的蛮横情人:“因为他情人受伤了,找老朋友诉诉苦不行?”
米罗立刻吊起了眼睛,扑到卡妙身上狠狠地咬他的肩膀,怒吼声音大得整个暗室都在嗡嗡回响:“你是我的!以后不许去了,万一情人真死了他又回来找你怎么办?”
“无理取闹!”卡妙吃疼地皱眉,浑身乏力,由着情人在身上肆虐,双颊的微笑却如水纹一样温柔荡开。
卡妙能想象到情人又嫉又恨的可爱表情,眼角微微吊着,无论笑或者生气嘴角都会邪邪地上翘,永远都如第一眼见到的那样帅气而迷人。
是的,第一眼。
《刑满不释放》下
在安伊列大狱服刑的第四年,那一年冬天冷得出奇,放眼望去没有一点绿色。
卡妙一个人斜坐在破烂断墙的荆棘旁,那天的阳光异常暖和热情,狠狠地要晒进人的骨头里一样。
听到断墙那边狱警们的谈话声飞来:“米罗,你为什么会被调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冲锋陷阵的刑事警察可比在这里天天管犯人好多了。”
听见一声干笑,石子被踢得乱窜,一个从没有听过的声音响起,清清亮亮的:“因为得罪了大人物。”
“咦?不过你小子一看就是无法无天的家伙,跟我们说说你怎么得罪的?”陡然激动的话语,八卦本性一展无遗。
“咳咳。”叫米罗的狱警干咳了两声后,估计扛不住新同事们如狼似虎的注目,“因为拒绝和他女儿的约会,就是这样。”
“噢——说一说详情的嘛。”新鲜的血液让狱警们枯燥的心终于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