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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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健(第一部)-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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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几乎只如闪电过眼那么短的时间,可是我却觉得如同有一天、一年那么长久。 

谭青的胸口插了一支长枪,右手上还握着一把短弓,眼已闭着,脸上,还有点淡淡的笑容。 

“谭青!” 

我大叫着,可是,他的身体已“砰”一声摔在地上。 

他一落地,蛇人已如潮水般涌上,我看不见下面的样子,却听得到刀枪刺入皮肉的声音。 

我握紧了拳,关节也发白,只想狠狠地一拳打出,可这一拳却没有一个地方好打,眼角,也只觉得湿润。 

一阵风猛地卷过,那面旗已展开了,兜风,这一阵风将我的身体也在旗杆顶上摇了摇。 

谭青已掉下来了。现在风筝上没有人控制,尽管只有我一个人,也同样没办法带我飞走,除非我能爬到那风筝上。只是,风筝若降到只有旗杆那么高,那恐怕便飞不出去。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当务之急,便是我如何带着沈西平的首级逃出去,否则谭青的死也只是白死。 

我看着那面旗子,又是一阵风吹过,那旗子象瓦片一样被吹得鼓起。我紧紧地抓着,忽然,脑子里跳出了一个主意! 

谭青,多亏你。 

我看着旗杆下,默然无语。谭青落下的地方,只剩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痕迹了。 

我一刀砍下一段绳子,将那旗子左边的两角绑在了长枪上,试了试,让风筝上垂下的那根绳子移到正中。 

谭青,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杀尽这帮蛇人。 

在心底喃喃地说着,一刀砍断了那根升旗的绳子,然后一手抓着长枪的一头,将长枪横在肩上,猛地站了起来。 

在旗杆顶上,要保持这个姿势是很困难的。但我只消那短短的一刻就行了。 

我一站直了,左脚一下勾住那旗子的一角,趁着一阵风吹过,猛地向外一跳,右脚勾住了旗子的另一个角。 

现在那旗子平平地背在我身上,也正好形成了一个风筝的样子。头顶那风筝吃的份量一下减轻,猛地升上天去。 

下面,只留下那些蛇人的一阵惊呼。我只觉那旗杆象落下地的一块石子一样,飞落地下落,眨眼间便升上了十几丈高。 
第八章 智者胜



风鼓动着我背上的大旗,我象一只鸟一般越飞越高,下面,蛇人的阵营已一览无余。 

蛇人驻扎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山谷。南疆多山,丛林茂密,而人口却不多,多半是住在平原一带的城郭和村落中,那些山里只有一些零星的猎户。 

在空中,我已转了好多念头。这山谷很大,两边山壁如刀削,从两边攻下来是不可能的。前面有那片树林,要是用火攻,也只能烧掉树林,烧不到它们的营帐。而有那树林阻挡,帝国的骑兵也无所用其长。在这地方扎营,攻守两便,那蛇人军的首脑当真深通兵法。 

可为什么蛇人不全军攻过来? 

我只觉奇怪。蛇人的每一次攻击都不超过万人,可它们来时的尘头,却起码有好几万。在旗杆上,我看到蛇人的阵营绵延数里,可是出来的蛇人最多不过几千人。就算没有全部出来,蛇人也不至于那么少。 

难道,那是伪兵之计? 

我心头不禁一寒。蛇人难道真能定下这等计策么?若蛇人真个不过万人,将我们十万大军缠在这里,那真是笑话了。 

此时我高高在上,两军一览无余,看得到冲出来迎战的蛇人正潮水一般涌出树林,带着我飞的风筝被一个黑甲骑士牵着绳子,正向城中跑去。树林外,已有数千人的帝国军严阵以待。 

这批帝国军几乎全部是前锋营,当中夹杂着一些龙鳞军残军。他们到树林边,却不再攻入,想必也知道在树林里骑军无所用其长,绝对不会是蛇人的对手。可守势也未必能持久,蛇人的攻击有如狂风骤雨,他们能坚持多久? 

此时,牵着我的那黑甲骑士已放慢了步子,风筝降下了许多。那人控风筝的手法极是高明,我也曾见过小孩放风筝,收下来时常一头栽下。若这风筝也一头栽下,我自然仍然难逃一死,可这人慢慢收回绳索,那风筝一点点降低,极是平稳。 

风筝降到十余丈高处,我挂在风筝下,已离地还有八九丈了。那黑甲骑士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收起那面旗帜。我手一攀,抓住了绳子,将那长枪从旗上退出来。 

此时,我左肩却觉得一阵疼痛。那一枪刺穿我的手臂,伤势不轻,本来有那忘忧果的效力,感不到疼痛,这时药效已过,伤口一阵阵钻心地疼痛。 

那黑甲骑士大约也知道我伤势不轻,招招手,边上几个龙鳞军围上来,帮他拉绳索,另几个作势准备接住我。 

等我降到离地还有一丈多高,却听得树林里的蛇人忽然发出一阵呐喊,黑压压的一片蛇人冲了出来。 

前锋营岿然不动,那几个龙鳞军加紧拉着绳索,似乎对前锋营信心百倍。几个人加力拉扯,那风筝一低,下落之势便急了起来,我直冲下地。眼看要一头栽到地上,虽然这高度摔不死人,也要摔个七荤八素,几个龙鳞军冲过来,一下扶住我的双脚,一个叫道:“楚将军,放手!” 

我双手一松,他们抬起我向前跑了几步,消去了我前冲之势。等我双足一落地,人刚站稳,只觉左臂疼得像是裂开一般,人也一下摔倒在地上。 

那几个龙鳞军围在我身边,有一个扶起我叫道:“楚将军!楚将军!” 

我从腰间解下沈西平的头颅,递给边上一个龙鳞军,道:“这是沈将军的首级……” 

我还等说什么,那几个龙鳞军忽然直直跪倒在地,道:“楚将军,日后楚将军有命,我龙鳞军将士定万死不辞。” 

我说不出话来,边上却听得祈烈叫道:“将军!” 

他的声音欣喜若狂。我扭头一看,却见他牵着我的战马,向我跑过来。等他到我跟前,我道:“谁要出来迎战蛇人的?疯了么?” 

祈烈想必也知道我会这么说,道:“将军,你放心,那是路统制和张先生定下的计策,我也出了点主意。” 

我看了看那些一字排开的前锋营,在他们跟前堆放着一些树枝搭成的工事,路恭行立在全军正中,手中持着一面旗帜。我心头一亮,道:“用火药?” 

他一笑,道:“正是。” 

我挣扎着起来,祈烈给我臂上包了一下,扶着我上了马,道:“将军,回去吧。” 

我道:“龙鳞军的弟兄,你们先把沈将军的首级带回去,我还想再看看。” 

那几个龙鳞军又向我躬身一礼,跳上马向城中跑去。我带转马头,看着在树林边列阵相迎的前锋营。冲在最前的蛇人,已距前锋营不过数丈之遥了。不知路恭行打什么主意,那些柴草烧起来的话,恐怕已挡不住蛇人的攻势。 

路恭行的大旗一挥,全军登时井井有条地后退,仍是有条不紊,将那工事全部让给蛇人。 

他到底想做什么? 

不等我问话,最先冲上来的一批蛇人已到了那工事边。祈烈却有点坐立不安,道:“千万不要出事情。” 

像是应和他的话,忽然,在那头发出一声巨响,大地都仿佛震颤,我的坐骑虽然久经战阵,也惊得人立起来。我一把拉住缰绳,带住了马,却已见祈烈兴奋地叫道:“将军,成了!成了!” 

刚才工事那边,浓烟滚滚,那些柴草也燃烧起来。地上,到处都是蛇人的残肢,有几人蛇人浑身带火,冲出来,但身上火势太旺,没几步便被烧成一堆。只有一两个蛇人冲破火阵,但却到了严阵以待的前锋营阵前。蛇人便是再蠢,此时也不改再冲了。 

我的马被这一声巨响惊得打着转。我勒了勒缰绳,马停住了,祈烈在一边帮我带住马,道:“将军,不要紧吧? 

我喃喃道:“好个张龙友。” 

火药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我也始料未及。此时烟尘已散去了一些,看得清刚才发出巨响的地方。那里刚才还平平整整,现在却如同被刨了条深沟,上百个蛇人的尸首堆在一处,火舌不时喷出。隔着那两丈宽的一带地方,一群张皇失措的蛇人正张望着,欲进不进。 

这等威势,攻守两方都不曾想到吧。 

这时,路恭行道:“全军听令,依次退入城中,不得混乱。” 

前锋营已到了我跟前。与我交好的几个百夫长向我点头示意,眼中也掩不住笑意,连蒲安礼对我也隐隐有点敬意了。 

路恭行退在最后。最后的一排前锋营手持长枪,不敢怠慢,只是蛇人却吓傻了似的,追也不追,几个冲出火阵的蛇人茫然立在火堆前。杀这几个蛇人自是举手之劳,却也实无必要了。 

路恭行一见我,笑道:“楚将军,恭喜你全身而退,已获全功。” 

我道:“路将军,你们怎么将时机把握得如此好?” 

他笑了笑,道:“现在不是说话之时,回去吧。” 

退入城门,刚将城门掩上,却只听得雷鼓的声音有若雷声炸响:“前锋营统制路恭行,五营百夫长楚休红,速至中军帐中。” 

我们一惊,却见雷鼓正站在城头上,手中捧着一枝令牌。我小声道:“路将军,武侯知道我们外出么?” 

他苦笑一下道:“我不曾请令,是私发兵马的。” 

“什么?” 

我又是一惊。私发兵马,那可不是小罪。我道:“为什么不请令?” 

“事情紧急。” 

他只说了一句话,便向中军帐中走去。我跟在他身后,有点惴惴不安。武侯的消息也当真灵通,可能龙鳞军向他汇报过了。我想,纵然我们有私自出动之罪,可这一场胜仗也足以抵销了。 

如果能尽快退兵,那也是值得的。 

         ※       ※       ※ 

一进中军帐中,我和路恭行跪了下来,道:“君侯万安。” 

武侯道:“站起来说话吧。” 

我们道:“谢君侯。” 

站直了,才发现帐中侍立着好几个中军的参将,高铁冲坐在他那张轮椅上,仍是戴着一个垂下纱幕的斗笠,张龙友也在一边,脸色也无异样。我的心定了定,心知定无大碍,那堆火药准是张龙友拿出来的,他是武侯现在很赏识的人,爱屋及乌,也不至于会对我们加罪。 

我正想着,只听武侯喝道:“路恭行,谁给你权力私自发兵,前去交战?” 

路恭行抬起头来,道:“君侯,此役事出突然,卑职无暇请令,只得先斩后奏,确是有违军令,请君侯责罚。” 

武侯从座椅上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那大鹰小鹰。他站在我们跟前,扫视了一眼。我在一边看着武侯,生怕他会说出“将路恭行拿下”之类的话。 

好一会,武侯道:“前锋营统制路恭行,前锋五营百夫长楚休红。” 

我一惊。难道我也在责罚之列么?的确,我私自出营,一样犯了军令了。但我想武侯多半不会责罚我的,最多只是无功。如果能让十万大军早日班师,那么一点功劳又算什么? 

武侯道:“路恭行,你不遵号令,私发前锋营与龙鳞军,本当处斩。但军情紧急,为将之道,事急当随机应变,你做得很好,故功过两抵,退下吧。” 

路恭行道:“多谢武侯。” 

武侯看看我,又道:“前锋五营百夫长楚休红,违抗军令,罪在不赦,杀了!” 

我大吃一惊,做梦也想不到武侯竟会如此处置。路恭行也吓了一跳,他大声道:“君侯!” 

武侯看了看我,道:“楚休红,你可有话说?” 

我垂下头道:“武侯处置得极是。军人若有令不遵,如何谈得上军人?纵末将立下大功,却也犯下了弥天之罪。只望武侯能让这十万大军早日班师,不至于埋骨他乡,楚休红死亦无憾。” 

话虽如此说,我却深知武侯定不会杀我。当初陆经渔如此大罪,一样默认他逃亡,何况我还有功劳?武侯看着我,突然笑道:“好,好。你知道便好。” 

他走过来,扶起我道:“楚将军,破城之日,我见你有些妇人之仁。为将之道,绝不可对敌人有一丝怜悯,今日你可要知道军令如山的份量。” 

我刚站起来,武侯忽然从我腰间抽出了百辟刀,一刀劈向我的脖子。 

这一刀快得如闪电一击,我做梦也想不到武侯谈笑间突然动手,不禁一闭眼。 

脖子上一凉,却不觉得痛苦,耳边倒听得周围的一阵惊呼。我睁开眼,却见武侯的刀停在我脖子上,没有砍下去。 

他喝道:“前锋五营百夫长楚休红听令!” 

我一下跪倒,道:“末将在。” 

武侯道:“楚休红,你违抗军令,从今日起,不得再列入前锋营名册。” 

这是要开革我?我这才真的一惊,道:“君侯……” 

武侯将刀插回我腰间鞘中,摆了摆手,道:“楚将军,你从今日起,为龙鳞军统领,我准你在诸军中抽调人手,重建龙鳞军。” 

是如此么?我不禁又惊又喜,道:“多谢君侯。” 

话音甫落,却觉得左臂一阵剧痛。刚才我强忍着,此时心底一宽,再也忍受不住,身子一歪,便倒了下来。 

等醒过来,我只觉自己躺在一张软床上。刚一睁开眼,只听得边上有个女子道:“楚将军醒来了!” 

怎么会有女子?我心头有点诧异,眼前仍有点模糊。定睛看时,却见我躺在一个帐篷里,边上有两个女子,一个正用湿布搭在我头上,另一个正看着我,脸露喜色。有趣的是,这两个女子长得一模一样,连衣服也一样。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那两个女子忙扶着我,一个把我额上的湿布拿开。我刚想问话,帐篷外有人进来,依稀记得那正是我逃出蛇人营地时拉着风筝绳子的龙鳞军军官。 

这人到我跟前,跪下道:“统领,末将龙鳞军中军哨官金千石参见。” 

我已到了龙鳞军阵中了?我道:“金将军起来吧。这儿是龙鳞军的营房?” 

金千石道:“是。楚统领,请你好好将养,武侯已下令,后日大胜后即班师回朝。” 

后日大胜?我不禁皱了皱眉。武侯难道已有了破敌之策?金千石似也知道我的疑问,道:“这是前锋营的劳国基将军计策,抽调了我军中的薛文亦,定能大获全胜。” 

我道:“薛文亦是谁?” 

金千石正待回话,我对那两个女子道:“喂,你们给金将军搬把椅子过来,别让人家站着。” 

一个女子忙不叠地搬个椅子过来。动作太急,到床边时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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