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人群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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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人群的生活方式-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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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闲聊,我知道她叫阿婷。    
  “你现在是一个人?”在我问过有关阿婷的“十万个为什么”之后,和我并排坐着晒太阳的她,也很关心地问我。    
  我点头称是,把我被人“抛弃”的故事有鼻子有眼睛地讲述了一番。    
  “那你手中有没有攒些钱?”她为我着急起来,说:“这个年头,什么都没用,钱是最重要的。”    
  “你老公一个月给你多少家用?”还是少谈自己为妙,我把话题转到她身上。    
  “5000块。”阿婷很自豪。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村里包养“二奶”的最高价钱。5000元家用还不包括房租。    
  我问她,村中已“嫁”女人每月家用到底有多少?阿婷大概猜想,我这个弃妇搬到这里来,一定是想找一个出价高的男人过日子,所以乐于向我介绍说,从1000元至5000元不等。在村尽头那两栋楼住的都是打工妹型“二奶”,包她们只需花1000元。“1000元能干什么?不过刚够饱肚而已?”我很吃惊。阿婷却觉得很合算:“在工厂打工,一天干12小时以上,累死累活才不过400元。跟香港人生活,不用干活,又不用操心生计,有什么不好?”    
  这个上午,因了女人对女人的信任,因了底层女人对“落难者”的怜恤,我不仅认识了一个“二奶”,似乎还得到了她的信任。我在兴奋之中,热情表示她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我愿意陪她上医院看看。    
  “明天早晨吧!我住在90栋楼的二楼,你在楼下一叫我就会听见。”    
  第二天上午10点,估计阿婷起床了,我拎着在街口买的一袋进口提子和芒果,站在90栋的楼下等她。阿婷见我带来水果,很开心地收下了。她盘了头,整个人利索不少。大大的孕妇裙罩在她并不算大的肚皮上,有种夸张的感觉。    
  我像个真正的“三陪”呵护着阿婷,出人出的士费还出力气。这些天来,阿婷临盆前都是一个人去看医生吗?村中出租屋里的那些女人生孩子,难道都没有人照顾?对于准妈妈来说,远在异地他乡,又是孤身一人,说多困难就有多困难。阿婷对于前方的路,充满乐观情绪。她说,她们大多来自农村,自小农活一一历炼过了,别说一人看医生,就是独自去医院生孩子,也是常有的事情。毕竟,港人的工作负担重,像她老公,很少请假,请假是要扣工钱的。这次生孩子,他答应请两天假,会提前过来陪她生产。    
  阿婷的几项检查指标都不错,母子都蛮健康正常的。只是没有准生证,医院会为阿婷她们接生吗?那么多的二奶在此生儿育女,难道计生工作就没有人管?    
  阿婷很有把握地告诉我,这附近的每一家医院,只要肯付钱,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更别说接生了。    
  医院的大理石地面锃亮光滑,阿婷的平跟布鞋踩在上面悄无声息。    
  晚上10点25分,我的手机响了。阿婷在电话里很兴奋地说,她老公回家了,听说我陪她看医生,谢谢我,想请我吃宵夜。我很高兴地答应了。我所认识的村内那位干部曾经告诉我,要想了解“二奶”的生活很不容易,首先要接近她们,然后结识并交朋友。接近她们的办法是在一个固定的西餐厅吃饭,固定的美发厅洗头,固定的美容院美容,固定的夜总会娱乐,就一定能认识你想认识的人。也算运气好,在露天休闲区,轻易地就认识了阿婷,并且交上了朋友。更让我意外的是,我还能认识她的男人,也许可以了解到被包者与发包者之间的契约关系。    
  由于市区的迅速膨胀,原先田野间的自然村都变成了城中村。村口,也就是街口一家火锅店里,阿婷的老公已经点了火锅套餐在等我。一份野鸡、一份山蛇、一份草龟拼在一块煮。香气氲氤中,掩不住阿婷老公脸上的疲惫。即便在村中看惯了一对对的老夫少妻,我还是觉得他们之间,不止相差20多岁。阿婷那张青春的脸与她老公脸上纵横的沟壑所形成的反差,足足有一代人到两代人的差距,至少看上去就像父女俩。“多谢,小姐贵姓?从哪里来?”阿婷的老公很客气,端起一杯“金威”敬我。    
  
  
  
  我在深圳“二奶村”的60个日日夜夜第五章(2)
  
  “我叫阿敏,来自江西南昌。”我篡改姓名,出生地不敢乱报,毕竟还有脱不掉的江西口音。    
  频频举杯中,我的豪爽博得了阿婷老公的信任,他郑重地将年轻的“妻子”拜托给我,希望我有空常来看看阿婷。当他听完我的“悲惨”故事后,说等年后,他会想法给我介绍一个香港男人,鼓励我不要对生活担忧,毕竟,好人好心有好报。    
  寒夜。火锅。海鲜。阿婷幸福的脸庞。香港男人的托付。望着杯中琥珀色的啤酒,想到阿婷肚里的孩子,揣测着身边这位看上去还算成熟的有责任感的香港男人,我不由得反问自己:作为“二奶”的阿婷将来一定不会幸福吗?如果将幸福仅仅界定为有人关心,有一点物质基础这两项呢?    
  这有一种危险:我是不是把“二奶”的商品属性看得过于简单了?不管怎样,我的心情极    
  靓,我为自己“卧底”所迈出的第一步而感到高兴。    
  她们为什么情愿被男人包养    
  阿灿是我“企街”时认识的第二位“二奶”。    
  “企街”,原本是粤语中闲逛的意思。对于一个入住××村考察“二奶”现状的人来说,是工作中一个很重要的部分。我利用年前节后的几天时间,整天“企街”,目光在一个又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上逡巡,至少可以说,已经大体掌握了村中“二奶”们的穿着习惯。    
  她们最大的本钱就是年轻,这一点,从她们那大多白里透红的皮肤上就可以看出。她们的打扮一般分为两类,因而也构成两个极端:时髦与随意。    
  所谓时髦,的确是需要身体本钱的,今日深圳的气温为10度,我穿一件皮衣,两件羊毛衫。而她们有的仅穿一件内衣,外罩一件风褛;有的大胆袒露前胸,突出非常性感的胸前乳沟,披一件橘红太空服欲盖弥彰;更有的干脆将两只漂亮的白胳膊露在寒风外,仅在手臂上戴小半截黑手套。说她们招摇过市并不过分。    
  另一类型就是随意,简直就是不修边幅。她们往往将各类睡衣睡裤胡乱地穿在身上走到街上,睡衣外加一件薄薄的太空棉背心,趿着夏日才能见到的凉拖鞋,让人不得不佩服她们把公共场所当作自家内宅的本领。    
  因为年轻,所以无畏寒冷?或者说,为了某些目的?    
  阿灿满脸粉刺,剪了个娃娃头,眉眼还算可以。她并不袒胸露怀,穿了件米黄色的太空衫,上衣衣领还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像个装在套子里的人。下身着花格呢大摆裙,裙幅度几乎有360度,足蹬仿皮米色靴子,整个人距离时尚起码落伍五年。当她向我走来时,我几乎将她认成一个小保姆。    
  傍晚,我暗藏索尼采访机,在村里那家最好的西餐厅里,我请阿灿吃晚饭,我要了两份煲仔饭。阿灿选了香菇鸡块,我要了咸鱼肉饼。就在有意无意的交谈中,阿灿说出了自己的往事。回到住处,我根据录音,在日记本上记录整理出阿灿的故事———我来自贵州一个贫穷的小镇,今年26岁。下有一弟二妹。爸妈都是农民。大妹在布吉某厂当物料工,每月能挣几百元,弟弟还在家乡上高中,小妹在念初中。    
  我上高一时,家里穷得再也不能支付我上学的费用了,不得已我就退了学。听人说深圳是个花花世界,好赚钱,就跟着村里一个男孩,拎着一床被子,南下打工。进关时,我是扒铁丝网进来的。听老乡说沙头角一家工厂招工,我就赶过去见工。那天,见工的年轻人真多啊!里三层外三层,我好不容易挤进去,看见招聘栏上一行行新兴的行当,我心中好奇得很,有“车工、焊工……等等”,我什么也不懂,就在“大烫”一栏上签了名。    
  见工时,主管是个男的,比我大两岁,竟然是我的同乡。他对我填的表格感到好奇,拉着我去“大烫”车间看别人是怎么工作的。我一看吓坏了。原来“大烫”足足有2。5公斤重,整天不离手,要烫平成叠成叠的衣料。一般体弱的男孩子,也不一定吃得消的。    
  看完“大烫”们的辛苦样子,主管问我怎么样?能不能胜任?我咬着牙说,可以。    
  主管可怜我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同乡,只叫我负责每月车间内的抄抄写写。主管的女朋友是另一间工厂的会计,闲时还教我几下。半年后,在主管的鼓励下,我干起了小工厂的小统计,负责简单的结算,发发工资,月薪有900元。    
  就是这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还不服气。我特别想当车工,因为车工一个月能赚1800元左右。半年后,我才明白,这份工资是在工厂干了起码5年以上的熟手才能享受到的待遇。来深圳最初的日子里,我恋爱了,爱上了那位带我出来的男孩子。可两年后,我的爱情破灭了。男孩子在沙头角另一家公司打工,公司里一位女工也爱上了他。那一年冬天,我男友被小偷扒完了所有的钱,女工拿出所有的积蓄,一共7000多元给男友回老家,男友感动不已,就将女工带回老家去成婚。这个消息让我万念俱灰。当初,我变成一名统计时,男友见到我有一种自卑感,但我从未看不起他,还在苦苦存钱等他娶我,不料,等回了这个伤痛的消息。我不得不告别让我伤心的沙头角,到八卦岭工业区来谋生,却一直找不到工。正在六神无主之时,遇见一位高中同学,她已经做了香港人的“二奶”。她丈夫的一位同事也想找一位老实本分的内地女子做小的。女同学劝了又劝,叫我与其千辛万苦打工,不如每月拿几千元“固定”工资算了,想了一个星期,我咬着牙答应了。    
  生活了一年多,我觉得这个港人还不错,每月按时给我3000元,房租也是他出。我的生活一下子从容起来,安定下来,也算小康了吧?除了男人不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但这又有多大关系呢?只要他对你好就行了。我总是这么想的。    
  我很满足这种被人包养的生活,真的很满足。我有一位好朋友在沙头角做咨客,冬天穿得极少,每天还冻得鼻涕乱流,“罚站”超过10个小时,一个月才600元钱。我常笑话她说,我做美容,一个月都不止这个数。    
  阿灿男人大她15岁,应该是41岁的男人“娶”了26岁的女子。“女人嘛!就是这么一回事!”阿灿幽幽地说。她是率直的,敢于承认自己是“包养”的。    
  阿灿做“二奶”之前,虽然是一个打工妹,但她的“起点”较高,是小工厂的统计。在生活上,按理说没吃过什么苦。她委身“二奶”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失恋。经过一段婚恋悲剧对爱情、婚姻失望之后而被人包养的“二奶”,在“二奶”中占有一定的比例。在我正面接触的“二奶”之中,除了阿银外,阿金、阿洁、阿艳、阿月等人,都经历过各式各样的婚恋失败,从此把一切山盟海誓都看成狗屎,不信男女有真情。 阿艳剜开自己的情感创痛。    
  晚上11点多钟,阿艳轻轻地敲我的防盗门:“你睡了吗?”“没有。”我随即将门打开。    
  阿艳拎着一瓶红葡萄酒,手指夹着两个高脚酒杯,碎步漾了过来。“我睡不着,阿敏,我们喝一点吧!”阿艳每晚睡前必喝一点葡萄酒,强迫自己睡去。    
  我的房内,开了一盏小台灯。我拿水鸟被靠在床头当高枕,和阿艳并肩倚靠在席梦思床垫上。    
  “老公呢?不是说今天晚上回来吗?”我有点意外地问。阿艳摇摇头:“别提了,他总是骗我,不过我也没有爱过他……我喜爱的人,却总也不会来找我。”    
  这个夜晚,就在酒精的陪衬下,阿艳剜开自己的情感创痛。我是湖南常德妹。家里很穷    
  。21岁那年,我嫁了人。老公家里很穷,婚后,还要养一大家子人。结婚不到半个月,由于生计所迫,他就去了广东东莞打工。    
  我在老家独守空房,等了他半年,他都说没钱回来。我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好不容易说服了婆婆,千里寻夫到了东莞,发现他新交了一个女朋友,在一起同居了。那个女人是四川的打工妹,家乡还有丈夫和一个女儿。用老公的话来说,他们是在他乡临时组织的生活伴侣,一回家就会散的。    
  我不依,又哭又闹的,将他们拆散,然后,我就自己跑到东莞打工。我在人才市场的一个摊位上,遇到一个男人,他长得很帅,竟然是鸡头。他叫我去一个公司做推销,说每个月能赚2000元钱,我就去了。一到那里,我吓坏了。连公司的影子都没有啊!四室一厅的房子,共住了四位小姐。先来的三位小姐住在房内,我只能住客厅。白天,他带男人来跟那三个女孩睡。我在客厅里,听到女人叫床就什么都明白了,吓得直发抖。我不愿意这样,想逃又逃不出去。他雇了一个老妈子天天跟着我们四个女孩。这四个女孩子都长得有几分姿色,全是他从人才市场上骗来的。大家常常一起商量怎么逃离虎口,也跑了多次,都没有跑出他的掌心。    
  他问我有没有跟人睡过,我告诉他,我已经结了婚。他气坏了,竟然押着我去附近的卫生所做处女膜修补术。那天,我疼得要命。等我养病养了一个多月后,他带一个香港人给我“开处”。早上起来,香港人给了我1000元港币,是“开处费”之外的钱。我拿着一叠百元的钞票哭起来,哭得香港人一头雾水。我说,我是被鸡头骗来的,我想回家。香港人很好,竟然和我约定,下个星期来帮我逃跑。    
  果然,一个星期后,香港人来了,他“埋单”带我去酒店开房。我们走到酒店门口,打了一部车,就往深圳奔。入关的时候,他替我花50元买了一个边防证,将我送到四川饭店住宿。就在那个晚上,我感激他,主动和他睡了。第二天,他给我4000元钱回家的路费,千叮嘱万叮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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