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严肃地摇摇头。“属于用户文件之类的没多少,我找到了保密工具和几个实用程序。它们有可能给我们一些启示,但没有突破性的证据。没有姓名和地址。”
“应该不止这些。没有注释?那电子邮件呢?”
白瑞抿起嘴,摇了摇头。
“我不相信,”吉姆说。他挺直身子,迈步走到BigByte的面前,敲了敲它的机箱,“我不想伤害你,白瑞。但我有个建议,我想把这台机器交给技术员,让他们仔细查查。你是说文件已被删除,而你正在恢复吗?你可能遗漏了什么,最糟糕的情况是你有可能把事情搞糟。我们不应该为了权宜之计而冒险。”
白瑞将已到口边的辩解话压了下去。吉姆所说的是对的:他并不是恢复磁盘专家。但还有一点也是千真万确的,那就是有所耽搁对吉姆有利。如果他白瑞发现了什么,如果它对危机有所缓解,那样一来则对黛安有利。
吉姆又说,“另外,这对你也不好。董事会成员此时正在讨论这事。你认为如果我这样做会怎么样,我走进会场说,‘白瑞没收了一台机子。’他们就都会移在椅子边上。然后我说,‘他把它拿回了办公室,锁上了门,独自在那儿摆弄。不幸的是,一无所获。’”
这恰恰是白瑞历来都最为薄弱的一点,看出自己的某个行动如何被赋予政治性的色彩。甚至会掉转过来针对他。但是他完全明白吉姆所说的话中的含义。“我同意我们有必要更有条不紊些,”他生硬地说,“我们应该慢慢来,仔细审查上面的每一个字节。”
“这就对了。我得回去了。有可能拉我去开会。我会从克里斯那儿派个人来按手处理这事。我们要隔离检验这部机器,将事情彻底搞清楚。”
詹姆斯·杜普雷坐在市中心的一间咖啡厅里抽着烟。他很少抽烟,可他把抽烟当做一种庆祝方式。吸一枝胜利的烟。
这是场棘手的斗争,西姆公司一直出人意料的在以超乎情理的方式进行反抗。现在,他终于使对手来到了朗朗晴空下,踉踉跄跄地,却无法举起剑来。这一切都有了转机──他不得不认为仅仅有了转机──通过自己的精心安排,周密部署加上主动出击。一直以来他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并且,当时机来临,他便全面出击,开出价码。他的攻势已经证明是势不可挡的。
杜普雷搅动着卡普契诺咖啡上端的泡沫,环顾着咖啡厅。这个地方有一种放荡不羁的、反世俗陈规的韵味,因此无疑成了备受市中心那类附庸风雅的冒充艺术爱好者的人的青睐。他不能不带有几分鄙夷来看待那群人。这笔交易他做得该有多么漂亮。他可以坐在这里,没人知晓他的名字,没人会有半点线索,他将要从休斯敦的一家企业界的宠儿那儿得到一千万美元。
要是他父亲能现在看看他该有多好啊!他父亲是个很富有的人,但是詹姆斯确信他从没有一次搏击就赢得一千万。他想用钱揉擦着艾伦·杜普雷的面颊。嘿,拿着,傻瓜。
他用一只脚蹍着铺了瓷砖的地板,眼睛盯着对面墙上一幅上了框的西班牙画家米罗Ⅰ的作品的复制品。当然,可能也会出其它的岔子。西姆公司也有可能只是许下空头支票,使用牵制迂回战术。会有更多的拖延。可是西姆公司由此会得到什么呢?不管怎样,反正二十五日总会到来。他们无法知道他做了什么,没做什么。
Ⅰ西班牙画家(1893─1983),作品受超现实主义和达达主义影响,其雕刻、素描、油画和书籍插图曾在许多国家展出,主要作品有《梦之画》、《狂犬吠月》等。
不,他们之所以给钱是因为他们想了结麻烦。跟我,詹姆斯·杜普雷,对着于的代价比仅仅用现金买条出路要大得多。当你把一个问题扔给统计专家,就总是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西姆公司不得不将钱转到他其中的一个账户上,账号他要等到最后时刻再给他们。等钱一到那个账户上,杜普雷会迅速地把钱分转到其余的几个账户。他选定的银行都是些以慎重而着称的。在资产负债表一边增长的数额在另一边减少。这不是一个不能执行的程序。
有了这笔钱,他将离开这个国家,踏上出国的征程。他要远离危险,避开任何有可能的报复。尽管这会困难重重,但不论怎样他都要去度假。
第二十五章
休会期间,黛安复印了索要一百万美元的信函原件,并将其分发到会议桌每个人的位置上。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她给董事们概述了逐步升级的损失与不断加码的索求。
波尔·卡明斯抓着秃了的头顶,在查阅一个拍纸簿。自从会议再开以来,他就一刻不停地做着详尽的纪录。“我想回到时间安排问题上,”他说,“让我们扼要重述决策以及它们是否恰当。对错误配置的反应,你提出了立即用正确的设备予以更换,你还提高了客户服务协定的标准。”
“三年现场服务,”黛安说,“白瑞·谢帕德对客户服务做了一个很好的跟踪纪录。他告诉我这项提议使人们的情绪平息了许多。”
在会议继续之前,迈克尔·盖恩斯曾坚持要罗兰·菲茨休戈给他读了两遍敲诈信。盖恩斯现在从扬声电话里用颤抖的声音说:“那样做成本有多大?所有那些提高客户服务标准的做法?”
黛安知道董事会其他成员不大喜欢盖恩斯,再说,他现在外出度假,通过电话来参加会议,就更没人理睬他了。于是,她便带着一副轻蔑的表情说,“我们的机器三年内的故障率极低,这项服务的成本无关紧要。”
盖恩斯不吱声了。
“回到时间表上,”卡明斯说。显得深思熟虑,有条不紊,“在这时,要求的款目仍然是一百万美元。”
“该叫赎金,波尔。这正是那类东西。”劳斯特说。
“你说得对,”黛安说,“在那时我们开始意识到装运错误──那应当是七月十八日凌晨,也就是星期二的凌晨一点左右──高级行政管理人员投票决定不予付款。我们不知道其它的潜在目标,也不知道另外可能的攻击怎样被实施。正如你们所看到的,信里没有明确吐露是何种威胁。”
“接着是员工的硬盘遭受破坏。还有各种──”卡明斯在空中摆着一只手寻求帮助。他不懂文件服务器,不想谈论它们。他无可奈何地最终说道,“一些部门的数据遭到损害。”
黛安点点头,“等到赎金达到五百万时,我们投票立即采取措施,请来了威·桑·邓恩及保安协会的全班人马。”
劳斯特用手指在桌子上敲着,“显而易见,这是个不太得力的对抗性措施。”
黛安马上对此予以响应,“经过这样一个事件之后,你才会以完全不同的方式考虑脆弱性。我们雇请保安协会是明智之举,即使我们已经付钱。”
里查德·劳斯特从喉咙的后部发出了一个粗嘎刺耳的声音。
卡明斯审视着自己的笔记,“现在你们被要求付一千万美元。七月二十五日──两天后──你们要面临广泛的破坏,并且你们已经同意给钱。”
“以电汇的方式,明早九点半钟。简括地说,那是个逐步发展的过程,”黛安接着说,“我不是要告诉你们我对如何制定出这一切而感到自豪。我们已经蒙受了损失。对此毫无疑问。正如我向你们简要介绍的那样,遭受进一步破坏的威胁已经完全令我们信服。不过,我的确要为我们的决策而辩护。如果你们设身处地地审视我们的选择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决策决非轻率鲁莽。”
卡明斯强自振作,运用他的记录,进入阵地展开攻势。终于他停了笔。“以下是我的看法,”他说,“在每个时刻,你们总是处于下风。如果你当初付了那一百万,就不会使员工的信息丢失。事后想来,你们本该如此。如果你们能付了那五百万,就不会面临现在的损失,你们同样该付款。每次你们拒绝给钱,只能是把拒绝的恶果强加于你们自己。直到现在,你们被生拉硬拽到会议桌前,大声抱怨,可你们仍旧没有其它的选择。”
黛安听着卡明斯发表的这番看法,目光却转移到了别处。波尔·卡明斯是董事会成员中最受普遍爱戴和尊重的。如果她打算进入一场混战的话,那她倒宁愿是与别的人展开的。
詹金斯严肃地环视了一下会议桌前在座的人。没有人再乐于评论什么,于是他说,“好吧,让我们听听财务报告。”
对方答复说那辆蓝色的“卡特拉斯”的注册车主是帕特·达波。
比尔·邓恩匆匆写下姓名和地址,谢过了希拉,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他确定停放在西姆公司场地上的“卡特拉斯”已被锁好,然后找到“米阿塔”,开车去找记下的那个地址。他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空旷的场地,场地的一角有一大堆沙砾,周围的野草和尘土上纵横交错地布满了沉重足迹和车轮碾过的印迹。
他用手机给白瑞打了个电话,相互交换了各自的发现,“那么,硬盘上什么都没有?”比尔失望地说。
“我没有看见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吉姆打算让技术员用显微镜来仔细检查。”
“我这儿也进入了死胡同。我开车到这,面对的却是个杂草丛生的地方。对这我倒并不感到奇怪,我本来也只是想实地察看核实一下,否则你永远不知道真相。”
“那意味着他们做了些什么,在某处买了这车,再编出个地址?”
“做这种事的方法很多。甚至合法商人也会接受一张公用事业账单的地址。说不定他们知道,你可以从某人的垃圾中翻出一张账单来,他们佯装不知也不过问。你最终会得到合法注册,审核标签,也许甚至得到保险,尽管我在贮物箱里没有看见一个票根。”
白瑞思考着。他想象赫克托耳,没准儿这还是个为他工作的人,在垃圾里翻出一张公用事业账单,“那么,那个名字也没用。”
“可能没用。我在电话簿查找帕特·达波这个人。整个城市根本就没有姓达波的。我打算开车去赖斯大学找找。我找到了一张赖斯的停车票。我爸认为值得一查。我去查查教工、校友和在校生。也许那儿也没什么线索,但这样做会令他高兴。”
“祝你好运。我也给我雇的侦探里查德·格林打了个电话,我给了他公寓号,并要求他尽量查出点线索。我会随时向你提供最新消息的。”
白瑞挂了电话。帕特·达波,赖斯大学的停车票。比尔是对的,那儿不会有什么线索。
由迈克·斯巴考夫斯基提交给董事会的数字似乎是真实可信的,这些数字同时还得到了一位不住微笑和点头的开业审计师的证实。一些产品系列显示出坚挺的市场行情,另一些则有所迟滞。要不是处于这个局面又该当如何呢?财务总监和善地问了一句。
“你们不够坦率,”波尔·卡明斯说,“你们所要做的一切是看看过去一个月中的每周的情况。”卡明斯在指从国内最大的大型商场搜集的销售数据,他开始翻着纸页。“对比一下七月八号和七月二十二号et的销售情况,其销售量下降了百分之六十七。真可谓现金出纳机旁的噩梦。”
斯巴考夫斯基瞟了黛安一眼继续上阵,“如果你仔细看一下我所提供的概算,我们的季度总额显示是第五个连续上升的季度。相对每月的波动而言,投资者更看中这个。”
“投资者可是反复无常的,”卡明斯挑战般地说,“他们在那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眼巴巴地看着股票下跌,却不知道是否会有个尽头。”
“这可不是火箭技术,”里查德·劳斯特插话道,“当你们备受指责时,没人会买你们的东西。”
斯巴考夫斯基做了个怪相。
“同时,西姆公司一张嘴说出两种话。客户困惑不解,商人同样困惑不解。你们要见到多大的跌幅才会亮出红旗呢?”
斯巴考夫斯基想进一步为自己争辩,但是董事们却丝毫听不进去。劳斯特,卡明斯,甚至连詹金斯在内都反复地对月度报告指指摘摘。直至挫败了对方的锐气。这使得劳斯特终于如愿以偿。他说,“好吧,我们总算深入本质,眼下的情形可归结为一句话:我们持有的股票恰如粪土。”
斯巴考夫斯基面色惨白,没再说话。
“七月的销售额会跌落到公司有史以来的最低点。如果我们现在不采取行动扭转局势,迎头赶上的话,八月份可能会更糟。”
斯巴考夫斯基和那个审计师被打发走了。其余的人都沉着脸,等着别人开腔。
彼得·詹金斯清了清喉咙。他没有看黛安,而在看约翰·西姆的肖像画,约翰·西姆从詹金斯座位对面墙上俯视着这一切。“我理解局势微妙,棘手。由于怕书面文件被误传到什么人手中,我能理解为什么你们要避免以书面形式讨论这样的事务。可是,面临你们现有的问题,似乎你可以通过私人谈话的方式提供消息。”
黛安直挺挺地端坐在椅子上。詹金斯没有看她,所以她冲其他的人说,“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受两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所支配。首先是尽量缩短反应时间;其次,不论是通过书面文件还是私下会谈,我们都试图避免再对那些流言蜚语起推波助澜作用。不要忘了,我们现在应付,并要继续应付的是一个危机局面,据此我们不得不匆忙地做出决定。我有信心,我们做出的决策是正确的。”
罗兰·菲茨休戈摆着手。他是任命委员会主席,同意任命黛安就是直接经由他的手。现在他用能激起的一切蔑视盯着她,“总裁,你彻底弄颠倒了。你需要明白,一个毫不知情,被人疏忽,蒙在鼓里的董事会更易于──借用你的话说──对谣言起推波助澜的作用。”
劳斯特厌倦了态度暧昧,他尽量拖着南方口音加了进来,“吾很高兴你提出那点,也就是关于危机局面。或许你能给我们说说,过去的几天里你的所作所为,描绘一下你在这场白热化的战斗里都为些什么事务所绊。”
詹金斯拼命地对几乎要变成一场审讯的局面恢复控制。情有可原,无疑地──你看她,她的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