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到了随身带来的东西上,然后伸手拿起它。
“那个逼着向我们要钱的人为了同我联络,给了我这部手机。昨天,我在西姆公司三号楼前行走时,被人撞倒。我几乎能肯定他们用一部新手机换走了我的第一部手机。我发现了两个编号,但我没有时间调查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我敢打赌,这里一定有什么问题。”
比尔坐直了身子,突然显得很警觉,“让我来设法弄清楚。这就是他们给你保持联络的手机吗?”
白瑞点了点头。
“昨天,他们撞倒你,调换了手机,而你得到了两个编号?”
“我曾经把第一个编号写在日程表里。”
小比尔·邓恩离开座椅。他拿起自己的电话,按了一个号码,然后重新说了一遍白瑞刚说的一切。他等了一会儿,听着,然后挂断电话。
“谢帕德先生,你得把那两个编号给我。我们必须赶快行动。你是可以打这个赌,这里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第二十三章
在洲际机场,吉姆·赛德勒坐在一辆豪华轿车的后座里,等待里查德·劳斯特在航空大楼的外面露面。劳斯特对待吉姆如同对待一个被人豢养的贱人,但是常务副总经理忍气吞声,因为劳斯特是他的一张秘密王牌。
唰地一声电子门开了,劳斯特从里面走了出来,格外引人注目。
他迈上边道,那一头白发依旧剪成平头,身着卡其裤和海军衫。
司机急忙跳下车,帮他提旅行袋。与此同时,劳斯特迈着悠然自得的步子走了过来,上车坐在了吉姆身旁。
他们握了握手。劳斯特指指玻璃杯架,“我们喝点什么?”
“什么也不喝。”吉姆说。
“哇,事情一定很严重。我敢说这意味着今天下午没人打高尔夫球了。你显得愁眉苦脸的,吉姆。”
“我是在发愁,也应该发愁。我们身处困境。”
“为什么你不说给我听听呢?”
车开始行驶,吉姆看了一会儿窗外。他习惯性地抓了抓头,面带愤慨之色,说道:“我想我们被人算计了,里查德。”
“怎么会呢?”
“不用说,你从我这儿可是什么都没听到过。”他等到劳斯特点了头,然后接着说,“我将从头说起。你知道一些我们已经有的问题──装运错误、内部混乱的报道。可那才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还有各种各样还没有泄漏出去的倒霉事发生。我们正受到外部袭击,现在正被人敲诈去买条出路。”
劳斯特唯一住在南方的时间是他被派驻那儿的那段时间,但他话音里却带有南方人慢吞吞的拖腔,他可以灵活地使用这种拖腔。他常用它来掩饰声音中的兴奋或紧张。“喔唷唷!吾看你们一直都在隐藏着一个大秘密。詹金斯知道这件事吗?是他给我打的电话,他还以为这是个内部问题呢。”
“董事会没人知道。黛安想使秘密保持在机构内部。”
“哼,猫终将会奋力爬出口袋,裹是裹不住的,吾可以告诉你这句话。已经有一些人打算在会上提出严厉批评,从而发泄怒气。吾首先听到的是电脑装运错误。那也是敲诈的一部分吗?”
“那是第一个袭击。尽管这周之前我们生产中有一些其它的问题,也仅是生产线上自动控制装置方面的问题。我们还没有确定那是不是蓄意破坏。不骗你,为了控制局面我们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除了装运之外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除了那个?你能想到有什么问题,就会有什么问题。文件服务器给擦除了。备份磁带毁坏了。数百名员工的文件丢失了。根本无法保证公司是否有一半的数据没有被泄露出去。我们被人夹击,腹背受敌。”
劳斯特惊讶地哼了一声。
“着实恐怖,”吉姆说,“直到昨天我们才意识到情况糟糕到什么程度,那就是,我们装入每部新电脑的文件都被篡改了。也就是我们在每部机子的引导记录中被装入了一段破坏性程序代码。这样一来这种启动我们电脑的程序代码就变成像我们称之为特洛伊木马病毒那样的东西──这种程序代码好似在做一件事,可与此同时却在干另一件有害之事。我们已经在筹备一个记者招待会。”
里查德·劳斯特兴趣盎然,双眼熠熠发光,“那么,黛安都采取了什么措施呢?”
“哎,这事再糟糕不过了。她因事出了两天城,直到最后还是我打电话告诉她务必回来的。她一走了之,却使我们陷于瘫痪状态。”
“真不像话。”劳斯特手捋着下巴,“管理不当。没通知董事会则是她更大的决策性错误。”
“我相信在会上这一切都会暴露出来。你只需问星期五和星期六她在哪儿,到那时就会闹翻天的。而且──”吉姆顿住了。他显得迟疑不决。
“还有什么?”
“再就是,我一直纳闷这个勒索犯是怎样得到我们运作方面的所有的秘密情报的。他一定拥有口令,电话号码,账户特权和各种入网路径。”
“看来你有你的想法。”
“我还不能证明什么。两个月前黛安授权对我们全公司的园区进行了一次安全调查。这个项目有个代号叫卡斯珀。我们收集了所有的口令和潜在故障点,并将这些信息总结后交给了黛安。那个文件就可以成为极好的样图。”
“有多少人经手过这事?在瑞松时我们有过一件类似的案子。他们当中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出卖──”
赛德勒挥手打断他,“是有可能。但我觉得奇怪的是,换上你也会这么问,为什么做了整项研究,可随后却再无声息呢?她至少该把这些信息派上些什么用场。”
“假设她收集了信息并传递了出去。可目的是什么呢?”
“危机。她可以利用这些信息来制造混乱。也许会砍下几颗脑袋来。我所说的是,我们没有全面修订政策。在一番广泛的安全审核之后,我们甚至没有被要求更换口令。整项调查纯属浪费。”
“你在暗示那婊子想把这事赖给你,”劳斯特说。他伸手拿出一罐葡萄柚汁,“公司的安全存有问题,她却出了城一走了之,并且没有将问题通知董事会。依我看这三点就对她不利。”
他啪的一声打开饮料罐,举到唇边。喝完后,他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看吉姆,“不管怎么说,今晚你让我在哪儿过夜?”
“在双树宾馆。我打算送你到那儿后再直接去办公室。我会派车回来。”
劳斯特靠向座椅。他已经听得不少了。他得靠自己的力量去掌握其余的情况,否则就没味了。
威尔逊静静地坐着,注视着公寓群。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但他打算等拿到硬盘后才去吃东西。
他前一天晚上已经来过一次,可有两个邻居还在外面的阳台上。
不仅如此,当威尔逊坐在游泳池边上的黑影里时,竟看见他们在同一个保安说话。那可真吓了威尔逊一跳。保安是每小时挣六美元的走狗,可佩带徽章,是否还配有枪,威尔逊可说不准。不管怎样,保安有法律的支持做后盾,威尔逊不打算为某个小子的电脑拿自己的自由作赌注。那是他从杜普雷那儿学来的一招:谨慎从事。
因此他清早又折了回来。今天是星期天。人们要么应当在睡懒觉,要么应当去了教堂。他上了楼,打开门锁,溜进屋子。他小心翼翼地拉上百叶窗,开始干活。
“带把螺丝刀。”杜普雷这样吩咐过。威尔逊照办了。只是他带了把平头起子,可他的眼睛告诉他所需要的是把十字螺丝起子。他暗自骂了句老板,万般无奈地又走回到车里。谁家的露台上一只小狗在汪汪乱叫。威尔逊可以看见它的鼻子从木篱笆的一个缺口伸出来,汪,汪,汪。
他从车的前排座位下的工具袋里取出十字起子,选了另一条线路从停车场折回。一个年轻的西班牙裔妇女正拿着两大袋的食品杂货,沿着边道走来。威尔逊迈步下了边道,好让她过去。对他的好心,这女人非但没有显出任何的感激,递上一句“谢谢”!反而转过头来,对他怒目而视,似乎他是造成她辛苦的根源。威尔逊急忙走开了。这地方真令他毛骨悚然。
他又回到公寓,开始摆弄电脑机箱。五分钟,杜普雷曾说。可是拧下螺丝,再盘算出怎样取下机箱盖就花去了他十分钟。威尔逊又拉又撬,“锵”的一声巨响,吓得他往后一缩,箱盖总算松开了。那一刻,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滚滚而落。虽是清早,可房间里却像个火炉。
他听得见楼下游泳池里一些孩子的声音,大概也有父母陪着的。
若有机会的话,真该将这该死的东西整个搬出去。他用衣袖抹了一把脸,盲目费劲地看着箱体内纠结纷乱的插件和联线。
自从那部“切诺基”车后,白瑞就很少乘坐跑车。在他眼里这部“米阿塔”跑车活像一只跑在路当中的甲虫。车有两扇门,没有后座,车底板和前座之间的空当里堆满了衣服,手册,专业性工具和看起来像是磁盘盒之类的东西。
他们曾打电话到移动通讯网(GTE)的二十四小时服务台,白瑞要了一份他的电话记录副本。正像他所怀疑的那样,两个编号分属两部不同的电话。尽管把它们登记在他的账户,可打进来的任何一个电话的号码都无法追踪到。这方面受到了限制,一位热诚的移动通讯网的服务员告诉他。当电话是打给手机时,打进来电话的那方留不下记录。
她一口气说出他用手机打出去的电话──仅有的几个记录了号码的电话──那都是些他记得的电话。昨天早晨当他记不清方向时打到凯伦·威廉斯住所的电话,打到家中号码上的两个电话,还有几个打在西姆公司分机号上的电话。
“就这些?”他说。起初的兴奋由失望所代替。他已经记下了那几个西姆公司的号码,并认出其中有葛雯的分机,吉姆·赛德勒和吉姆助理的分机,另一个可能是在找格雷格·米切尔时使用过的号码。
“就这些,先生,”那女人回答说。“等一下,这儿这个电话是怎么回事?噢,这是由于线路接的不好,你中止的一个电话。”
“我不记得中止过电话。”白瑞说。
电话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你一定是打到客户服务,因为我们把这个电话从账目清单中取消了,那个电话的收费被删除。我们这儿显示出的代码是0─7,这表示线路连接不好。”
白瑞努力使他的嗓音保持平稳,“能否请你再给我说一次那个号码?就是那个没收费的号码。”
她迅速又读了一遍。这号码他听起来觉得格外陌生。也许电话曾被别人用过。他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有什么人用他的手机打过电话,号码则进入了系统。他在小拍纸簿上匆匆写下那个号码,撕下那页,朝比尔·邓恩挥了挥。
十分钟后,比尔查到了一个地址。那个号码登记在一个公寓群。
比尔·邓恩转向白瑞问道,“你去吗?”
于是他们都坐在了比尔的跑车里。比尔用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在车流中飞快地穿行。一辆红色的“德胜”摇摇摆摆地直冲到他们的车前,他急忙刹车,白瑞也猛地斜向安全带的一边。
“白痴!”邓恩朝着冒犯他们司机的方向叫嚷道。
照白瑞看来,乘坐在一部微型的危险车辆里,就不能去惹是生非。比尔·邓恩却说,“人们不喜欢小型车。我不明白。我就常从很多狭小的空间硬挤过去,那是使我达到目的的唯一途径。”
这话白瑞爱听,司机硬挤过狭小空问。他又朝旁视镜扫了一眼。
自从他们离开了西姆公司,他一直都在时不时地察看旁视镜。
“后面没人。”比尔说。
“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我排队买比萨饼时,那些人给我打电话,他们就在停车场里。”
“是棒球场的那个比萨店?”
白瑞惊讶地说,“没错,正是那家。”
“我爸告诉过我那事。他说你当时没有胃口,但你的女儿进场击球时,你的胃口又突然大开。从这个角度看有孩子是不错,”比尔耸耸肩又说,“不过我还没有体验。”
“那就是他所告诉你的有关我们对话的内容?”
“他还知道你们正被人勒索,可你们却对谈论那事感到不自在。
你还显得很警觉。”
突然通过别人的眼睛看到自己,这是出乎意外的。他原来极易被识破──不想信任任何人,连同被雇来帮助他们摆脱困境的人在内。
他又是何等地天真幼稚,三天前,他拿着《必读》那本有关网络的书在看棒球赛时,还无法认识到情况会糟糕到什么程度。
“这里看来像是那个地方。”比尔说。砖砌的入口处有个标牌,标牌上写着韦斯特伍德。车驶过租赁处和几个建筑群。他们要找的门牌号码是212,比尔将车停在一个分隔式邮箱附近。
“我们需要想法找个借口。”白瑞说着,推开了车门。
“我真不指望有人在这里。他们把你的手机换成了新的,必然会担心你或许会摸透谜底。”比尔将手伸回到车里,抓起一只灰色的提箱,“以防万一,冒充修电脑的。”
修电脑的,白瑞想到。算不上是个好借口,可这倒一定能博得赫克托耳的赏识。他们走进单元号码为210─229大楼的院子。院子中央有个小游泳池,在那儿有两个孩子和一位妇女,这会儿那妇女正越过一本《人民》杂志的顶端注视着他们。
他们爬上楼梯到了二层,在楼梯口的正上端找到了212号,有一个挂着廉价窗帘的窗户。
“你站到那边去,”比尔说,“如果万一有人在这儿,我不想你被认出来。”
白瑞移到了一边,不知道他们是否该来,是否这事应由警方出面来调查。赫克托耳可能在里面,可能有一帮人在那儿。
比尔·邓恩重重地敲了敲门。
他们等了一会儿,房间里悄然无声。
比尔伸出手又敲了敲。
还没有动静。
白瑞站在那儿,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比尔就亮出一个金属万能开锁片,以一个熟练的动作捅进门与边框间的缝隙,利索地打开了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