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片语拼凑起来,向她提出质询。”
“你们雇来的枪手,保安协会,就他们自身有什么可说的?”
“他们并不是万能的。但他们眼下做的已经是我们自己力所不及的了,而且进展较快。在很大程度上,我还是很佩服他们的工作效率的。”白瑞从桌边站起来,走过去把空盘子放进了水池,转过身来又说,“你知道迈克·斯巴考夫斯基是个同性恋者吗?”
克罗迪娅眨眨眼睛说:“我从未想到过。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卡罗琳不早不晚偏挑这个时候中断她的电视节目走进厨房来找吃的。卡罗琳看电视的时间多半是花在了看电视录像上,但是父母也允许她在没有家长指引下收看公共广播公司(PBS)地方电视台的节目。
“嘿,老爸,我在看八频道的节目。你说过看八频道的节目好,可今天这个片子却怪怪的。”
“我是说,总的来说我觉得他们的节目要好些,但这也不意味着每一部片子都好。你还是得有所选择。”
“嗯,”她哼了一声,在冰箱里翻着找吃的。
“学校里今天怎么样?”
她打开冰箱的另一个门,拿出一瓶冰镇汽水,嘴里答道:“恶心。”
“那么……今天过得不错?”
“糟透了!他们在翻修房顶,那气味闻起来好恶心。我觉得都要吐了。”
“是这样啊。”白瑞瞥了一眼妻子,她此刻正在出神地想着什么。大概她已听过这种让人恶心的故事了。
“也许星期一之前就能完工。”
“但愿如此,”卡罗琳说。她指了指客厅,“我要回去接着看电视了。那片子虽然怪怪的,但很好看。故事说的是地球人居住在太空殖民地同外星人作战的事。”
“听起来不像是公共广播公司的节目。你肯定没有选错频道?”
“没有,”卡罗琳回头说,“节目很荒诞,可我喜欢。”
“你最好赶快结束,”他冲她背影喊道,“已经远远超过了你上床睡觉的时间了。”
克罗迪娅停了几秒钟才说:“她先前显得情绪不高。我说她可以等到你回来后再睡。”
“她情绪不高?”他伸出拇指指了指客厅,“她情绪这不是显得挺好嘛。”
“也许是因为现在你回来了吧,我也说不清。迈克·斯巴考夫斯基究竟怎么回事?”
“邓恩指出迈克是个同性恋者,有人就可以此为把柄来敲他一笔。可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他的想法而已。”
克罗迪娅皱着眉说:“你最好不要去传播这事儿,否则会卷进官司中的。除非你有真凭实据来证明。”
“我不是在说我相信这事儿。我只是好奇罢了。”
“扯那类闲话时,要提防那些你存有好奇心的人。邓恩是在说所有的同性恋者在安全问题上都存有风险,他们比像我或你这样的普通人更容易被施加压力,他的这种说法是极度含糊其辞、牵强附会的。
除非有什么真凭实据来证实它,否则的话,在我听来纯粹是一派胡言。”
“邓恩的理论意味着,公司里几乎每个人都可能因为这方面或那方面的原因涉嫌此事,”白瑞采取守势。他觉得克罗迪娅这样说话显得有些过头了。
“噢,他最好是得到证据后,再来亮牌。否则,这样会把你卷入麻烦里的。”
“他还提到吉姆·赛德勒是个酒鬼。对此我也早有耳闻。他还说,有可能是黛安为了达到稳固自己地位的目的而精心策划了整个事件。”
“这我就不大明白了。”
“给他提供消息的线人告诉他,黛安在公司的某些部门不受欢迎。尽管我认为她已经赢得了不少归附者,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事实。假如这样做的话,它的意义在于,通过来自外部的攻击,她就能利用混乱作为掩护,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刚才在车里我还在考虑这件事,这也不无道理。如果公司陷入了危机,她马上就可以以此为借口炒人、雇人,重新组阁所有部门──总之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啦──而我们恐怕也只能听任她这么做。这样一来,她的一举一动就不会像公司正常运作时那样受到监督啦。”
克罗迪娅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把头侧向一边说:“真够聪明的,”接又着说,“很牵强,可够聪明。”
“我不相信这种说法。其一,她并没有做过任何变更。如果她果真有自己既定的议事日程的话,那么各种各样的命令也早该满天飞了。其二,我自己已经在电话上同那家伙谈过话。那家伙热衷的是要得到他的钱或使西姆公司就范。”白瑞接着描述了他在西拉诺比萨饼屋前停车场的那一幕。当时他自己还跑过第二条街去找那辆紫色的面包车。显然那家伙一直在戏弄他,并对此津津乐道。白瑞最后说:“凭我的直觉,如果真是黛安策划这一切,那就不会有这一幕了。”
“在我听来好像是保安协会抛出了许多鱼钩,等着看谁来咬。”
“绝对如此。邓恩已对我和盘托出,他们对我的情况同样会追根溯源,并追溯到了我在EDS公司、甚至杂货店的那些日子。他们还没查出什么。但我仍然属于调查对象,这一点他也曾直言不讳地告诉过我。使我大为惊奇的是他们获得情报的速度。”
“他们就是干那个的,”克罗迪娅说,“一天六万可不是笔小数目。在米尔福特我们就时常雇用一个叫里查德·格林的人,他是个私家侦探,一天的报酬为一千美元。你根本想象不出他能给你提供些什么。只要给他一天的时间,他就能把你的金融史、贷方余额、未偿贷款了解得一清二楚,并且倒背如流他讲给你听。他还能告诉你,你在哪儿加的油,你使用什么牌子的卫生纸等等。我想这也没什么不合法,从这个意义上说,典当抵押公司也能查出几乎所有那些类似事情的历史,所不同的是他还必须要找出各个问题的症结所在,并给出正确的解决方案。”
自从妻子从事这项工作以来,白瑞原以为的广泛的、合法的合作关系是纯洁世界的观念已历经修正,“我不知道你们用那种人,”他若有所思地说。
她耸了耸肩:“实际上他过去是个律师。由于他所经手的所有酒后驾车案,他曾被称做酒后肇事代言人。那时,他总是在法院大楼附近转悠,接受客户的委托后就进去同地方检察官商谈有关这些案子的问题,每干一次挣二百五十美元。不知他用什么方法深得警方信任,因此他的客户多得排起了长队。他也因此大发横财。但我猜想他可能是受了这些客户的影响,才决定走上了私人侦探这条路的。”
白瑞露出怀疑的神色。
“这人挺棒的,做事精明强干。有时我们需要的那些情报,坦白地说,要是没有他的话,我们不知在哪儿才能获取,我们的律师也就不知从何处入手了。”
白瑞在椅子里挪了挪身子,又将大腿面的裤子捋平,然后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盯着厨房的橱柜。足足过了三十秒后他才转向妻子问道:“这家伙……里查德·格林,你有他的电话吗?”
白瑞穿过客厅朝书房走去。他看到卡罗琳看的电视节目快演完了,就说:“你该上床了。”他俯身吻她,同她道晚安。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他觉得卡罗琳搂他的脖子要比平常搂得紧些。
“睡个好觉。”他说着又吻了她一下。然后就走进书房,掩上门,给克里斯·雅各布兹打电话。
克里斯还没睡,听话音显得还很清醒。
“抱歉这么晚给你打电话,”白瑞说,“我刚回来。”
“没关系。我们去吃了比萨饼,然后又租了盘阿波罗13。一切还都挺好。我告诉你,白瑞,如果说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你确切地知道自己的处境,那就是解脱出来。”
白瑞手里摆弄着一个橡皮筋,“听来还不错。我一直想与你通个电话。如果你能抽出五分钟,我准备就一些问题和你聊一聊。”
“当然可以。”
“你知道吉姆和黛安今天出城了吗?也不知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前不久才听说这事的。”
“我也一样。他们大概是星期三告诉的我。”
“对他们俩人的离开你怎么想呢?”
“也许有些愚蠢。可我认为他们是因为眼下这事才摆出这么个姿态的。滑稽之处就在于,如果吉姆留下来看守堡垒,而堡垒被烧毁,那吉姆便败了阵。另一方面,如果他能在黛安外出草签合同的时候,使堡垒转危为安,那他就成大英雄了。我想,如果这样的话,那对黛安来说也是够冒险的。”
“我们今早开了个会,”白瑞说,“我有个明显的感觉就是吉姆想留下,而黛安却不打算让他遂愿。”
“大概是不想让他来看守堡垒。她想交给你来做,因为你对她没有那么大的威胁。”
“噢,眼下吉姆回来了。他说整个出行都过于草率,他们正处在酝酿和打基础阶段。”
“我也不太了解。你可以直截了当地问黛安,为什么不推迟出行?”
“我可无权提出质疑,但董事会也许会问她这个问题。他们可能还要问,为什么事情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了,可他们却竟然毫不知情。”
“这点毫无疑问。”克里斯的声调明确地表明他不再关心什么董事会不董事会的。
“我还想跟你说说保安协会目前的进展情况。我相信今晚他们就快接近突破点了。邓恩发现有人进入邮件服务器,并用嗅探器截获了一个以太网址。他的人和我们的人齐心协力,翻了个底朝天来查找那部机子,但目前还没找到。邓恩认为这是部便携机,只是被人藏匿起来了。”
“听起来还蛮合理。你们凭什么认定它们是在园区网上?”
“我们谈论过这事。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它们前一分钟才进入系统,紧接着就脱机,连机子也消失了。登录者要么已经完事,要么认为正被监视,于是就敲了他电脑中的off键。若用拨号装置,以太网址就是机子上网的地址,这样的话可能实际上用的是个调制解调器。那人退出系统,或许回了家,或许到了哪儿,但这个设备仍在西姆公司的网域上。我们应该能看见它,应当能找到它。”
克里斯·雅各布兹有好一会儿没有吱声。最终才冒了一句:“也许吧。”
“怎么讲?”
“也许能在网上看见它,也许不能。我在考虑怎么才能操纵调制解调器。我记得读过有关美国电话电报公司(AT&T)的伯菲德案。
他们实际上切断机器的传输线,致使不能在网上对话。”
“是呀,但如果你切断传输线,那么当你拨入时,你仍旧会被盯住。而且你照样不能在网上对话。”
克里斯沉思片刻说:“是这么回事。打消那个想法。我倒不是在怀疑邓恩的判断,关机当然是最轻而易举的做法,是从网上消失的最合乎逻辑的解释。不必把它复杂化。多半儿那是条正确的途径。我只是在说还有其它的可能性。”
难道不总是有其它可能性吗,白瑞想,总他妈的有太多的可能性。
并非有意,实出偶然。在七月二十二日,星期五晚间的时候,威·桑·邓恩发觉自己已在吻凯伦·威廉斯的脖颈了。
他们俩人选了同样的时间下班离开西姆公司,从不同的方向走向停车场。邓恩低着头走着,还在想那杂种或许将那部便携机藏在了十几座楼中的任何一座楼的文件柜里、垃圾箱里、壁橱里,或是藏在了那些为了维修管道、电源线及设备专门供维修人员爬行的狭小空隙里。便携机可以轻而易举地藏在任何地方,这着实让人为难。如果真是部便携机的话──邓恩对此深信不疑──那么不论是谢帕德还是赛德勒甚至连保安协会在内就算花上一百万年也未必找到它。
待他抬起头时,凯伦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问是什么使他这样入神,他如此这般地告诉她说,“这些楼里有他妈的那么多可以藏便携机的地方。大概整夜都得搭上考虑这件事了。”然后他如数家珍地说出他们曾检查过的所有的地方,还说他们怎么徒劳无功地为这事白白浪费了两百个小时的人力。最后他转向凯伦,问这事若换了她,会把电脑藏在哪儿,并指望怎么把它弄走。
“我会告诉你的。但邻近拐角处有个小酒吧,如果我手拿一杯冰冻花冠酒时,我会感到更有心情告诉你关于我的做法。”
这一提议着实令人出乎意料,邓恩脱口说道,“你给我的印象不是那类整天泡在酒吧的人。”
“唔,那你就错了,”凯伦说,“我可是那里的老主顾。”
显然她确是那儿的常客。当他们驱车到达一家名叫麦克纳利的酒吧,走过泥泞的停车场,坐在了两个吧凳上时,有一半的人老朋友般地、友好地向她招手。但这股殷勤劲儿却并未波及到她的新相识身上。
对她感到意外的还不止这些呢。凯伦·威廉斯接连几杯花冠酒下肚之后,又接着玩了几把赌注为五十美分的牌局──每局都是她大获全胜──邓恩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凯伦的大本营一般。种种迹象都能证明他的判断。
实际上,早些时候有一次他们一同用餐时,他就已经看出些迹象,但是他对凯伦的了解是她并不刻意流露允许或许可。她只是在做她想做的事情,她还有办法让你明白这点。
他吻了她的嘴唇,脖颈,她则接连发出阵阵引起人性欲的声音,刺激着他继续。这一切持续了两分钟,假如不是邓恩突然意识到对方的呻吟声已被安静所取代,对方的脖子也已经变得直挺挺的、不那么柔顺了故而自己便平静了下来的话,这原本该成为疯狂的一幕。
他抽回身子,从她肩膀上端盯着一幅巨大的美术作品看。这是幅支配色为红色和桔黄色的纸片拼贴画,一件蛮不错的作品,只不过精致的上框或许要比作品本身更值钱。
“看什么呢?”凯伦问。
他正试图理一理纷乱的思绪。首先被人主动邀请到这儿;继而对方在客厅亮出了绿灯行的信号;最终却在起动前又亮起了红灯止的信号。这又是众多的谜当中又一令人费解的谜。
“到底看什么呢?”她捅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