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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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外传-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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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浑身是伤,一脚踏出,却那里动弹得了?便举一步,听得骨头剌剌作响,顿时伤口又撕开几寸。李逵气急,又一挣扎,脚步踉跄,不料落入一个人怀中。正是宋江。那宋江抱了李逵,口里喊道:“停手!停手!诸位大人请停手!”却那里有人理会?
  鲁智深武松见了,骤身上来厮杀。宋江又喊道:“停手!停手!”却听得噹噹两声,有人兵器出手。看时却是鲁智深朴刀飞出圈外,落在地下。原来那鲁智深见了李虞候,心下怒不可竭。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却才见李逵负了伤,便飞也似的跳进垓心,专挑李虞候来杀。那李虞候接了两招,感觉力不从心,便交给两个大内侍卫来应付。不想那鲁智深好生轻敌,便过了两招,朴刀出手。划了一道弧线,疾飞而去。心下一惊,守住命门来打。倏听得一声呼啸,见得武松来到身侧。那数百人御林军当下把两人围了,四处刀剑罩了下来,专看要害招呼。便又听得一声虎吼,却是鲁智深肩头又着了一剑。那武松正在身侧,疾道:“小心!”不由得心神一疏,自己肩上也着了一剑,便吼道:“杀!杀!”当下又过了几招。
  却说那宋江抱着李逵,望外拽去。却那里拽得动?原本那宋江体虚,李逵体沉,便拖了两步,再走不动了。又听得阵内发出几声怒吼,混了咣噹咣噹的刀剑声。宋江心下焦急,眼见得官兵如虎,那武松鲁智深两人落了下风。见得官军老幼三百余人,来势汹汹,梁山手足唯有百余人。那宋江心想,好汉难敌四拳,生怕厮杀开来凶多吉少,心下好生踌躇。忽听得耳边一人高呼道:“杀!”看时却是柴进说话。宋江心下一镇,也喝一声:“杀!”便见百数好汉杀入圈内。
  却说那梁山百数好汉,原本在梁上散坐了,让出座来招呼官军。早听得诏书不耐烦。又见得李逵等人在上首厮杀开了,便要下来动手。生怕宋江见责,迟迟不敢动身。一霎听得宋江连串喊道:“杀!杀!杀!”便飞身纵出去了,如洪水猛兽一般,汹涌而去,迎着官军来打。却说那高布也自在梁上坐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紧厅内众人一举一动。先前见那李虞候陷在李逵刀下,性命危在旦夕,心下便万分焦急,无奈一筹莫展。愁难间,见得那御林军上前施救,心下少安。待见武松鲁智深两人上去了,一颗心便又七上八落的。忌惮两人武功了得,生怕众人不敌。待见过了数招,武松两人受了伤,心下不禁大喜过望。暗想,朝廷此遭来的,悉数是些好手。我无忧矣!心下一喜一忧,面目却不动声色。待见宋江发了号令,不敢怠慢,随了众人跳下地去了。动作好生悠慢,草草随在众人身后,仗笛来杀。入了阵,闪过鲁智深身侧来打,道:“和尚,伤得紧要?我来接招。”便替了和尚来打李虞候。见和尚不走,高布道:“待我擒了他,由你来取他首级。”花和尚听得心下一热,朗道:“兄弟,看紧了!”说罢,转身前去厮杀。当下那高布便敷衍来打,不下杀着,活似喂手一般。那李虞候不明高布底细,招招凶狠,却那里入得高布法眼?两人打斗着,一发到了门口。那高布借身一撞一压,直把两扇木门牢牢拴掩了。 



第43章:官匪密战 

  且说那梁山水泊内,宛子城里,中间矗了一座高耸山峰,亭亭如立,纤纤娥美,宛若处子之身,人唤神女峰。却说那神女峰蹢处,飘出一崖,状比鹰隼,悬在内河之上。那崖上顶如夷,托负一个坪地,大若千顷。坪地上面筑了无数泥房瓦屋,一色熏黄土墙,焦黑瓦当。那千百间泥房,朝拱了一间新造石屋。石屋形似麦垛,浑圆石墙,锥尖瓦顶。径宽二十来丈,高矮三丈见许。墙石褚黄,一色沙岩锲开,熟灰砌结。石面凹凸不一,接缝有若龟裂。那石屋正南方位,则开了一扇七尺大门,两边石墩雄踞,一左一右,虎虎生威。石墩顶背,各鼎了一扇千斤门板,老榆锯板榫成,后贯铁栓。那大门上楣横额,居中猛嵌了一块青石,规格端正,面镂篆刻,上书忠义堂三字。忠义堂前面,却是一面地膛,砌了无数风石作表,干硬亮敞,七彩斑驳。地膛上面,团簇了无数壮丁,一色靛蓝色穿戴,手提钢枪,衣绣勇字。正是梁山喽啰。密密麻麻的,足足洒了一地,杂乱集结在忠义堂门口。一拨人嘤嘤嗡嗡的,蹒立良久,便作鸟兽散了。或者撬门入屋,或者搁柴纵火,或者飞遁逃逸,或者高歌欢唱。不移时,十去六七。单留下数百人余勇忘命拍着门,节急声骤,口里不停嘶喊道:“开门!开门!”声音在山谷激荡。却始终不见那门打开,一例是紧紧闭着。冲不破,拍不开。
  也不知光阴几度飞逝,心思几番白搭,见得声哑了,手破了,筋疲力尽了。便晏了声,住了手,丧了气。或蹲在地面,或佝在墙边,把张开一双呆滞的愁眼,看一轮艳阳慢慢变成夕阳,徐徐落降,衔山而去,终于再不复见了。那苍穹一幕空白,残留微微寸光,映着青山发灰。快要入夜了。那当中数个精细喽啰,终究掠见了地面一滩鲜血,打门口涣涣流出。禁不住猛一声惊叫,吓的邻座心下发碜,一阵慌乱,扳过头颅来看血。见得满地鲜红,张牙舞爪的,漫漫渗入缝隙之中,成了干涸。心下便一阵恫恐。侧耳聆听,只汲进一腔风声。除了死寂,再不见里面刀枪斧响。一拨人担怕,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却不知那里来的力气,站起身来,着力捶打那扇沉厚木门,发出嘣嘣嘣声响。天色已然漆黑了,不见荧火,没有星光。没有钟点,不知时候。丝丝凉风吹拂,捎来金沙滩潮汐拍岸声响。一拨人心下沉重,不觉呼吸如铅。过了少刻,见得山后屋寨燃起一盏孤灯,淡蓝淡蓝火苗闪烁,好不幽远。
  霍听得身后大门咿呀一动,依稀有人闪出门来。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声道:“兀谁?”却听得那人幽幽叹一口气,并不答话,直把门口张得大了。众人心下发悚,又道:“兀谁!”声音陡起。听得那人半晌黯道:“把火来!”众人辨得是高头领声音。心下一喜,早有人跑出去取了火折过来。到得门口,唿地吹着。倏听得里面一声巨喝,道:“灭火!”正是宋江声音。众人一惊,连忙把火吹熄。听得宋江又道:“诸位大人,众位兄弟,却且住手!摸黑出去再作计议。”当下一个苍老声音应道:“宋壮士所言不差,我等出去从长计议,最好化干戈为玉帛。”话音落了,便再无言语。只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出了门口来。那喽啰目不能视,漆黑中慌忙闪开了,让出一条甬道来。便听得那脚步声纷纷乱乱,有些儿去得远了。又过了一柱香工夫,脚步稀落了,消停了。一晌,耳畔转生出一片嘈吵来。
  徒听得那宋江声音道:“掌灯!”话音落了,便有一团耀眼火光燃亮开来。见得一个喽啰手里拈了火折子,正对着火口吹唿。众人心神一振,把眼来瞟人头稠密处。争奈光线昏暗,看不甚清。却听得一声巨喝,道:“杀狗官!”正是鲁智深嚎叫。说话未毕,便见他扑腾地冲了出去,身若矫龙。睁了大眼,滴溜溜转了一圈,却顿下身来,嘴里叫道:“狗官?狗官在哪里?”语毕,又转了一圈,狂喊道:“狗官在哪里了?”语气焦躁。那众人听得鲁智深说话,早别过头来眈他人面目,却怎地见得分晓?
  猛听得宋江喊道:“息怒!安静!”那鲁智深恸恨李虞候等人害了金翠莲,一心报仇,如何息得了怒?便解了腰刀,紧握在手,逐个端详开去。但见是李虞候,便一刀捅去,戮之解恨。却听得宋江又喝一声,道:“住手!”鲁智深一发恼怒,咆哮道:“住甚么鸟手!”宋江沉痛道:“莫不见陈太尉飞了!”鲁智深诧道:“飞了!几时飞的?怎地俺不知得?”引项来问。宋江道:“不单陈太尉不见了,便是那锦衣卫,也统统不见了!”鲁智深道:“当真?加点了火把来看!”当下又添了十几个火把。端眼看时,果见那陈宗善一拨走得一干二净。鲁智深见了,嘶声喊道:“怎生恁地!”宋江忿道:“却才在屋里之时,我尚揪紧他的袖口。不想出了门口,便挣脱去了,一晃不见。”鲁智深啐了一口,恨恨道:“直娘贼!教俺见了,碎作万段喂狗!”便要出去搜查。迈出两步,却见后背伸出一只手掌按在肩头,拽了自己回去。看时正是高布。那鲁智深火上浇了油,盛怒之下,狠狠掴了一掌过去。见那高布受了疾痛,那手缩回去了。却不想双肩披伤,经此一拍,两块肩胛便似要断裂出去,剧痛得紧了。鲁智深一时经受不住,委下身来呻吟。却听得后面那声音在耳畔响起,高布道:“伤得紧要?”鲁智深正没好气,吼道:“滚!”高布笑道:“如今我却不滚了,等你好了再滚也不为迟。”鲁智深把眼一翻,喝道:“猫哭耗子假慈假悲!小白脸!滚开!”高布陪笑道:“和尚,我何从惹你着恼来?直得恁地呼叫?”和尚斥道:“入娘撮鸟!俺收拾那李虞候妥妥当当的,你上来趁甚么鸟手!逞甚么鸟英雄?如今倒好,落得小龟毛全飞走了!”高布省道:“嗬,你却说那小李杂毛!那厮早先着了我几招,再不中用。本该当即取了他性命,只道与你爽手,留他一命。如今倒好,那小杂毛一出了门,遁得不知去向!”鲁智深听了,稍稍息怒,压声道:“洒家不理会其中鸟原委!谁放走那乌龟王八,俺便找谁算帐!”高布哑道:“是甚说话!”便不再说话,直牵了和尚手掌,扶将起来,走了。
  忽听得一个淡淡声音,切切道:“千不该,万不该,悔不该溜了陈宗善!”却是柴进声音。宋江听了,长叹一声,哎道:“当时天黑,生怕伤了自家兄弟,只道出来和解,孰料如此!”柴进默然半晌,轻道:“料那陈宗善走不甚远,目今追去,还能俘他归来。”宋江道:“大官人所言极是。”便要差人出去。忽听得屋角一人悠然道:“且慢!弟兄们空腹一天,也已倦透。莫若且先用膳,歇息片刻,再追不迟。”众人听了,方省得肚子呱呱大叫,饿得紧了,便道:“军师所言不差!”却听得柴进踌躇道:“好虽然好,却怕饭后再追,人去远了。”吴用悠道:“兄弟此言差矣!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腹裹食用,足下生风。目今饥寒交迫,两脚如棰,那里便走得快?我怕欲速而不达也。再说那厮不熟梁山地势,又半天饥喝,谅他三头六臂,插翅也难逃。”柴进道:“眼下漆黑一团,目不及寸。按想今夕追击,已是不能。却怕明日再去,他已出了山门,如之奈何?”吴用笑道:“此何虑焉!梁山三大关隘,八大寨栅,三十六山头,七十二水泊,谅他插翅难逃。”柴进道:“果然逸去奈何?”吴用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果然出得重围,也是天不绝他,由他去罢。”柴进道:“此是何话!该断不断,反受其乱。斩草须除根,不能贻留后患。”正待再说几句,却听得一人道:“理论个鸟!老爷前肚贴了后肚,吃饭罢了。”看得是阮小五。众人一片附和。柴进默然道:“话虽如此,还是军师所言在理,便顺从军师主张。”宋江插话道:“是了。”话音落了,听得鲁智深燥道:“是了,是了!是了个鸟!今夜不拿他归来,明日便有大兵来犯!看你如何!”吴用道:“不必再说,按令行事。”鲁智深道:“令令令,令个鸟!你等去吃大粪,洒家却去拿人!”说罢气冲冲要走。宋江道:“兄弟,休意志行事!”和尚哼一声,不作理睬。吴用冷冷道:“敢违军令者,斩!”和尚又迈了一步,却给赤发鬼刘唐拉住了。和尚略略一扎,便不再动弹了。
  却听得宋江道:“尔等且去用膳。我却到厅内看一看受伤兄弟。”众人从言散了。那花和尚也要举步,却听得旁边一人道:“和尚,枉你平素与武二交好,他伤重了,你却不觑一眼。”正是高布说话,却不知何时回到身侧来了。鲁智深听得心下咯噔一声,愕道:“武松?武松怎地?”说罢,顾不得伤痛,冲进忠义堂去来。 



第44章:柴进问案 

  却说那鲁智深听了高布说话,急急脚进了忠义堂来看武松。那宋江吴用两人早进去了。那柴进也在里面,卢俊义自不必说。高布却随了和尚身后进去了。当下六人鱼贯而入。进得门来,见得偌大的一间忠义堂,一片狼藉,血迹斑澜。散了满地肉屑,陈了数十支残肢,横了一具尸体。那高布心下惊悸,赶忙凝目看去,见是张干办躯壳,松一口气。那尸体光秃秃的一截躯干,头颅却扒在屋角交处,似乎经受了千百万次践踏。见那头颅头发散乱,骨骸已碾成齑粉,单剩下一堆皮肉,如同泄气皮囊一般,蔫结成团,不成人形了。细细看去,见那首级面目说不出的恫怖。眼珠迸裂,溅出两眶黑酱。口唇歪扭,吊落一根舌脷。颚骨臼裂,脱落一地牙齿。鼻梁倒塌,豁出一道裂口。端的无比吓人!那高布见了,胃肠一阵痉挛,忍不住呕吐出来。
  却听得前面一人道:“撮鸟!忒也鼠胆!”却是鲁智深说话,声气微微惊颤。高布听了,举袖拭了嘴角,挺直了身,懑白了和尚一眼。见得花和尚手掌按了胸口,气息深长。高布便笑道:“撮鸟,孬种楞充有种!使得么?”花和尚听了,转过身来,把牛眼一翻,恶眉一竖,便要发作。不料脚下一个趔趄,几要跌倒,连忙趴低身子。却把持不住,呕吐出来。高布见了,抚掌大笑。却听得不远处一人嘘声道:“压声!”高布一愣,别头看去。见一个形容清矍的汉子说话,手持针黹,放火焰上端灸烤,正是神医安道全。那神医右侧,却弓身立了一个麻鞋布巾的郎中,替武松包扎伤口。不是那皇甫端是谁?再看那武松,平静躺在案上,眼睛紧紧闭阖了。鲁智深见了,扑上来轻唤道:“武大虫!武大虫!”见武松没有动静,便喊道:“武大虫!你这是怎地?说去便去了!”把手来摇,声泪俱下。却听得安道全道:“和尚,不必忧心!行者只是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少时待我针灸毕了,再拿热巾帮他拭擦一番,自然好转。”话音才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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